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觉奇怪,抬眼看某个窝在门口刷手机的店员,还在尽职尽责地玩着手机,没有向这边投来半点目光。
她不可能听不到这里的对话。
萧温妤低声道:“抱歉,您可以稍等一下吗?”
“可以的。”
萧温妤捂着话筒,神色微愠:“小婉,你要说什么吗?”
李婉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她,只敢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猛猛地摆动着,“不是我啊老师,这事儿和我没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了,也不是谁都能问来她的身份证号。
呵……亏她还担心家里两位会反感阮盛意,这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啊,呵呵。
她重新对电话里的人讲:“是这样的,我这两组投过去的时间有点久了,我有点忘了,您可以发给我一下,我再看看吗?”
“当然可以,原邮箱发回吗?”
“不,我给您一个新地址。”
两组照片,一组是她之前那段时间拍的一些风景照,还有一组是她们去沙漠时拍的照片。
沙漠那会儿的照片都能搞来参数给她修了图投过去?
她点开报名表,沙漠那组甚至是她们还在沙漠时就已经投过去的,属于是现拍现修现投的新鲜照片。
阮盛意不接电话,她只能重新打回家里,准确来说是打给大猫女士。
萧言月凶道:“你道歉我是不会接受的!”
萧温妤平静道:“摄影展是你给我报的名吗?”
萧言月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小老板告诉你了?”
萧温妤翻看着照片,“不,她投了两组,组委会来电话问我要保留哪一份。”
萧言月怒,“哎呦这个笨老板!我就说不能半夜干活吧,看看,这果然出差错了,奖励都提前泄露了,真的是……”
“你们……”萧温妤想问,你们就确定我能拿奖吗?可映入眼帘的照片让她愣在原地,手都抖了一抖。
那是那时候阮盛意缠着她一起拍的合照,拿她的相机,定好时间,坐在越野车的后座,她们脑袋靠在一处,都是真诚而又温煦地笑着。
她怎么,把自己的正脸照发了出去。
萧温妤手一抖,放大了这张照片,于是一抹弧度绽放在照片里,更加明显。
这个人,这个人……
她眼眶一热,泪便滑落下来。
萧言月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也不是见一面就能认清一个人的哈。但是,这照片是你们出去玩的时候,她半夜还在修的,所以……”
所以,妈才放心再一次看你出去闯一闯爱情这道关啊。
萧温妤压着泪水笑了笑,喑着声道:“我……我都知道。”
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萧言月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今天出去忙了,电话也打不通,我等她回来。”萧温妤擦了擦泪,低声重复道:“我等她回来。”
心怀期待时,等待都是漫长的,一直到天色擦黑,雪铺了满层,她等待的人都还没有回来。
道路静悄悄,热闹的酒吧今天难得也没了人气儿,只有学生放学时这条路才热闹了一点点,也只有短短半个小时罢了。
开启寒冬的雪太大了,遮盖了所有的暖。
萧温妤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门外。
太久了,什么事儿会去这么久,而且一整天都没有接电话……就连谢瑜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家伙,到底做什么去了?
电话铃急促地划破了宁静,萧温妤快速划了接听,冒出来的声音却让她下意识就要按挂断。
林斯羽带着哭腔阻止她,道:“我不叫你嫂子了,我求你,帮帮我。”
“我和人打架,我现在在局子里,我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知道我就完了。”
“姐,你能不能来捞一下我,姐,求你了。”
……
第74章
时间回到早上——
阮盛意醒转时透过狭小的阁楼小窗, ,看着窗外寂静的街道,心底便升起了一阵阵的难过。
真的是啊, 呵,都这么多天了也舍不得过来跟她讲一句吗?
这一次她不服软,坚决不服。
她, 一定要扳回一城!!
阮盛意如常一般洗脸刷牙收拾自己,准备背着包出门去继续进行她的烘焙店考察事业,之前她看的都是北市的,现如今她才慢慢开始转转春城的店铺, 互相学一学这所谓的先进经验。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她对着半面镜摆弄自己这头又褪了些颜色、越来越偏向于棕绿色的头发, 电话就是这个时间响起来的。
是那个昨天一天都不想和她讲话的陈越歆。
阮盛意偏头看着手机,盯着看了会儿, 嗤笑一声后放下头发,接了电话, 道:“怎么了?终于肯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陈越歆笑骂一句,这才开口道:“逸尘问你,真想借人?”
