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阳光和鸡鸣仿佛拥有神圣的力量,足以破除一切黑暗和恐怖的东西。
从噩梦中惊醒的姜水抹了一下脸,颓然坐在床上,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
旁边的周南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眼神涣散地躺着,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眼角还闪烁着泪水。
姜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做噩梦了?”
周南生隔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慢慢回了一个:“嗯。”
他坐起身,像猛然苍老了十岁一样,下巴的胡茬都冒了出头。
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说自己做了什么噩梦。仿佛只要不说,这个噩梦就会是虚假的,很快就会从记忆中淡去。
可当他们走到餐厅,看到袁老爷和餐厅熟悉的布置,那份恐惧非凡没有褪去,还随着袁老爷熟悉的笑脸变得越发深刻。
妈呀!!
尤其是看到郑晓以后,两人再也招架不住,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yue!”
“呕!”
就算是2024年了,郑晓也没少因身材臃肿遭人言语上攻击。她瞧见这俩家伙的反应,一时还以为他们也和那些裹小脑的家伙一样是在嘲笑她的身材。
于是她脸色铁青,摔下筷子把两人的碗就给掀翻了出去。
叮叮当当碗筷和米饭撒了一地。
“一大早,闹什么脾气!”
今天的袁老爷精气神比昨天更好了,游因注意到,他脸上的纹路好像变得浅了一点,浑浊的眼球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佝偻的腰板也挺直了不少。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将郑晓压在了原地。
眼睛扫视了一圈众人,他冷声道:“三妹,你跟他们生什么气?你一个长辈!”
“谁他妈是那两个狗崽子的长辈!你要怪也要坏他们!是他们先恶心人!”郑晓平时的战斗力可不止这些,更脏的话她都信口拈来。
但副本和袁老爷这个诡异的存在让她又惊又惧,虽然气,她到底也还保留了最后一分智没有说得太过。
只是这饭吃得噎人,郑晓吃不下,干脆转身就走,自己一个人提前出门探索去了。
袁老爷对这个脾气暴躁的三妹似乎没有办法,只好叹气。而后,他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对好容易才缓过劲的周南生和姜水道:“你们两个,太没有规矩了!今天去祖庙罚跪!跪到饭才可以回来!”
“什…什么?”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学生对罚跪这两个字陌生得不行,两人纷纷傻眼。
可他俩一对上袁老爷的眼睛,就又立刻屈服在了恶势力的压迫之下。
幸运的是,今天袁老爷没再叫游因陪着,省得他费心找借口出门。
目标都是祖庙,几人并肩齐行。游因双手揣兜,面上的金色眼镜在日光照耀下偶尔会闪过一缕金光,精致的与旁边三人的画风格格不入。
姜水耷拉着脑袋,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小妈哥…我们真的要跪吗?”
周南生也附和说:“这种体罚…有点不人道吧。”
游因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不人道。”
又摇头劝说两只男大碎片:“跪吧,虽然老爷可能不在乎这种小事,但主要是我想看。”
姜水周南生:“……”
看他们一脸无语的傻样,游因笑着推了下眼镜:“乖,死孩子,叫声妈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吹吹枕旁风。”
姜水看着美人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实在费解。
这人怎么能玩得这么嗨…一点心负担都没有?
阎知州仍旧一言不发,眼睛却悄然瞥了游因一眼。
祖庙比游因想象要大,也比他想象的要破。像是常年没人维护,这里实实在在地留下了百年风霜摧残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被刮成残垣断壁,唯有摆放牌位的地方保存的比较完好。
个村的村民似乎都在这了,他们面无血色,目光呆滞,手上虽然在做着工作,却没有一点活力。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大部分人的工作都非常重复。
毫无意义的重复,去往还来,手里始终抱着同一块砖石。
游因给的评价是:被上班磋磨掉了灵魂,虽然在搬砖,但仍在尝试摸鱼复活的打工人。
太惨了,万恶的资本家。
所幸地方很大,打工人们干活时不会因拥挤发生擦撞。游因研究了一会他们有条不紊的运动轨迹,决定回到现实世界以后,照葫芦画瓢,在办公室也弄个运动走道,省得那群打工人天天喊自己工胖了。
瞧瞧人家,不仅瘦成了皮包骨,有的连骨头都漏在了外面。
……
在这群行尸走肉当中,有几道身影无比醒目。
外卖一号吴峰像是找到了灵魂归属地,堆砖砌墙干得飞起。他的两名工友都被他的敬业吓了一跳,但因为劝阻无效,只好站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手。
瞧见游因,两名偷闲的大老粗忽然站得笔直,笑容也变得憨态可掬。
游因装人最有一套了,当即回以微笑,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
两个年轻的老实人进到摆放牌位的房间,找了一圈,从角落里扒拉出两块灰扑扑的团蒲。
“真要跪吗?”周南生说。
姜水拍拍满是灰尘的团蒲,一边咳嗽,一边回道:“万一不跪会受什么惩罚呢?还是跪吧,别招惹boss。”
周南生别无他选,只好跟着拍团蒲一起跪下。
游因绕到他身后,不痛不痒地念了句:“年轻人,拿出点骨气来!”
