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怪物从她身边穿过,仿佛看不到她身上那鲜艳的红色,视她为无物,最终把她撞倒在地,无情地践踏。
司延来不及走到小女孩那,只能一边躲避一边用手里的斧头砍杀,但很快他就发现,攻击只会惹怒他们,这些怪物会更加源源不断他朝他涌来,毫无章法地围剿,但因为数量过于巨大,实在太消耗体力。
看来单纯的反击是不行的,司延一边用武器开路,一边往屋子的方向退,快到房子旁时,他猛然发动了趋光者的技能。
白色的火光瞬间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最近的怪物们被烧成一片灰烬,司延趁乱借着屋子的构造,翻过墙壁。
没想到,那群怪物竟然也会爬墙,虽然看上去爬得十分笨拙,速度却并不见减慢。
司延从墙壁上一跃而下,怪物们也跟着朝他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猛地把他拉到了两墙之间。
纯黑的斗篷把两个人包裹在其中,奇怪的是,那群怪物竟然真的就像没看到一样,直冲冲往前跑去,一点也没有回头的迹象。
危机解除,斗篷落回原处,救他的男人一言不发朝暗处走去,司延这不可能就让他这样离开,立刻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那男人倒也没有非常抗拒,轻微侧过头来,语气温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你还有事?”
司延却立即认出了他:“傅兰格公爵?”
男人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转过了身,目光落到司延身上,比之那日已经是冷了很多。
“你是趋光者。”傅兰格说,“但你骗我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平静地叙述着事实,既没有质问,也没有疑惑,但从他疏离的态度就能看出,还是生气了的。
傅兰格必然是看见了司延刚刚使出的技能,那是独属于趋光者的印记,再无任何辩驳的可能。
方才被怪物追都没有这么恐慌,但听到傅兰格这句话,司延瞳孔紧缩了一下:“傅兰格公爵,对不起。”
“但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傅亦黎轻轻挣开他的手,道:“就算你不会伤害我,但我们天生站在敌对的立场,也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
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
司延只短暂地震动了一下,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唇角轻轻勾起,本来应该风流勾人的弧度,此刻却显得如此冰冷:“傅叔叔这是,不要我了吗?”
这称呼让公爵不由地一顿,还从来没有谁喊过他叔叔,不仅是人类,血族当中也是。
但想想,虽然他的样貌还是类似于人类二三十岁的模样,但血族八百岁才算成年,他比司延多活这么长时间,像这样喊他,倒也称不上有什么特别意外的。
傅兰格没有再做挣脱的动作,但显然默认了他的说法:“不用再做多余的事,血族和血奴签订的主仆契约本就不公平,契约一天不解,我就永远可以随时随地控制你的身体,你如果现在想要解除,我可以答应。”
司延反而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脸上擦伤的血迹衬得他的皮肤更加雪白,他那双眼睛里面噙着笑,细细看过去,又含着冰晶般的寒光:“傅叔叔,你摆脱不掉我的。”
傅亦黎自然不是看不出他的偏执,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是趋光者,难道你还想继续当我这样一个残废亲王的奴仆……?”
“残废?”司延看向男人那条藏在西装裤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那为什么现在不持手杖也能自由行动?”
傅亦黎答道:“我是只是因为修复得不完全有点瘸,也没有办法行动得那么快,又不是双腿断掉了,并不是完全不能行走。”
“严思,血族和人类的战争不会停歇。”纵使司延不愿意松手,但傅兰格公爵毕竟跟他签订了契约,他利用契约的力量强行令司延松开手,从他的掌心里退了出来。
看见司延瞬间变得晦暗不明的眼神,本不打算多说的傅兰格公爵还是接着开了口:“你看见刚刚形状奇异的那些人了吗?他们并不是怪物,而是战争留存下来的遗像。”
“他们大多都是无法安葬入土的人类或者是已经拥有能力的趋光者,当年的战争太过惨烈,怨气改变了这片土地,让这里沦为一片死地,没有任何植物能在这里生长,但那段血腥残忍的历史却会以幻像的方式留存在这里。”
“他们被自己困住了,也被这片土地困住,既无法随风飘散,也无法入土安魂。”
“按理来说,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但趋光者和血族之间的血海深仇,却并不是你我两个人能够左右和消解的。”
司延垂在身侧的时候慢慢攥成了拳,他目光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百年之后,如果有一天战争停止了,也还会是这样吗?”
