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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不甘心的周南生横了个冷眼扫向次位上的美人。然而当他视线上移，不小心与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四目相对时，心中正在向上冒的小火苗像被春风细雨轻轻拂过，奇异地平息了许多。
思绪纷呈，刚才还在为自己叫屈的周南生，脑袋忽然就乱七八糟地冒出了其他念头。
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
长成这样，难怪死老头要这么维护他。
他到底是玩家还是npc？
……
这声小妈好像也没那么难叫出口。
可能是错觉，周遭谴责的目光越发浓重，从小就接受羞耻教育的周南生顶不住压力，一边用不能耽误功夫的借口安慰自己，一边低下头。
“……对不起。”
语气比刚才好了很多，听起来居然真像是知错了一般。
游因语气带笑，慢悠悠安抚了一句：“乖，好孩子。”
做足了小妈姿态。
那种语调缓缓，吐词间带出的散漫暧昧，愣是让周南生听得面红耳赤。
给自己立了威的袁老爷这才收敛脾气，把话转到正题上。
“再过六天就是祭拜祖庙的日子…村里的人都在祖庙里忙活，人手缺得很，谁都抽不出空，你们作为袁氏子孙，也要出一份力，过去帮忙。”
说着话，他取出一张纸递给身旁小童。
“咳咳…这些是，需要采集的祭祖材料。你们，再去三个人去修缮祖庙，祭祖前一天，咳咳…一定要把这些事，办妥。”
小童也挺有眼力见的，将那唯一的一张纸送到了主家长子——也就是那个高大男人的手上。
新的任务发布下来，老头子就像触发了剧情杀，一咳就咳个没完。
好不容易止住咳，他喝下口茶：“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这回应该是最后一次…”
垂暮老者叹得真心实意，情绪浓浓。
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袁老爷在小童的搀扶之下，拄起拐杖颤颤巍巍地往后厅走，将偌大的中庭留给了玩家们。
僵硬的气氛持续了好些时候，终于有人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氛围，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你们…也都是吧？”
说话的是袁氏主家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被袁老爷训斥，向游因道歉的年轻人。
他大约二十出头，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帽兜休闲套装。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撇向游因，似乎这个问题是针对他发出的。
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点，视线自然而然也都凝聚在了游因身上。
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游因依旧是那副的散漫态度。他唇边还是那一抹淡淡地笑意，漫不经心地叹息道：“是啊。”
“很不幸，我跟你们一样，都是玩家。”
顺手拈过桌边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进口中咀嚼，他表现出了一丝忧愁。
姜水眼睛都直了，直到游因视线扫来，将他抓了个正着。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变得很忙，姜水慌张之余看到桌上的葡萄，又想到美人刚才才吃过，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便往嘴里连塞了两颗。
“好吃吗？”
美人声音懒懒，听得姜水脸颊微微泛红。
他像是个被女神搭讪的小雏鸡，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好，挺好咬的…不是，挺好吃的。”
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姜水上一次吃正常的食物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不要说葡萄，就算是一粒米他都能品出个咸淡。
游因那双撩人的凤眼弯下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样啊。”他说这话，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悬在了盘子上。
随后，一个圆润的紫红色葡萄果从他指尖滚下，在盘子里打旋。
姜水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美人根本就没有吃葡萄。
他只是做了个葡萄能吃的假象，诱骗自己当第一个吃葡萄的小白鼠！
“你！”姜水被他气得手指都在抖。
