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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楼(古代架空)——少年鲤

时间:2025-05-07 12:55:19  作者:少年鲤
  迈出两步,及时找出了个理由补充“我枕头还在他那。”
  “你那破草杆......”老杜话没说完,就看见阿月提着几样纸包,拐了个弯,朝几人走了过来。
  “你去哪了?”楼枫秀耐着性子问话,阿月耐着性子拆怀中包裹。
  楼枫秀接着问“我枕头呢?”
  拆完包裹,阿月上手握住他右手手腕,还没等开口,楼枫秀提着脚尖踹他小腿“说话。”
  力道不轻不重,终于换来阿月一瞥。
  “放在家里。”
  楼枫秀一噎,心头好像过了一遭热浪。
  家这个字,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真的很小众,小众到听之陌生,闻之惊讶。
  阿月打开他的掌心,上头赫然几道伤,肉里挺着木刺,沿着杂纹鲜血蜿蜒。
  楼枫秀抡椅子上桌踩人打的尽兴,打折了椅子腿,倒刺划破掌心,刺进肉里。
  窦长忌来还草枕,他伸手时牵扯皮肉之痛,意识到受伤,没能伸手拿走。
  阿月手法生疏,尽量拿捏力道,轻轻挑出他掌心木刺,一点点清理血迹。
  二撂子狐疑旁观,好像在看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杜也讶然半晌,不由发问“阿月,你没挨过打吧?”
  “没有。”
  “咱们这样的人,别的可以不会,一定得抗揍,谁用这玩意啊?人都还没有药钱贵呢。”
  楼枫秀踢了他一脚“别啰嗦。”
  阿月一双手轻软的要命,比小姑娘的还软。
  尽管楼枫秀没摸过小姑娘的手,但觉得大抵不过如此。
  老杜闭了嘴,晒在一旁,擎等着阿月来给自己处理伤势。
  谁知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阿月给楼枫秀处理结束,只见他拢起药纱,却没了下文。
  “诶,阿月,你咋不管管我俩?”
  “你说,不用这玩意。”
  “我没说!”二撂子抗议。
  阿月点头,拿出药纱,认真帮他处理伤口。
  老杜砸吧一下嘴,深觉后悔,突然想道什么,问道“你哪来的伤药?”
  “买来的。”阿月道。
  “......不是,你哪来的银子呢?”
  “典当行置换。”
  “典当?典的啥?”
  “戏服。”
  “戏服啊。”楼枫秀点头,十分认可他的聪慧。
  “!!你俩拿杂货间当银库了是吧?”老杜跳脚。
  楼枫秀刚受了阿月的好,哪里听得了别人大声呵斥他小弟,立刻瞪了老杜一眼。
  待阿月替二撂子处理完,便挑了挑下巴,问阿月道“都挨哪了?给我瞧瞧。”
  阿月想了想,便撩开袄袖。
  瓷白臂肘上,赫然显出几道青紫。
  虽然刚认识没两天,但阿月基本摸准了楼枫秀此人脾性。
  照楼枫秀这个脾气,好不容易给点好脸关心伤势,一定不能拒绝。
  “该,让你逞能。”楼枫秀嘴上这么说,实则暗暗心疼,在心里跟不共戴天的窦长忌,更加不共戴天。
  “我说秀儿,我俩脸上都挂了彩,倒也没见你关心一回!”
  “秀爷偏心!阿月一回来,都没看过我俩一眼!”
  楼枫秀对此毫不愧疚。
  “那能一样吗?你俩那是纯属自找的。”
  “嘿,你刚刚还骂人家多管闲事!”
  楼枫秀对此毫无回应。
  --
  冬天活计难找,几文钱不好挣,花完倒是再快不过。
  这两天老杜忙着四处寻找活计,总不见消息。
  一大早,他就带上二撂子出了门,一上午没回来。
  楼枫秀扛饿能耐一绝,多数时候,一天只能吃上一顿。
  有时候一顿也没有。
  但是他有小弟了,身为老大,肩负着养活小弟的责任。
  为此,楼枫秀支起木架子,在杂货间寻摸只锅。
  偷偷跑戏班里抓了把米,捏了把盐粒子,摸走俩馒头,薅上两把野菜,打算做一顿清粥小菜。
  楼枫秀生火的时候,交代阿月择野菜。
  阿月拿着野菜,思索半天,提取了择字,于是当下福至心灵,把菜叶子揪的干干净净。
  楼枫秀生完火,一抬头,见他手里只剩下一把茎杆子。
  他黑着脸把人轰走,捡起菜叶子吹吹灰,也不嫌邋遢,尽数丢到铁锅里。
  吩咐阿月盯火翻炒,而后去打水洗米,准备煮粥。
  期间楼枫秀出门小解,待提着水桶回来时,只看见阿月神色存着疑惑,仍在坚持不懈搅动着锅里焦黑野菜。
  霎时间,楼枫秀脸色比菜色还黑。
  他将他拉开,将桶里水跟米尽数倒了进去,尝试拯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瞧他神色不好,阿月意识到自己可能做的不对。
  楼枫秀拉着脸“故意的还真炒不出这颜色。”
  “对不起,我瞧不出来生熟。”
  楼枫秀脸拉的更长了“那你还看不出黑白吗?”
