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林潞像是个怂恿朋友离家出走的“坏孩子”,眼里冒光:“不过你要去哪儿?”
应秋满神色淡淡,开口道:“我家。”
他在这里自己的家,他的安全屋。
他放假不会去厉家,也没有回宁市。在和徐漱元确定联姻关系前,他就存钱在安市买了一个小公寓,很小很小的房子。
以前在姥姥家里的时候,卖不出去的碟片堆在一间小房子里,那就是他的卧室。
虽然他为此难过厌恶,但那堆满了碟片的房间,确实是他的安全感来源之一。
因此他在这边也用碟片填满了一个房子,一个给予他安全感的房子,是不同于别墅那边,只塞在床底的一箱珍藏品那样的。
“那之后呢?”林潞确定他的安全,又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他需要负责病人的病情:“一直躲着?我知道那个地方对你来说算充电站,但人总要在路上,总不能每回没电都依赖那里,那样你走不远的。”
林潞罗嗦起来没完没了,应秋满总是觉得他说话的输出速度比邱缘还快,并且唠叨地让他无法反驳。
“我还有一些家里事儿,他不信我,那我就自己去解决。”他说话的语气依然带上了些气愤,这个样子让林潞忽然放心了下来,于是也就答应了。
“行!”林潞起身,打开了病房的门,徐漱元就坐在走廊上不动,听见开门立刻起身看过来:“怎么样了?”
林潞眉毛一挑开始一本正经地瞎扯:“不怎么样,需要借助一下诊疗室的辅助工具。”他眼睛瞥了一眼病房内的应秋满,又补充道:“他现在没力气,麻烦找个轮椅,推到精神科找我。”
徐漱元闻言赶紧点头急着,目送对方离开后,找了护士要来一把轮椅。
他试探地靠近应秋满,小心翼翼地问道:“满满,我能把你抱上去吗?”徐漱元把轮椅推到床前。
应秋满怕自己后悔,没有去看徐漱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他能发出声音,给徐漱元一个回应,就很让人惊喜了。
应秋满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软,被抱到怀里,近距离感受到徐漱元的小心后,他就开始舍不得了。
他赶忙给自己找了理由,找了支撑——现在这样好怎么了,为什么早不好好信他?
于是他又心硬起来,坐在轮椅上,对身后人的一切语言问题不做理睬。
徐漱元不求应秋满能理自己,先前握着手的时候,对方有一点点的主动,他就觉得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在满满心里不至于定成死罪。
只是他这样揣测着应秋满,给自己找到突破口能弥补过错,却不知道应秋满对他的要求,仅仅是信任。
林潞在诊疗室里倒腾着一些工具,一会儿点熏香,一会调灯光,倒真像要进行一番诊疗一样。然而等到徐漱元送完应秋满离开后,他把人带到休息室里,拉开了另一边的门。
这门直接通向精神科整体的休息区,只不过很不巧,他们开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另一位医生。
那人神色严肃凛然,目光在林潞身上审视了片刻,像是在窥察着什么,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应秋满身上,是一种看起来不是很友好的眼神。
“肖医生还没下班啊?”林潞笑着跟人打招呼,但对方并不领情,只冷淡道:“你不也还在加班?”
应秋满不想耽搁,抬眸寻求林潞给他指路,而后顺着医护通道离开了。
林潞目送他离开,准备回自己的诊疗室,只不过刚一转身,那位肖医生似是很鄙夷地说了一句:“工作时间还是不要把男朋友带过来吧。”
“哦?男朋友?”林潞十分吃惊地转身看着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似地笑道:“肖医生误会了,那是我的病人而已。”
然而这话让肖医生看起来神色更加不悦,言语里好像带上了几分不客气的指责:“那请林医生好好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这句话不仅提醒林潞自己身上穿着白大褂,身披医者职责和道德,还阴阳了刚刚应秋满离开时身上穿的是林潞的衣服,麻烦某些医生不要因此丢了工作。
他说完开了自己休息室的门进去,关门声音不小,昭示了关门人带着些怒气。
林潞没忍住笑了,悠悠然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某些人还是那么多管闲事。
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后,应秋满给他发了信息,已经离开医院所在的这片城区后,林潞才伸了个懒腰起身,开门面对外面的徐漱元。
徐漱元神经一直紧绷着,看到门打开便控制不住将视线投向室内搜寻着什么。
“别找了,人走了。”林潞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你们需要冷静,等你想清楚自己错哪儿,主动给人道歉赔罪,到时候看你表现再说喽。”
“他去哪儿了,你怎么让人走了,他那么虚弱,出事儿怎么办!”徐漱元一瞬间慌了神。
倘若之前应秋满不理他,还只是心慌害怕,现在听到人直接撇下自己走了,他好像一时间像个被遗弃的狗,变得彷徨、惊恐。
“他去哪儿,他找邱缘是不是?”
