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将要如何杀死一个人？
这并不难，无非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类的身体就是如此的脆弱，甚至能轻易的被他们自己制造的物品杀死。
但你要如何杀死一个英雄的意志？
你要让他一边得到一边失去，你要让他一边幸福一边痛苦，你要将他的意志一次次打碎，再将掉落的碎片丢到焚烧的烈焰里去。
但克拉克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他痛恨这样的故事。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人要经历无尽的苦难，甚至在受尽磨砺后死去，而恶人却能活得潇洒自在？
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需要绝对的公平。
小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待铁块烧红后瞪大眼睛，笑着探出手试了试温度。
手指被灼烧传出奇怪的肉香，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哈哈大笑着对铁皮的温度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铁烙起身向挣扎的杰森走去。
“哈哈哈！别害怕我亲爱的罗宾鸟-你将会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在蝙蝠侠解开束缚住自己的锁链之前，最满意的作品。
杰森没有因即将到来的折磨闭上眼睛，他死死的睁着眼瞪视着小丑，充血的眼中满是盛放的杀意与怒火。
英雄的意志是杀不死打不碎的。
钢铁之躯并未完全恢复，克拉克只感觉手心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疼痛。但那股疼痛唤醒了他，让他得以重新操控起自己的身躯。
他低头俯瞰着因计划被干扰而气愤的小丑，油腻劣质的油彩构成了那张恶心的脸，夸张的表情让克拉克几欲作呕。
好恶心……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令人厌恶的生物？
胃液在胃里翻腾，甚至让克拉克有种胃部要被洞穿的错觉，他伸手捏住了那根烧得通红的铁烙，然后——捏碎了它！
并非单纯蛮力挤压而产生的形变，而是一块块迸裂，坚硬的生铁在他手中宛若脆弱的沙球，就这样碎裂开来。
杰森惊愕的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
对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已经到了杰森面前，替他挡住了那张笑容扭曲的脸。
这个速度，是中心城的那个超级英雄吗？好像是叫闪电侠？
但很快杰森就打消了这个猜想，这个体型不像是闪电侠，而且应该做不到手捏烧红的铁烙。
似乎没听说过这一号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杰森的脑子很乱，因为一次次的失望，他现在甚至下意识的没有往「这个人是来救他的」这方面思考。
有时候，希望确实更令人崩溃，特别是它明明触手可及，却又一次次和你擦肩而过之时……
小丑确实理解人性，有些东西，已经在这压抑的坏境里创造出来了。
但很快，更让杰森震惊的事发生了，那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慢悠悠的看了一眼手中碎成铁屑的铁烙，突然伸出了手——掐住了小丑的脖子！
那双甚至能徒手捏爆铁烙的手，就这样握住了小丑瘦长到几乎能看到骨骼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将他举了起来。
克拉克抬起头看着小丑，看着这个堪称哥谭所有人噩梦的疯子。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明明脖子脆弱的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可以像人类碾死蚂蚁一样，轻易的扭断他的脖子，结束他罪孽又恶心的一生！
而此时的小丑也看清了兜帽下的那张脸。但他一时间似乎并未回忆起这张堪称世人皆知的脸。
原谅他吧，哥谭人都有外地人脸盲症不是吗？谁会去记外面那些无趣蠢货的脸？
但很快，他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无视了那个铁钳般牢牢掐住他脖子的手，完全不担心自己随时会没有的小命，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凑近去看那张脸。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原本因为被打断了游戏而不快的表情一下子变了，那张因为缺氧而铁青的脸兴奋的凑近克拉克，嘴角重新咧起了一个怪异的微笑弧度。
比恶鬼还要恐怖。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尖锐扭曲的声音从小丑的嘴里冲出甚至在克拉克愈发冰冷的表情下，他笑得更欢快了。
“一个死去的神明？哈哈哈！实在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哪怕是已经无法呼吸，脸色青紫眼珠子上翻，小丑也仍然大笑着。
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注视着克拉克，似乎在透过那具刀枪不入的皮囊，观察他赤裸的灵魂。
