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小就是这样,每次心里藏了事,总喜欢跟自己的嘴唇过不去,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爱咬。”
嘴上说的是乌景元爱咬唇,可他的目光却慢慢往下移动,穿过锁骨,胸膛,小腹,直到更深处,苍溪行几乎赤|裸的火热目光,灼燎得乌景元耳根子通红发烫,顾不得这里还是在人间的大街,竟抬手就要去捂苍溪行的眼睛。
一捂之下才惊觉,师尊的眼睫不知何时变得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沾湿的蝴蝶翅膀,清俊的面旁显得十分落寞,竟那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乌景元一时微微有些呆愣,下一刻,他抬起的手就被执住了。
苍溪行低头吻上了他的手背,再抬起头时,定定端详着狐狸面具下,那双阴沉沉的漂亮眼眸,看着里面熟悉的影子,不由勾唇笑了笑。
其实如今这般也很好,徒儿哪里都去不了,就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了。哪怕明知徒儿只是在装乖,不过是想伺机而动,逃离他的囚|禁,他也愿意陪着徒儿一起演戏。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这般平和的,像一对真正的夫妻,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即便,这里只是苍溪行亲手凝结成的幻境,不过是镜花水月,骗人骗已。
那青枣委实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才刚刚离开集市,乌景元就突然觉得一阵腹痛如绞。
第一反应自然是吃坏了东西,须得赶紧找个暖池好好排一排污。
苍溪行似乎还没有玩尽兴,并没有带他离开幻境,而是骑马带他寻了一间客栈,在店老板和店小二,以及店里来来往往住宿吃饭的客人震惊目光注视下,搀扶着肚大如鼓的徒儿,缓慢地走了进来。
像是炫耀一样,每一步都走得特别慢,极大程度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还故意高声:
“上等软床房……一间。”苍溪行随手丢了一袋子银子。
乌景元心里暗暗腹诽,装什么装呢?
这里可是幻境,给不给钱的,不都一样?
但他肚子实在疼,根本顾不得旁人诧异惊讶的目光,咬牙忍着疼,刚扯开步子要上楼。
岂料脚下一轻,竟突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伴随着乌景元的一声惊呼,大堂里负责跑腿的伙计惊得嘭的一声,直接撞在了柱子上。
人群里还传来看热闹的嬉笑声:“快看快看!那俩大男人抱在一起咯!”
“什么男人?肚子那么大,肯定是个女人!”
“谁说只有女人才能大肚子?男人也能生!”又一个客人道,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可是给我家男人生过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还全是顺产!”
那些人嘻嘻哈哈的笑声,跟野狗似的追着乌景元咬,他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嘴巴通通撕烂,看他们还敢不敢瞎说!
可转念一想,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老东西闲来无事搞这么个破幻境出来,自己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受这等欺辱?
一气之下,才躺到床上,就下意识冲着师尊扬起了巴掌。
可那巴掌只是轻轻盖在了师尊脸上——因为乌景元看得真真切切,师尊放下他的同时,手里拿出了一管格外纤长的竹笛。
“夫君,夫君抱我辛苦了,我给夫君擦擦汗。”乌景元嘴角抽搐,两眼直勾勾盯着竹笛,哆哆嗦嗦问:“这,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箫。”苍溪行垂眸瞥他一眼。
“我就叫它笛子,你能怎么样?我,我就是问你,你又不会吹,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乌景元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苍溪行扬了扬眉,似乎有点被看轻后的不悦,低声道:“谁告诉你我不会?”
过往他吹得不好吗,徒儿不是挺享受,挺快活的?
“……”
所以,这玩意儿确实是拿出来吹的?
乌景元半信半疑,催促着师尊赶紧去准备热水来,他肚子胀得太疼了,得赶紧处理才行。
“不急,这种事情急不得。”苍溪行确实看起来一点都不急,还让人去准备干净的毛毯,剪刀,以及针线来。
乌景元一时摸不清他发哪门子疯,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却被苍溪行制止住了,不许他磕撞到肚子,还用绳索将他的四肢都固定在床上,还特意将双腿拉弯,膝盖分展。
那箫自然也派上了用场,尾端搭在床沿,苍溪行利用箫的空身,居然往里注入了温水和麻沸散。
很快,疼痛减弱了许多。
“你,你到底想干嘛?”