“你把我骂成那个样子了, 怎么突然回转心意了?”
陈越歆嘿嘿一笑, 道:“你姐的人告诉她,盛世房产今天就换人喽。”
阮盛意骤然捏紧了握着手机的手,沉声道:“借。”
“得嘞。逸尘去给你打点打点, 还自吹地头蛇, 今天就让这人看看什么才叫地头蛇。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做好得在局子里待半天的准备。”
阮盛意笑:“刚不是还说什么逸尘姐才是真的地头蛇?嗯?”
“你这家伙, 别得寸进尺哈, 回头给我写三千字的忏悔书哈。”
“好。”
“还有,尽量不要在我店里打架的哈。”
“好。”
她收了手机,看着黑色屏幕里映出来的自己,良久,偏头一笑。
好久没有干过这事儿了,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她干脆不绑头发了,任之随意散落,提过一旁的双肩包挎在肩上,预备出门。
出门就看到了某人留给她的惊喜。
啪嗒。
包甚至坠落在了地上。
只见她赌气贴上的大白纸上平白无故冒出来两幅水彩画,一副是一只很明显的炸了毛的粉兔子,正一脚踢在一个球形物体上,看着就很可爱。
另一副就更可爱了,如海洋一般的灯球下,棕木吧台后,一只粉兔子双手撑着下巴,一只耳朵耷拉着,另一只耳朵也有些萎靡,在等待客人的过程中显得十分十分的……无聊。
无聊到可爱。
这家伙!!
就这样把兔子和她划了等号了?就这样贴出来了?就这样,就这样都不问问她?
贴这东西这么大的事儿,都不问问她?!
阮盛意心底只剩下两句话——
其一,她不活了,她现在去死来不来得及。
其二,萧温妤什么时候贴的,这两天这么冷,手都快被冻坏了吧?
最终关切战胜了怒气和羞涩,她拨通了电话,虽然没讲多少东西,但心底更踏实了些,也更暖了一些。
被看到就被看到吧,也……也挺好看的!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萧温妤画画这么好看,也是,邺城师大是没有摄影系的,她这个艺术生估计学的就是画画一类的吧?真好看呵。
嗯,真好看。
嗯!真好看!
离开时,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窗户。
早安,萧温妤,等我回来。
*
“这里有人吗?”
低沉清冽的声音在林斯沐耳旁响起时,带着几分尖利,生生刺透了嘈杂的乐声扎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烦躁摆手,道:“今天没兴趣,不聊。”
家里的事儿烦了她几个月了,如今终于尘埃落定,虽然不是什么好的结果,但她也终于有时间出来喝酒,谁都别来烦她。
“林大小姐不妨睁开眼看一看我是谁呢?”
玻璃杯轻轻磕在桌面上,清脆一声响。
女人不容置喙地坐了下来,一条腿架起来,担着自己的胳膊,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斯沐看。
她鼻梁上的蓝色无框眼镜,衬得这个人更是冷峻到了极致。
林斯沐眯眼看了会儿,嗤笑一声:“呦,原来是萧温妤的新情人?怎么了,来找我耀武扬威来了?”
她一口闷尽杯中的酒液,将玻璃杯倒扣在桌面上,手指尖点在杯底厚重的玻璃片上,一字一顿道:“你,还,不,配。”
“诶。”阮盛意只伸出食指轻轻摆了摆,又伸出中指,从连杆儿处轻推着眼镜,微微挑了唇:“林大小姐误会了,我们的事儿,不要利用别人哦。”
“……虚伪。”林斯沐笑看她,向后倒去,“怎么,你以为我在乎?我只在乎今晚又能见到哪些新的美女,至于她,who care啊我的朋友,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家,呵呵。”
“嗯,不在意吗?也对。”阮盛意挑唇,“毕竟付出了十年青春的,又不是你。”
林斯沐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胡话?”