周南生以为游因是要鼓励自己勇敢反抗陋习,正要站起身。
却没想到小妈哥却曲起膝盖,顶了顶他的背笑道:“跪直点。”
周南生:……
操啊…
意识到游因的动作,他就彻底直不起来了。
将两个小的送到祖庙幼儿园,大人们继续自己的任务。游因跟随着阎知州从侧门走出祖庙,又往后绕了一大圈。
走到祖庙正后方,游因抬头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大墙,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地方确实正对牌位。
惊讶于雇佣兵先生的能力,他由衷赞叹:“这也能找到?你是凭着丰富的工作经验,还是卓越超群的嗅觉视觉?。”
阎知州冷冰冰道:“直觉。”
游因笑笑:“那你真适合这份职业。”
是夸是贬,见仁见智。
阎知州不搭他,动手摸索着墙壁凹痕,像极了盗墓那些肩负分金定穴本事的高人。
游因看他搁那瞎摸,觉得自己没拿把瓜子出来真是亏大发了。他一边张望四周,一边懒洋洋抛出聊天橄榄枝。
“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袁家人如果像他们说的那样重视祭祖,怎么会任由祖庙破成这个鸟样?不应该时常修缮维护吗?”
哪知道阎知州敏锐的过分,侧首看他的同时回问道:“你还有什么情报没说。”
游因不慌不忙:“谁还没点秘密啊,雇佣兵先生。”
阎知州把头转了回去,语气照常:“不要叫我雇佣兵先生。”
“那叫什么?总不能叫真叫你儿子吧,你看起来比我还大。”
不准备再睬游因,阎知州将手搭上墙沿一侧。
大概是墙体年久失修,他手掌一紧,竟然硬生生捏碎了一块。
游因立刻开始了他的表演。
抬手鼓掌,语调敷衍且毫无感情,他大力夸赞:“厉害厉害,阎哥哥好棒棒。”
阎知州感觉额角的青筋在突突跳。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
“……闭嘴。”
第9章
游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阎知州一句闭嘴,他就老老实实当起了背景板。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雇佣兵阎先生开机关到了关键时刻。
且粗且长的手指贴合在砖墙破裂的缝隙之处,阎知州神情无比专注。待手指触摸到某一点时,他将手指插入其中。随后,他手指曲起用劲儿,竟徒手将一大块墙壁垂直搬了出来。
游因大为震惊,然后笑出了声。
“好好好,不愧是你,阎先生。高级的陷阱,破解往往只需要最朴实无华的手段。”
硬生生掰开的,何尝不是一种破解手法呢?