游因却不当回事，叠着腿，将视线扫向其余玩家。
“我们姑且算是队友，接下来七天大家要一起生活，不如先做个自我介绍？”游因道，“我叫游因，身份你们都知道了，是袁老爷刚娶进门的老婆。”
听他说得挺有诚意，很快有第二个人也跟着开了口。
是个女孩儿，约莫15.6岁，剪了一头利落的平直短发，额前刘海还挑染了一抹绿。
“我叫李莉莉，是袁老爷的第四个妹妹，按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另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道：“我是袁老爷的二弟，吴孙。”
紧接着一名叫郑晓得中年大婶也插上嘴，介绍自己是袁老爷的三妹。
被训斥的男大学生自我介绍说叫周南生，今年大二，还把自己是因为在海边游泳，不小心卷入暗流才进入副本的死因给一块说了出来。
他是袁老爷的第三个儿子，而周老爷一共有三个儿子，第二个儿子是被游因小小地坑了一把的姜水。
“阎知州。”身材健硕，英俊刚毅的袁氏主家的大儿子只是言简意赅地报了姓名，再多的，就很难再从他口中撬出来了。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这人虽然帮忙解了围，但他身上的戾气和脸上的疤痕，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伙，没谁敢凑到跟前去招惹是非。
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包括游因在内一共有12人，其他的家伙陆陆续续介绍完话，角落一个叫章沫的长发美人忽然开口。
“你们都是第几次进本？我是第三次。”
周南生愣了一下，说：“这，这还有次数？不是过完这个本就结束？”
“不是。”章沫摇头道，“这是积分制游戏，通关获得的积分可以用来兑换你的生命时长或是现实金币，以及其他你想要的事物。但如果你想真正摆脱副本，脱离游戏，就必须一直闯关，获得足够脱离的积分才能实现。”
“具体规则，你们出本以后可以找自己的专属系统询问，我要是做解释也只是浪费时间。”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说道：“所以你们有多少人是第一次进本的。”
令人惊讶的是，包括游因在内，居然有八个新人。
“……真是棘手。”章沫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随即抬眼看着阎知州。
“那张单子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阎知州没有废话，直接把纸张送了出去。
章沫大致瞟了一眼，看向众人，说道：“东西不算太多，不如我们分组，分头去办，这样很快就能都搞定。”
“那个，祖庙修缮是不是需要人，我会点手艺…我去吧。”一个拿到袁老爷表弟身份卡的中年男人如是说道。
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也从事相关行业的男人。
章沫点了点头，刚想安排组队。周南生急忙举手插话：“我，我跟游…游因哥一组！”
章沫瞥了游因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点头，说道：“那辛苦你们俩一组，我把需要准备的东西抄分在纸上，一样样准备吧。”
游因确实没什么异议，分发完任务，他便起身出门，周南生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
走出袁宅，游因挑了条小路和大部队分道扬镳，像只跟屁虫的周南生才鼓起勇气，红着脸搭话。
“那个，我叫你游因哥可以吗？还是，还是…”
走在前方的游因呵呵笑了一声。
“我头一回当人小妈，没什么经验。”他侧回首，眼角睨来盈盈笑意，“但咱们还是按着规矩走，叫我小妈吧。”
第3章
啊……
他在说什么？
周南生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顾着看游因的脸了。
低下头，他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没话找话道：“可是你是……你不是男的吗？”
游因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呢？要么是副本设定，要么就是袁老爷老得实在硬不起来，到现在都没法亲身检验我是男是女，比不比他大。”
周南生还沉浸在和美人独处的幸福时光里，忽然听见游因嘴里流出这么一句和他的脸极为不搭配的接地气骚话，而且还是用那种轻慢的语气！
周南生不能接受！
“哥！你！你……你乱说什么呢？！”
漂亮小妈怎么能口出XXX！
大概能猜出男大学生破防原因的游因并不打算挽回一下自己在他眼里的初印象，他心思坏得很，脸上挂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微笑，嘴里依旧不歇，说道：“我乱说什么了？袁老爷有的东西，你有我也有，区别只在于谁大谁小不是吗？”
一个差点被带进涩情小妈剧本里的男大学生悄悄碎了。
周南生欲哭无泪。
好好一个漂亮美人，就多余长了张嘴。
毫无芥蒂打碎又一个无缘无故给他套上奇怪滤镜的游因没多在意男大碎片，他的注意一直放在路旁的居民屋上。
