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离她越来越近了,一步、两步、三步……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苏祈安停下,高举起“打狗棒”,准备甩她一大大的闷棍。
千钧一发之际,颜知渺旋身回头,在菜刀直逼苏祈安面门时看清来人,迅速收了势。
“你醒啦!”颜知渺扬起个大大的笑脸,笑容饱含幸福,似日光华。
完了,在作案现场作案未遂,还被未曾受害的受害人发现了。
苏祈安选择逃跑,丢开打狗棒,火烧火燎的冲出庖厨。
她逃颜知渺自然要追:“你跑什么啊!别跑了!别闹了!”
“你不追我肯定就不跑!”苏祈安两条大长腿转如风火轮。
“你不跑我肯定就不追。”
刚从独孤胜那取了果篮回来的银浅一进月门,就看见震撼祖宗三代的惊悚画面——郡主手提菜刀追郡马。
还一副追不上誓不罢休的架势。
果篮都吓得掉了地,满面惶恐的去找独孤胜和常亲卫求助:“不好了,不好了,郡主走火入魔了,正用菜刀追杀郡马。”
晴天霹雳!!!
独孤胜常亲卫满面震惊,随着银浅疾步奔向庖厨,生怕晚上一步,郡马会魂归西天。
三人同时冲进杂院,此刻苏祈安和颜知渺正在院中爱的魔力跑圈圈——
银浅大喊:“郡主别冲动!”
常亲卫大喊:“那可是郡马啊!您清醒一点!”
独孤胜用轻功跳过去,展开双臂挡在苏祈安身前:“要砍我!”
苏祈安懵圈了,兄台,我和你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吗?你要替我挡菜刀?
银浅和常亲卫则将颜知渺左右围住。
颜知渺方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将菜刀丢进花圃:“你们误会了,郡马跟我闹着玩呢。”
三人忙向苏祈安求证:“郡马,是这样吗?”
苏祈安:“……”
当然不是,实际是我想敲晕你们郡主,然后……等等……
“你们叫我什么?”
“郡马啊。”三人异口同声。
苏祈安反手指着自己鼻尖:“我?郡马?”
“是啊。”三人又道。
苏祈安天灵盖一麻,瞪大的双眼眨了又眨、眨了又眨,蓦的想起天天贴在菜市口的郡马排名榜,她忙着卖菜从没去瞧过,但也听说当今郡马有二十位,鬼使神差的问道:“……哪位郡马?”
“云明郡马呀。”三人面有异色,注意力不再放在郡主有没有走火入魔上,而是放在郡马好像脑子有点……不灵光。
——原上书院本是江南首富苏祈安为家中下人所开的家塾。
——能成为苏祈安的座上宾,你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贵。
——她还是当今镇淮王之女,云明郡主颜知渺的郡马。
“我是云明郡马……苏祈安?”
颜知渺也脸色顿变:“祈安,你……怎么了?”
脑袋忽然有些一抽一抽地疼,那处伤口刚愈合不久,苏祈安皱着眉头,用手捂住它。
“哪里疼?头疼吗?”颜知渺推开独孤胜,紧张的拥住她。
苏祈安缓过来后,垂首而立,双目带有几分清澈的愚蠢,懵懵地不言语。
颜知渺愈发担忧,一遍遍地唤她。
苏祈安:“别吵,我在思考。”
颜知渺小心翼翼的问:“思考……什么?”
思考一觉醒来“我成了江南首富”和“女扮男装还能做郡马”哪一个更离谱。
思考来思考去,觉得两者的离谱程度不相上下。
遂对上颜知渺的眼睛问:“你确定你们没有认错人了?”
“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
“你确定我不是你反目成仇的姐妹?”
哈?
颜知渺的心绪又乱了,运功克制住丹田内的失衡。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传来:“她失忆了。”
“冷双!”苏祈安喜上眉梢,推开颜知渺,一把拉住冷双的两只手腕,好似紧张一易碎的瓷娃娃,“你在这真好,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一幕刺疼了颜知渺的眼。
她盯着冷双,冷双也看着她。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沉重寒凉。
“好久不见,知渺。”冷双神色平静无波。
“公主殿下醒了就好。”
银浅领着独孤胜和常亲卫跪地叩拜:“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祈安几乎是惊呼:“你是公主!”
