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藏泽跟黄正启、傅姗珊等人在其他人翻找其他尸块拼出完成尸体时就将周围环境视察了一番,基本掌握了附近的环境和人流情况,此刻则是跟法医确认初步尸检的结果。
“这个尸体啊,被低温处理,所以会导致常规的尸体现象有延迟,死亡时间还得回去后再做进一步检测体内酶降解情况才能确定。至于其他,还要等之后尸检检查死者血液、尿液、胃内容物做毒理分析,然后就是提取塑料袋和真空袋上的指纹、纤维还有DNA残留,进行现场微量物证分析。”法医观察了一下面前几位刑警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沈队,你看起来好像知道死者的身份?”
沈藏泽就站在法医助手旁边,看似面无表情可实际上额角一直在抽动,他看着地上那颗被砍下来的头颅,尽管只是见过几次,可那张在死后有些变形的脸他不会认错,“许苒,是之前案件犯人的同事,一名心理咨询师,她的其中一名患者是我们刑侦支队的顾问,林霜柏。”
不久前才见过说过话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被人肢解彻底的尸块。
“林霜柏?”法医愣了一下,他是临时被调配过来的,并不清楚刑侦支队最近几个月居然多了个顾问。
倒是沈藏泽旁边的那个法医助手,虽然还很年轻,但因为5G冲浪看过安思言那篇报道的关系,立马就接话道:“就是那个前几天在网上闹开来的,那个十一年前连环绑架凶杀案的凶手林朝一的儿子,现在是犯罪心理学专家,之前一直在国外,几个月前被特聘回国当刑侦支队的案件顾问了,原名叫林顺安来着,哦,对了,听说他父亲杀人前,他读的就是法医专业,成绩还很优秀。”
有时候说话的人或许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听的人却未必也是如此。
在法医助手说完话后,黄正启等人脸上都微微变色,因气氛骤然变得愈发紧张,以至于那法医助手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支支吾吾地又补了句:“……那个,我只是说事实,没有要怀疑谁的意思……而且林顺安不是在那个案件之后就出国换专业了,肯定也做不到这么专业的肢解,虽然他在国外也协助警方办案,杀人的手段方式肯定也知道不少,可他日子过得好好的,也算是改头换面出人头地了,换我才不会发神经乱杀人。”
越描越黑。
傅姗珊看向已然铁青着脸的沈藏泽,斟酌了下才说道:“沈队,我个人看法,目前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嫌犯身份,但嫌疑都集中在林教授身上,指向性太强反倒让我觉得林教授不会是凶手,并且,真正的凶手有意拿林教授当替罪羔羊。”
黄正启在一旁也是点头认同:“我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别的不敢说,经验非常够,像林教授这样聪明的人,要真想犯罪,除非他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犯人,否则他必然不可能上来就暴露自己,看着像是小心谨慎,可实际上尸体的处理方式透出一种生怕别人不知道犯人是个有很强专业背景的杀人专家一样,实在有点太明显了。”
沈藏泽偏过头,目光越过傅姗珊和黄正启,看向了站得靠后的史志杰,道:“老杰,你还是坚持,林教授作为杀人犯的儿子,有非常大的嫌疑吗?”
