萧风遥被系统吵醒,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前面阶段的惩罚应该已经结束,而他也不用再在疼痛中醒来。
他活动了下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捏了捏眉心,声音还是很哑:“……最后期限?”
系统连连点头:“嗯嗯宿主加油。”
“此处任务较为复杂,请务必认真阅读每一条,直接帮主角付款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
“到今日零点,如果谢慈还没有被关到指定地点,且关键台词不足三分之一,您将被彻底抹杀。”
“好,”这几天的疼痛让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萧风遥洗了把脸,没有多问,“我知道了。”
他已经没有精力开车,叫来自家司机,自己坐在后排,慢慢翻着手机里的内容,才发现谢慈竟然给他打过电话。
他把电话拨回去,几乎在一瞬间就接通了。
他愣了愣,唇边不自觉噙起一抹笑意,“喂,谢慈,打这么多电话,想本少爷了?”
那边像是傻了一样静默了半天,才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萧风遥……?”
萧风遥不想让他听出自己语气不对,只能把声音压低了点:“诶,怎么了,这么惊讶。”
.
萧少爷的声音压低了就显得比平常温柔,谢慈喉咙有点酸涩,想问的问题很多,最终却都被他一一咽下去,化为了一句:“……你今天能来医院吗?”
萧风遥笑了笑,垂下眼:“嗯,乖乖等着我。”
挂断电话,主界面显示在眼前,是那天萧风遥和谢慈的合照,少年意气风发,冷清的气质也因为唇角淡淡的弧度有了温度。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等待它一点点熄灭下去,最后变成一片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靠在座椅上,回想着今日该走的剧情。
早晚都要恨的。
他想。
主角天生就是要恨反派的,不是吗?
系统本来还有些担心,毕竟陪伴了萧风遥这么久,任务都已经走了大半,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它还是不希望因为他一时对主角的心软就让宿主被抹杀的——
但没想到,萧风遥自踏进医院之后,就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的温柔一扫而空,只剩下一幅冷峻的,甚至隐隐有些狠戾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系统甚至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这具身体里已经不是那个咸鱼宿主,而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原主。
他没有丝毫犹豫,走到熟悉的病房门口,冷冷喊谢慈出来。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得满足这段剧情上面密密麻麻的任务要求,只是见到谢慈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时,他的态度还是忍不住软和了一点:“过来。”
谢慈看上去有很多话想问,欲言又止,萧风遥却没给他说话的时间,直接攥着他的手腕,大步朝外面走去,就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追赶一样,不能有一刻停留。
他把谢慈塞进车里,让司机往回开,然后锁上车门,直接把谢慈按在车座上,吻了过去。
隔离前后的黑玻璃慢慢升起,他单手扯开领带,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变得很哑:“谢慈,陪我玩个游戏吧。”
谢慈急速喘着气,刚想说些什么,修长的手指就已经从谢慈衬衣下摆探了进去。
谢慈闷哼一声,答不出来。
那只手却不会因此而停止,慢慢打磨着他瓷玉般的皮肤,所过之处,留下一阵颤栗。
他还要掐着他的下巴,逼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六周的钱,你付得起吗?”
谢慈瞳孔一缩,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耳根的热意褪去,他忽然冷静下来,慢慢恢复了那幅冷清的模样,竟然垂眸“嗯”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萧少爷的问题,却回答了那层更深的含义:“要在这里吗。”
这几个字一出来,愣住的反而是萧风遥了。
他比谁都清楚谢慈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应。
直到下一句话出来,萧风遥才明白了谢慈的意思。
他看见谢慈扯了扯唇,又露出如初见时自嘲似的笑:“……萧少爷在担心什么?不过玩具而已。”
他们的关系本就不够牢固,只是很轻易的几个字,就好像让他们一下子就退回了当初的距离。
萧风遥掐着他的力道松懈下来几分,悬在头顶的剑忽然坠下来,把他那颗真正的真心刺得鲜血淋漓,可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什么也不能说。
今天的行为太惹人误会,而谢慈还在那个小心翼翼的人生里,他还没有走出泥潭,他一步也不能踏错,否则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而萧风遥,显然是个骗子。
在谢母最需要谢慈的时候,他把谢慈带离了她的身边。
他的善心和好意,从来不是发自真心,而是为了玩弄谢慈的利器。
这样也好。
萧风遥又拿出那套劝自己的说辞,却松开谢慈,没办法再把剧情进行下去。
早晚都要恨的。
二人一路无话,萧风遥调整好心情,等到了家中,又继续进行剧情。
但他还是没有用那套看上去就让人后背发凉的刑具,只是从角落里找出那个小粉手铐,锁住谢慈的手,把他抱到沙发上,开始念那句经典台词:
“谢慈,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好好待在这里陪我,这样你的母亲才能安稳地待在医院,知道吗?”