  “对不起,我会学的。”
  “学个屁,起开,别糟蹋我粮食。”
  阿月垂头,默默让开了几步,样子十分温顺。
  清粥小菜,最终成了一锅乱粥。
  没法子,凑合吃。
  好在,这头刚起锅,老杜二撂子就提溜大包小包回来了。
  老杜说他衙门当差弟兄涨月银了,昨晚上几个弟兄去东西楼庆祝,专门给他揣了好东西回来。
  东西楼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小酒馆,那是定崖第一楼,每天倒出来的泔水,都不够一帮乞丐去抢的。
  四人搭台吃饭,二撂子非挨着阿月坐下。
  阿月有条不紊布菜盛汤,落座时微不可查拉开了距离。
  剩饭有鱼有肉,菜色不佳,看样子不止放了一晚上。
  可是他们哪里吃过好东西,自然不知道原本该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它是好的,平常吃不到的,来自定崖第一楼的。
  寒春的野菜涩的要命,粥里弥漫着咸苦,又怎么比得上鱼肉俱全的剩饭。
  二撂子吃的口沫横飞,跟老杜俩人不知道哪来这么些话,评价这个做的好,评价那个特别香,凑在一块满嘴乱喷。
  阿月单单吃着碗里黑白相加的稀粥,并不热衷第一楼的美味。
  二撂子热情给他夹菜,阿月下意识避开,油点子溅到手背上,一瞬间恍惚怔愣。
  随后想起答应过楼枫秀的话,便将碗推出来,受下他的好意。
  二撂子慷慨道“阿月,你不要客气,这么多好吃的!你快吃菜呀!”
  “谢谢。”阿月说。
  油点子欺在他细白手背,好像晃眼的灯。
  晃的阿月时不时走神,吃的坐立难安,眼神时不时瞥在手臂上,微微皱眉。
  楼枫秀留意到他的不安,忍了半天,忍不住放下筷子。
  他违反了自己吃饭期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则,将阿月带出杂货间,到棚帐里找了块干净点的衬布,擦掉他手背油点子。
  “二撂子看起来邋遢,其实……”其实也不怎么干净。
  楼枫秀有心解释,思来想去,末了只道“你不用别扭,不想要就拒绝,不想做就不做,当个下九流,这点权利也没有,那不是太窝囊了。”
  油点子清理干净,阿月眉目舒展,他抬头,微带笑意“我知道了,谢谢你,枫秀。”
  楼枫秀陡然被人喊了名字,脸上一热,眼神凶巴巴威胁“谁让你喊我名的!”
  虽然样子凶,但他也没说不让。阿月想着,笑意便更浓了。
  回了饭桌,那俩人吃的满嘴油光。
  楼枫秀从阿月碗里挑走二撂子夹来的菜,费力挑上半天,在乱七八糟四五样菜里,翻出一块完好红烧肉,夹到阿月碗里。
  阿月没再动筷,反而分神往棚子外看。
  他发现他在看一只小狗。
  小狗崽子鼻子够灵,竟然追到这里来。
  它从墙底下排水洞里钻进后院,颠颠跑到楼枫秀脚底下,绕着脚踝就开蹭。
  “它叫什么?”阿月问。
  “谁知道,又不是我的狗。”楼枫秀抽走腿,狗崽子不依不饶,贴到另一条腿上去。
  “我们能养吗?”阿月又问。
  “养你一个不够麻烦?多张嘴你掏钱?”楼枫秀说完,半晌没听见阿月下文。
  一抬头,望见阿月眼睛。
  他看人目光极其真挚,特别认真,打定了谁看到他的眼睛都不会拒绝一样。
  老杜吃到半晌,抬头一看,不小心望进那双眼睛里,鬼使神差接话“养,养着吧,省口吃的,也没几个钱......”
  “好哇好哇!”二撂子大力赞成,掰了馒头就去勾搭新成员。
  狗崽子那是吃过肉包子的,哪里会被食之无味的馒头勾搭走,摇晃着尾巴,看也不看一眼。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阿月道。
  “还用取?跟你一样黏人,一样挑嘴不好养活,你俩干脆一个叫不知好歹,一个叫不知死活。”楼枫秀没好气道。
  “嘿,你啥时候学会用成语了!”老杜大惊。
  “滚。”
  二撂子揪住崽子后脖皮搂进怀里,阿月伸手,摸了摸小崽子脑袋。
  “叫粉粉!”二撂子看了两眼,于是一锤定音。
  老杜纳闷,瞟了一眼狗崽子“它灰不拉几的,哪里粉了?”
