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乌景元狠狠啐了一口,“苍溪行,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恶心至极!”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师尊可以变,师尊什么都可以变。”
“你,你无耻!你卑鄙,你不要脸!”
“我喜欢你。”
“滚!”
“我真的喜欢你。”
苍溪行重复着,一遍遍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好爱你,景元……
可乌景元却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就是苍溪行的惺惺作态!
他信任师尊的时候,师尊说,我不爱你,你配不上我。
现在他不信师尊了,师尊反而说,我爱你了。
就是贱!
师尊就是纯粹在犯贱!
饶是他千般不愿,还是被师尊从地上抱了起来。
师尊给他用热毛巾擦拭了手脚,不顾他的反抗,为他套上了弟子服。
当昔日的弟子服穿到身上时,乌景元已经嘶吼到声音沙哑。
他从前是那么渴望当师尊的徒儿,为了不被逐出师门,什么事他都愿意做,哪怕是放下所有的自尊,卑微到尘埃里。
可如今,他不愿意当师尊的徒儿了。
师尊却强迫他穿弟子服。
那他到底是师尊的弟子,还是师尊的妻子?
师尊既然无法正大光明地和他结契,又为什么要将他囚困于此?
难道他乌景元就这么贱,一生一世就只配沦为男人的禁|脔,永远得不到真心和自由?
他不服!
他死都不服!
这不该是他最终的结局!
“你如果真心爱我,就不该把我关起来!”乌景元脱力地倒在师尊怀里,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笑容凉薄,“我是你的道侣,我不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狗!事到如今,师尊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
他本以为这么说,就能戳中师尊的痛点。
以他对师尊的了解,师尊是绝对不可能当众承认这段不伦之恋的。
且不说他们曾经是师徒,亲如父子。
就单单是乌景元死而复生后的所作所为,就注定他和师尊永远无法破镜重圆了。
“我可是亲手虐杀了师尊最宠爱的小徒儿,还当众一脚,狠狠踩爆了师祖的头颅呢。”乌景元得意地笑了起来,“哎呀呀,这么说来,我还真是穷凶极恶,十|恶|不|赦呢。”
“……”
“你再摸摸我的手,这双手上曾经浸满了那二位的鲜血。”乌景元伸手捧上师尊的脸,轻轻拍打,“他们的命消散在我手里……为人师表,为人弟子的你,应该不会不为他们报仇罢?”
“……”
“杀了我呀,仙尊大人。”乌景元眨了眨眼睛,满脸天真,却又阴邪,“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呢。”
可苍溪行就只是摇摇头,然后笑着用腹语说:“好。那我们就当众结契,这回要按照仙门的规矩来。”
说这话的同时,他拉开了乌景元的衣衫,埋首吻他的肩胛。
第102章
乌景元并没有把成亲的事放在心上。
照他看来, 师尊只是哄骗他服软的一种手段而已。
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事,又经历了那么多年,师尊这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 终于幡然醒悟,想要老牛吃口回头草了。
可横在二人之间的,早就不仅仅是当初的师徒关系,还有小孔雀和师祖的惨死。
时至今日, 乌景元依旧不认为自己杀错了人, 他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已。
如果一定要说他有错,那么, 他错就错在没有在与苍溪行重逢时,亲手将他斩杀剑下!
乌景元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只要他抬抬手, 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人活活捏死了。
可他都没有。
他被苍溪行欺骗了。
起初, 他被苍溪行那双漂亮得如同星辰大海的眼眸骗了。
那双琉璃色的瞳孔, 像是两杯清雪,卧在眼眶中,明明冰冷淡漠, 却又神圣高洁。
为了不再被师尊的眼睛迷惑,也为了报复昔日的剜目之痛。
乌景元直接剜了师尊漂亮的眼睛, 换上了一双灰扑扑的, 没有任何神采的鱼眼。
当时他还得意地想, 看吧,失去了漂亮的眼睛,苍溪行, 你还拿什么东西勾引我?
