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起酒瓶,直直朝仲文楚砸去。
仲文楚愣了愣,迅速凭借训练出来的本能闪开。
付关山也惊呆了。他从没见过孟初打人。
仲文楚立刻夺过酒瓶,掷在地上,瓶身轰然碎裂,深红色的酒液溅落满地。他丝毫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立刻抡起拳头,开始攻击。
付关山连忙赶上去。如果他没记错,他这个讨厌弟弟是练过格斗的。
然而,还没等他插到两人中间,他忽然听到了某种杂音。
电光火石间,他震惊地看到,仲文楚像是脱力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
孟初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某个小巧的机械,尖端闪着蓝光。
“都21世纪了,谁还靠肌肉说话?”孟初低下头,冷冷地望着他,“我劝你一句,现在是电气时代,你最好别惹电子工程师。”
仔细看,能发现仲文楚并没有昏迷,只是手脚麻木。这个级别的电击器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估计是孟初的实验品。
“离我弟弟远点,”孟初蹲下来,电击器逼近对方的脸,“否则,你今后的每一天,碰到每一样电子产品,都给我小心一点。我保证,要是你哪天触电死了,警察都会觉得是意外。”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一旁的付关山能听到。
愣了一会儿,付关山忽然猛拍了一下手,转向赶来的服务员,语气兴高采烈的:“我就说他是猛禽嘛。”
第50章 余波
电击事件把餐厅老板吓了一跳。在场的三个客人,有两个是公众人物,他一会儿看看大明星,一会儿看看富二代,在上前劝阻和报警之间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孟初打破了沉默。“这个电击器不会造成多少伤害的,”他说,“连轻微伤都够不到。”
仲文楚盯着他,等待手脚的麻木感过去,付关山警惕地把孟初推到身后,孟初却觉得没必要。
好歹是个名流,被电到摔倒在地,太丢人了,对方不会尝试第二次的。
“抱歉给大家造成了惊吓,”付关山对服务员说,“我会在小费上补偿的。”
趁着在场人员还没反应过来,他赶紧拉着孟初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临行前,还喝完了玻璃杯里剩余的酒。
服务员瞪大眼睛,呆滞地望着他们远去。
孟寄宁听到电击事件的反应,比服务员还要夸张。
“哥,你这么惹他,之后怎么办?”感动之余,他后怕得要死,“万一他……”
“他能把我怎么样?”整个事件里,孟初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他能让校领导开除我,还是让IEEE别发我的文章?”
“可是……”
“就他那点资产,还做不到公器私用,”孟初说,“你少在那瞎担心。”
孟寄宁垂下头。他知道哥哥只是在安慰他,即便没法影响学校,在日常里造成一点波澜,也是莫大的困扰:“抱歉,还是把你牵连进去了。”
“这是什么话,”孟初皱起眉,“你是受害者,轮不到你道歉。”想了想,他又说,“你先搬到我们家住一阵子。之后的事,我们再商量。”
孟寄宁摇了摇头:“那会打扰你的。我不能连累你。”
孟初深吸一口气,盯着他:“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这句话带着强烈的指控意味,孟寄宁惊愕地抬起头。
“从小到大,你就知道给我提要求,让我陪你去竞赛,让我看你主持节目,让我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孟初说,“我是哥哥,你该听我的。我再说一次,给我住进来,少说废话。”
“但是……”
“你给我闭嘴!”
