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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马的排名(GL百合)——秋曙

时间:2025-05-09 09:36:43  作者:秋曙
  至于三驸马,他一身直缀紫袍,倨傲不羁的靠在柜台前,冷飕飕的天,还摇着折扇拗造型。
  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苏祈安深谙此道,上去就是浅浅一礼,颇有谦谦君子的从容风度。
  “在下是绣坊的东家,不知底下人何处得罪了三驸马?”
  三驸马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他乃宣平候的嫡长子,也是玉京城中唯一的驸马爷。
  当今那病秧秧的陛下子嗣福薄,仅有三个女儿,大公主幼年夭折,二公主远嫁和亲却无故失踪,独有三公主留在身边尽孝,故而将三驸马这位女婿当成半个儿子对待。
  真要论起来,苏祈安和三驸马勉勉强强算个连桥。
  三驸马不瞎,早就注意了她,那莹亮通润的墨玉冠、玄色鹿皮的粉底靴和腰间的玉佩、熏球、金丝钱袋子,简直富贵到光芒四射。
  “苏祈安你好大的胆子,”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竟敢抢我驸马府上的人。”
  这帽子扣得不小,苏祈安严正神色:“三驸马弄错了吧。”
  三驸马啪的合上折扇:“张狼子,把人带出来。”
  里间的帘子一动,一个大汉将一名披头散发,被五花大绑的女子拖了出来。
  苏祈安瞳仁一沉,竟是酒五娘。
  “东家,”酒五娘哭哭啼啼地喊,“救我东家。”
  苏祈安:“三驸马这是何意?”
  三驸马展开提前备好的卖身契:“你看清楚了,此女本是清若歌坊的歌女,三公主知我喜欢听曲儿,替她赎了身,将她送与我,以便闲来解解闷儿。前不久她在吉祥巷被一高手劫走了,苏祈安,你必须给我的交代!”
  苏祈安侧身,视线落向独孤胜,满是责备。
  酒五娘平日作风行事就不像是普通的良家女子,她多了份心眼,问过独孤胜,这厮只说自己是英雄救美。
  她便以为酒五娘是从某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窑子里逃出来的,没有多追究,应了颜知渺的请求,帮酒五娘谋了份绣坊的活计糊口。
  独孤胜小声道:“那个油腻大汉正是当日在吉祥巷欺负酒五娘的头头。”
  苏祈安的目光一扫,对面十几个油腻大汉,一时分不清他讲的是哪一个。
  独孤胜:“就那个脸大脖子粗,手短腿也短,一双三白眼,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恶徒。”
  苏祈安:“……”
  我听出来了,你就是单纯地想骂人。
  独孤胜明示道:“脸上有条疤的那个。”
  “你早说啊。”
  “他们不可能不知西宁绣坊您是东家,存心找茬来的,”独孤胜紧握住腰间刀柄,“一会儿动起手来,您站远点。”
  苏祈安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需要先去探探三驸马的真实目的。
  她走近了些,用见不得人的音量道:“三驸马,外头全是瞧热闹的老百姓,你我万事好商量,想要多少补偿你尽管提。”
  三驸马大喝道:“你要用钱来息事宁人?难道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罔顾王法?”
  张狼子跳出门槛,扎进人堆里头:“诸位父老乡亲评评理,数日前这歌姬在府上偷了东西,我听从我家主子的吩咐扭送她去见官,半道被他——”
  张狼子指住独孤胜,“被他劫走了,打得我满身是伤,你们瞧瞧我,现在我脸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一热心大婶:“这些歌姬舞姬没有一个好东西,主人良善,替她赎身,不光不感恩,还恩将仇报。”
  一热心公子:“玉京城谁人不知苏祈安刚成亲就闹出金屋藏娇的丑事,定是瞧这歌姬年轻貌美,才抢了人吧。”
  一热心大爷:“呸,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谁在胡言乱语侮蔑我家郡马,我撕烂他的嘴!”独孤胜吼道。
  热心百姓齐上阵:“哎哟哟,还要动粗,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们懂什么!”独孤胜道。
  “我们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豪商富贾。”热心百姓道。
  独孤胜抽出大刀,很有大杀四方的江湖豪气:“住口!”
