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黎郁不相信温絮倾。
一点都不信。
教训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他不想重蹈覆辙。
温絮倾也没指望黎郁现在就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一大堆实话,然后两个人就什么罅隙都没有,继续当和平相处的邻居。
不可能的。
这些天的相处,他多少也了解黎郁,清楚黎郁这次只是在跟他做表面功夫,面上乖乖巧巧答应,转过身又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下次,说不定又会把他后背饥饿的触手勾出来。
能怎么办呢。
温絮倾只能想尽办法掰正教育黎郁歪到宇宙的思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误入歧途。
做不出狠心的事,就只能认命地跟在黎郁屁股后面,好好教育,短暂的分别也只是因为他忽然知道,所以崩溃尴尬到不知所措。
黎郁只是会偷亲他,说些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疯话。
搞……大肚子之类的。
温絮倾想,他能让黎郁思想好好改回来的,让黎郁不再把嘴巴放他脖子上又亲又吸的。
而且就算又亲又吸,黎郁也没吸吮其他更加过分的地方,给个机会又如何。
温絮倾想的这些,完全没把这打算告诉黎郁,趁现在还没登记,他立刻下单足足两箱书籍。
《青少年心理学》
《家长养娃手册》
《青少年情感萌芽的正确引导方式》
诸如此类的书本很多,零零散散加一起,足够温絮倾看好久了。
他自信地想,只要按照书上说的,黎郁绝对就能长成根正苗红的好好少年。
随着广播响起,马上就要办理行李托运,温絮倾和黎郁说了声,两个人挂断电话。
黎郁依依不舍地将耳朵贴在听筒,试图从中捕捉到哥哥残余的音调,自然没什么用,脸上还多了抹扁长红印。
温絮倾办理完行李,登机,坐在飞机上面,不自觉地又想起黎郁。
希望明天能让他度过安静祥和的一天。
机翼在空中滑翔,飞过云层,留下漂亮的飞机云。
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降落,起落架放下,温絮倾踏下飞机。
夜幕降临,繁华的沪都经由霓虹灯与街边彩灯装饰,显得热闹非凡,不见丝毫阴暗冷清。
人群熙熙攘攘,温絮倾就近订了家酒店,却没第一时间往酒店赶。
他回拨了个电话。
监控师傅的手机号码。
温絮倾开口询问:“抱歉,刚刚因为些私事,电话中断了,请问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师傅声音一开始有些语焉不详,后面磕磕绊绊说:“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你房间除了监控,空调也有点坏了,监控有点问题,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上门为你维修。”
是这样吗?
温絮倾半信半疑。
某老楼区——
中等身材的师傅望着银行卡打来的数字,足足两百万。
两百万啊,他要给多少户人家装监控才赚得起,恐怕工具干烂了都赚不到,小学三年级文化的他根本算不清楚。
这笔巨款够他买套小房子,为老婆提供更好的居所,也足够让这个家维系得更好。
他心脏愧疚不安地疯狂跳动。
“老张,和人说什么呢,快过来给我搭把手,肚子涨得疼。”身怀六甲的妻子坐在床头,因身孕行动不便。
老张快速跑过去,小心翼翼扶起她,搓热粗糙掌心,贴在妻子肚前:“老婆,我……”
犹踌躇不定间豫,他没有说出口,他妻子很善良,知道这钱怎么来的,只会担心受怕,会着急让他还回去,还不如他一个人咽回去。
想到不久前接得那通电话,那人轻描淡写就先给他打了一百万,只说,待会要是温先生给他回电话,不要说房间里还有其他监控。
他不安地没有答应,那人就又追加了一百万。
两百万足够收买一个人的良心,尤其是在那个人有软肋的情况下。
还是无本买卖。
他的良知在巨款面前湮灭,吐露出的是欺骗谎言。
“嘟嘟……”通话还没几秒,电话就挂断。
温絮倾凝着漆暗的手机屏幕,抬头出机场,望着光鲜亮丽的大城市,陷入沉默的思索中。
他的唇角忽而轻松挑高,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他房间里没有任何异样。
温絮倾步伐变得轻快,他拦了辆出租车,避开人群,走到酒店房间,他把行李箱放好,率先去浴室洗澡。
疲劳的身体被水流冲刷,整个人变得干净清爽,温絮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吹干发丝。
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温絮倾嘴角轻轻挑起,打了个电话,设置了个闹铃。
电话挂断后,温絮倾把数位屏从床上拿了出来,上话昨天已经更新了,要开始画下周的更新。
该画什么样的play呢?