阮盛意微仰头,“这段关系难道耽误林大小姐享受自己的青春了吗?”
“哦,应该是耽误了。”她拉长声音,又适时断开,拿过一旁的方口杯轻轻抿了一口,“耽误了林大小姐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痴情种了,对吗?”
阮盛意微仰头,看着这个因着破防而激动地站了起来的人,眉眼微弯,眼底却不见笑意,轻声道:“不过,塑造了有用吗?”
“偷税漏税的林大小姐。”
只消得上下唇轻轻一碰,阮盛意目光中的人霎时便苍白了一张脸,颓然地跌坐在椅子里。
这是必然的。
潭逸尘告诉她,来镇压这地头蛇的强龙之所以欠了一口气儿,就是因着她不能亲手送她们进去,强龙回到总部也得卧着,因而不得不收了半手。
无所谓,她可以。
但在送进去之前,她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信息啊。
不然总会有人觉得,一个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二十多岁就能开起来一家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酒吧的人,是个无甚能力的怂货。
比如眼前这个人。
林斯沐震惊一刻,忽然哈哈大笑,“你以为你骗得到我?有本事你就去写举报信,没本事啊,你就看着我换个城市继续自由洒脱。”
“至于你自己,呵呵,守着那个女人吧,反正你喜欢。”
“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你可真贱。”
阮盛意依旧平静地坐着,微仰下颌,看着那个因着激动而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的人,挑唇轻笑:“呦,破防啦。”
她可太懂怎么激怒一个人了。
只消得平声道:“你就这点本事吗?只会诋毁一个认认真真过日子的人吗?”
“呵呵。”
她的手从始至终背在身后,只是一双眼微抬,浅蓝色的镜片下,眼尾都带了几分暗讽,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斯沐。
盯着这个今天难得没有梳一头非主流发型的女人,看她笑着摇头,双手叉在腰上,连连发出带着气声的低笑,“你想激怒我是吗?”
阮盛意神色淡淡,甚至挑了一条腿起来,搭在桌上,平声道:“有吗?”
啪!
女人气急败坏,将桌面上的玻璃杯摔到地上,冷笑道:“你做到了,可以吗?你做到了,你看到我生气的样子了,你还要怎样?”
阮盛意又抬了一条腿,两腿相铰,“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林斯沐死咬着牙,掐紧了这人的衣领,“你不要太过分,你不过是取得了一个我不要了的女人的芳心,你到底在狂什么?”
“我没有啊。”阮盛意顺从抬头,只是眼底氤氲着讽笑,淡声道:“还有,是她不要你了,别多想。”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讲话?”
女人被撕扯了数个月的斯文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她一拳砸下来,狠狠砸在一旁的木架上,瞠目咬牙道:“你这条穷狗,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你已经不知道怎么攻击我了啊。没关系,我教你。”
“林斯沐,一个家庭不幸的蠢货,一个放弃了爱她的人的劣滓,你除了有点钱还有点什么?你以为你那点所谓的攻击能攻击到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都已经破防到不知道该怎么攻击我了,你还想赢过我?”
“你和你妹妹一样,底气不足时,只想着怎么欺负别人,哈哈……”
松懒靠在椅背里的人终于抬起了一只手,按在林斯沐的手上,一根一根地撬开她的手指——
冷笑道:“愚蠢。”
点的火够多了,只消得最后一把火撩起了熊熊大火,在扑头盖脸的攻击落下来之前,林斯沐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以及潜藏在周围,一瞬间就窜了将两人挤在一起拖出去的一众人。
陈越歆从二楼探出头来,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有在店里打起来。逸尘——”
二楼的深处,女人笑了笑,“知道了,都安排好了。”
*
“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家人了,你们就坐在这儿吧,我们会进一步核查情况,在此之前你们先等着吧。”
帽子姐姐给这两个愚蠢的成年人一人白了一眼,拉上铁门,空旷的会议室里,两个人坐在对角,轻蔑地看着对方。
良久,林斯沐嗤笑一声,“你激怒我就是为了这个?可你别忘了,我是被围殴的。”她轻轻敲着桌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出具谅解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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