史志杰没有看沈藏泽,他死死地盯着地上被肢解的尸体,好半晌才用硬梆梆的声调说道:“当年林朝一就很喜欢分尸,而且当年的旧案,也有一名死者是死于颈椎折断,只不过当时林朝一是使用工具仿照绞刑。你们觉得是栽赃陷害,可我却觉得这分明就是林顺安装不下去像林朝一那样,开始失控模仿自己的杀人犯父亲杀人了。林顺安当年说是被林朝一绑架,可他被林朝一绑走那么长时间,要是真的善良不受影响,为什么没有阻止林朝一杀人,夏警官为救他和安法医被抓的时候,他为什么不阻止林朝一杀夏警官?!而且他出国后还转去学犯罪心理学,跟那么多犯人直接接触打交道,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我绝对不信!既然沈队你也承认死者是他的心理医生,就说明他的确是个心理变态,所以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认为林顺安有嫌疑,而且应该被列为头号嫌犯。”
在看到许苒的尸体和听到法医的初步尸检对许苒的死因做出判断后,史志杰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郭艳。
跟潘丰和企业老板不同,郭艳的死曾被沈义说过有种审判的意味,因为当年给郭艳进行尸检的法医最后给出的尸检报告上,很明确记录郭艳的直接死因是颈椎C1发生爆裂性骨折,导致脊髓损伤而死,并且郭艳脖子上有明显的麻绳勒痕,根据角度可以判断,郭艳是被人绑住脖子后推下楼,形成类似绞刑的坠落后绳索瞬间收紧从而导致头部猛烈向一侧扭转,高能量冲击力下发生寰椎爆裂性骨折。并且郭艳也同样是在死后遭到了分尸,只是林朝一当时的分尸手法十分粗糙,毫无疑问还是个新手。
然而这仅仅是最初阶段的林朝一,后期的林朝一在虐杀和分尸的手法上,有了极大的提高,当时的法医也曾在报告中写到过,后来的被害者所遭遇的一切血腥残忍的虐杀还有分尸伤口,都呈现出对解剖有所了解但实操经验并不多的粗糙感。
当年所有被害者的具体死因都没有公布,所以知道的除了负责调查案件的刑警和负责尸检的法医外,按理来说应该只有凶手本人。
如果犯人只是通过网上的资料进行模仿犯案,按理是不可能连死因都准确模仿的,所以在史志杰看来,现在正在发生的凶杀案,与其说是有人在模仿犯案,不如说是沉寂隐藏多年的第二凶手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再一次开始了当年的“杀人实验”。
而史志杰所认定的那个第二凶手,毫无疑问就是林霜柏。
哪怕是刚上任刑侦支队的大队长时,沈藏泽都没有受到过这么直接不留情面的质疑,现场但凡有点眼见力的都知道现在不适合多嘴,也都在观察沈藏泽的反应。
而沈藏泽,即使被史志杰三番两次的质疑,队长威严一再受到挑战,都始终没有发作或是要让史志杰退出调查的意思,就连此刻沈藏泽都没有表露什么情绪,对史志杰的态度和话语未有半点动怒,只是很平静地说道:“那你就查下去,仔细查,好好查,只要你能查出真相,过程中你怀疑谁要进行针对性调查我都不会干涉。”
人的观念和想法从来就不是朝夕间能改变,更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轻易说服,既然包括史志杰在内的部分刑警认为林霜柏有嫌疑,那就更该让他们彻查到底,直到找出全部真相。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入夜后的旧城区,跟繁华的市中心相比起来,寂静冷清得如同荒城,昏黄的路灯因接触不良而忽明忽暗,不少巷子的路灯更是坏了多时无人更换,街边的店铺入夜后不久就已经关门,连大排档都因没有顾客而早早收摊,仅有几家小卖部还开着,铺门口坐一位看铺子的大叔或大妈,因无人光顾正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刷视频。
老旧的住宅楼里传出隐隐约约的电视机声音,若是一层层往上看,亮灯的窗户并不多,除了老人和当真经济拮据的困难户,已经没有多少人还住在这远离市中心的旧城区年久失修的破旧楼房里。
旧楼挨得近,若是走进昏暗的巷子里抬头往上看,还能看到在楼跟楼之间搭起来的晾衣绳,上门挂着零星的衣服和床单被套,让巷子更加难有微光。