冷双淡淡道:“我也没料到,你是郡马。”
话音尚未落地,那方的颜知渺就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忽然脱了力似的往后倒去。
苏祈安出于本能,冲过去一把接住她。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
唯有冷双冷静自持,蹲在颜知渺身边,对准她的脖颈,学着上回,将人一掌劈晕,以防她走火入魔,提剑砍人。
。
照例是银浅留在房中,守着颜知渺。
苏祈安还沉浸在自己竟然是江南首富的震惊中,困意全无,索性陪着银浅一起守夜,央着对方讲些她以前的故事
两人坐在脚踏上,背抵着床沿,银钱放低的话音像朵落花,轻点潺潺流水。
“郡马你在舒州长大,和郡主在江湖中有不小的过节,郡主不肯轻饶了你,便托王爷去御前请旨赐婚。”
“您是成亲的头一年入的玉京城……刚和郡主成亲那会儿,你们就是一对冤家,但您面冷心热,对郡主呵护有加,一来二去郡主就对你生了情……”
“……”
银浅絮絮的讲,苏祈安慢慢听,偶有回应。
烛火轻柔地摇晃。
再多故事也有讲完的时候,银浅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撑个懒腰,下巴放在膝头,困得睁不开眼。
苏祈安催她回去睡,银浅几番推拒,末了没抗住打架的眼皮,答应了。
她走后,屋内归于寂静。
苏祈安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后,趴在床头边,大方、放肆地端详颜知渺。
郡主殿下睡颜安然,眉目如画,即便被脱下了锦绣衣裳,也美得好似天人下凡。
苏祈安走向盆架,拧了帕子过来,为她擦洗脸上的薄妆。
卸了胭脂和口脂,郡主殿下苍白如雪的面色再也藏不住,身躯也显得异常孱弱单薄。
长得真是漂亮。
我见犹怜。
苏祈安轻抚颜知渺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苏祈安终于也困了,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爬上了床榻,躺在最里头,闭目小寐。
身旁的人儿忽然动了动,翻身面对着她,人没醒,小手却是轻车熟路地往她肚皮上一搭。
苏祈安试着将她的小手拿开,下一息她又搭回来,苏祈安再拿开,她再搭回来,鼻息混了点不满的嘤咛。
像是受了欺负。
还蛮乖的。
苏祈安认栽了,搭吧搭吧,反正也不少块肉,重新闭目假寐,不多久,假寐成了真寐。
寐着寐着,天地破晓,屋子里朦朦胧胧。
苏祈安感觉右肩凉飕飕的,抖了个哆嗦,往被子深处缩,却还是感觉凉飕飕的人睁开眼睛一瞧,那只本该搭在她肚子上的小手,居然拨开她右肩的衣料,抚摸着她愈合不久的伤口。
“你做什么!”苏祈安拥着被子匆匆躲去床尾,像一个誓死守护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醒了?”颜知渺眼眸里有春水般的温情,拍拍枕头,“别离我这么远,躺回来。”
苏祈安把头摇成拨浪鼓。
颜知渺心底蔓起失落,眼中闪烁哀怨,“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
“其实昨晚记起了……一点。”
颜知渺眉眼间像有灿烂春花绽放,将身子坐直,朝她倾了几寸:“说说。”
“你有一回打马球,我害你歪了脚……你喜欢搓马吊,十赌九赢……你讨厌安阳郡主,总是和她暗地里较真儿……你还武功,但轻功提纵之术略逊于我家护院孤独一生。”
颜知渺乐了:“他叫独孤胜,而且人家有媳妇,一点不孤独。”
第81章 抱住
苏祈安也跟着乐,抿抿嘴:“是吗,我记岔了。”
“你记不记得你还给我放过满城的孔明灯。”
“好像有点印象。”
颜知渺拽着她的手臂,迫使她靠近自己,又捏住她两只耳朵,谨防她再次逃跑:“可记得在哪日为我放的?”