“不要想着逃跑,六周呢,你要是跑出去了,我可就不能保证,医院的费用供给是否还能稳定地继续下去了,明白吗?”
又是那般无二的命令语气,萧少爷的眼神却完全冷不起来,谢慈若不是垂着眸在发怔,必然能看见,刚才还冷言厉色的男人,坐在沙发尽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沉默地看向窗外。
那里的灯光明明灭灭,总也看不到归处。
第22章
剧情走到这里,已经不可能中途停止。
两人之间的寂静只停留了短短几秒,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即将超时的警告一遍遍在脑中重复响起,萧风遥置若罔闻,徒留一只系统在那里干着急。
“宿主,你还在犹豫什么?!!就剩半个小时了,还有最后一项任务呢!!!”
萧风遥苦涩地勾了下唇,摇摇头:“……系统,我做不到。”
系统心里的不安终于落到实处,身上的蓝光极速闪烁,急得上蹦下跳,终于一狠心,下了狠招:“宿主,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不完成这个任务,也会有其他人来完成这个任务的,要是你被抹杀了,后面的宿主是个像原主一样的坏蛋,真的虐待主角怎么办!!!”
“谢慈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难道你要另一个人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又来虐待他吗?!!”
萧风遥的手瞬间收紧:“真的?”
系统恨不得跳起来在他脑袋上砸一下:“都到这时候了,我还会骗你吗……”
话音未落,萧风遥倏然从沙发站起,走到谢慈面前,让他被锁住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看上去,就像是搂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
在尖锐的警告声里,他俯下身,抵住怀中人的额头,与谢慈靠得很近。
他想说,谢慈,别恨我,好不好?
低压的声音说出口,却依旧是冰冷冷的台词:“谢慈,不出意外的话,你可能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他不敢听谢慈对这句话的回答是什么,把他压在沙发上,低头吻住了那双薄唇。
之后的一切都很混乱。
从沙发到卧室,再到热气蒸腾的浴室,谢慈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他只记得萧风遥给他清洗的时候,周围的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他在恍惚间看见,萧风遥在哭。
谢学神向来聪明的脑子想不通其中的缘由,所以他想喊他一声,问问为什么。
他想问,萧风遥,明明他才是被他囚禁的那个人,怎么比他先哭呢……?
但他没有力气把这几个字说出口,就已经阖上了眼皮。
谢慈不知道,眼前这个困住他的罪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渴望他自由。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满床铺的时候,萧少爷睁开了双眼。
转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下意识翘了下嘴角,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淡去,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准备先去给谢慈做个早饭。
谢慈以往的早餐没得选,也都没什么营养,萧风遥闭着眼睛都知道,肯定总是挑便宜的,能禁得住饿的,两顿当三顿吃,生怕多超出一点钱。
萧少爷可不一样,就算是之前当模特的时候,每日也是丰富又美味的营养餐,一日三餐,定时定量。
他开始挑剔地在食谱上挑挑拣拣,这个太辣,那个太咸,这个味道太寡淡,那个颜色太一般,最后终于满意地决出了冠军,却发现那些食材家里一样都没有。
他只能吩咐管家火速运来最新鲜的,再开始做这顿丰富的早餐。
只是一做起来就有点刹不住车,等不久后谢慈走下楼,就看见长长的石英桌子上琳琅满目,就算是每个瓷盘里只吃一口,恐怕今天也不用吃饭了。
厨房里的那个身影还在忙忙碌碌,谢慈走进去,看清楚是谁时,他脚步一顿,又默默退了出来。
只是坐在桌子前,心里那股莫名的涩然,忽然因为这各式各样的早餐,消散了一些。
又是两样健康美味的糕点端上来,萧风遥却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谢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萧风遥端出绿豆汤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了,”谢慈向来如此言简意赅,“吃不完。”
微温的皮肤搭在手腕上,萧风遥愣了愣,抬眼看向桌子上的食物,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把一周的早餐都快做完了。
