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胜负欲还挺强。
沈新把房屋设计图纸摊开,递给季泥成看:“这是设计图,正屋和两个厢房我都想通个火炕,还想用砖砌口水井,地上我也想铺上砖块。”
季泥成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图纸:
“按照你这个下来,得将近三万块砖瓦。”
“我那倒是有些烧的不太好的砖块可以便宜卖给你铺地用。”
“这里面就是北方用的火炕,从来没见过呢。”
沈新随口胡扯:“是,书上看到的,觉得不错就用上了。”
季泥成有些纠结的开口:“你这个图能卖给我吗?”
书是架空历史背景,很多人生老病死都在一个地方,信息传递不发达,这个时代的人还挺重视版权意识,沈新轻笑一声:“都是早出现的东西,你想用就用,不过...”沈新停顿一下。
季泥成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不过什么?”
沈新慢悠悠的开口:“我建房还缺个泥瓦匠,季叔如果能帮我找一个就更好了。”
季泥成有些惊讶,别人有点什么恨不得一直捂着,传给祖祖孙孙,像他就把手艺看的紧紧的,这人就这点小要求,还挺败家。
季泥成佩服道:“沈公子大气,这要求也太简单了,我不能白承你这个情,不光给你找个免费的泥瓦匠,建火炕的陶砖也给你出了。”
说着,朝屋后喊了一声:“老二,老二,过来一趟。”
拐角过来一个中等身形的汉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脸色黑红黑红的。
汉子口中传出粗犷的声音:“爹你找我干啥呀?我刚在后面开窑呢。”
季泥成眼睛一瞪:“当然有事了,不然叫你干啥。”
又对沈新笑了笑:“这是我二儿子季土狗,别看长得粗犷,心细着呢,是我四个儿子砌砖手艺最好的。”
沈新奉承了一句:“我当然相信季叔的眼光了。”
旁边的季土狗撇了撇嘴。
季泥成得意的笑了一声:“现在家里有一万块烧好的砖,你要不要直接带走?”
沈新想了一下才问道:“您这儿提供外送服务吗?我想带走,但我空手来的没什么东西能装砖块。”
季泥成摇了摇头:“我家不提供外送,不过我们村王大胆有牛车,可以让他帮你拉回去。”又拍了拍季土狗的肩膀:“让土狗带你去,顺便去你家看看具体的房屋情况。”
沈新伸手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行,这是定金,那就谢谢季叔了。”
牛车晃晃悠悠,板车上码着整整齐齐三尺高的砖头,沈新和季土狗跟着牛车后面走。
王大胆抽了牛屁股一鞭子,扯着嗓子问道:“沈童生,你买这么多砖是打算建房?你真的和家里分家了?”
沈新眼里闪过惊讶,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前天刚分家,两天而已,就连隔壁村子都知道了。
不是有人推波助澜,就是乡村人民都太闲了。
沈新嗯了一声,没什么说的,忽视了旁边不断想开口的土狗。
三人不紧不慢的回了南溪村,一路上,沈新总感觉到有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
沈新很敏锐,不对的眼神意味着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喊了一句:“快到我家了,咱们快走几步。”
果然,离远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他家门口。
沈新个子高,越过众人,能清楚的看见他家的情况,秦宁带着二毛三毛和沈家的两个媳妇对峙着,沈三力站在人群外,挖地基的汉子们停住了,站在院内。
人群里不断有人窃窃私语,不断的交谈声:
“这沈童生可真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是啊,有银子了也不知道孝敬孝敬长辈。”
“沈家辛辛苦苦供他读书,他有银子不知反哺,分家倒是分的干脆利落。”
“不止呢,听说他还想断亲呢。”
“还是童生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呸!”
这些信息足够沈新弄清楚事实,左不过是沈家有人得了红眼病,看见他有银子建房子了,想来分一杯羹。
突然,一道哭嚎声传了出来:“宁哥儿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我可是你三婶,你敢动我?”
沈新刚想拨开人群进去,听到秦宁的话又停了下来,他想看看秦宁会怎么做。
秦宁嗓音响亮且坚定:“无论是谁都不能强闯我家,家里的钱是分家后才有的,相公运气好捡到了獐子,卖掉了才赚到的盖房子的银两,绝不是三婶口中的因为有钱了分家。”
“当初你们觉得我们大房是累赘,才想分家,族老和村长也都有见证。”
二毛三毛一左一右紧紧抱着秦宁的腿。
沈柳氏冷笑一声:“你说捡到獐子就是捡到獐子了?”