可是后来,明明刀子都抵在了苍溪行的喉咙,只因看见苍溪行泛红的眼尾,就惊奇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尊依旧美貌得惊人。
即便剜掉了眼睛,毒哑了嗓子,反复凌|虐鞭打着师尊的身躯,把师尊当成最低贱,最卑微的炉鼎,肆意践踏。
可师尊依旧美貌,像是一朵怎么都踩不烂,怎么都弄不脏的白色山茶花。
哪怕在污泥深处,也如洁白的观音莲一般。
这让乌景元感到无比愤怒。
凭什么自己落难时,如同一条没人要的狗,人人喊打,还被人活生生拧断脖子,惨死在了雪地里。
而师尊却依旧风采如故?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乌景元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痴痴地想着,如果师尊能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那就好了。
或许这样,他就能原谅师尊了呢。
可真当师尊毫不犹豫自毁容貌时,乌景元又后悔了。
如此丑陋的师尊,怎么配得上年轻貌美的自己?
于是乎,乌景元就把人拽到雪地里,恶狠狠地挑衅他,怎么不去死?
怎么还不去死呢?
师尊不是说喜欢我,爱我么?
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去死呢?
苍溪行或许也是痴了,他真的愿意为了乌景元去死。
也愿意经历乌景元曾经经历的一切。
愿意自毁容貌,也愿意打折自己的腿,血淋淋地匍匐在雪地里。
伸出冰凉的双手,慢慢抓住乌景元温热的手腕,往自己的面颊上靠拢。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苍溪行泛白的唇角淋落下来。
他什么也没说,不求饶,也没求徒儿原谅。
只是用眼睛紧紧盯着乌景元,神情可怜又卑微,像一条没人要的狗。
哪知眼神好像在说,求求你,再爱师尊一次,好不好?
亦或者在说,求你了,景元,再利用利用师尊,让师尊带你登上最高处。
乌景元明白他的意思。
师尊这是让他亲手拧断师尊的脖颈呢。
乌景元不知道,这么一拧,师尊会不会真的死掉。
自己会不会因为那劳什子的共生同死的破蛊虫,一道儿随师尊而去。
他不甘心为师尊殉葬!
明明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喝够酒,吃够肉,人间山川湖海的风景,他都没有好好看个遍,凭什么跟随老东西一道儿死?
他不爱师尊了!
早就不爱了!
可乌景元的手已经抚上了师尊的面颊,鲜血黏黏哒哒的,掌心和手指都湿漉漉的。
最终,他也没能下手——他不愿连死,都和师尊一起。
但也没有让师尊好过。
“既然师尊有心赎罪,那不若就自封了灵力,好好躺在这雪地里凉快凉快!”
“哦,我倒是忘了,师尊的心,比冰雪,比石头都冷硬呢。”
乌景元甩开了手,裹紧厚实的衣服,头也不回往竹屋里走。
还哐当一声,重重摔上了房门。
被褥一拉,烛火一吹。
他合上眼睛。
外面风雪交加,狂风肆虐,吹得窗户乱响。
扰得他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安稳。
约莫到了后半夜,窗户突然被风雪撞开。
乌景元才冷不丁被惊醒。
醒来后就发现房里的一片地毯上,淋了不少积雪。
积雪融化,浸透了地毯。还结了一层薄冰。
放在床边的火炉子,不知何时也熄了。
怪不得屋里这样冷。
乌景元缓了缓神,突然想起了师尊来。
他不确定师尊是不是真的老老实实自封灵力,然后躺在雪地里受冻。
思索再三,还是裹紧衣服,出门一探究竟。
门外天寒地冻,月照当空。
放眼瞧去,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乌景元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走下台阶时,还差点被积雪滑倒。
暗暗咒骂着这鬼天气,以及害他风雪天出门的苍溪行。
他来到了先前和师尊分开的地方。
却只看见一片未经踩踏的雪地。
一片白茫茫的,哪有个人影?
乌景元怀疑苍溪行背着自己,偷摸离开了幻境。
不是说要同他当众成亲么?
成亲的事宜,不需要提前准备?
不出幻境又怎么准备?