温絮倾安静思考着,沉浸在思绪中,难得没把注意力集中在黎郁身上。
圆利笔尖在屏上滑动。
“沙沙”“沙沙”
静谧声响持续在房间内回荡,这次没有嗡嗡电流音响干扰温絮倾的注意力。
他安静地为笔下人物画上镂空的魅魔装,性感中不失可爱,尾巴小钩子上扬,脸上带着丝绯丽韵味。
没多久,温絮倾就画好一格的轮廓,细细描摹着,想画得更好,手指包着触屏笔,画了很久很久。
私人飞机上,黎郁瘫软在沙发上,红着脸捂着眼睛,身体不正常地颤抖着,肩膀一高一低地起伏。
哥……又在玩他了。
偌大飞机除了驾驶员,只有黎郁一个人,他不需要担心会被别人听见。
绵密炽热的吐息连续从湿润唇间溢出,他抓着哥哥的白衣服,通红的脸埋在上面:“哥……喜欢哥。”
时间不知不觉流淌,温絮倾画了两个小时停笔,喝了口水,他有点卡分镜了。
剩下的等明天有灵感再说吧,他今天已经画很多了。
温絮倾把数位屏收拾好,连着触屏笔一起,笔身被他手心温度浸透,染上许多气息,一碰就感觉暖烫的厉害。
指尖自笔头滑到笔尖,整根笔都不正常地发烫。
温絮倾以前用的那些笔,没有一支有这样的症状,分明没用多久。
奇怪。
即使觉得奇怪,温絮倾也没准备换掉,毕竟是黎郁的心意,要是不用,或许他会伤心。
反正只是用的有点烫,又不是烫到会爆炸,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絮倾低眸,注视着手机里显示的手机,六十秒为一分,两个六十又五十七秒流过。
他在心中默数。
3,2,
1。
“砰”——
“砰”——
闹铃与烟花共同绽放。
天空接二连三炸开好几团烈焰暖阳,将漆黑冰冷的天空照耀得滚烫,暖色落在温絮倾脸上,把他整张脸都映得俊美,简直能发光。
黎郁看呆了。
他拨通给黎郁的视频电话被秒接,温絮倾将手机反转对向天空,笑道:“黎郁,别看我,看天。”
“十九岁生日快乐。”
向来早睡生活规律的他,硬是熬到凌晨,借场烟火,点燃整片天空,为黎郁庆生。
黎郁坐在去哥哥居住的酒店车上,眼泪止不住流下,没出息地湿了睫毛,浓密睫毛湿漉漉大片。
哥……
你知道吗。
六一儿童节庆祝的从来不是我的诞生,而是我们的相遇。
几场盛大烟花谢幕,温絮倾也没从窗台离开,翻转屏幕,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
听着黎郁小声的抽泣,指尖在屏幕中黎郁眼尾轻轻擦拭,他笑着调侃:“哭什么呢,黎大寿星。”
黎郁红着眼睛,小声嘟囔嗔念:“哥~我才没哭呢。”
“是,你没哭。”温絮倾望着沪都不见丝毫星光的天,吹着窗外清凉的冷风。
他笑着用掌心盖住屏幕:“我可没看见谁哭了,你看见了吗?”
黎郁脸红着,不好意思摇摇头,又顺杆子往上爬舔了舔屏幕照出的掌心:“哥,你看看我嘛。”
其实是他想看哥了。
温絮倾挪开手掌,两个人隔着屏幕相望,他忽的问:“以前也有人为你这么过生日吗?”
黎郁点头:“有呀。”
他有好多粉丝,他粉丝们对他特别好,为他的生日准备得特别用心,烟火,无人机表演,包大屏……
诸如此类的庆贺方式数不胜数。
温絮倾沉默片刻:“那你喜欢吗?”
黎郁懵懵点头,乖巧说:“喜欢的。”
即使不喜欢明星这行,黎郁也喜欢被人真心爱着的感觉,他的粉丝们对他特别好,真心实意做不了假。
温絮倾更沉默了,在嘴巴打转的那句,更喜欢他准备的烟花,还是更喜欢其他人的礼物,实在问不出口。
他想,听起来就很小气,一点都不落落大方,温絮倾问不出口,只想,黎郁那位好哥哥,从某种程度上,和他挺心有灵犀的。
心有灵犀到他真的很不爽啊。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温絮倾表情看起来很沉闷。
黎郁抽抽噎噎完,抱着手机把自己整张脸都凑过去,试图让温絮倾看清他整张脸蛋。
黎郁催他“哥,你看看我呀。”
温絮倾目光重新投向屏幕。
黎郁嘟起哭红的水润嘴巴:“我不偷偷亲你,那你能不能主动亲亲我,就一下下。”
温絮倾两根手指夹着屏幕中黎郁脸庞,两根手指夹得特别用力,要是黎郁出现在他面前,脸都能被他夹歪。
他冷酷无情地拒绝:“不能。”
黎郁丧丧低头:“就当生日礼物都不行吗?”