沈藏泽开车到旧城区后没多久就发现导航并不管用,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然后便独自一人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穿行,试图通过巷子墙角上难以辨认的号码找到手机里记录的地址。
搜地址所在时在手机地图上看觉着并不大的旧城区,却让沈藏泽从九点零五分一直找到十点多快十一点,他到底没在旧城区生活过,过于陌生的环境再加上如墨厚重的夜色让狭窄街巷毫无差别犹如迷宫,以至于他在巷间绕来绕去,连续三次经过同一家小卖部后,终于不得不认命地去跟那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耳背大叔问路。
大叔不仅耳背,眼神也不大好,根本看不清沈藏泽手机上的字,即使放大了都不管用,最后沈藏泽买了两瓶饮料一包烟,又跟大叔鸡同鸭讲了好一阵,才总算弄清楚到底该怎么走才能找到地址所在。
手机一直开着照明,耗电比平日更快,等沈藏泽好不容易找到那藏在另一栋住宅楼后方更为老旧,外墙斑驳长了大片青苔还层层叠叠贴着许多乱七八糟广告贴的住宅楼时,手机已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的电量。
老楼里连楼灯都没有,楼里的电梯看着也不像是有定期检修的样子,沈藏泽思考几秒,还是决定走楼梯上去,于是又继续开着手机照明,等上了楼找到那大门紧闭的屋子,又看到走廊上堆着很多杂物,门边甚至还有几袋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垃圾,像是吃剩的外卖随便装一下就丢出门外,多半是隔壁屋的,沈藏泽没有太在意,径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还很新的钥匙,那是他之前找锁匠复制的。
把钥匙插进钥匙洞,沈藏泽才将照明关掉,转动钥匙在略为刺耳的滋啦声中开了门锁,沈藏泽沉沉吐出一口气,开门进屋。
屋里没有开灯,所有家具上罩着落满灰的白布,可地板却是干净的,显然不久前被人简单打扫过。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有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将悬挂着像白纱一样的窗帘吹起。
沈藏泽走到窗边,才刚适应黑暗的双眼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周遭的环境,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他侧后方伸出,将他猛一下拽进月光照不到黑暗墙角,看不清容貌的人影着将他整个人甩到墙上压住,不等他反抗已被对方咬住了双唇。
凶狠的啃咬,就像野兽在啃食自己的猎物,几下就将沈藏泽的双唇咬破。
血腥味在鼻间蔓延开,沈藏泽完全是本能地反抗,对方则硬扛他两下后发出沉闷的冷笑声,突然又松开了对他的压制迅速退开。
沈藏泽及时张开五指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口,另一手则扣住了对方的肩膀,臂上发力同时往窗边跨出一大步,硬是将要继续藏身黑暗的人拉扯到了窗前。
踉跄的步伐,在两人一同撞到窗台后停下。
沈藏泽只觉心脏在胸膛间失速跳动,眼前映出林霜柏那张熟悉的面庞,一同映入他眼眸的,还有束起长发后便清晰可见的在颈侧的长疤。
但,不是林霜柏。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林霜柏。
鹰一般的双眼,黑如曜石的瞳孔里盛满轻蔑的戏谑,面上带着浅淡的冷漠,却跟初在局里再见第一面时所带的那种冷静理智克制下的疏离冷漠不同,而是一种更令人胆战心寒漠视人间的冷酷无情。
“倒是比我想的要更早找来这里。”林霜柏在沈藏泽失神的瞬间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低声道:“自己一个人来,就不怕我动手杀了你么?”