苍溪行到底真想同他结契,还是说,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
乌景元不明白师尊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亦或许师尊从来没同他说过真话。
寒风袭来。
乌景元觉得更冷了,自嘲地摇摇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苍溪行只会在你面前装装深情,你他妈倒是真信了呢。
乌景元准备离开了。
趁苍溪行不在,他直接把火炉子踢翻,一把火将承载着他血泪和罪孽的竹屋,烧个干干净净。
岂料,脚下突然一陷。
他没防备,竟曲膝摔在了雪地里。
乌景元大声咒骂,刚想把腿拔|出来,却不料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衣袍。
一拉一拽之下,居然拉拽出了一只被冻得僵硬的手!
乌景元大惊失色,立马把旁边的积雪扒开。
一具几乎冻成冰雕的身躯,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
师尊双眸紧闭,脸上冻得苍白无比,唇瓣更是乌青一片,不过尚且有些意识。
在察觉到身旁有人时,冻僵的手指动了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他似乎是想抓住乌景元的衣袍,可手指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了。
布满积雪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景元……”
苍溪行用腹语,缓缓地说,“外面冷……你出来做什么?”
……
是啊。
外面这么冷。
自己明明最怕冷了,出来做什么呢?
乌景元一阵怅然若失。
突然惊觉,就算师尊经历了他曾经经历了一切,也挽回不了什么。
哪怕比乌景元所受痛苦,重十倍,百倍,依旧无济于事。
哪怕师尊有回天之力,能颠倒时空,使得时间回溯,抢在乌景元经历那些痛苦之前,阻止了一切。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其他时空的乌景元被拯救了,这个时空的乌景元依旧在痛苦着。
乌景元呆愣愣地坐在雪地里。
反而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还想得到什么?
金钱,地位,权势,修为,男人,仇人的头颅?
还是曾经辜负他的,那些人迟来的道歉?
他似乎都得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愣愣开口。
“不是说,要跟我结契么?”
“你现在死了,你倒是自由了。”
……
苍溪行没有死。
在竹屋里躺了三天,就带着乌景元离开了幻境。
结契不是小事,尤其是宗主结契,更是重中之重。
从布置会场,挑选婚服凤冠,以及向玄门百家下达请帖……这些事情,都是苍溪行亲手做的。
他在请帖上,刻意标明了二人的名字。
苍溪行,乌景元。
这场迟来多年的结契,终于要到来了。
苍溪行终于要履行当初的诺言,与徒儿结契,当徒儿的师尊,也是道侣。
第103章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乌景元没有再反抗过, 在结契来临前,师尊还特意为他风风光光办了场生辰宴。
虽只宴请了本宗弟子,但采用的是流觞曲水宴, 大办了三天三夜,无数珍馐佳酿尽在其中。
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师尊更是为他置办了十几身仙服法衣,势必要将昔日穷凶极恶的小魔头, 打扮成一身正气的仙门仙首。
可再如何华丽的衣服, 再如何艳丽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乌景元身上过重的阴煞之气。
他眼底的森然狠厉,哪怕是阳春三月的桃花也融化不开的。
连小师叔, 大师兄和宁师兄都前来赴宴了。
乌景元不知道这三人是如何肯来的,也不知道这三人是抱有怎样的心情,坐在宴席上, 亲眼看着师尊与他形同道侣,坐在一张席位上, 举止亲密, 不分彼此,连餐具都共用一套。
宴会的奢华程度,远比当年孔鸿明的生辰宴好上百倍不止。
众人所送的礼物更是堆积成山, 一座宫殿都塞不下。
一到夜里,山上所有殿宇的灯火齐齐点燃, 照得天地之间, 如同一片白昼。
可本该热闹的宴会, 却人人拘谨,人人畏惧,静坐在席位上一言不发, 或眉头紧锁,或怒目圆睁,或望着场上的歌舞杂技陷入沉思。
这些歌舞和杂技都是从民间请回来的,无非就是热闹热闹,也无关雅俗。
乌景元不理会众人,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将自己灌醉了。
等他再倒酒时,师尊就不准他喝了。
乌景元借着点酒劲儿,索性将杯里的余酒,直接泼在了苍溪行脸上,嘴里更是骂得难听:“你凭什么管我?我想喝酒就喝酒,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我最近给你脸了,你都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我告诉你,一日为炉鼎,终身都下贱!”
这几嗓子吼出来后,乌景元心里就舒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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