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景元神情一变,下意识屏息凝气,还抬眼望了过去,就见魔尊满脸悲痛。
“苍溪行仗着自己是飞天境,放眼九州四海,无人能敌,就肆意残杀吾儿,还夺走了他的灵核!本座不过是想替吾儿讨回公道,却被苍溪行施以困龙阵,将本座囚在那暗无天日的深潭之中,这一晃就过去了两百多年,本座焉能不恨?”
乌景元不相信师尊会残杀无辜,便敛眸道:“定是你儿做了什么事,才逼我师尊动的手!”
也就是这么一句,彻底激怒了魔尊,周身释放的魔力,瞬间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伴随着轰隆轰的声响,山洞剧烈摇晃,飞沙走烁,狂风呼啸。
可怜玉奴当场被震飞出数百张开外,而乌景元有护身小甲,侥幸逃过一劫。
“住口!休得污蔑吾儿!”魔尊暴怒道,眼底密密麻麻冒出了猩红的血丝,“吾儿不过就是看上了苍溪行,言语调戏了几句,又有什么错?苍溪行何至于下如此毒手,把吾儿的龙筋都给抽了,还生剖了他的灵核,害他活活痛死!”
“此仇不报,本座誓不为人!”
……
与此同时,孔鸿明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往山上爬。
他得赶紧通知师尊,乌景元被魔尊抓走了,若是晚了,只怕乌景元真被作践死了!
可他伤得不轻,无法御剑,跌跌撞撞的,脚下踩过的台阶,满是脏污的血印。
噗通一声。
孔鸿明再次摔倒。
这一回摔得头昏眼花,好半天都爬不起来,眼前景物模糊不清,就在意识即将断开时,耳边蓦然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托了起来。
“你这又是上哪儿野去了?怎么伤成了这副狼狈样子?”
孔鸿明一听这声儿,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要将人推开。
可对方动作更快,挥袖在他面前一拂,伴随着一股异香钻入鼻中,孔鸿明的意识再度模糊不清。
在昏厥过去的最后一刻,他还挣扎着吐出一句:“去,去告诉我师尊,乌乌景元他……”
头一歪,彻底人事不知了。
夜色下,同样穿着红衣的青年,将他打横抱在了怀里,闻听此言,同孔鸿明颇为相像的眉眼蹙紧了,不悦道:“什么师尊不师尊?苍溪行有什么资格当你师尊!”
“你可是我孔文臣的儿子!不是他苍溪行的骨肉!”
第43章
与此同时, 一支箭羽嗖的一声,穿透了房门。
苍溪行正在盘腿打坐,随手一抓, 那箭羽就落入了掌心。
一枚染血的鲜红孔雀羽毛上,扎着一卷纸条。
舒展开来,上面赫然是两行龙飞凤舞的小字:玉瑶的儿子就在我手里,若想救他, 带着三清玉笛, 三日内,来林剑山庄一见,否则, 杀无赦!
末尾“孔文臣”三个字,赫然纸上!
想不到他果真还活着!
三清玉笛乃上任宗主,也就是苍溪行的师尊留下来的法宝, 如今正封存在其棺穴之中,想要取出并非易事。
也不知孔文臣好端端的, 要三清玉笛作甚?
鸿明虽说是孔文臣的骨肉, 但孔文臣当年和玉瑶婚后,多有争吵,常常闹得不欢而散。
又因孔文臣“骗婚”, 家中早有妻儿,还拉着玉瑶一起私奔, 一直没给过玉瑶名分, 想来对玉瑶的孩儿, 也不怎么疼爱。
再加上这染血的孔雀羽毛,难免不让人怀疑——玉瑶当年惨死,有什么隐情。
只怕鸿明如今凶多吉少。
苍溪行手一紧, 纸条就在掌心焚烧起来,化作飞灰从指尖飞逝。
顾不得去同师弟商议,身影一恍,劲风震开房门。
沈渡江刚好过来送茶水,见状面色一凝,忙唤了声“师尊”。
“去告诉你小师叔,那个人还活着,他抓走了鸿明!”
语罢,瞬间就御剑消失在原地。
顾澜夜得知风声,听说文姑娘不见了,心道坏了,赶紧跑去寻乌景元,结果屋里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张子隐急色匆匆,带着一干门生也闯了进来,恰好跟顾澜夜撞个正着。
在得知乌景元也不见之后,顿时急火攻心,怒道:“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找!吩咐下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顾澜夜见他这么急,生怕急中出乱,本来没什么事的,再闹得惊天地动,到时候吃亏的,名声受损的,还是景元,便道:“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或许景元在他大师兄那……”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沈渡江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聚在这里?景元呢?”
