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游因获得了一次光明正大待在袁老爷屋里的机会。
老人容易疲惫,刚回到屋里,坐着发了会呆就躺下睡着了。游因给自己讨了把藤椅,安安静静地坐在床铺对面,目送袁老爷安然入梦。
看似多情的狭长凤眼中思绪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
眼睛的主人终于原形毕露。
游因将身一斜,手肘支棱在扶手,撑托脸颊的同时,还翘起了二郎腿。
懒散得就没个正形。
坦白来说,他刚才开始就想试试,这老头到底能不能被杀死。
智上告诉他,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作为支撑的袁老爷如果遭遇袭击,他们接下来的几天可能要面临很多麻烦,所以就算能杀,也尽量别做那个死。
但游因的不安分脑子又在怂恿着他,让他试一试。
人嘛,哪有不犯错的。
大不了下辈子再来。
而且这么多人陪他一起死…真的很有意思。
差点把自己说服了的游因勉强压制了一下自己。他闭上眼,扭过头去揉揉眉心,见袁老爷真的睡着了,便起身走向屋角,在屋子里瞎逛游起来。
昨天上他本就就打算到袁老爷屋里看看,只是半路杀出了新食材,他只好无功而返。
没想到今天袁老爷这么识趣,主动给他提供了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作为主人,袁老爷的卧房不同于其它。不仅面积更大,装潢的风格也更古朴雅致。好像不仅是单有卧房功能,游因穿过一扇小门,还走到了后面专门存放书本的小屋子。
像是书房,书桌旁被无数本厚重书籍堆砌出两面壁垒。
书桌正后方更有一面摆满了书本的书墙,游因一眼扫过去,觉得这地方要是发生地震,一死一个准。
屈指推了推眼镜,游因绕过第一面书墙走到桌边,入眼便瞧见桌上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大堆书,除此之外还有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材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游因没兴趣摆弄这些玩意,眼睛一本本扫视桌上书本,最终定格在一本体型硕大,纸质破旧的厚重书册之上。
费劲扒拉开其他书本,游因从最底下搬出这本书册,仔细一看,发现这上头写着《族谱》二字。
在没什么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游因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脆弱的书册,意外地了解到了一些袁家历史。
根据族谱记载,袁家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时期,立族的那位先祖在朝为官,而后向下传了好几代,到约三百多年前,当时的袁氏家主举家迁移到了这个小村镇,随后一家三百多口人就在这儿建立了袁家村。
游因注意到,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袁氏主家好像发生了一些事。
从第四任家主起,主家和血缘关系最近的分支族人都会忽然暴毙,仅剩下任家主一人存活。
而后陆续发展,待家族枝叶好不容易有起色后,又会重蹈覆辙,仅剩下任家主一人。
期间间隔大约在80-100年左右,这个时间点恰好和祭祖的时间间隔相匹配。
现在距离上一回家族成员集体暴毙,恰好也刚好过了一百年。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祭祖和新家主继任有关?
如果只是依靠族谱进行推论,那祭祖典礼也就等同于新家主继任的典礼。
而新家主继任,除去新家主以外的族人都会暴毙……
游因缓缓冒出一个:?
游因不禁回忆起系统发布的任务:存活七天或是完成祭祖。
若是照这个逻辑去盘,前者的存活要求和后者根本就是冲突的。
难道是系统鼓励玩家内斗?
……虽然可能性很大,但游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颀长的指尖将书册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游因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和其他人不一样,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还是原汁原味的游因两个字,只是后头加了个备注,将他是袁老爷正妻的身份阐明。
其他人则通通变了姓氏。
什么袁知州,袁南生,袁水,袁峰,袁沫等等等等…
……
这跟他一个小妈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远嫁而来的外姓人,一没有血缘关系,二没有子嗣争位。
这怎么看,他都死定了。
不能纯粹是来陪跑的吧?
那他可就真的要闹了。
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幽幽响起,将沉迷胡思乱想的游因给吓了一跳。
“你在看什么?”
面色泰然,游因悄无声息地合上族谱,迅速扯过一本别的书籍铺在族谱之上,便回头对扶着小门门框的袁老爷露出了个和善的微笑。
“闲来无事,看看老爷平时都在看什么。”
袁老爷步子很慢,摇曳着身体走到游因身旁。
先是一阵审视,他板着脸对游因说:“没事不要乱动。”
“好。”游因笑笑,“那哪些可以乱动?”