为什么就走了呢,为什么就突然不要他了呢?
徐漱元仿佛抓到了什么,理智不再清醒,抓着这条线追下去:“他不要我了,他去找邱缘了是不是?”
林潞看到这反应,觉得徐漱元应该还有些救,不过现在这状况,似乎也需要看下医生,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徐漱元肩膀:“邱缘是吧,去把手机数据导出来,兴许应秋满就能原谅你了。”
第39章
应秋满从医院出来新买了手机给林潞报备,又登上惊梦的网站跟叶礼取得了联系,他把计划都暂时延后,并做了一些调整。
而后,他准备先回家睡一觉。
隔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没有被徐漱元抱着入睡,只有玩偶。
而这玩偶也有些霉味和尘土味儿,比不上留在别墅里的那只抱着舒服。
但他睡着得很快,可能也还是环境的原因。
虽然卧室没有姥姥家那间那样矮小、逼仄,但被他用柜子摆了四面墙的碟片,看起来就像回到他还小的时候,面对那样窄小的空间,也显得巨大够用。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房间里没有阳光照进来,他就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等到不理智的情绪全部消化掉之后,他才终于起身。
徐漱元应当不会那么快地把他出走的消息散出去,但难保应康程没有在医院进行盯梢留意,所以他出门时,穿了一件不那么符合他平时风格的衣服。
年后的街头很热闹,不过到了医院附近就很少人了。
应秋满的耳机里跟叶礼通着电话,朝着桐新医院走去。
“我们上次路过的那栋楼只有下三层是特殊隔离病房,上面的是那些做了器官移植手术的监护病房,女巫给了一份审批过的探视表,你拿着进去尽量拍到点信息。”
叶礼的声音和缓但又清晰,本来这件事是他来做的,但应秋满想亲眼看一次,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到踏实。
“不用紧张,越坦然越不会被发现,紧张的话可以先深呼吸几口气再去……”
“您好,探视。”
应秋满不急不慢地朝护士站的护士递上了探视表,没有理会耳机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叶礼。
护士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是上一次来的那位护士,应秋满并不担心自己被记住。
很快,护士微笑着递上核验过的探视表,给他他一张临时通行磁卡,并嘱咐道:“您要探视的病人在七楼,请不要在其他楼层逗留,磁卡有效时间三个小时,请您在规定时间内离开。”
应秋满唇角扯开一个浅笑,点了点头,拿着磁卡朝着电梯间走去。
“滴——”
楼梯从七楼下行,应秋满拿到的权限正好也是到七楼。
电梯门打开后,里面出来一位年轻高大的男人,衣着不菲,但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他看见应秋满疑惑了一瞬,上下打量了半天。
应秋满眼神冷冷地瞥过,侧身进了电梯。
他并不知道,自己乘坐电梯上到七楼后,男人依旧停在原地,看到电梯数字停在“7”上,然后走到护士站,询问了应秋满要探视谁。
应秋满出了电梯左右巡视了一会儿,然后抬脚朝着中间大厅去。
这里与普通住院病房无异,走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信息。
于是他看着手上的探视表,病房一栏写着【7013】,抬眸扫了一眼周围的病房号,朝着7013走去。
“咚咚——”
没人回应,应秋满又轻轻敲了一声,还是没回应,估摸着是怕被发现,所以可能是钻的医院系统漏洞,这里面的人可能已经出院了。
然而当应秋满用磁卡刷开门,拧动门把手推门进去时,却看见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窗户被拉开了半边,吹动旁边的窗帘轻轻摇晃。
应秋满起先没作声,轻手轻脚地进去,胸前的微型摄像头把病床上挂的护理记录单拍了下来,随后环视病房内其他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了。
“您好?”应秋满冲着窗帘问了一声,他进门就看见了躲在窗帘后面的人,现在还是冬天,对方光着脚连袜子也没穿,脚趾露在窗帘底下。
应秋满喊了一声,对方并没有回应,于是他超前走了两步,故意将脚步声跺得有些明显。
对方知道他在靠近后,不得不露面了。
窗帘拉开,一个瘦弱的青年从后面出来,眼睛里是警惕而非害怕,单薄的病号服,无法将他颈侧腺体上的包扎痕迹遮住,纱布裹着纤细的脖颈,衬得他此刻更加阴郁。
“你是谁?”青年声音微弱,但语气并不是畏惧,目光紧盯着应秋满,抓在窗帘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腕上也绑着绷带,另一只胳膊垂在一侧,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应秋满观察了几秒,而后举起手中的探视表,佯装疑惑的表情:“是医院弄混了吗,我好像走错了,抱歉。”
面前这位青年的名字叫做杨禾颂,和叶礼互换了十几年人生的杨家真少爷。
叶礼应当不知道这里的人是谁,原本该见面的是他们二人,那么女巫这么做的用意……?