乌景元不明所以,汗水浸湿|了身下的棉被,这种疼和之前的不一样,之前肚子痛,只是肚子痛,并不会一痛到底,可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隐隐有一种想要排|泄的感觉。
可他日常所食的东西,无一不是仙植良液,哪怕吃的鸡鸭鱼猪牛羊,也都是山中用灵草圈养的,根本不存在五谷循环。
所以是错觉,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可越演越烈的排|泄感,根本就不可能是错觉!
哗啦一声。
衣袍被掀开了,身下骤然一凉,乌景元突然仰头咆哮:“苍溪行!你他妈到底想做什么?!”
“接生。”
苍溪行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差点惊得乌景元倒头就死,顿时眼睛大睁,惊怒:“接你娘个……啊!!!!!”
“我娘在地府,不用你接。”
“你疯了?!我是男人,男人,男人!”
“别动男人,孩子的头快出来了。
又是极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骇得乌景元瞳孔地震,感觉整个人就跟吊在了绞刑架上一样,底下铺满了层层夺他性命的刺刀,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你,你别胡来!我,我不过就是吃多了,撑得慌,才不是快生了!”
“你他妈放开我!”乌景元挣扎不已,通红着脸怒吼,“给我找个恭桶来,我自己能行!”
“恭桶可不能作为孩子出生后的摇篮。”苍溪行捏着手帕,轻柔地擦了擦乌景元湿漉漉的额头,满眼柔情,“你乖,天底下哪有妻子不给丈夫生儿育女的?”
“我去你妈的!”乌景元破口大骂。
苍溪行淡淡道:“你忘了?我娘早就死了。”
之后,就将那帕子塞进了乌景元嘴里。
还贴心给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清楚的徒儿做出了解释,“一路上,你吃的所有东西,包括我,都是助你怀孕之物。那看似青枣的果子,学名叫作孕灵果,看似冰糖葫芦,实则是多子果……”
“小狐狸。”顿了顿,苍溪行伸手抚摸着乌景元湿淋淋的清秀面庞,眼神更柔,“给夫君生一窝小狐狸吧。”
乌景元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呈现出了濒临死亡般的灰白。即便被牢牢束缚着,也抖得厉害。
他是真的感觉到害怕了,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涌了出来,很快就浸透了枕头。
苍溪行低头亲亲他汗津津的额头,轻声细语道:“你乖一点,这孩子的模样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乌景元大力摇头,拼命挣扎,宁可将现在的身体崩裂得稀巴烂,也不愿意在幻境中被不明不白搞成这副惨样!
可他的无能为力,在此刻成为了致命的败笔,只要眼睁睁看着师尊给匕首,剪刀,长针消毒,还自顾自低念着:“如果生孩子也能像双修一样,让你高——潮迭起,那你会不会喜欢上生孩子?”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96章
足足生了一整晚, 那颗肉球才终于从乌景元的肚子里取出来了。
但不是从身下硬挤出来的,他又不是鸡鸭鹅,说挤就能挤, 而是苍溪行用一把打磨得非常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他的小腹,小心翼翼剥开他的几层皮肉和脂肪,亲手取出来的。
被胎膜包裹着的肉球, 湿漉漉的, 黏黏哒哒,身上沾着血污和一层淡淡的油脂,看起来有些恶心。
乌景元只匆匆瞥了一眼, 就厌恨地扭过了头,恨不得一脚把这玩意儿踹到臭水沟里。
那肉球实则是个小婴儿,从肚子里拿出来后, 安安静静的团成一个球,闭着眼睛一声不出。
苍溪行也不知哪里来的经验, 轻轻弹了弹婴儿的耳朵, 婴儿忍着不哭。他便抓着两只小脚,抽打孩子的脚心,可这孩子依旧不哭。
直到被抓着脚提溜起来, 屁股上挨了几巴掌,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哭得特别委屈。
“瞧, 我们的孩子随你, 性子倔又能忍。”
乌景元冷冷一笑, 见不得师尊那副老人得志的阴险嘴脸,索性把眼闭上了。
苍溪行将孩子随手放到一边,就拿起针线为徒儿缝合伤口。
整个过程乌景元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或许是生孩子的过程太痛了,这点缝合的小痛,不算什么,亦或许是他还沉浸在自己居然被迫生了个崽的震惊中,总而言之,他神情愣怔,感觉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幻境中的一场噩梦,只要离开幻境,这令他感到恶心的一切,就会立马消失得烟消云散。
孩子这个词他并不陌生,曾经他也有过一个视如己出的孩子,私底下将其视为自己和师尊的亲骨肉,费尽心思养育,可到头来,那孩子还是亲手被师尊摧毁了。
现如今师尊又有什么脸面,奢求和他共同生育孩子?
