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缪尔听身边那个总是阴沉沉的男人发出了声还算惊讶的感叹,“新款的医疗芯片,能提供比医疗仓更加及时的救助,随时随地为你进行一场手术,”——像是背广告词似的。
塞缪尔承认这种医疗芯片的作用,瑞林脸上被打出的淤青已经完全消失了,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或许是刚才有意识地拉近关系起了作用,对塞缪尔已经基本完全没有防备了,他对塞缪尔说:“只能处理点不太重的伤口,被砍了一刀或者肠子流了出来,不过很实用,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游戏里是被默许的,我准备这场游戏结束后也去买一枚。”
塞缪尔眼睛眯着,扯了下嘴角,问得比较委婉:“但是你不觉得手术的过程很影响食欲么?”
“你说恶心?”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咕隆”的笑声,“比这恶心的事情我见多了。”
男人这句话说的很应景,他们正在见证一场挺恶心的事情,出于各种原因,只是看着。
在瑞林的脸上进行着五颜六色的手术时,温奇努力地想把扎穿右手的铁钎子拔出来,那根铁钎子穿透他的手心深深插入了裂纹的水泥地里,应该是不难拔的——如果被扎穿的不是他的右手的话。
而且温奇没力气了,他的两只手都在发着抖,每次颤抖都会带动伤口溢出更多发暗的血液。这样做是在加重伤情,温奇应该也清楚,但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情绪,执拗地要把他的右手解放出来。
瑞林拿起了一个军绿色的背包,这时塞缪尔才发现温奇现在蜷缩的墙角正是他们昨天晚上待的那处,原谅他如此迟钝,但这里和昨天晚上的样子的确截然不同了。
几个小时前,在暖橙色的灯光下,他们三人并排窝在墙边,盖着卡通风格的被子,积攒够了顺利度过剩下两天的稳定剂,天南海北地胡乱聊着天,温奇还拿做工很优秀的□□撬了核桃吃,温馨的不像样子。
而现在,那里只有化不开的黑暗,灰尘混着鲜血,只剩下温奇一个人,正无助地反抗着一个变态对他施加的暴行。
他们的稳定剂恐怕也要没了:瑞林从背包中拿出稳定剂,手上很不小心,当然他也并不在意,掉了几支到地上摔碎了,而他抓起两支重新向温奇走去。
在瑞林欺身到温奇面前时,温奇终于拔出了那根钎子。他仍然有些神志不清,头低垂着,但是尖端对准了瑞林,好歹摆出了一副抵抗到底的架势——用左手拿着的,他的右手扭曲地垂在地上,一片血肉模糊,已经废掉了。
瑞林看到温奇的反应后很短暂地停顿了半秒钟,然后显而易见的更加兴奋起来:温奇太对他的胃口了。
他再一次张开双臂,一般来讲,这是个放弃抵抗的和平姿态,但是在装载着顶级保护芯片的瑞林这里,这个动作有着完全相反的含义:这就是瑞林能做出的最尖锐的攻击状态。
他阴阴地笑:“看来电击的滋味还没尝够呢。”
瑞林无所顾忌地继续向前,满意地看到温奇在他到达一个距离的时候突然松了手——温奇害怕了。
他不示弱不求饶,但是内心深处的确因为胆怯而颤抖起来。
温奇自认从来没有低估过那些人的本事,毕竟他那么敬爱佩服的爸爸妈妈就是死在了那些人手上,但他还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
那些人从他们这里理所当然地剥削抢夺走了一切,用来加固保护自己的堡垒,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居高临下地玩弄着他们。
而他们能做出的最大反抗就是在堡垒上撞得粉身碎骨,就像他的爸爸妈妈。
他的妈妈是个强大的女性,十五年前的十月十一日,在那一天,他的妈妈率领着三支超过了万人的反抗军朝着上城进发了,他记得出发那天早上,他被爸爸领着,给妈妈带上了自己亲手做的手工胸针,他在弯下腰的妈妈侧脸上亲了一口,烧得迷迷糊糊的,口齿不清地让她早点回来。
但是她没能回来。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反抗战争在整个上下城的演变中都是很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现在还被当作素材,底层人想看的牺牲热血、断肠爱情,抑或者是权贵们想嘲讽的螳臂挡车,都尽可以从这场战争中找到答案。
他爸爸当时为了照顾生病的他留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陪在妻子身边了:下城经受了足足两年的封锁。
在封锁解除后的一天,他爸爸在他床边坐了一夜,然后去为妻子报仇了,他说他会回来的,回来时还会给他带一块很好吃的蛋糕,下城很难见到的那种,但是他也没有再回来。
他真的真的很想杀了那些人,一千遍一万遍地杀掉他们,他想再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一次娇。
但是……真的好疼啊……
瑞林先生的目光在温奇苍白的下巴、圆润得有几分幼感的指尖以及破损的T恤下在微微起伏的小腹上舔舐般地划过,叹息般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总会听话的,就是再烈性难驯的野兽也怕疼。”
听到这句话时,温奇突然抬起了头,这张混合着锋芒与乖巧的脸狼狈地暴露出来时,让人血脉偾张,唯一不合时宜的是他的眼睛,充血的眼眸中有恐惧有恍惚,还有愤怒与不甘。野兽懂得趋利避害,他比野兽还不识时务。
瑞林痴迷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疼爱一番这个小疯子了……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尤其在面对参加这种游戏的杀人机器时,更应该谨慎。
因此瑞林哼着曲子,转到货架那边,拆出了一根三角铁,在芯片的加持下,他可以短暂的力大无穷、无所不能,将三角铁在手里掂了掂,他觉得太轻了,使不上力气,于是他又抽出了一根三角铁,将两根合在一起,总算是个趁手的家伙什了。