这前所未有的气势镇住了孟寄宁,他最终还是搬到了林大旁的小区。孟初把次卧让给他,他被里面规模宏大的柜子吓了一跳。
孟初顺带把电击器送给他防身,让他发现敌情,不要心软,朝最要命的地方电。
孟寄宁搬过来的前两天,不知是不是仲文楚事忙,日子风平浪静。
然而,他还是惴惴不安。
他也不弹吉他了,时常望着窗外,每次有车从楼下驶过,每次门铃响,他都紧张地跳起来。
就算不染指他的生活,那人依旧可以折磨他。
尽管生活没有什么波澜,孟初却有不祥的预感。他努力把这种感觉按下去,可它时时浮起,发出警铃般的尖啸。
很快,它就变成了现实。
周末,一条热搜迅速登顶榜首,关键词“付关山 职场霸凌”。
发表博文的是一个小演员,据他陈述,付关山在片场时常耍大牌,心情不好就辱骂助理、工作人员,拖全剧组进度。自己在拍摄时,不小心把道具用的茶水溅到他身上,被他外貌侮辱,说“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当演员”,还要求导演换人。
不到一刻钟,评论区和广场吵成一片。
粉丝骂他“想红想疯了”,对家反驳“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路人则分为两派,一派因为遭受过相似的经历,力挺他对抗资本,一派则单纯看热闹,认为“虽然不知真假,但娱乐圈出这种事不奇怪”。
紧接着,又有一位匿名人士,自称曾是付关山同剧组的场务,说付关山其实是个文盲,剧本都看不懂,他立的那些人设都是假的,亏粉丝还相信。
舆论迅速发酵,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孟初看到这条消息时,底下已经有了上万条评论。他焦虑地用指甲戳着手指,留下一个个浅红的月牙印记。
仲文楚若是冲着他来,他倒能坦然面对,可现在陷入漩涡的是付关山……是啊,他早该想到的,资本对付关山的影响力可比他大多了。
他紧张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对方斜靠在沙发上,哒哒哒地划着屏幕,看评论看得很认真。
他心里一沉,正要表达自己的愧疚,付关山忽然把手机举起来,发出了悠长的感叹。
“唉,”他感叹道,“我可真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孟初有点懵。
“他折腾了这么多天,连个有实锤的黑料都没找到,还得雇人编瞎话污蔑我,”付关山说,“我都能想象这个场景,他每天火急火燎地让助理查我家底,助理找了十家调查公司,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报告,这个人实在太清白了啊。”
孟初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他知道付关山在安慰他。
付关山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就不该让孟初熟悉娱乐圈、关注明星动态的,要是以前,恐怕等他告黑成功了,孟初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
他伸出手,嫌弃地扯了扯孟初下撇的嘴角:“别哭丧着脸,多大事啊。我出道那么多年,你以为是他是第一个说我耍大牌的?说我劈腿、排挤同行、潜规则上位的多的是,我刚开始红的那一阵子,私生子都跑出来三个呢。我都不放在眼里,你跟天塌了似的。”
孟初又浏览了一遍那个帖子,就在刚刚五分钟内,转发又多了好几千:“牵扯到职场霸凌,很容易引发普通人共情的,你的公关团队要是处理不好……”
付关山“啧”了一声:“他们能力不强,我也火不到今天了,别瞎操心。”
正在这对话的当口,手机不断跳出未读消息——老板的、经纪人的、公关团队的、朋友和家人的。
付关山耸了耸肩——怎么一个个都跟上火的兔子似的。他先捡要紧的简单回复,然后卸掉了微博。
客厅有轻微的脚步声,两人转过头,看到孟寄宁。他整个人像游魂,目光飘飘悠悠地在哥哥、哥夫身上点了一下,就迅速闪开。他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孟初就堵了回去。
“我的报销好了没有?”
孟寄宁怔了怔,犹豫片刻,还是先回答了哥哥的问题:“好了。”
“我的设备采购审批单、课时统计表、科研成果登记表、招生PPT、税务申报……”
“都好了,师德培训课我也替你听完了,结课报告在你电脑旁边的U盘里。”
这人说自己工作能力一般,这一般也是相对的。
孟初想了想,对弟弟说:“那再帮我把省基金的申请看了。”
孟寄宁愣了愣:“啊?”