像师尊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不配拥有爱人,更不配拥有孩子!
直到清洗后的孩子,连同襁褓塞进了他的怀里,他才缓过神来。
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孩子狠狠往地上摔!
去他妈的孩子!
他才不要!
大的,小的,他一概不要!
可乌景元太累了,这么猛扑过去,不仅没摔着孩子,还差点把自己摔倒床下。
幸而苍溪行伸手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让才缝好的伤口撕裂开来。
“这么迫不及待想看孩子?你放心,孩子很像你。”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细,也越来越小,像小猫儿一样,软乎乎的,身上还散发着奶香。
苍溪行贴着他坐下,伸手撩开襁褓,露出的孩子面孔突然刺痛着乌景元的心尖。
居然是团团?
就是团团!和团团的幼年期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乌景元目眦尽裂,冲着苍溪行龇牙咧嘴,面露凶相。
苍溪行却始终平静,柔声说:“我听说,孩子最能绊住一位母亲的心。”
“……”
所以,老东西在发现融合后的护苍剑剑灵,不再能得到乌景元的宠爱和心软后,又亲手在幻境里创造了另外一个团团?
不!
从前的团团死掉了,早就死掉了!
是面前的男人亲手扼杀的!他根本就不配和自己有孩子,根本就不配创造出团团的替代品!
乌景元接受不了,团团就是团团,是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团团!
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团团!
赝品!
这就是个赤—裸——裸的赝品!
乌景元心里发狠,恨不得将襁褓中的婴儿活活掐死,可才经历过生育后的身体,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样,浑身绵软地倒回了床榻上,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细弱的婴儿啼哭声也渐渐散退。
天与地之间似乎在旋转,乌景元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像是陷进了泥沙里,他试图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到了最后,他的口鼻都被淹没其中,意识很快就断开了。
待再醒来时,乌景元发现眼前的景物又变了。
这里既不是师尊的寝殿,也不是客栈,而是一间陈设简朴素雅的竹屋,他躺在竹床上,身上盖着素色碎花的被褥,床边还摆着一架竹篮,没有外力也微微摇晃着,震得上面悬挂的铃铛叮当响,风车也呼呼呼旋转着。
一双小孩子的拳头,白嫩嫩的,在半空中乱舞,追逐着扑棱着翅膀,上下乱颤的竹蜻蜓。
还发出啊呜啊呜的奶音。
乌景元鬼使神差地下了床,走到竹篮边,看着里面躺着的胖宝宝。
这孩子跟团团真像啊,粉雕玉琢的,皮肤粉白,还天生一张笑脸,一看见乌景元就笑,眼睛弯得像月牙,连蜻蜓也不抓了,张开双臂就要抱抱。
乌景元冷冷一笑,赝品就是赝品!
哪怕生得跟团团再像,也还是赝品!
他本想趁师尊不在,直接把孩子掐死,又生怕残留的指痕会成为指证他罪行的证据。
索性就伸手捂住了这孩子的口鼻,看着孩子因为憋气,而渐渐涨红的小脸,那双和团团一样的漂亮眼睛,很快就蓄满了眼泪,看起来有些可怜了。
乌景元索性把脸偏转过去,暗暗告诫自己不许心软!
他得让师尊知道,不是所有孩子都能牵绊住母亲的心。
和喜欢的人共同生育的孩子,才是爱的结晶。
和囚|禁他,强迫他的老男人所生的孩子,只能说是怪胎,野种!
这野种凭什么跟团团比较?
要怨就怨苍溪行罢,谁让他老是这样自己为是!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乌景元心神一颤,下意识缩回了手,立马折返回床,假装还不曾醒。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踏进了房门。
乌景元心尖提紧,闭眼装睡,一言不发。
屋里静悄悄的,那孩子不知死透了没,竟也听不见声儿。
苍溪行提着食盒进来,先是瞥了眼床上的人影,看着徒儿的睡姿和之前不一样了,即便刻意假装,可急促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他。
放下食盒,苍溪行没有立即揭穿徒儿的小把戏,而是直奔竹篮,看着竹篮里哭得泪眼婆娑,却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出的可怜婴孩,心里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样难受。
他的笨徒儿啊。
居然已经认不出团团了么?
团团不是徒儿曾经最心爱的小剑灵么?
从前的苍溪行太自以为是了,本以为能掌控一切,可到头来却发现世事无常。
他肆意操纵徒儿人生的下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如今的他只想挽回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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