他用合起来的三角铁劈头盖脸地抽向温奇,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好,只是为了让温奇“老实一点”,男人的声音里只有冰冷和不耐烦:“他要是老实一点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塞缪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然后在某一瞬间,他忽然抬手摸了下耳朵,笑容丝毫未变,塞缪尔若无其事地问男人:“说起来游戏结束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瑞林应该不会让你好过的吧。”
“啊,当然,”男人“啧”了声,他很奇怪地看到塞缪尔伸手探向了他拄在地上的剑,不过看起来对方只是对剑柄上的一颗宝石感兴趣,他没有在意,“所以我们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去找利亚姆先生,利亚姆先生是搞这个游戏的高手,他说不定愿意收留我们。可惜我的搭档死了,不然我在他那里会更有用一些。”
他发现塞缪尔竟然抚摸过宝石后握住了剑柄,这就是对他的冒犯了,他需要制止塞缪尔,但在斥责的话出口前,他还是是惯性地继续说着:“利亚姆先生是个非常——”
他敏锐地听到了风声、刻意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他去拔剑要转身斩向来袭之人,这是他下意识的本能,但是剑没有随他所想的挥出去。男人震惊地看向塞缪尔,塞缪尔也在看着他,笑容轻飘飘的,模糊得像是嘲讽,但是手下的力气很大,阻止了他拿起武器。
男人的眼睛眦开,几乎抵到眉骨: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了——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现在才意识到他是谁。
他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塞缪尔,直到被破窗而入的温明刺穿心脏沉重地倒在地上他依然紧紧盯着塞缪尔看……眼神很复杂,但绝没有怨恨。
塞缪尔避开男人的尸体向前走去。
第85章
瑞林正将稳定剂注射进已经没有反应的温奇的脖子里, 一边的温明眉头皱得很紧,但是就如同刚才的温奇一样,他对身上套了好几层保护装置的瑞林毫无办法。
“你要杀了他吗?”
瑞林施施然地一笑:“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 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他呢。”
他按向温奇颈侧的动脉,那里温热而柔软, 触感非常好, 只是太脏了。在方才那一场大概不能称之为战斗的战斗中, 温奇的头脸上沾了灰尘
瑞林展示性地将那管绿莹莹的液体稳稳地注射了进去, 他朝温明笑:“你知道你们费尽力气找的这些试剂是做什么的吗?”
“为了这些试剂, 你们杀人或者被杀,将这里变成血淋淋的屠戮场,但是追求来的只是, ”他因为激动而磕绊了下, “只是些迷.奸药而已,碰巧对你们身上的毒药有点效果罢了。”
这大概是这场游戏中策划的“巧思”之一,不知道想出这个点子的那位策划为自己的才华通宵狂欢了几个晚上:让那些威风凛凛的选手在结束了一天的争斗后心甘情愿地将药物注射入自己的身体, 光是想一想就含有某种禁忌的刺激。
除此之外, 这样做还有一个巧妙之处, 就像瑞林现在做的,对某个选手感兴趣的权贵尽可以就地取材,让对方从杀伐果断的战士堕落成一个只会献媚讨好的宠物。
这么有趣的设定,瑞林很荣幸自己是那个把这一切讲出来的人, 而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会被如实地记录进摄像头:他驯服了温奇这只野兽, 全知全能的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神祇……尤其是在场上还有那个人的时候。
他抬头,阴森森地朝塞缪尔笑:“你终于出手了,弗彻大英雄。”
塞缪尔向两边摊了下手,表示自己手无寸铁, 他缓步朝瑞林走去,脸上在忍笑,为这句大英雄而笑,他说道:“我出手,是为了瑞林先生你出手啊。”
瑞林歪头盯了他片刻,正如塞缪尔对他们这些人的印象一样,已经精虫入脑:“我对你这种类型也很感兴趣,你的嘴巴很性感。如果你被抓的那天我在就好了,”,瑞林的眼睛因为沉溺在幻想中而微微上翻着,随即那只眼睛又看向塞缪尔,“听说那天他们玩了点过分的。”
塞缪尔停在瑞林身前,轻轻皱了下眉,因为瑞林先生突然蹲了下去,伸手摸向了他的左腿,那是一种极具色|情意味的抚摸,受过改造的左腿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塞缪尔在猛烈的一晃后仓促地支撑在了瑞林的肩膀上。
塞缪尔没有低头,他只是眼眸半阖着看向虚空,但虚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所以他一侧头,看向了温明,后者也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朝温明苦笑了一下,他想对方大概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毕竟这真是个很糟糕的姿势,幸好瑞林只是蹲着。
瑞林的脸朝向塞缪尔的左腿,两眼上翻着竭力往上看,他的眼睛天生带一点不明显的外凸,朝上翻白眼的时候活像一只怪异的青蛙。
他问塞缪尔:“他们拿刀把你的小腿砍下来的时候疼吗?”,不等塞缪尔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一定很疼,腿还没有掉下来的时候就被剁成了肉泥,而你那时候还醒着。”
塞缪尔这次垂下了眼睛,他透过睫毛微笑着看向瑞林,微笑得很随和:“瑞林先生,不要像条狗一样蹲在我脚边好么?”