高等级的血族虽然已经不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但出于基因中的本能,仍旧不喜欢阳光。
傅兰格公爵带上遮光的斗篷,慢慢走出去,岁月在他身上积淀,走到阳光底下,身上总有一种阴气尽散的感觉。
他走路的动作不是很快,言语之间,似乎含着轻微的叹息:“那就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百年之后,我一定还存在于这个世上,但你——”
不知是什么原因,男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谁都知道,人类走不出时间的桎梏,血族万年或许才有一次轮回,但对于人类来说,只需须臾百年,就已经足够化成枯骨。
第108章
“亲爱的玩家, 恭喜您完成本段剧情任务,达成’时间与永恒‘be结局,请相信, 会相逢的人总会再重逢,不要在这里停下脚步, 你的旅程还有很长, 继续前行吧!”
剧情在此结束,游戏里的提示音骤然响起,司延这才回过神来,主动退出了游戏。
再次回到这个破旧的网吧当中,外面的天色已近昏黑, 司延在怔愣当中拿出手机, 上面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司延仔细一看,都是几分钟之前, 傅亦黎打来的。
司延愣了愣,把电话打了回去:“喂,傅叔叔。”
若是其他人未必听得出来, 傅亦黎虽与司延相处不久, 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让他对这些情绪有着敏锐的察觉能力, 哪怕还隔着手机, 却几乎一下子就听出了司延语气当中的不对:“怎么了?你听上去没什么精神。”
“我……”司延在心里告诫自己,那只是一个游戏,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心情。
但对着傅亦黎,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勾唇笑了笑, 想把自己这种糟糕的心情掩饰过去:“我没事,只是工作了一天,有点累了。”
有点累……
大概工作确实做得很辛苦,傅亦黎目光微凝,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工作行程,仔细看了一下,心里有了一些别的打算,但因为还不确定,他还是没有直接告知:“好,我知道了。”
司延微微一愣。
知道……?
知道什么?
电话已经挂断了,隔着电子屏幕,司延没办法通过表情来判断什么,只能停止脑内的猜测,在还没有搬过去的日子里,照旧回到那栋老房子里。
约好要帮苏同的日子很快就到来,司延从原主花里胡哨的衣柜里挑挑拣拣,总算挑出一套还算正常的。
虽然款式简单,但胜在颜色清爽低调,剪裁很好,套上颜色稍深的外套,还真的有了点青春洋溢大学生的意思。
司延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忽然有点恍惚。
他的青春履历可称不上好看,留下的伤疤远大于美好,别人都怀念的十七八岁,却是他极为痛恨的一段时日。
欺凌是常有的事,他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一切被另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夺走,而他身后空无一人,只能靠着自己,回到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继续他满是缺漏的人生。
他也曾经读过高中的。
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连做梦都想逃离那种环境,但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留下。
灰败的青春,灰败的人生,像他这样的人,确实该早死早超生。
愣神的瞬间,房门被人敲响了,外面的声音很是小心,又轻又低,甚至带上了几分不甚明显地讨好:“司延,你在家吗?”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司延垂下眼,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到某处,又收回来,这才走到门前,为苏同开了门。
在外人面前,司延的笑容、动作,甚至声音细节上的把控,总是那么优雅和完美:“久等了。”
苏同呆呆望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低下头,好不容易出了声也结结巴巴的:“司,司延,你长得真好看,要是我,我也能……”
看着苏同带着疲色明显这几天没怎么睡好的苍白小脸,司延拍拍他的肩,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你也很好看。”
苏同惨白的小脸瞬间涨红了,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最好,这是司延一直以来的习惯,更何况,原主本就对这个小可怜有所亏欠。
他租了一辆车,虽算不上昂贵,但至少也算体面。
坐在车里两人还客客气气的,但等到达同学聚会那里,司延一下车,身上的状态立即就变了。
他主动牵起苏同的手,散漫的眼神都变得深情款款,从头到脚,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配合上苏同恰到好处的脸红和结巴,任谁看过去,都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小情侣。