大概没想到游因会这么问,袁老爷在原地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堆在窗边的一小沓书籍。
游因随即放下书册,转身就窝到了那个角落去。
袁老爷:“……”
关爱老人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太阳下落。
没怎么运动的游因也不怎么饿,再加上时间已经很了,他不想在外头多待,便略过吃饭这件事,径直走回小院准备休息。
没想到周南生和姜水都在院子里等他,看到他进院门,周南生激动得差点破音。
“小妈哥!”
“太好了,你回来了,我还以为那死老头…吓死我了!”***
游因对他们笑了笑,眼角余光竟然瞥到了个高大的身影。
那家伙双手环胸,背靠院墙,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似乎也在等他。
看着院子里等待自己的三人组,游因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白天袁老爷跟自己说的那句。
“他们都很喜欢你。”
第7章
别过脸,他绕到庭院一侧悠然安置的石桌茶椅坐下,便道:“说吧,找我想干嘛?”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游因坐在石桌旁的修长身影被勾勒得像是一副山水墨画。
两只清澈而愚纯的男大学生纯粹就是出自个人感情来等他,游因看出来了,所以这个问题问的对象只有阎知州。
所幸阎知州不负他所愿,干脆利落提出了要求。
“你在袁老爷房里发现了什么?”
游因眉眼弯弯:“这么着急?一个上都等不了?”
阎知州保持同样的姿势,缓声道:“夜长梦多。”
言外之意是,谁知道你活不活得过今。
听到这儿游因忽然就轻松了很多,因为他基本确定阎知州对自己不感兴趣。
说实话,比起两只男大因好感而给予的好意,游因更中意并不喜欢他的阎知州。
倒不是说不爱的才是最好的,而是相对于其他那些,想要从他这里获得情绪价值的家伙,阎知州这种不会和他产生过多情感交集的人,会让他更自在些。
游因叠了个腿,指尖在桌面敲了三下,道:“你想用什么来换?”
“情报。”阎知州言简意赅,“为表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你。”
“嗯?”游因笑盈盈,“这回不怕我喂你吃葡萄了?”
阎知州冷声道:“不管是葡萄还是螃蟹,总该有人试,才知道能不能吃。”
说得没错,游因点点头,表示他很满意这个回答,并同意了这次交易。侧眸睨向两只男大,游因发动了画大饼技能。
“哥俩帮个忙,一个到院门守着,一个去门前盯梢,确保我们说话的时候四周没什么人。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等我们交换完情报,明天分组行动的时候再各自向你们说明。”
虽然这俩孩子在旁边阿巴阿巴流口水,但总归不能小瞧了人家,万一到时候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咋办。
他的言行举止已经够反派了,经不起再这么磋磨。
两位涉世未深的男大学生对这块饼没有任何怀疑,乖乖地跑去站岗了。
说话间回了屋。
怕突兀的灯光会引起别人怀疑,游因和昨天一样没有点灯。房门一关,黑灯瞎火的,古怪的禁忌感觉便又再次浮现。
这回还不一样,这回还是俩弟弟守在门口,帮着他们的长兄和小妈偷情。
……长兄你真是坏事做尽。
回了屋,关上门,阎知州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祖庙的牌位后头有一处秘密通道,我还没去探索,大概明天会下去看看。”
游因没想到这位哥上来就是重磅炸弹,愣了好一会,才忽然笑出声。
“这么有诚意,衬得刚才还在考虑怎么坑你的我太卑劣。”
阎知州知道游因不可能会真心检讨自己……又或者说,就算游因真的有检讨的意思,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不搭腔,阎知州继续自己的话题:“那条秘密通道的开启方式非常隐晦,如果你的情报值当,我可以把开启方式告诉你。如果你的情报价值超过了这两条消息,明天回来之后,我可以跟你分享在下面的收获。”
“你怕我活不过今,却把饼画在明天,这算盘打得我远在瑞士的舅舅都能听见。”说是这么说,游因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并主动要求道,“明天我跟你一起下去。”
紧接着,他便将自己在袁老爷发现了族谱的事情做了个简略总结,告知阎知州。当然,他只说祭祖和家主传承可能有关系,将家主继任之后,其他现存的家庭成员可能会同时死去的细节藏了下来。
无论对方表现得多有诚意,多么友善,阎知州的身份对游因而言都是最大的威胁。
必要的情况下,他会优先考虑解决掉这个男人。
两个男人各怀鬼胎,尚在交接。外头站岗的姜水忽然喊了一声:“咦?郑姐,你这是要去哪?”
