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个一直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怕被揭了短,他忙碌过奋斗过十几年,只为了个“好孩子”的名声,一纸檄文发布出去,他就要从好孩子变成逆贼了,他很怕这件事。
不过等来等去,他没等到任何透露他叛逃的消息流露出来,主神默不作声地调兵遣将,让一支数量庞大经验丰富的老牌部队调转目标,对准了塞缪尔。
这个开战的时机不好,彼时塞缪尔刚刚打下塔塔鲁斯,玛顿领着残兵败将退后了几十里地,但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塔塔鲁斯,等待着一个反攻的机会,所以一时塞缪尔腹背受敌。
加赫白本以为之前在七天时塞缪尔几天几天地不回家就已经够忙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更忙——不仅忙,而且乱。
尤其是他在一天隔着窗户看到了塞缪尔的伤口,塞缪尔坐在床边,上衣脱掉了一半,裸.露的背部被阳光照出苍白的弧线。他微微侧过身子让莱多副官给他上药。伤口在后腰,巴掌长的血口子,红肉翻卷,触目惊心。
莱多动作小心而沉默,药水沿着棉布浸润进伤口,带出一阵加赫白心里的一阵抽痛。
伤势是很重的,至少在加赫白的眼中是这样,他从没见过这样重的伤,也万万想象不到这样的伤会出现在塞缪尔身上。不过伤者本人塞缪尔左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托着下巴垂下了眼睛,眼中无情无绪,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可能是因为加赫白已经替他疼了。
加赫白忍无可忍,也无须再忍,一把推开门,他直接进了房间,哑着嗓子:“大哥……”
床上的塞缪尔一惊,正巧莱多的包扎已经完毕,他按住丝绢的里衣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距离他们来到魔界主城失乐园已经一年多了,说来奇怪,在七天,加赫白好吃好喝的不见长个,但在失乐园这个物资贫乏的地方,他却抽芽似的长了起来,现在已经与塞缪尔胸膛齐平了。
视角变了,他看塞缪尔的感觉也变了,之前面对着塞缪尔,他只觉得塞缪尔高大,是个不可逾矩的大哥哥,而现在他看塞缪尔,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靡丽。
就比如塞缪尔拢住衣衫的动作,薄而起伏的肌肉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很有一种性的吸引力。而在吸引力之外,塞缪尔手部折起的弧度、稍稍合拢的手指,全部带着无需刻意的优雅。
出了主神殿,他活到了现实里,才第一次发现塞缪尔的优雅与俊美,几乎到了鹤立鸡群、格格不入的地步。
……等等,他在想什么啊。
加赫白心虚地后退一步:“你受伤了?是仗打得不顺利吗?”
“怎么会?”塞缪尔有些庆幸自己今天回来后先洗干净了头脸,没把那张烟熏火燎的狼狈样子暴露在加赫白眼前。
莱多审时度势地退出了房间,但是不多会儿,芬利克以及塞缪尔的两个手下又匆匆进了来。前面的仗打得确实不好,主神一旦对他们下了狠手,先前的势均力敌就立刻被打破了,主神派来的是一支正规的天使军团,人数众多而且配置齐全,近一千名大天使向这边整齐划一地发动了远程攻击的魔法,飞在他们营地上方的火球能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红金色的大网,仿佛天幕倾覆,压得整座营地喘不过气来。
他们根本顶不住这样的攻势,唯一能做的就是撤退得有分寸一点,尽可能地稳住几千溃军的军心,失乐园眼看已经守不住了,在最前线的芬利克迫切地要来找塞缪尔要个对策。
塞缪尔看出了局势的不妙,所以在芬利克诉苦前他得先把加赫白哄走,但是脸上调度出了个疲惫的笑容,加赫白却在他之前开口了:“那我先出去了,”,他低下头,磕巴着找了个借口,“我,我饿了。”
“饿了?”芬利克外的一名手下笑起来,他是萨维里拨给塞缪尔的人,知道加赫白的身世,对加赫白的一切言行都带着有色眼镜,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加赫白暧昧地出言挑衅了,塞缪尔警告性地瞪他一眼。
与此同时,加赫白蔫头巴脑地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他很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有本领有心计的人,没办法帮上塞缪尔一点忙,仰脸面向了又是昏昏沉沉的天空,污浊的阳光被他纤长的睫毛过滤了,在他面颊上闪烁出蝶翼般的阴影——但是有些事情是他能做到的,而且是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他能让塞缪尔高兴起来。
塞缪尔的生日要到了,他可以给塞缪尔准备一样称心合意的礼物。
现在回想起来,他和塞缪尔的相处是很不平等的,因为着几岁的年龄差距,塞缪尔总是当自己是大哥——他当他是,他也当他是,所以塞缪尔一直哄着他让着他,他的生日、毕业……一切应该过的节日,塞缪尔会给他准备至少两份的礼物,一份是吃的,照顾他的贪嘴,另一份是不能塞到嘴里因此能够留作纪念的东西。