十九岁了连初吻都没交出去,黎郁不、甘、心!
温絮倾有点不忍,举出根修长食指在屏幕前晃:“除非你十分钟以内,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不可能的,温絮倾想。
黎郁现在还在川蜀,不可能会出现在沪都,更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黎郁又不知道他住哪里。
只是他不忍心黎郁失落,从而以退为进的话语罢了。
黎郁眼睛瞬间爆发比先前烟火还要明亮的光,亮晶晶的望着他,视线现在能烫穿屏幕:“哥,真的吗?!”
他其实已经跟踪到哥哥酒店附近了,只是现在有点堵车,如果交通顺畅,距离目的地只需要两分钟。
温絮倾笑着轻轻点他脑袋:“黎郁,我可从不说谎。”
他确实不说谎,可也不觉得黎郁能在十分钟内出现在他面前,这注定只能成为华而不实的虚假奖励。
黎郁只能听,不能兑现。
黎郁只听见可以亲亲,还是哥哥主动的,他脸因兴奋而红着,他关掉麦,把手机揣兜里,拉下车门,双脚跳下,冲进人行道,不顾一切地狂奔。
肾上腺激素夸张分泌,两条又长又直的大长腿交替跑动,黎郁脑中早已记下地图,比谁都清楚怎么跑才能快速地飞到哥哥身边。
快了。
就快了。
他要!
亲!
亲亲!!
亲亲亲!!!
五分钟不到。
“咚咚——”
温絮倾房间门被敲响,手机与门口的话语归于同频,他愕然抬头。
听见少年气喘吁吁的声音:“哥,你说话还算数吗?”
第29章
上一秒温絮倾还在猜想谁在敲门, 下一秒他就从熟悉的声音中得到了答案。
同时,巨大的疑问在温絮倾脑海里诞生——黎郁究竟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很确信,自己没告诉任何黎郁有关房间的事, 可他依然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这里。
真相是怎么回事?
沉默思考间, 温絮倾有几分钟没有回应门外的黎郁, 敲门声逐渐变轻, 黎郁贴在门上, 声音弱弱地喊他:“哥……”
刻意压低的嗓音,落在温絮倾耳畔听起来有些可怜。
黎郁终于惊觉自己再一次露出了破绽, 他这么快就跟踪哥哥来到这里,绝对会被哥哥注意到异常。
他不禁懊恼, 哥哥都没有刻意撒饵,他就急不可耐地咬钩, 一切行为都显得急切慌张。
黎郁又忍不住为自己行为狡辩,不怪自己冲动, 谁让哥哥说到了就有嘴亲, 能被亲吻的诱人奖励摆在面前。
自然就直接冲昏他满是哥哥的头脑。
他必须要想办法为这异样行为辩驳,打消哥哥的疑心,黎郁肩膀放松,又敲了敲门, 声线自然压低放软:“哥, 你怎么不理我呀,外面就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他都跑这里了, 没亲到就很亏,无论如何,黎郁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先进到哥哥房间再说。
然后想办法和哥哥接吻。
听到黎郁的话,温絮倾无奈将紧闭的房门开启,眼里迅速闯入道身影,黎郁跑得很急,头发凌乱,眼尾与鼻尖因刚刚哭过显得很红,大口喘气又导致他唇色微微苍白。
温絮倾视线落在黎郁脸上,尝试找出端倪,言语在唇齿里碾转:“你……怎么来的?”
他问了出口,站在原地,等待黎郁的回答。
黎郁小心翼翼拉他衣袖,来回晃了两圈:“哥……我想着待在那边,反正也见不到你了,我就坐自己的飞机到了护都,之前就下了飞机。”
温絮倾已经习惯被黎郁牵着衣角,倒也不拒绝。
黎郁继续说:“然后在车上你给我打视频,我就看到烟花还有……”
他指了指窗外耸立的尖塔:“我看到了这个,我问司机,司机说附近只有这一家酒店,我就想你肯定在这里。”
“我就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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