克拉克心跳慢半拍，恍惚间他似乎感到了无尽的惶恐，他有预感，这个疯子，将会给他、给所有人，带来绝望的未来。
他的手渐渐收紧，克拉克感觉有些糟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原本还因为未曾伤过人而有意控制的力道在失控，身体在叫嚣着就这样扭断他的脖子！
“哈哈……哈……看来、他们没有将你丢回太阳里……哈哈咳咳！你、你是怎么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善良又愚蠢的、人间之神！你的信徒用了什么代价将你……重新唤醒？”
小丑的表情带着十足的好奇，宛如课堂里的乖乖学生，饥渴的表达着自己的求知若渴。
而夜翼也就在这时闯了进来，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僵硬的停下了脚步，上帝啊，他简直不敢相信会看到这个画面。
夜翼构思过几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超人，他现在甚至在一脸冷漠的掐着小丑的脖子，看小丑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能咽气。
但小丑就这样顽强的活着，那生命力比角落里藏着的蟑螂还要强大，居然还能有力气继续挑衅面前随时能杀了他的存在。
“你看起来很愤怒，为什么要愤怒呢？哈哈哈！超人啊，为什么不笑一笑呢？死而复生难道不值得庆祝吗？还是说……”
小丑就这样违背生理常识的，将上翻的眼珠子强行转了回来，甚至有血液顺着他的眼眶流出。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副躯壳下藏着到，到底是什么怪物呢？呵哈哈哈！”
小丑就这样笑着晕死了过去。
而克拉克出离的愤怒了，不只是因为被挑衅的怒火，还有像是被戳穿的慌乱。
他的手并未因为小丑的昏迷而放开。反而愈发用力，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骨头咔咔的碎裂声。
就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间，无数嘈杂又混乱的声音疯狂的涌进他的耳朵，将他本就失控的大脑绞得一塌糊涂。
杀了他。
似乎有无数死于小丑的怨灵在克拉克的耳边轻语，刚刚杰森的惨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该死，小丑该死！
他伤害了无数无辜的人，有数不尽的人因他而痛苦，凭什么这样的垃圾渣子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克拉克听见有无数人在他耳边哭泣。有无数人在他耳边尖叫，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沉重的祈求着他——
“神啊，求你，救救我！”
是啊，他听见了，他听见了众生的哀嚎。
你要如何创造一个神明？
需给他一对能倾听一切苦难的耳朵，让他就此知晓众生的苦楚，令他时刻聆听万物的祈祷。
从此降落人间。
第20章
夜翼率先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顿时两眼一黑，额头滑落几滴冷汗。
也顾不上回应耳机里两人的话，迪克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阻止超人的动作，至少他不能让超人在这里杀了小丑。
但这行为可让看不到这个监控死角的其他两人无比紧张。
超人可不会虚化穿墙，所以对着这个角度的监控已经完全被毁了，墙角也出现了一个大洞，刺耳的警报声呜呜作响。
好吵……
克拉克无意识的想到。
超级听力偏偏在这种糟糕的时候恢复，仿佛是为了回应小丑的话一般，他的脑海几乎要被这数不清的各种声音占据。
【不……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啊啊！求求你救救我啊！】
有人在向我求救，我应该去帮他。
超人手上的力道逐渐变小。
【你居然喜欢超人？嘁-笑死我了，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没有目的的善意】
【这个外星人肯定是想要削减我们的警惕好占领地球奴役我们，要我说死了才好哈哈哈！】
【该死该死该死！你这个婊子居然敢打老子！一个死人而已，埋在地球上都嫌他晦气。就算他再活一次都有无数人想把他丢进黑洞！】
别说了……
“冷静点超人！”夜翼高声喊道，但超人似乎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仍旧表情冰冷的掐着小丑的脖子。
夜翼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严峻的情况，小丑那家伙有多让人火大他还是清楚的。
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向来伟光正到像是童话人物，似乎代表了希望与光明的超人都如此的愤怒？
那怒火甚至盖过了理智，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超人是真的想杀了小丑。
夜翼感到无比的棘手，他，或者说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看过超人此时的表情。
就连面对那些经常找自己事的反派，超人的表情也顶多就是不认同和严肃，甚至因为人类的身躯对他而言过于脆弱，超人在抓捕罪犯的时候还能说得上一句轻拿轻放。
虽然人们会因为他的恐怖能力，以及外星人的身份而恐惧他。但没人能否认超人的形象极具亲和力。