他收回手,指尖在刚才接触的地方摩挲了几下,才道:“……好。”
见状,管家笑眯眯地守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少爷,还有食材的,可以明日再做。”
萧风遥摸了摸鼻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在餐桌上挑了一个离谢慈稍远些的位置坐下了,还吩咐管家:“要是离得太远了,可以帮谢慈布菜。”
谢慈看了他一眼,没再有什么特殊反应,只垂下眸,默默吃饭。
一顿早餐吃得静默无声,有的菜品甚至都没有被品尝一下,就已经失了温度。
管家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谢慈来了,他家少爷才摆脱了之前几日那种阴霾的样子,这当然是件好事。
至于多余的食物,毕竟食材还是新鲜昂贵,萧家向来崇尚珍惜粮食,像是那些压根没有吃过的,可以放在保温袋里,给萧家旗下资助的孤儿院送去。
只是有件事他还惦记着,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便笑眯眯提醒道:“少爷,你手上的伤,几天没上药了。”
萧少爷这才起起自己手上重新撕裂的伤口还没痊愈,昨天包着纱布在浴室浸泡良久,倒是没留下多少血,只是重新包扎的时候,显然没有什么要愈合的迹象,看上去就有些可怖。
这几日情绪激烈也就算了,萧风遥可没有什么自虐的习惯,点点头,走到第三格大柜子旁,拿出一个医药箱,慢慢把纱布拆了下来。
谢慈吃饭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这伤到底是为了谁,犹豫了一番,还是放下筷子,低声道:“需不需要……我帮你。”
萧风遥既没办法同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半天也没个准确答复,谢慈只好走到他面前,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棉签,道:“手给我。”
不可一世的萧少爷此刻乖得不像话,伸出宽大的手掌,暴露出那个始终未曾愈合的伤口,由着谢慈半垂下眼给他上药。
很显然,这道伤口很深,几乎已经都快见到里面白森森的骨头,皮肉外翻,又反复撕裂,不休养十天半个月,显然是不可能有愈合迹象的。
这也说明,受这道伤的时候,萧风遥什么也没多想,只是害怕那把迟钝的水果刀真的刺过来,所以才控制不好力度。
思及此,谢慈眼神有些复杂,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下手的力道难免加重了几分,萧风遥倒是神思飘忽,对此无知无觉。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管家心领神会,愈发确定了昨日的想法:只要有这位谢慈少爷在,自家少爷就会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
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若不是每天晚上还在萧风遥的陪同去看养病的谢母,谢慈甚至都快要习惯了。
说是囚禁,萧风遥却并没有真正天天把他关在这个房子里,萧少爷准许他白天去做任何事,只是不论走到哪里,萧风遥都要像个幽灵似的跟在身边。
等回了家,他脚上还得带上那个粉粉嫩嫩的玩具镣铐,否则就要被关在房间里,到第二天才准出门。
萧少爷性情乖戾,戴脚链这件事明明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要求的,每次看到却要眉心一蹙,顿时面色不好,把他抱到沙发上,反复问他疼不疼。
谢慈沉默一会儿,他就自顾自回答:“都不说话了,肯定还是有点疼……”
这样的时间持续到第六周的末尾,哪怕在精心照顾之下,谢母还是如原剧情中一样,去世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风遥正按照剧情把谢慈按在墙上亲吻,还有两句可说可不说的台词他已经忘了个干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唤醒了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的二人。
萧风遥松开领口已经有些凌乱的的谢慈,干咳一声:“……你接吧。”
谢慈看了他一眼,把那颗将开未开的扣子扣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拿出手机来,滑动照接听键。
只是不管怎么调整,他的嗓子依旧有些哑了:“……喂,妈,怎么了?”
却不知电话那头匆匆忙忙说了什么,谢慈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罕见地显露出了比那天更加苍白的神色:“……稍等,我马上过来。”
他极力克制声音中的颤抖,甚至连眼眶都没红,却还是哑不成音:“萧风遥,我妈妈她——”
15/137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