连续三问,让张子隐和顾澜夜的脸色双双大变,顾澜夜忙让沈渡江去通知苍溪行,沈渡江却凝神凝重,将小师叔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顾澜夜惊道,“我还当是鸿明那小子摔糊涂了,胡乱扯了个理由出来!”
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目前的状况是文姑娘和乌景元双双下落不明,而孔鸿明落在了孔文臣手里,威胁苍溪行拿三清玉笛作为交换。
顾澜夜的脑袋都要大了,使劲用折扇敲打掌心,觉得这事来得太突然,也太蹊跷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像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张子隐都快炸了,见俩人居然躲一旁说起了悄悄话,顿时更怒:“若是找不回人,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澜夜听得直蹙眉,刚要开口训斥,怎么你未婚妻是宝贝,我们问仙宗的亲传弟子就不是宝贝了?
沈渡江就抢先一步开了口,罕见的疾言厉色:“张潜!你说话给我客气点!景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说的就是他!!”张子隐恼怒地低声咆哮,“我要乌景元!我只要乌景元!如果他真的出事了,那我也不要活了!”
顾澜夜:“……”
沈渡江:“……”
闻讯赶来的张家主,张夫人,以及身后的一干人等:“……”
甚至连听到动静,实在不放心,强撑着化作人形,赶来一探究竟的宁书也嘴角抽搐地僵在了原地。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都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咳。”顾澜夜走过去,曲指一点宁书的额头,一阵光芒之后,就把他小蛇塞进了衣袖里,还亲昵地捏了捏,有些尴尬地说,“那什么,废话少说,现在找人最要紧……可有在文姑娘房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缓过神来。
张家主满眼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一眼丢人现眼的儿子,走上前去,低声同顾澜夜说了几句。
“果真?”顾澜夜瞥了一眼,被张夫人拧着耳朵教训的张子隐,神情瞬间就凝重起来,“那事情就麻烦了。”
……………………
悬崖边上,寒风刺骨。
魔尊居高临下睨了乌景元一眼,问:“你猜,到底是哪个先赶来救你?是你师尊,还是那个姓张的小子?”
乌景元摇摇头。
他猜不到,小师弟能不能把消息传回去,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猜一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魔尊扬扬眉,语气听着阴鸷又慵懒。
乌景元还是摇摇头。
“谁先来救你,你就嫁给谁算了。”魔尊冷笑道,“先来的那个,不一定是你的良人,但后来的,绝对不如先来的。若是不来的,哼,只怕心里压根就没你。”
乌景元低着头,狠狠抿着嘴唇。
此刻,他和玉奴双双被绑,寒风吹来像薄刃剐着皮肉,尖锐又细密得疼。
他每吸一口气,鼻尖都会被甜腻的血腥味盈满。
这些血都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而是玉奴。
玉奴此刻半死不活地蜷缩在地,衣不—蔽|体,头发都被血水浸透了,湿湿哒哒黏成一缕一缕的,在寒风呼啸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呼吸声像是破风箱,呼呼呼的,真是可怜。
“你,你能不能给他披件衣服?”乌景元吸了吸鼻子,冻得也够呛,声音听着有点沙哑。
“你在求本尊?”
“……”乌景元看了看地上血淋淋的人,又看了看魔尊阴恻恻的脸,想了想还是很识时务地说,“算是吧。”
“你求人就是这个态度?”魔尊嗤的笑了一声,“自己都快冻死了,还想着别人呢,乌景元,你是烂好人,你师尊可知?”
乌景元不是烂好人,他只是不习惯看别人的裸——体,哪怕他已经很努力把目光偏过去了。
可他又很畏惧黑暗,曾经瞎过的惨痛经历,让他连晚上睡觉,都必须在床头留盏小夜灯。
因此,他没法清醒地,长时间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玉奴还有意识,听见二人的对话,还吃力地抬了抬头,被血污和额发遮掩住的双眸,隐隐闪过一丝羞愤。
下一刻,魔尊就施法,直接将二人高高吊在了悬崖边上的树枝上。
而他们的脚底就是万丈深渊。
待张子隐等人追来时,入目就是两道高悬的人影,瞬间就目眦尽裂。
魔尊冷眼瞥向了乌景元,低声道:“看来,还是姓张的这小子更在意你呢。”余光扫过玉奴,话锋一转,“不过也可能是为了他而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声音越发冰寒,似乎连呼吸都能被冻住,“本座替你试一试这小子的心意。”
“生死二选一。”魔尊对张子隐说,“你挑一个活,剩下的那个……死!”