  张狼子捂住淤肿未消的半边脸:“三驸马,苏祈安家的狗都能如此嚣张跋扈,咱们有理也成没理了,讨不回公道了,不如去报官吧。”
  独孤胜:“张狼子,你们颠倒黑白就不怕天打雷劈么,当日我目睹你们对酒五娘一弱女子拳脚相向,遂才出手——”
  热心大婶:“她一个不正经的狐媚子,偷了东西就该打。”
  热心公子:“就是,伤风败俗。”
  热心大爷:“打得好。”
  “天理昭昭,就算真的有错,也不该擅用私刑,按我朝律例,当判鞭刑。”人堆里有人搅局,百姓纷纷侧目。
  是颜知渺。
  苏祈安最先认出她,愣了一息后连忙一挪脚,挡住三驸马探究过去的目光。
  这三驸马虽然故意找茬,但毕竟是陛下的女婿,而她又是镇淮王的女婿。
  陛下缠绵病榻,不再能坐稳皇位,可九五至尊之位怎么甘心相让
  她若把事情闹大,陛下也许会认为她是仗着镇淮王的势,不把他这帝王放在眼里。
  彼时,镇淮王必受牵连,颜知渺亦无法幸免。万万不能让颜知渺牵扯进来。
  唯一的应对办法是唾面自干。
  苏祈安假装不经意地转身,朝颜知渺使去一不可轻举妄动的眼色,其内的情绪深缓且凌厉。
  颜知渺心领神会,冰凉的手指揪住身上的新衣,尽量保持沉静。
  苏祈安观她的模样,安了心,目有不忍的瞄了瞄趴在地上抽噎地酒五娘。
  她问:“你偷什么了?”
  “郡马,你相信我,我没偷过东西,他们就是存心为难。”酒五娘道。
  苏祈安点下头,道:“三驸马,在下来玉京时日尚短,行事欠妥,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三驸马鼻尖喷出一道轻蔑的冷哼。
  苏祈安:“酒五娘着实可怜——”
  独孤胜退到苏祈安身边:“郡马,别求他!”
  他心目中的苏祈安,是挺拔的青松,傲睨一世,欺霜傲雪,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苏祈安拂开他,继续道:“酒五娘无辜,是位可怜人,我烦请三驸马发发善心,将她的身契卖于我,留在绣坊做做活,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
  三驸马吹着口哨抖着腿:“苏祈安,听闻你在江南不可一世得很,来了玉京为何成了缩头乌龟啊?”
  “玉京乃是天子脚下,皇恩浩荡,岂容我一白身商贾放肆。”
  “那你求我。”
  苏祈安双手陡然捏成拳。
  独孤胜几乎咬碎了牙,单腿屈膝跪地,脊梁骨却是挺的笔直:“三驸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宽宏大量,求您不要同我一介粗人计较。”
  三驸马踹了他一脚,恶狠狠道:“我同你主子说话,你插的哪门子嘴!”
  气氛愈发凝重。
  外头又落雨了,雨裹挟的风,寒风似刀,像是要重返隆冬。
  三驸马大声重复:“苏祈安!我要你求我!”
  苏祈安却是没听着似的,扶着独孤胜站起身来,责备他:“你呀你,性子太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三驸马抬扇指住她呵斥:“你聋啦,我让你求我!”
  苏祈安抖抖宽袖,好整以暇道:“三驸马,我苏家抢了你的人,有错在先自然该向你赔礼,可你若借此欺我辱我,我便是万万不认的。”
  “我看你分明是仗着镇淮王府给你撑腰,不把我放在眼里。”
  “三驸马不也仗着有人撑腰?”
  “反了你惹,往后岂不是还要将陛下也不放在眼里。”
  “三驸马好会侮蔑人,借用陛下的名号,更是大胆。”
  “我呸,士农工商,你个下九流的东西!”
  颜知渺忍无可忍,钻出人群,挡在了苏祈安身前,双眸似刃对上三驸马的眼,杀气太盛,逼得三驸马赶紧住嘴,后退好几步。
  苏祈安真担心颜知渺动粗,江湖客的办事风格她了解,多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口,上前捏捏颜知渺胳膊,低声道:“我不是示意你别出头么。”
  “我还能叫旁人欺负了我家郡马不成。”颜知渺话音坦荡清润,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似的,这一霎,有落雪点在她眉梢,小小一片,羽毛一般触在苏祈安的心田上。
  热心大婶:“咦?下雪了?”
  热心公子:“奇了怪了,眼见着快要暖和起来的天又下雪了。”
  “有事好商量,不准打人。”苏祈安道。
  我在你眼中那般不讲理?颜知渺嗔她一眼,肃正神色道:“三驸马,我家郡马来京时日的确尚短,皇亲国戚都还认不全,更分不清各家仆从下人的面孔,误收留了酒五娘确实是我们的过错。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不称职,不如这样,我替她求个情,如何?”