“……不记得。”
“是七夕,”颜知渺语速偏急,“放孔明灯前,我送了一个藕色荷包做为我们的定情信物。”
“原来那荷包是你绣的。”
“你当时还嫌弃我绣工不好,认不出上头的绣样。”
苏祈安老实道:“的确不好。”
颜知渺:“……”
苏祈安后悔自个儿嘴快,生硬的找补道:“但我失忆时一眼就认出绣样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还一直带它在身上。”
颜知渺自尊心有了一丢丢的好受,还有一点小开心。
苏祈安又问:“它怎么跑你那去了,冷双给你的?”
“我与冷双在今日之前有过一面相遇,她走得急,把荷包落下了。”
“竟有此事。”
颜知渺随之问起苏祈安是如何得救、这段时日又去了哪里。
苏祈安老老实实的答,颜知渺才听一半就红了眼眶,晶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一颗接一颗。
“怎的……哭了?”苏祈安有些手足无措,回想自己每一句话,没觉得哪句能惹人伤心啊。
颜知渺:“我……心疼你……过得苦……”
受了满身的伤,还要沦落到菜市卖萝卜,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江南首富何曾过过这种凄惨生活。
颜知渺抽抽噎噎,两只手背不停地擦泪,红红的鼻尖,瘪起唇,“是我不好……我总让你受委屈。”
苏祈安又乐了,咧出一口糯米小白牙,她觉得颜知渺是个心软的好人,主动拍拍对方的肩:“别哭了。”
颜知渺腰肢一歪,耳朵贴上她胸口,手臂环住她的腰,充满撒娇地讨价还价:“我偏要再哭一会儿。”
“!”
亲密来得毫无预兆,苏祈安两只小手无处安放,纠结该搂住她还是该推开她。
罢了,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合该怜香惜玉,遂试着将美人儿搂住。
嗯~真香真软~
“你从前也这般爱哭吗?”
“才没有,我一直很坚强。”
“我爱哭吗?”
“你爱装酷。”
“为什么?”
“你是家主,装酷能威慑底下的人。”
“那我以后继续装。再跟我讲讲其它的。”
“你还争强好胜。”
“比如?”
“比如你一直想成为郡马排名榜的榜首。”
苏祈安像是突然血脉觉醒,语气忽然郑重起来:“我现在多少位了?”
颜知渺好不吃味。
我都在你怀里泪水盈盈求安慰求抱抱了,你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也就算了,注意力还放在排名上。
“不知道。”颜知渺嫩白如葱的五指揪住苏祈安的衣襟,将人扑倒下去,鼻尖抵鼻尖,“近日就忙着找你,哪还能顾上其它。”
“我出去问问。”苏祈安将她扒拉开,无情得像是逃离杀人现场的刺客。
“明日再去问呗。”颜知渺贪恋她的体温。
“等不了。”
“天黑了,你要快些回来。”
回应她的是冷冰冰的关门声。
过分!
颜知渺挫败地倒回枕头,满头青丝在身下散落一片,思索着是自己的撩拨手段退步了还是自己魅力降低了,几忽过后,霍地一悟——应当脱掉衣裳只穿肚兜才对啊。
以往哪回和苏祈安同她榻而眠不是如此,这么重要的一步给忘了。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床顶,心想,人找着就好,没少胳膊没少腿,失忆而已,慢慢来吧。
。
翌日,朝霞漫天。
长廊尽头,泥炉配烤架,火炭通红,肉串滋滋噗噗的冒油珠。
银浅负责刷香油,独孤胜负责洒料、常亲卫负责给肉串翻面。
三人围于泥炉旁,一同望着坐在屋前台阶上的苏祈安,其正愁眉不展,一会儿长吁一会儿短叹,而郡主殿下正在旁边默默守候。
“郡马为何闷闷不乐?”独孤胜问。
银浅:“郡马昨夜才想起排名榜这茬,出门一问,得知从前五掉到了倒数第五。”
独孤胜:“掉这么多!”
银钱:“郡马人虽然失忆,但争强好胜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排名竞争马上就要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你们离开玉京太久不了解,咱们郡马推出的女子书院、女子书社棋社茶社等等被其他郡马争相模仿,堪称空前绝后的模仿潮。”常亲卫道,“如今已经蔓延到玉京周边七个州府,不少女子闹着要读书要自由,引来许多儒生的不满。他们团结一致,发起抗议,呼吁抵制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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