“我微信发给你了。”
孟寄宁茫然地看了眼文件:“可我是学金融的……”
“就是要外行人看,”孟初说,“报告本来就要写得清晰易懂,如果你也能看懂我的创新点,说明我写得好。”
孟寄宁想了想:“跟白居易写完诗,读给村口的老太太听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孟初望了眼付关山,“本来想给他看,又觉得人不能太为难自己。”
付关山正要抗议,想起来他看到第三个字就睡着了。
“快,”孟初说,“看完了给我反馈。”
孟寄宁被塞了15页的学术报告,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在对面不赞同的目光中开口:“要不我还是……”
“你可别说你要答应他,”付关山说,“你现在回去,这段时间是没事了,以后呢?每次他不满意了,都要这样整我们?难道这辈子他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对这种人是不能让步的,就得一酒瓶砸在头上,像你哥那样。”
孟寄宁望着他们,内心翻涌着情绪,又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最后,他知道不能给他们增加安慰他的负担,站起身,回到卧室。
付关山把手机往手里转了转,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
这是仲文楚的工作电话,打过去是助理接的,本以为对方会编几句托词,然后挂断,没想到很快换成了本人。
看来在这等着他呢。
“我们虽然没什么兄弟情谊,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说,“你这是想开战了?”
对面似乎是在看文件,能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开战?这只是几个先遣兵而已。”
“接下来呢?性骚扰?”
“还算有点意思。”
“你可别给自己挖坑——扯谎越多,漏洞越大。”
“我想你应该清楚,互联网对负面消息的狂热比正面消息大得多,”仲文楚说,“就算你澄清了,告赢了,也晚了。”
付关山当然知道。
“所以啊,”仲文楚说,“我不是说了吗,别碍我的事。”
付关山忽然笑了起来。
仲文楚顿了顿:“你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因为拉横幅被学校开除了?”付关山说,“我可是在做学生的时候,能不管高考的傻子,你以为我在做演员的时候,就不敢胡闹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说:“那真是遗憾。”
“我看你们一家不爽已经很久了,”付关山说,“如果要开战,那就放马过来。”
第51章 故人
付关山跟着助理进入客厅。越过厚重的落地灯和茶几,他看到沙发里嵌着一个老人,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已经十几年未曾面对面见过父亲了。
固然,科信上市、扩展版图时,他会在无数新闻、人物专访中,见到对方的照片。但镜头和科技修饰过的人像,总有些失真。
原来他如今这么老了。
眼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印进皮肤,脖颈和手背隐约现出几点老年斑。从靠在沙发上的手杖来看,似乎已经不良于行,但腰板挺得很直,看起来精神还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要见付关山,有意摆出威严的姿态。
付关山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用任何头衔称呼对方,太不合时宜了。
仲渊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不是有事找我?”
付关山“嗯”了一声。十几年未见的亲人,几乎可以算陌生人,何况当初他们在同一屋檐下时,好像也一直交流得磕磕绊绊。
仲渊端详着他的神色:“想来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见我。”
是啊,付关山想,世界上很少有几对父子,能走到这样相互憎恶的地步。
在弟弟出事后,面前这个人竟然离开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投入新家庭的怀抱,这无论如何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知道父亲也恨他。弟弟死后,父亲说的那些话,对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刻骨铭心。
旧事和夙怨在脑中闪过,付关山皱了皱眉,回归正题:“你知道仲文楚最近在做什么吗?”
仲渊抬起眼。付关山一直不肯坐下,他太高了,仲渊只能仰视着他,很不习惯。
“他在找我麻烦。”
仲渊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不太关心我的事业,”付关山说,“但你不是最看重公司吗?仲文楚泼我的脏水,用的是公司的人脉资源,他这么胡闹,你就不管管?”
仲渊扭头,朝助理摆了摆手,对方退出了房门。
“还有,”付关山说,“他对我老婆的弟弟死缠烂打,简直疯魔了。之前他栽赃人家,现在还跟个跟踪狂一样,再这么下去,我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是你选的继承人吗?这些事爆出来,对公司形象很有好处吗?”
仲渊沉默片刻,说:“我知道。”
付关山霎时停住话头,惊疑地盯着父亲。
“我只是退职休养,不是死了,”仲渊说,“我找他谈过,不过他比我想象得还固执。”
付关山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然后呢?谈谈就行了?他都快把人逼死了,你就这么由着他去?”
仲渊望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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