这次同学聚会是由班长陈绍组织的,就定在一家靠近市中心的会所,叫做星云会所。
星云会所一个座位价格都十分昂贵,班长家境不错,订的是一个大包厢,很难说没有炫耀的意思,但如今的社会,捧高踩低都是常有的事,同学们自然没有意见,反倒群里面一片夸赞之声,每个人到了这个地方,至少都要恭维陈邵两句。
但这位看似家境不错,人品也好的班长,却是带头欺负苏同的元凶。
他的手段在学校里还算是高明,不会自己动手,反而总是拿别的同学当枪使,就算最后真的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错误也落不到他的头上,他还能假装在中间调解,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能卖上个好。
苏同这种傻子自然不可能玩过这种人,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甚至因为他几次三番虚伪的出言解救而渐渐动心。
明眼人都知道,苏同什么情绪都藏不住,稍微有点察言观色能力的人就能看出他的心思,陈绍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要对自己的好感,只不过两个人都是男生,他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有一次,两人在更衣室撞见,苏同涨红着脸转身就想跑,简直像只受惊的兔子,陈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鬼使神差把人压在衣柜上,难得想亲自欺负欺负,却看见了苏同小心翼翼又有些涣散的眼神。
在那一刻,陈绍福至心灵,忽然就窥探到了苏同的心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绍是个铁直的直男,女朋友个顶个的漂亮,他在短暂的怔愕之后,看着受惊的苏同,心里嗤笑一声,真是恶心。
在那之后,他对欺负其他人都失去了兴趣,但对苏同的欺凌却变本加厉,只不过从不亲自动手,反倒时不时来个英雄救美,让苏同沦陷得更快。
若不是偶然有一次,苏同当面撞破陈绍和几个朋友的交谈,说苏同这种同性恋有多么的恶心,苏同恐怕一辈子都看不透他的真面目。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同学聚会,却是陈绍主动邀请的苏同,苏同再怎么胆小也是有自尊的,他想见一见为数不多偶尔帮过他一把的朋友,却不愿意再让陈绍在多年之后继续欺负他了。
于是他才想找司延来帮忙,至少要表明清楚他自己的态度,他确实对这个人再没有丝毫留恋了。
今天的同学聚会,陈绍依旧众星捧月,在一片恭维的同学当中,他握着酒杯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焦躁地等待着什么。
坐在陈绍隔壁的小寸头用胳膊肘怼了怼他,问道:“陈班长,同学们也到齐得差不多了,咱们的聚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是啊,班长,同学们都来的七七八八了,这酒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正是温度最好的时候,你不打算现在开了,在等什么呢?”
没等到自己想等的人,陈绍本来就烦躁得很,他皱起眉头,在那人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滚你大爷的,想喝酒自己去开,我又不差这点钱。”
“行行行——”小寸头从椅子上跳下来,搂着那位兄弟的肩,对他抛了个媚眼,“那陈大少就在这等着吧,走走走,我去给大家开!”
开着酒,气氛就渐渐热烈起来了,陈绍这半个主人公却焦躁不已,主宾尽欢之时,一双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看到来人,陈绍眼睛一亮,但紧接着,脸色立刻就黑了下去。
他大步走到来人面前,看着风度翩翩的男人和面色发红的少年,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苏同,好久不见,旁边这位是谁,不给同学们介绍一下?”
气氛热烈的包厢寂静了一秒,众人的视线有意无意朝他们的方向投过来,明显在看好戏。
苏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来:“好久不见,陈……班,班长。”
陈绍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语气阴沉,看上去都快把杯子捏碎了:“苏同,你来晚了,是不是该罚?”
竟是径直忽略了他身旁的司延。
司延假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只手搅着苏同的肩,笑眯眯用另一只手握住那杯酒,不自觉当中显露出无限的亲昵:“罚肯定是该罚的。”
他十分刻意地低头看了一眼还在不好意思的苏同,唇边完美的弧度始终都没有变过,“但我们宝贝不喜欢喝酒,我是他男朋友,这酒理应我来替他喝。”
“……男,朋,友?”陈绍死死盯着被司延揽在怀里的苏同,同样握着那杯酒不肯松开,“是吗,苏同?你亲口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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