杨禾颂当然不会觉得是走错这么简单,应秋满正要转身,便被他叫住了。
“不可能的,”杨禾颂的目光依然透着锋芒:“这里不可能弄错信息,你究竟是谁?”
“滴——”
没等应秋满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再次打开,这下杨禾颂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似是惊慌地朝窗帘后躲了躲。
进来的人是方才在电梯口碰见的男人,他见到应秋满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由一种震惊变成一种难说的神情,应秋满觉得那是一种惊喜的难过。
“你、你是【猎人】?”男人挪蹭着脚步前进,又后知后觉地关上了病房的门,走到应秋满的面前,越过他朝着窗帘后的杨禾颂安慰道:“阿颂,别怕。”
应秋满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小说里没有提过杨禾颂的未婚夫是谁,就连杨禾颂的笔墨都很少,仅仅一个背景介绍。
现在夹在两人之间,应秋满有些应付不来了。
他刚刚拍的护理记录单上,有信息素浓度的监测值,加上杨禾颂腺体上确实被裹了层层的纱布。应秋满猜测,杨禾颂在做的移植手术,可能是腺体。
果然,就说ABO世界里,能够让一个强大群体疯狂失去理智的信息素,不可能不发展些见不得人的产业。
“你认识【女巫】?”应秋满问道,既然对方叫了原本应该来的叶礼的代号,那么证明他现在手里的这份探视表,可能并非女巫用了什么手段,而是面前这两人送的。
男人点了点头,胸口起伏急促,像是紧张,又像是欣喜。
“我是阿颂的未婚夫,我叫齐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齐舟将手机上的号码递到应秋满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非、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帮我们,这里不好说话,可以离开这里说吗?”
齐舟说到离开的时候,杨禾颂终于从窗帘背后走出来,看起来十分害怕和不舍,齐舟捧着他的脸安抚了一会儿:“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别害怕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杨禾颂强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松开齐舟的手,看向应秋满,说了声:“谢谢你。”
应秋满顺着两人的意思,耳机里的叶礼也听完了全程:“问过女巫了,确实是这样,等齐舟给你透露点信息再看吧。”
就说来住院部能拍到什么,原来是跟人碰面啊。
应秋满心中有些后悔,他并不擅长跟人交流,全程除了保持镇定分析信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一会儿谈话的时候要怎么办。
他先离开了医院,手机上收到齐舟发来的见面地点,距离这附近还有段距离,需要打车过去。
需要跑这么远,看来这桐新医院附近,可能有不少“眼睛”。
午饭后,终于在一家咖啡厅见到了齐舟。
对方明显冷静了下来,手里带着一个皮包,坐到应秋满对面时,望着那个皮包,看起来有些压抑着的愤怒。
“阿颂在给他爷爷输送信息素。”齐舟这句话说得极轻,但语气却十分沉重。
应秋满闻言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输送信息素?他知道一些有钱人会用自己孩子的干细胞,进行有违伦理的医疗手段,使自己年轻一些,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是通过信息素吗?
齐舟看了一眼应秋满,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皮包打开,将里面他拍到的,或者偷到的一些手术资料拿出来。
但他很小心,只给应秋满看了一眼后,就左顾右盼地收好,然后将整个皮包递给了应秋满。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个?”应秋满不禁发问,对方出现的太巧了,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些人听到动静,假意露出的破绽,挖了坑给他们跳。
但齐舟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很平淡地点了点头:“那个女巫好像认识我,在医院看到我之后,就找了个机会问了我情况。”
“我知道这事儿很危险,那帮人这么有恃无恐绝对不简单,我能拿到的也就这些,杨家……我惹不起,起码现在阿颂能活着,我也是……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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