黑暗中的游因与阎知州意外默契。
两人同时起身,同时走向房门。开门的手碰在一块,游因干脆收了回去,让阎知州全权负责。
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还是只有一盏幽幽暗暗的庭灯勉强提供照明。
门外一直在害怕的周南生听到两个哥出门的动静,赶紧回头说:“好像是郑晓大姐,这里太黑了,一开始我只能听到开门声。然后姜水就喊了郑晓大姐的名字。”
昨天吴峰好像也是这会出去送餐的。
阎知州和游因没有多说,一起压着声往前跑。
虽然他俩不是什么好人,但玩家给boss送餐这种事,万一后面发生了boss战,他们很有可能会因为缺少一个队友而处于劣势。
听到周南生说话声音的姜水下意识顺着房间方向看来,他正想张嘴问一问那边的情况,没想到下一瞬,眼前就闪过了两道黑影。
“卧…!”差点吓出惨叫,还好姜水自己给自己憋了回去。
游因和阎知州的步子绝对不小,速度也快得惊人。然饶是如此,他们两人居然也没能追上体态丰腴的郑晓,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过长廊,走进餐厅。
身后跟来的两个男大不知实情,跟着两个哥一左一右缩到院门后头。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探出个脑袋,狗狗祟祟往里头瞧。
游因和阎知州的默契又诡异地同步了。
两人一手一个,捂着这俩不省心的倒霉孩子的嘴快步向后腿。
可这还是慢了一步,两个年轻人亲眼目睹了惨烈的外卖开餐现场。
和昨天开膛破肚的惨烈不同,今天的可怖画面再度升级。
摆在桌角的灯光,透射出昏黄的光线。幽幽地洒在袁老爷那张面似靴皮,沟壑纵横的脸上,加深了阴影处,瞧着更加阴晦恐怖。浑浊的眼球带着笑意,他死死盯着爬到桌上的郑晓,眼看着她爬上餐桌,脑袋正对自己方向躺下。
小童轻车熟路,抄起旁边摆放的一把尖锥,朝着郑晓的头颅凿了下去。
浑浊着白色稠块的深色液体当即溅了小童一脸,将小童那张面无表情的惨白脸蛋染上一层新鲜颜色。
看到这一幕,被游因捂着嘴的姜水手脚一僵,直接晕在了游因怀里。另一边的周南生吓得差点尿裤子,要不是阎知州一身蛮力撑起他的身体,周南生估计都要跪地上了。
和昨天送外卖的吴峰不同,被打开头骨的郑晓明显还活着,她的身体仍在抽搐,手脚抖动,好像挣扎着要醒过来,却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制约,只能痛苦地承受着袁老爷的摧残。
视线在袁老爷拿过勺子,准备大快朵颐之时挪开,游因和阎知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人手一个麻瓜,转身飞速往回奔。
回到院中,游因与阎知州默契地将两个男大碎片放回他们的房间。出门后阎知州还贴心的找了什么东西从外头把门堵上,以免他们俩学吴峰和郑晓出去送外卖。
完事儿了,游因才轻声问了一嘴:“有头绪吗?”
“嗯。”无须多余的解释,阎知州立即就明白了游因的问题。他并不吝啬于这方面的信息共享,可能是因为游因之前给的信息价值过高。
“虽然还没得到证实,但我找到了他们唯一一个共同点。”阎知州缓声道,“他们都参与了祭奠的前置准备。”
吴峰修缮祖庙,郑晓置办材料,其余人或多或少也都参与其中。
若真要这么论,后头还得有人去送外卖。
而当下,游因最好奇的是袁老爷吃外卖的原因。
或许把这件事搞明白,很多问题也都会得到解答。
第8章
姜水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看到了袁老爷那张枯槁如朽木的脸咧开嘴角,正对着自己笑。他手中拿着一个盛着白花花豆腐的勺子,正要往嘴里送。姜水觉得那豆腐不大对劲,下意识往旁边的看了一眼,恰好瞧见身形臃肿的大妈郑晓蹲在老爷面前。
她的脑袋被开了瓢,露出核桃同款纹的白色棉花团,袁老爷的汤勺取材就是从这而来。
姜水被吓得两腿发软,差点摔在地上。而此时,跪坐在地上的郑晓忽然抬头向他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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