  三驸马敢来惹事,是仗着苏祈安近日的负面流言,流言还说镇淮王是瞧上了苏家富可敌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才将女儿嫁去,是以认定颜知渺是万分厌弃苏祈安,今夜绝不会出手,怎么看样子……郡主殿下对苏祈安还蛮稀罕的。
  颜知渺挑眉:“不知三驸马想让我如何求你?”
  三驸马一时骑虎难下,郡主是皇族,他若真让郡主求他,便有了不敬之嫌:“郡主……说笑了。”
  颜知渺面如寒霜:“你看我在笑吗?”
  “……我和郡马闹着玩的,不打不相识。”
  “你觉得好玩吗?”
  三驸马顾左右而言他,忽然假模假样的发个抖:“这天真怪,都四月了还下雪,冷的慌,在下告辞了。”
  他带着人就要撤,张狼子傻乎乎地追上去问:“酒五娘怎么办?”
  三驸马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甩他个耳刮子:“留这!”
  看客意犹未尽,闹剧一息散场。
  很快,此处只剩下四个人和一地狼藉。
  独孤胜瞅瞅苏祈安,又瞅瞅颜知渺,识趣地埋着头去解开绑住酒五娘的绳索,又扶着她去后院,解救挨了一顿胖揍的掌柜和绣娘们。
  苏祈安正了正衣冠,不曾言语。
  
 
第12章 不信你摸摸
  颜知渺回身喊了声“祈安”。
  她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苏祈安却抬脚离开,但步伐从容淡定,完美的维持着一代家主的冷酷风采,一直朝里去,进了绣坊的后院,入了一间可以暂歇的小屋,关门放闩。
  颜知渺慢了几步,愣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犹豫半晌,雪变大了。
  颜知渺跺了跺冻僵的双脚,又搓了搓两只手。
  她灵机一动,扮起可怜:“祈安,外头好冷,我没有暖手的小炉子。”
  “我不催你回苏宅了,我送你回总号,以后再也不会去烦你了。”
  “我耳朵都冻疼了,真的,不信你摸摸。”
  独孤胜来得很不巧。
  她与颜知渺对视两个弹指,彼此都很默契的忽略“摸摸嘛”三个字带来的尴尬。
  颜知渺端出郡主殿下的尊贵风仪:“掌柜和绣娘他们……都没事吧。”
  “回郡主,他们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倒是年轻力壮的伙计为了保护绣娘们,伤得重些。”独孤胜垂首道。
  “酒五娘呢?”
  “她并无大碍,只是伤心。属下打算出趟门,去把苏氏医馆里几位大夫请来,来告知郡主一声。”
  “去吧。”
  去之前,独孤胜忧心忡忡的望了小屋一眼:“家主她自小众星捧月着长大,没遭过这样的事,心里肯定不好受,郡主你多哄哄她……主动一些。”
  主动?
  好……特别的用词。
  颜知渺端详眼前这位黑胖大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独孤胜讪讪的摸了两下鼻子:“‘摸摸’其实……挺好。”
  颜知渺面庞烧出两团火。
  独孤胜:“属下走了。”
  他一走,颜知渺就继续迎着冷风吹。
  吹啊吹,郡主的骄傲放纵……崩了,崩的同时还有了点勇气,敲响了小门。
  “祈安?”
  没有回应。
  颜知渺再敲一遍、两遍……
  敲一阵就停一会儿,屏息凝神,倾耳细听里头的动静,偏偏任何动静也没有,真叫她担心。
  她硬下心肠,提了内力将门闩震断,一跨过门槛,发现这处布置简单,苏祈安正安安静静地盘坐在矮榻上……打坐,仿佛要入定一般。
  夜色昏沉,细尘在透入窗的月白光束中飘浮,苏祈安的脸晦暗分明。
  颜知渺寻着一只灯笼点上,合上门后,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蹲下。
  “祈安?”颜知渺将灯笼搁到一边手轻轻搭上苏祈安的胳膊,“你还好吗?”
  “还好。”苏祈安低闷的答。
  “祈安,”颜知渺咽喉艰涉道,“你何必……为了镇淮王府做到如此地步。”
  “我是为了你。”苏祈安的冷酷表情完美无瑕。
  “为了……我?”
  苏祈安倏然睁开眼,黑亮黑亮的眸子,在微弱灯火的照映下,流动如星星:“我欠你的。”
  颜知渺错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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