原身二婶沈王氏轻声道:“主要是大侄子以前从没打过猎,兔子都没抓到过一只,怎么能抓到獐子呢?”
沈柳氏赞同的点点头,威胁道:“不管你让不让进,今天这房子我都得进。”
沈王氏对着院内站着的汉子朗声开口:“目前我们沈家有事情要解决,这房子我们不建了,你们还是走吧。”
有几个汉子明显犹豫了。
原身的这位二婶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当年朝廷征丁本来沈家要去的是沈二力,不知道她和祖父说了什么,最后变成了沈大力被征兵。
这次又是,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动摇了人心。
她和原身三婶真是一明一暗,狼狈为奸。
沈新嗤笑一声,拍手鼓了鼓掌:“二婶真是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我家你说了算了?”
“分家文书还热乎着,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大哥。”
“大哥。”
二毛三毛小短腿向沈新飞奔过来。
沈新分别捏了捏他们的肩膀。
三毛立马告状:“她们欺负哥哥。”
沈新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了。”
沈柳氏刚想开口,沈王氏就捅了她一下,又挤出笑来:“大侄子说笑了,我们这次不过是好奇你哪来那么多银子盖房,所以来问问。”
沈新故作惊讶:“宁哥儿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运气好,捡到两只獐子。”
“至于为什么运气好——”沈新脱长了声音:“可能是远离了某些人吧。”
他语气中带着疑惑:“也是奇怪,之前在沈家时我总是浑身不舒服,一离开沈家,我就舒服多了。”
人群传出一阵哗然,沈三力身边立马变成了真空地带。
他笑吟吟道:“二婶,三婶,你们说为什么?”
沈柳氏看到落在她身上充满怀疑的目光,整个人又慌又气,扑上前来,作势要打他:“你个小兔崽子,有娘生没娘养的,整日里就知道胡咧咧。”
沈新往后退了退,作势弯腰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第10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从古至今,语言都是杀人的一把利剑。
沈王氏心里一寒,明白了沈新未尽的意思,这是要让大家以为沈家风水不好,和沈家交好可能还会走霉运了。
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成真的了,这个名声沈家绝不能沾上。
沈王氏当机立断:“大侄子真是会说笑,就当獐子是你不小心捡到的,你为何还要扯些没影的事,说出来惹人笑话,难道家里这些年供你读书,你就学会了这些不着调的话?”
好利一张嘴,句句戳中要害。
沈新手抵唇咳了一声:“小侄说实话您和三婶又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他又叹了一口气:“至于家里供我读书,父亲在时,我读书的一应开支都是由父亲提供,这三年我读书的花费,用的是父亲被征兵留下的饷银,二婶倒是说说,家里何时何地供我读书了?”
最近一次原身去府城的秀才试,都是和几个穷苦书生结伴而行,到了府城也没地住,缺衣少食,能考上才怪。
沈王氏被噎住,沈柳氏倒像是抓住了把柄一样,得意洋洋的开口:“这些年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家里的,不然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沈新点点头,赞同道:“是啊,三婶说得对,所以分家时我们大房什么都没要,就连父亲开垦的十亩下等田也分了五亩给祖父母养老。”
“若不是村长仁义,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沈王氏听柳荷花开口就觉得不妙,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完沈新的话脸色更差了。
沈王氏甚至听到了周围不断有人说她们心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沈王氏按住还想说话的柳荷花,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左不过好奇来问问,快中午了,还要做饭,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似乎还不服的沈柳氏,沈新笑吟吟的开口:
“三婶,可别再做不经主人家同意就强闯这种事了,今日闯的还好是小侄家,小侄不与你计较,要是别人家...可不一定了。”
沈新拉长了字调:
“大燕律法上明确写着擅闯别家住宅,仗二十,若有财务遗失,要按价赔偿。”
柳荷花安静了。
沈新摆摆手:“慢走,不送。”
“都散了吧,没什么可看的。”
他走到沈王氏身边,压低嗓音道:“我这人脾气不好,所以没事别来招惹我。”
沈柳氏不足为惧,倒是沈王氏自作聪明,还以为他是从前好拿捏的沈新。
得警告警告,免得犯到他手里嘎掉,到底是原身血亲,提个醒也算仁至义尽。
沈王氏被他的气势镇住,如提线木偶般走出沈家,耳边不断传来柳荷花嘀嘀咕咕的声音。
“以前他三杆子放不出一个屁,自从成亲了,不光敢顶撞长辈了,口舌还伶俐了不少。”
沈王氏一把攥住柳荷花的胳膊,嗓音干涩:“你再说一遍。”
柳荷花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沈王氏心里一紧,是了,不一样了...