第44章
此话一出, 张子隐的瞳孔瞬间骤缩,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身后其余人也面色凝重。
沈渡江不识此人,当即面色一变, 上前一步,剑指魔尊厉声道:“你是何人?与我师弟有何仇怨?何故将他掳走?”
“连本座是谁,你都认不出来,还真是有眼无珠!”
魔尊嗤的笑了一声, 看似随意一挥衣袖, 一股强盛如洪的气浪,腾的瞬间拔地而起,足有万丈之高, 化作一柄巨型重剑,夹杂着类似于牛吼般的龙吟声。
在漫天星茫和呼啸盘旋的尘土飞石中,迎面向沈渡江劈去!
沈渡江如今不过金丹境, 虽实力不弱,放眼年轻一辈, 难寻对手, 但在拥有千年修为,实力已至飞天境的魔尊面前,无异于是螳臂当车!
顾澜夜神情大变, 同张家主双双出手。
张家主一边施法,一边趁机向身后众多门生呵命:“结阵!”
唰—
唰——
伴随着一道道光团从在场每一个修士身上飘出, 迅速在周身凝成护身结界, 又彼此之间相互融合拼接, 最终在头顶凝聚成型。
轰隆一声。
重剑狠狠劈向了结界,顿时如古庙中撞击的铜钟,发出了刺耳又嘹亮的巨响, 溢散出的灵力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罡风似利刃,在刺骨寒风中嗖嗖嗖地向周围流窜,很快,周围就一片狼藉。
乌景元有护身小甲护体,还算侥幸,并没有受什么伤,只不过在罡风划过耳畔时,皮肤微微刺疼。
而文姑娘,也就是玉奴就惨了,本就衣不—蔽——体,身负重伤,此刻被吊在悬崖边上,宛如一个天然的箭靶子。
伴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声,大片大片的血水从他身上飞落而下。
有几滴甚至都飞溅到了乌景元的脸上,眼里,以至于他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像被一层血雾笼罩。
耳边更是轰鸣声不绝,似要震破耳膜不可。
唯一还算健全的感官,只有嗅觉了,鼻尖很快就被浓郁的血腥气笼罩。
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嗅到了死气。
“自不量力!”
魔尊冷冷一笑,两手交错,掌心的魔气再度喷涌,形成一道道可怖的气旋,周身如煮沸的开水,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在场的门生中,不乏一些还未至金丹境的修士,在如此强盛的威压之下,面色一白,顿时口吐鲜血,猝然倒地不起。
一个接一个,很快还能站着的修士就所剩无几了。
“区区蝼蚁之躯,也妄想蜉蝣撼树!”
魔尊面容阴鸷,出手愈发毫不留情。
只听卡擦一声,结界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眨眼之间,那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如同蜘蛛网一般,任凭顾澜夜和张家主再如何苦苦维持,最终还是嘭的一声,彻底炸碎。
顾澜夜本身是个医修,寻常不常打打杀杀,又一向散漫度日,修为自然不高。而张家主虽然看着上点年纪了,如今不过才四十多岁,哪里比得上千年魔龙?
竟被震得往后退出数步,气血一阵翻涌。
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张子隐也没好到哪里去,狠狠一擦唇角溢出来的血迹,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谁!今夜你但凡动乌景元一根毫毛,我就是拼着自爆金丹,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你不过区区一个金丹境,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魔尊嘲弄地勾起了唇,面对这些人犹如猫捉老鼠一般,姿态高高在上的,寒声道,“你莫不是也想试一试,金丹被融的滋味?”
此话一出,张子隐的脸色唰得一下惨白无比。
在场其余人哪里还猜不出此人的身份?
不就是二百年前,因作恶多端,还纵容独子在修真界行恶,被敛光仙尊降服,施法困于锁龙井,于一年前,机缘巧合之下,逃出来的魔尊?
这一年来,魔尊都蛰伏在暗处修生养息,躲避玄门百家的联手追击。
最近的一次消息,还是四相门满门被屠,传闻是魔尊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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