村庄规模不大，稍微多走几个弯道口就能走到村口。居民屋宅都是由红砖灰瓦堆砌而成的，保留着明显中式古镇特色的同时，还兼容了不少现代化的建设。
譬如游因路过的其中一间房，里头还传出咿咿呀呀的电视音。
周南生一开始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跟在游因后边一边哆嗦着一边进屋，发现是电视传来的声音，才稍微冷静。
鞋尖抵开散落在柴火堆边的木块，游因只用了一点力就碾碎了其中一块木头。
他收回视线，抬步往厨房方向走，跟在后边的周南生赶忙掏出章沫给的任务清单，追在后面说道：“咱们负责的是贡品，桃酥，柿饼…”
游因正要推开厨房门的手顿了顿。
指尖抚在饱经风霜，已经被摧残到几乎千疮百孔的门上，他眉头上挑：“你真打算找？”
周南生拿着纸点头，说：“啊？不找吗？”
游因翻了个白眼，回头推门。
“不找。”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些东西很多吗？很难见吗？”
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堆积许久，因气流滚动而扬得满屋都是的灰尘，给游因来了场微生物界的狂欢。
游因掩实口鼻，蹙着眉头退半步等了一会，等灰尘沉淀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又往里走。
周南生学着游因掩口鼻，但还是被呛了一嘴。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味儿。数量不多，都是很常见的东西。”
游因：“既然常见，那不应该早早就准备好了？根本没有由等其他人回来再做。”
“还有，那单子上写的都是什么？这种程度的东西也好意思让主人家亲自准备？”他翻了个白眼，“你晃晃脑袋，自己听听里头是金属卡壳的声音还是水声。”
周南生的心情微妙且复杂，小妈哥骂人的时候，他的心跳居然也会忍不住会加快。
厨房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气味，像是放了二十多天的肉和死鱼变质了一样，味道冲的人脑仁疼。游因往里走了几步，从冰箱里找到了臭味的来源。
抽了两张厨房用纸，他叠出一层防护，捻在锅盖旁掀起了锅。
里头的米饭焦黑发硬，上边还铺了一层非常平的白绒菌丝，锅边的电源线早已经烧毁。游因松开盖子，转身离了厨房。
紧跟在后的周南生脸都快被憋青了，出门后扶着墙角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
“小妈……不是，游因哥，你发现了什么吗？”
游因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也看到了？”
周南生点头：“看到了？嗯……饭烧糊了？”
“……”游因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指，揉着眉头叹息道，“辛苦你身残志坚还要来过本。没你的事了，回主宅玩去吧。”
周南生：“……”
作为学校篮球社的社长，周南生个性莽得很，平时谁要是敢这么阴阳怪气跟他说话，他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了。
但小妈哥这张脸是真的顶，他每次生气，只要稍微看一眼，就会莫名觉得高兴。
像被女朋友骂了那样高兴。
他舔着脸凑到游因身边，像个二傻子似的笑：“我其实明白的，厨房冰箱的菜和饭上的霉菌代表主人家很久都没有回来了。袁老爷说村民们帮忙准备祭祖的事，明显就很不合……”
谁家帮忙也不至于帮成这样啊？跟被关在祖庙里了似的。
“猜得真准，棒棒棒。”游因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调调。
落在周南生耳朵里，好像真的在夸奖他一样。
“你……你跟谁说话都这么暧昧吗？”
“……”
游因没有搭腔。
他平时说话就这个鸟样，半点儿也没有暧昧的意思，纯粹都是这年轻气盛的傻小子自己脑补罢了。
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干活。
游因顺着路一直走到尽头，很快就走到了村子的入口处。
入口由一片密林组成，右手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山石，上边嵌刻着袁家村三个大字。有些年头了，有些凹处已然磨平了棱角，沉淀着时光的痕迹。
或许是林木茂盛，遮蔽了阳光的缘故，村口山石之外暗得吓人。
游因随意踹了一块脚边的细石，那颗细石就立马从村口山石另一端滚了进来。
周南生吓了一跳。
“这？这是鬼打墙吗？！”
游因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炸得耳朵疼，他揉了揉耳朵，手揣着兜往回走。
跟屁虫誓死追随。
打定主意不干活的游因在村子里四处瞎逛，路上还碰上了姓阎的大高个和小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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