瑞林站起来,凝望着塞缪尔,在长达三分钟的对视中,他的眼神从狂乱冷淡下来,他重新走向温奇:“果然当时让你参加是正确的,你变了很多。”——但是还是太狂妄了。
他已经不再对塞缪尔感兴趣了,他是有自己的品味标准的,比如他只喜欢原汁原味的孩子,像塞缪尔这样已经被改造过的就不再入他的眼了……因此他也不会正眼看一眼温明。
但是他不对塞缪尔感兴趣,不意味着他不想驯服他:这可是弗彻啊,传奇中的大英雄,曾经统治了这个真人秀游戏整整四年。温奇现在凭借着一流的身手和带点反差感的脸蛋获得了不少权贵以及观众的瞩目,而那时候的弗彻,风头比温奇胜过百倍不止。
将一把刀扔到地上,瑞林稍稍退后了半步,用眼神示意塞缪尔把刀子捡起来。
“其实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堕落得太不是时机,如果你坚持反抗到底,他们会把你供起来的,”,他在看到塞缪尔俯身半蹲下时无声地微笑了一下,声音不急不缓,“我不会,但是有些人会的,你是除去十五年前下城暴乱的反抗军统领外,最有资格和我们坐下来谈一谈的。”
他扁平而瘦削的手掌从塞缪尔头顶一挥而过,探测出了塞缪尔的信息:“B级……你聪明点的话,绝不会仅仅只是B级的,可惜你们这种人总是太冲动,就像大脑没有发育完全的甲虫。在你最应该蕴奇待价的时候,你竟然会选择为了救一个队友放弃一切,”,瑞林先生轻蔑地笑,“而那个队友还根本不是什么队友,他只是突发奇想去体验一把游戏的蒙斯马顿先生。是以你才会彻底地沦落成为一个笑话。”
“不过或许也不算太坏,起码在你堕落的时候蒙斯马顿先生出手把你划作了自己的私人物品,没让你沦为成为公用的玩物。”
塞缪尔对瑞林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沉默地将捡起的刀子递给瑞林,瑞林没接,反而朝温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瑞林抬起胳膊指向温奇。
“你的刀法很好,现在已经好的像个笑话。不过我给你提供一个用武之地,把他的腿砍掉——两条都砍掉,从腿跟向下十五厘米左右开始砍。”
瑞林先生粘滑的眼神在温奇身手蠕动着,带有一定的腐蚀性,仿佛已经将温奇还勉强挂在身上的布料扒掉,然后丈量起他想进行肉.体改造的位置。
“我不准备让他再站起来了,他不太听话,还是在地上爬更合适。当然我会补偿他的双腿的,我打算把断肢那里改造成尾巴,鱼的尾巴,肉色鳞片的,又粗又长的那种尾巴。”
他“嗬嗬”地说着他的构想,语气让人想吐:他不把温奇当成人看,甚至连宠物都算不上,他只是像谈论一个可以随便搓扁揉圆的色.情玩具一样讨论该怎样在温奇身上动刀子。
“前段时间出了一种新的材料,总体还在试验阶段,现在是有市无价,”,瑞林的视线短暂地转回塞缪尔,依然带着恶寒,“你可以转告蒙斯马顿先生,如果他有需要的话,我刚好有一点途径。”
“那种材料猛得很,绝对能叫他化成一滩水。你能想象吗,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在地上爬着,那里就能流出水来,顺着他的尾巴蜿蜒而下,印下一道黏糊糊的水渍……”
在瑞林聒噪的喋喋不休中,塞缪尔从手中那把沉甸甸的刀看向一边的温明——或者说加赫白。
温明的眉头蹙着,嘴唇上有点发白,紧紧抿起,是个担忧的神态,不过塞缪尔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份担忧是给他的。就像十几分钟前,温明杀掉那个有美人沟的男人,从塞缪尔身边经过去救温奇时,塞缪尔叫住他,问出一个问题:“温奇和我二选一的话,你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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