塞缪尔没有提过,但是他知道塞缪尔是用了心思的,因为那些小玩意都足够的精美,而且总是让他喜欢。
相较之下,他对塞缪尔简直算得上“敷衍”了,一份还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单、一个本来一年前就应该掌握的基础魔法,都能被他用作送给塞缪尔的礼物。
所以他对这次礼物的挑选非常下工夫——他长大了,不知道天国怎么计算年龄,但以恶魔的年岁算,他已经成年了,应该回报塞缪尔了。
这件礼物不能太便宜,不然太没心,也不能只图奢华,那种塞缪尔也未必看得上眼,而要想找既有趣又相当有性价比的礼物,失乐园就不能满足了,加赫白叫上了莱多副官,准备前往塔塔鲁斯去转一转。
战争是发生在失乐园南方的,塔塔鲁斯一带在塞缪尔赶走玛顿后已经被塞缪尔占为已有,尤其是和失乐园接壤的这片区域,应该算是十分安全的。
但是加赫白领着莱多,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搜罗过去,竟是一样东西也没看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好的,但是加赫白把那东西拿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端详了,还是认为配不上“自己成年后第一次送给塞缪尔的礼物”这个名头。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带着莱多越走越深……然后不出所料地出了事。
第127章
他最后挑中的是一对绿宝石的袖扣, 宝石呈深林般的绿意,在晨光下流转出柔润的光晕,细看之下, 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蓝调,如海风掠过树梢时的冷色余韵。
开店的恶魔老板给他介绍这枚宝石袖扣的净度:“虽然带着点天然包裹体, 但恰如其分地点缀在宝石深处, 就像藤蔓一样啊, 正是不可多得的花园宝石。”
对于净度、色调这些加赫白并不懂,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颗宝石的颜色像他的眼睛, 送给塞缪尔做礼物的话会有额外的纪念效果。
而且他知道前段时间塞缪尔最常用的袖扣丢了一只,所以送他袖扣也是正合适——何止是袖扣丢了,那颗火球炸开时, 塞缪尔的手臂好悬和袖扣一起飞出去, 不过他没敢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所以加赫白只知道是丢了。
他把袖扣拿在手上端详,袖扣的质地沉稳温润, 在掌心里有种微妙的凉意, 除去宝石本身的色彩, 宝石外部的金属镶边也做得很好,修饰得低调而克制,一点没有喧宾夺主的浮华,他做了决定:“就这个吧。”
恶魔老板把袖扣装在了个胭脂色丝绒的小盒子里, 盖子严丝合缝地合上, 发出了清清楚楚的一声“咔哒”。
莱多习惯性地为他付了钱,加赫白本想拦他,又觉得没意思,因为他是不挣钱的, 他手上只有些零花钱,也不是来自塞缪尔就是来自主神,总之不是他的钱。
他心中羞赧起来,默默下定决心在来年塞缪尔生日时,要用自己的钱,亲自给他买一次礼物。
在回去的路上,加赫白就忍不住打开盒子去看那枚袖扣,一抹浓绿在晶体内部流转自如,如同被压缩在其中的一道极光,他把袖扣轻轻地举起来,越看越觉得它美,欣赏完毕,他盖上盒子,盒子有着微微的阻尼感,也和袖扣一样富有质感,他没玩够似的重新打开盒子再合拢……
“咔哒”还是那样的清脆声响。
噙着朦胧的笑意,他听完了这一声,手臂上的汗毛忽然立了起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莱多不见了。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从旁边黢黑的小巷子里伸出——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猛地拽入阴影之中。
塔塔鲁斯位于一片天然形成的凹谷之中,大部分接道和建筑都沉陷在正常地面之下,仿佛一座半埋于地底的城市,总是充满了潮湿与腐朽的气息,墙壁像发霉的纸张一样皱巴巴的,浮出斑驳的苔藓,污水从排水口渗出,滴滴答答汇进街角的积水坑里。巷子狭窄,也就几乎没有阳光透进。
几个恶魔拖着他到这条僻静的巷子深处,踢开地上的杂物,把他甩到了路边。他看到了莱多,倒在了角落里,似乎先他一步被抓走,还挨了一拳,脸侧都是血,已经被打晕了。
他们粗暴地把加赫白压住,在他身上搜走了通讯器,那只尖嘴猴腮的恶魔把通讯器拎在手里,看样子是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尖嘴猴腮的恶魔看通讯器是个新鲜物件,他看尖嘴猴腮的恶魔也很新鲜,因为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怪异的恶魔,怪到了可怕的地步:“是通讯器,但是在这里用不了。”