他就像是每个童话故事里的勇者，善良、无畏、勇敢、强大。
但现在的克拉克则完全不同，夜翼甚至从他身上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甚至无关乎力量，而是纯粹的气场。
上帝啊，夜翼有点理解之前蝙蝠侠为什么斩钉截铁的说超人会威胁人类了。
超人现在就像是一个……神？
没错，就是神。
夜翼的脑海中忽地闪过这个词，这称呼如此的不切实际又如此的贴切。
超人现在就像是俯瞰着世间蝼蚁的神明。哪怕是在实行杀人的行为，他的眼中也无一丝波澜。就好像这是一件如呼吸吃饭般正常的事情。
一个觉得杀人无所谓的超人，这简直是恐怖至极，肯定会成为人类的噩梦。
虽然很多人觉得超人是威胁，但要认真说起来，喜欢他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这前提是超人虽然强大但却不会伤害人类。
夜翼突然想起了进来时唯一听到的那句话——“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副躯壳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复活，真的是没有任何代价的吗？
好吵……闭嘴……
“住手！”
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夜翼多想，他刚想上前动手阻止超人，身后就传来一个让他吓得原地立正的嘶哑声音。
靠，坏了，做坏事似乎遇到被他们埋在鼓里的当事人了，他要怎么解释应该已经回布鲁德海文的夜翼会出现在阿卡姆？
但蝙蝠侠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他的身上，黑色披风掀起一阵冷风，从他的身侧快速经过。
而先前似乎完全听不见外界声音的克拉克动作一顿，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动作缓慢僵硬的转过了头。
他的视线转动，透过无数的建筑。
只这一眼，就是数不尽的死亡，他看到了心电监护仪化为一道直线。他看到了绝望之人从高楼一跃而下，他看到了困死于火海的孩子……
他看到，他全都看到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美好。
克拉克几乎要为这真相而落泪了，此刻的他，完全理解了超人为何而披上那条红披风。
不是因为理想主义的天真，更不是因为享受被追捧的虚荣。
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世间的苦难，并试图改变它、拯救它。
超人一直都明白，真实的世界是所有理想主义者的地狱。但在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后，他仍然热爱着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热爱着人类。
正如他胸前的S，那S从来都不是大众误以为的super，他代表着氪星语中的——希望。
超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强，是那种超出人类想象的强，他可以做到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太阳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力量，因此他也想要变成正在经历绝望者的太阳。
在他们无能为力之时，只要高喊超人的名字向他求救，他就会化为一道光，为他们带去希望。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以后依然热爱生活。*
但是，他可以无数次将人类从天灾中拯救，却无法阻止人与人之间互相迫害。
他无法阻止那些正在交战的国家，他看到他们拿着武器上了战场，又在轰鸣的炮火中互相终结了生命。
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明明能轻易的接下那些炮弹，但他却只能看着。
超人不该也不能有任何政治立场，他帮任何一边都是干涉国家主权，会立刻引起世界的警觉。
他终究不是自由的飞鸟，神明既然从天上降落，自然得接受这世俗的驯化，拷上枷锁。
但超人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帮助他们。
试问谁的生命不是生命？众生哭泣着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又要痛苦的哭泣着离开吗？
人类为何总是互相伤害？
克拉克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他当然清楚为什么，但他不明白也永远不想明白。
清醒却又不愿沉沦者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他们要么逃离俗世的漩涡，要么被这污秽的现实裹挟着毁灭。
超人终究是这世界的异类，他甚至不属于人类。
于是无人理解他的想法，无人能与他并肩作战，他们甚至视他为敌人，竟要将他杀死在蓝天下！
而他们也成功了。
超人已死。
克拉克感觉呼吸困难，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小棺材，他孤独的被困在其中，就将要化为一堆白骨了。
他真的很痛苦，他也想要像听到的那些声音一样大声呼喊——
求你，救救我。
但谁能救得了一位神明？
于是信徒站在十字架前，悲伤的为陨落的神明敲响了十三声丧钟。
13/68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