  “这里!”二撂子指着它鼻尖,鼻尖果然是粉的。
  “那是鼻子粉不粉的事吗?小心东西楼的粉娘知道了揍你。”
  “就叫这个!你觉得好不好啊阿月?”
  “好。”
  “我也觉得好!秀爷呢?”
  “随便吧。”
  狗崽子靠死皮赖脸如愿以偿摆脱流浪身份,并不怎么在乎它被冠以何等尊名,翻着肚皮享受热情的人类上下其手的抚摸。
  隔日后,二月初一头一天,戏班里的云姨给老杜引荐了个散活。
  说是隔壁街上有户人家,要重新翻修祠堂,想找俩人帮忙从郊外木工厂帮忙运木料。
  不过活少,一日只给几十文钱,请两个人去就够了。
  老杜答应后,带上楼枫秀就去了。
  虽然隔壁那户人家只请了俩人,那些活事,俩人根本干不了。
  何况老杜还是半个残废,不得不喊上二撂子跟阿月来当免费劳动力。
  几人折腾半天,一趟没能拉完,虽说只给两份工钱,主家好歹管了四人一顿午饭。
  接近夜幕,料子才算运完。
  在等待结银钱时,主家领着几个小孩,燃香告慰天灵,温声诉说家族诸事,而后安排孩子们跪在灵前,咿咿呀呀背书给先者。
  楼枫秀前几日还惦记窦长忌那厮字认的多,时间一久,本忘了这一茬,乍听几个屁大小孩,摇头晃脑背书声,忽又升起一丝意难平。
  拿了工钱,他跟仨人分开,说要去买米面。
  一上街就拐去了文人街,进了家书舍,劳人挑本学堂书籍。
  可惜结账才发现,一本薄书比他这整日工钱贵的多。
  这年头,果然只有当地痞最容易。
  想是这样想,书没买成,楼枫秀偏偏在心里惦记的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趁半夜四下静谧,忍不住出了棚帐,寻摸了户人家,借月色潜入书房,偷摸出一本书。
  他做这些事信手的很,嘴里叼着书,将将攀上墙头,正要翻下来时,看见墙外站着阿月。
  月光撒了一地,映着红墙白雪。
  他身穿破袄,手牵着抬起后腿在墙根撒尿的狗子,就站在墙外仰头看他。
  楼枫秀连忙转头,牙口一松,书册落回墙内,他欲盖弥彰发问“你到这干什么?”
  “遛粉粉。”
  “遛个狗跑这么远?”
  阿月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翻别人家的墙?”
  “看不出来?偷东西。”
  “偷什么?”
  “能偷什么,钱啊,值钱的,什么的。”
  他双手空空,不管有无凭证,总之撒谎撒的信手拈来。
  回答完,楼枫秀意识到不对劲,不耐烦道“多管闲事!别烦老子!”
  说罢,他翻下墙头,扬长而去。
  阿月牵着粉粉跟在身后,望着他背影匆匆,步履不紧不慢。
 
 
第6章
  城郊外的庄上死了个土财主,生前爱到城里听乾坤戏班唱王侯将相的大戏,于是到城里请戏班出城搭台,唱三天大戏。
  戏班里接了大活,集众忙收行囊。
  平日里,杂货间箱敛里的物件不怎样动,年初年底封箱开箱才会翻出来。
  戏班出发前,突然发现杂货间里少了几样戏服,尤其最贵的那件也不见了踪影,且在杂货间后墙发现一顶违章建筑。
  班主大怒,命人去寻老杜。
  当时四人一狗,还在到处遛街,经人来找,老杜知道东窗事发,让楼枫秀跟阿月在外头等着,自己带着二撂子回了戏班。
  这件事主要不怪老杜特意瞒着,戏班跟地痞,虽然都是下九流,但下九流跟下九流那也有高低区分。
  但凡能说,也不必隐瞒。
  班主手持戒鞭,一口气顺不上来,云姨怕他气起来动手,先发声责问老杜道“三啊,你怎么回事,你说说你偷偷摸摸还干了什么?你就这么报答班主的?什么时候学会了毛手毛脚了你啊!”
  “误会,纯属误会,云姨你别急,容我跟班主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眼下丢了戏服,后头还不知道扎了戏棚子住了谁,我说前几天米粮总少,还以为伙房闹老鼠,没想到你倒在墙后头私自养起人来了!快跪下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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