尖嘴猴腮的恶魔和同伴对视一眼,“呜噜噜”地沉吟片刻,手一松,通讯器摔落在地上,他抬起长着长而弯曲脚趾甲的脚掌,狠狠踩下去,粗粝的皮肤和通讯器接触,竟然是结了死皮的脚底板更胜一筹:“还是糟蹋了的好。”
通讯器直到昨天还被他好好地充电,虽然无法使用,但他闲极无聊之时,会去翻翻之前的聊天记录,但是现在坏掉了,加赫白感到了惋惜。
尖嘴猴腮的恶魔又走过来,他看过去,然后脸上被扇了一个巴掌,连叫痛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头像钟摆一样被打得摇晃过去,眼前金星飞舞,舌头被咬破了,口中溢出了铁锈味的液体。
恶魔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到他眼角的泪光很不屑地“啊啊”起来:“真娇气啊。”
装着袖扣的盒子掉在了地上,另一只蓝色皮肤的恶魔捡起来,这次他没有多余地看过去,但是脸上一痛,还是被打了。
蓝皮肤的恶魔念叨着“真漂亮啊”地拎起其中一只,然后笑起来:“跟我的肤色很配啊”,这样说着扬起下巴,张大嘴把那只袖扣吃到了肚子里。
尖嘴猴腮的恶魔捏住心中正在滴血的加赫白的下巴:“说起来那个叫塞缪尔的大天使抢了我们的青枝果,是为了补充魔力吧,”,他本应扳住加赫白的脸,但自己的头却多余地左右摇摆起来:“但是这小家伙身上没什么魔力啊。”
他这样做的时候,那只蓝色恶魔把手伸进了加赫白裤子中的口袋,因为不想破坏腿部的线条,他从不会在那里装任何东西,但那只恶魔执拗地把手向里伸着,隔着布料缓缓抚摸了他大腿内侧。
他在玩弄自己的身体……意识到这一点,加赫白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由自主地挣动起来。
那只恶魔似乎将加赫白羞怒的表情视作美味佳肴,长得夸张的舌尖伸出嘴巴,在嘴周边完整地舔了一圈,他笑了:“这小宝贝是个魅魔呢,你不知道吗?”
“什么啊,”尖嘴猴腮的恶魔叫起来,嘴巴里喷出腥臭的气体,“不是说他是塞缪尔的弟弟吗,那我们岂不是抓错了,”,他偏头看向那边已经昏过去的莱多:“别是那个吧。”
趁着他松手的瞬间,加赫白用力一拧身体,从那只恶魔的猥亵中逃脱出来:“你别碰我!”
“嗷嗷,好硬气呐,我真是第一次见这么硬气的人质。”
从几只恶魔的对话中加赫白推断他们不会真的伤害他,不过……人质,他们想要拿自己做什么呢,没等他想清楚,视野忽然倾斜,他被后面那只皮肤呈现诡异的蓝绿色的恶魔推倒了。
手肘和磕在地上的下巴在砖石地面上被蹭掉了一层皮肉,加赫白刚刚翻过身体,那只蓝色皮肤的恶魔就骑在了他的胸膛上,厚重的恶魔躯体和坚硬的地板压迫着他的胸膛,让他喘不过气。
而且那只恶魔毛绒绒的手臂压住了他的脖子,上移着搂住了他的脸,好恶心,加赫白不禁皱眉。
“你消息太闭塞了吧,这就是塞缪尔当弟弟养的那个小魅魔啊,”,蓝色皮肤的恶魔狰狞着面孔捏住他的脸颊,“真是恶魔之耻啊,我们在这边被天使打得这么惨,他却被天使当宝贝似的宠着,瞧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才不会掐出水来呢,如果要流也是流血,讨厌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具摆弄,但是压倒性的体格差异让他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听起来他们是对塞缪尔的攻打怀恨在心,很有可能这一伙恶魔就是塔塔鲁斯的恶魔,这样的话他们绑架自己一定是为了威胁塞缪尔,加赫白的一颗心沉下去,本来想要帮助塞缪尔的,结果自己却成了塞缪尔的累赘。
“我还以为那个叫塞缪尔的炽天使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是什么正经人呢,结果养魅魔啊,”,尖嘴猴腮的恶魔吃吃笑起来,蹲到他们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加赫白,“不过他长得真漂亮啊,”,他在加赫白的脸上轻佻地弹了下,收回手指时藏污纳垢的黄色指甲划破了他的脸。
“说起来……”蓝皮肤的恶魔嘟囔着,野兽般的狭长眼睛直直望着加赫白,他毫不怜惜地拉开加赫白的嘴巴,粗大的指关节伸进去搅弄起来,“他和那个,那个公用厕所加西亚长得一样啊。”
“这么看起来,”,尖嘴猴腮的恶魔“嗷”了声,“的确,就是那个婊|子的种吧。”
口腔里深入的异物让他难受得想要干呕,但是耳中忽然听到了爸爸的名字,他“嗯嗯”出声,舌头鼓动着想把那节手指推出去。
骤然吸紧的口腔让蓝皮肤的恶魔感到了有趣,他眯起眼睛,宽宏大量似的把手拿出来,将沾了透明液体的手指在加赫白脸上蹭掉:“怎么了小宝贝?”
加赫白眨眼抿掉了生理性溢出的泪水,挣扎着开口:“我爸爸——”
“嗷嗷,你看,他自己承认了嘛。”
不理会周围的起哄声,他问道:“我爸爸怎么了?”
“哇塞,你不知道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啊?加西亚大人可是魔界最尊贵的婊|子,实话告诉你吧,你叫我一声爸爸也不为过,因为我曾经在活动日花了六百六十六个金币去压过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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