“监控录像,最后一次拍到许苒……是跟你见面……”沈藏泽断断续续地困难吐字,没有回答林霜柏的话,却对林霜柏说道:“匿名报案,电话……是你打的……”
指掌收拢,林霜柏将沈藏泽掐得额角青筋暴起,喉间的压迫感更让沈藏泽张口欲呕。
“怎么?还不信真的有第二人格吗?”林霜柏看着沈藏泽松开抓他衣领的手转而抓住他手腕试图让他放手,却丝毫没有放松指掌的力道,反而用另一手掰下沈藏泽抓扣他肩膀的手,僵持半分钟在沈藏泽因窒息开始失力之际压着人后退直到把人抵在窗台上,“你猜到了匿名电话是我打的,还敢一个人来,沈藏泽,看不出来你倒是真的挺爱林顺安啊。”
双眼因被紧掐颈脖产生的窒息感而泛起生理性泪水,沈藏泽被林霜柏掐得根本说不出话,整张脸因窒息而渐渐憋红,清冷的月光下,他张着适才被咬破染血的红唇,长长的眼睫沾染着晶莹闪烁的泪光,美艳的脸庞由此生出一种惨遭 凌 // 虐的破碎感,不惹人心疼却反倒让人想要更残忍地对待他。
将沈藏泽的手用力按在窗台上,林霜柏没有再加重掐他脖子的力道却也没有就此松劲,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酷眼神审视着沈藏泽,嘴角勾起充满恶意的笑,森然道:“你一个刑侦大队长,这么公私不分,还配当个警察么?十几年都没能查清真相,由始至终都让人耍得团团转,你跟你爸,都是废物!不过你妈倒是将警察的使命贯彻到底,只是很可惜,她牺牲自己保护的是个杀人魔。沈藏泽,我是为了保护林顺安才分裂出来的人格,他痛不欲生不想活的时候,一直都是我替他扛下一切。可你到底为他做过什么,凭什么让他将你奉若神明的百般珍惜,我实在厌恶他这种懦弱的感情,还有你总摆出一副正义圣母的样子也让我很不舒服,虽说我对活人没兴趣,可我向来不喜欢让自己憋屈,你让他*了那么多次,也该让我**了。”
双目暴睁地瞪着林霜柏,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沈藏泽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声:“滚……!”怒意让身体骤然生出反抗的力气,沈藏泽松开抓住林霜柏手腕的手握拳击向他腰侧,肩背处肌肉绷紧,在暴起间跟林霜柏扭打着一同摔倒在地。
两个男人倒地的瞬间在地板上撞出沉闷巨响,林霜柏虽硬受了沈藏泽一记硬拳头,摔倒在地上后却立刻还以颜色,挥拳就往沈藏泽太阳穴打,被沈藏泽用小臂格挡下后干脆一膝盖顶去沈藏泽腹部。
沈藏泽闷哼一声,反应迅速的忍痛挥拳击向林霜柏肋骨,两人你来我往的在地上缠斗,互相挨了对方好几拳后,骨节相撞的闷响不断响起,格斗技术远比沈藏泽预估更好的林霜柏突然抓住沈藏泽衣领,以两败俱伤的方式狠狠一下头槌,随即将本就因先前被掐窒息而有点后继无力的沈藏泽再次掀翻在地翻身骑上,饱含怒火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再次挥向沈藏泽的太阳穴,力道之大让沈藏泽整个头都偏向一旁,眼前一阵发黑,在耳鸣中短暂地失去了几秒意识。
抽出皮带将沈藏泽双手束缚,林霜柏低喘着等沈藏泽恢复意识后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扯,逼迫他仰起头来。
往一旁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林霜柏满脸阴鸷地看着沈藏泽,深不见底的鹰眸透出一股野兽般的狠厉:“你真他妈会找死!”
……此处拉灯不能写……
充满充满狠戾的暴行像透骨刀般将沈藏泽贯穿,无处不在的黑暗将他撕成碎片吞噬,怒吼与喘息夹杂在不愿屈服的激烈挣扎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沈藏泽渐渐不再发出半点声音,他死死咬住下唇,即使将下唇咬的血肉模糊也不松口,痉挛着将痛苦全都压在了喉间。
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开,墙上的影子就像是野兽在撕咬吞食自己的猎物。
不受控制的反应和持续的剧痛让沈藏泽始终清醒,他不知到底过去多长时间,当林霜柏掐按着他后颈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时,那声音与恶魔的嘲弄无异。
“你们这么久没见,我大发慈悲一下,让他出来见见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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