好狡猾的男人,这种破门方式,即便告诉游因,游因也没办法仅凭自己的力量来完成。
阎知州还是那副不回话的酷哥模样。
他猫着腰先行进入那漆黑的甬道,待游因也跟进甬道,便又用他那一身蛮力从里头将门合得严丝合缝。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距离不到二十厘米的两个男人摸不清彼此的安全距离。
游因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的大腿,他僵了一僵,以为刚进来就遇到了陷阱。而后他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撞他的大概率是身旁阎先生的手。
“……你在非礼我吗?阎先生。”游因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气音询问。
回答他的是细微的机关叩响声。
倏然明亮的光芒占据视线,游因被刺得眼睛发疼,下意识侧开脸避开强光。
阎知州这才发现他们的距离真的很近。
近到他可以看清这个说话稀奇古怪的家伙眼睫毛有多少根;近到他能看清那张洁净无瑕的脸上细细的绒毛。
悬坠在脸侧的金色眼镜链条此时正微微晃动着,时不时还会闪烁点耀目星光。阎知州的视线被那点星光吸引,在他棱角分明的锁骨上方流连。
分明是生命力满满的一个人,偏偏这时候看起来脆弱无比。
意外的摄人心魄。
只是看一眼罢了,见游因被光刺得睁不开眼,阎知州收回视线,同时手腕一转,便将光源射头转向下方。
游因这才能够睁眼,看清如今眼下所在的环境。
甬道狭窄,仅够两个体型正常的成年男性勉强并肩同行……阎知州这种肯定是不行。
往前大约两米左右开始是向下通行的楼梯,阵阵阴风从底下往上吹拂,裹挟着类似于尸体的腐臭气味,刺得人生不适。
游因忽然就很后悔出门前偷懒没有带口罩,不然说不定还能带进本里。
同阎知州随行向下,他们没花多少功夫便走到了楼梯尽头。看着底下未知的开阔空间,阎知州首先回头瞥了游因一眼,示意他在原地等待,自己先下去进行探索。
专业的事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游因弯起眼睛对阎先生笑笑,表示自己一定老实。
紧接着,阎知州提着手电筒消失在了楼道拐角处。
游因心数到一百八十三下时,底下传来了阎知州低沉的声音。
“下来吧。”
老实人这才挪动脚步。
楼梯之下的空间是一个空间硕大的房间,房间四周堆满了衣服布料和正在风干腐烂的尸体。游因闻到的那股臭味儿就是从这儿来。
地下室应该有自己独立的通风设施,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大多数都已经腊化或风干,加之这里气候干燥,温度偏低,所以尸体的腐臭气味并没有散播的太远。
但足够让游因不舒服了。
抬手掩了下口鼻,他扫视周围,发现尸体摆放有规律的堆叠在房间两侧,中间留有一条勉强可供一人走过的甬道。
甬道尽头被阎知州手电灯光照亮,能仔细看清那方的墙前摆放着一桌类似祭台…不,应该说是供桌的长桌。
桌左侧有一本封皮发光的古代线装书,右侧是一支似乎是纯金打造的长柄手摇铃铛。
这两样物品虽然诡异,但不足以让游因和阎知州感觉太过异常,但陈列在供桌中间的物品却让他俩同时感到不适。
像是一坨刚从谁身上剥下来的油脂,那坨东西硕大而圆润。油脂顶部呈伞状向外拓展,边缘发皱内缩,跟蘑菇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如果不是因为这玩意就摆放在正中间,游因可能会以为真的是什么菌类变异,恰巧长在这罢了。
这坨变异蘑菇约有50公分高,其柱身居然跟游因的腰有得一拼。
不对,游因仔细看了下,是跟阎知州有的一拼。
开放的肥硕伞顶竟有一处缺角,好像是被谁用刀切割了一样。
不过有一说一,游因也挺想切切看,感觉手感会很好,特别的解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供桌前不远处,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谁知道那附近有没有脏东西。
游因瞧着那本书,怂恿阎知州:“阎先生,劳驾,把书拿给我。”
如果换一个人,估计真就信了游因的鬼话。但阎知州谨记葡萄旧事,时刻提防着这个黑心美人,故而他只是回身瞥了游因一眼,随即侧开步子,给他让出了条道儿。
要拿就自己拿。
游因:啧。
不好骗啊这辆擎天柱。
坑人计划被拆穿,游因丝毫不慌。他双手揣兜,慢悠悠踱步到线装书面前装模作样地瞧了两眼。
碰当然是不会自己碰啦,游因瞥了下不远处的一节断手,当即从兜里摸出一包卫生纸。
于是,阎知州亲眼目睹这个漂亮家伙隔着纸巾捏起一节枯骨手指。
转过身,他用那节枯骨手指翻开了桌上的老旧书籍。
一时分不清他是洁癖还是怕什么隐形的诅咒。
令人失望的是,书本保管不善,内容已经糊得看不清字了,游因翻了几页,只勉强找到一句看起来像是关键线索的短句。
“唯有血亲,方可——”
偏偏这句话后面的字被磨去棱角,也难以读全。但游因却非常顺嘴的接上了一句:“食用?唯有血亲,方可食用?”
……啥呀?
只能吃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吃旁边的这坨蘑菇?
扭头看向蘑菇,游因上下扫视一眼,发现这玩意近距离一看,通体玉白,质地细腻,倒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结合那一角,游因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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