她置身在烈日之下,却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冷颤,头也不敢回。
沈新笑着向王大胆他们走去:“一点小事,久等了。”
“没事没事。”
又侧身向院里的汉子喊道:“大伙儿先别挖了,先把砖卸下车,卸完了就回家吃饭,下午再来。”
院子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沈新又给季土狗比划了建房范围:“你看看怎么样?大概明天就能开始砌墙了,你先熟悉熟悉。”
沈新刚刚看了一眼,地基挖了大半,一下午时间挖好再夯实差不多就够了。
都交代清楚了,沈新走到秦宁和二小只面前,语气轻松:“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人多明显打不过就先避其锋芒,东西没了就没了,人不受伤才是最重要的。”
秦宁使劲点了点头。
又把竹筒递给秦宁:“买了两块豆腐,中午做了吃吧,也给王阿婆家一些。”
“好。”
三毛咽了咽唾沫,一眨不眨的盯着竹筒,他都忘记豆腐什么味道了。
卸完砖块,送别了季土狗,二毛跑来告诉沈新饭好了。
沈新找了个空地安放好桌子,洗了手去王阿婆家。
他端着一盆糙米饭跟在秦宁后面走,秦宁端着黄瓜炒鸡蛋和芹菜炖豆腐。
坐在长凳上,秦宁有些犹豫的开口:“相公,咱们真的要盖砖瓦房吗?”
沈新赚回来的银子没瞒着他们,就放到一个木匣子里面,虽说有几十两,可读书每年都有巨额的花费,秦宁觉得能省则省。
沈新有些疑惑:“嗯?”
秦宁斟酌着再次开口:“砖瓦房要花费不少银两,咱们手里虽然有些钱财,可相公读书才是要紧事,有钱也该留作相公读书用。”
之前因为成亲的原因,原身在县里的学舍请了三天假,如今也过了假期,沈新也没管这事,他现在不想读书,前世读书读的够多了,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享受乡村的养老生活,他只想看看花,种种草。
若直接说不读了,也不太符合原身爱读书的人设。
沈新半真半假的答道:“这些年我一直苦读诗书却未能有所长进,想着可能是不够了解生活,读书只读懂了些浅显的道理,所以我想先认真生活一段时间再谈读书。”
先给他们来个缓冲期,再慢慢过渡。
秦宁咽下嘴里的米饭:“那书院怎么办?”
沈新随口道:“等建完房,去学舍说明白就行了。”
秦宁面上不显,却暗舒一口气,如果相公去县里读书,他就要和相公分开。
他不想分开,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不够贤良,最后纠结地点了点头。
沈新没注意,脑子里想着建房还存在哪些问题。
饭后,他开口问:“你们知道山上哪有竹子吗?”
沈新穿过来好几天,但每次上厕所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全新挑战。
乡村的厕所简单,两个木板一个大坑,沈家用的厕筹也就是竹片,这几天搬家,更简单了,用的是树枝或树叶。
他打算用竹子和富含短纤维的树皮做些纸张,专门当厕纸用。
秦宁想了想:“翻过山头,大窝山东边就有一片竹子。”
沈新:“行,我知道了。”
等雇的八个汉子上工,沈新背着背篓,拐到秦木根家借了斧头,确定了所需的杉木尺寸便上了山。
竹林清凉,沈新还发现了一个飞快逃窜的竹鼠,他啧了一声,晚上可以加餐了。
竹子有粗有细,粗的有成年男人小腿粗,地上还有不少破碎的竹子,他环视了四周,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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