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头痛的症状加重了,感冒病毒和电流一起在他的身体里作祟,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人仿佛都出现了重影,像猛兽一样将他团团围住,准备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团血肉淋漓的东西下来。
“朗姆不看重你,你的死亡就不存在价值,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平凡的生活是不是已经彻底麻痹了你的脑子?”
冰冷的枪口抵在安室透下颚,才打出子弹的枪管发烫,紧贴在皮肤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意识混沌。
“组织不需要一个没用的波本。”
他只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耗材,而琴酒是修剪这片树林的人。长虫的耗材,得病的耗材,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将被剿灭在苗头。
这是琴酒第二次提到他在毛利小五郎身边的伪装了,安室透思绪流转。
随即低低笑出声:“所以你并没有真的觉得我有问题,只是想威胁我帮忙提供情报?”
“你大可以直说,我会酌情提高给你的情报报价。”
“你坑卡赫基的时候也跟他用这种态度说话?”
琴酒虽然人不在米花,但是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有所耳闻,波本借卖给卡赫基情报的机会狠狠坑了他一笔情报费几乎成了那个月组织内部的笑柄。
“那倒不会,毕竟是顾客就是‘上帝’。”安室透眨眨眼。
面对那么好骗的冤大头,谁会把送到手边的钱推走呢?
“所以……讲讲看你对卡赫基做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否则我有理由认为,你们借口滑稽的情报费达成了某种损害组织权益的交易。”
琴酒似乎信了他的态度,语气软了一点,不过还是利用这件事来要挟他。
“我和他……达成交易?”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安室透露出一个有些夸张的表情,“如果你真的清楚我给他提供的情报造成了什么后果,恐怕你就不会用这么可笑的借口质问我。”
在苏醒后和琴酒周旋的过程中,安室透已经解开了铐住自己的绳索,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将麻绳随意扔在地上,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枪和手机果然被人拿走了。
啧。
安室透倒是不担心身份暴露,毕竟他把所有的痕迹都扫得很干净,但琴酒质询的方式实在太过傲慢了,也不怪BOSS会有此担心。
“不得不说在外国的这段时间你的脾气变好了不少啊,琴酒。回国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直接找卡赫基的麻烦,反而七扭八拐来问我知道些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情报人员而已。”
他装出无辜的样子指了指门口,“既然解释清楚了我身上的嫌疑,清清白白的情报人员是否能离开了?”
“别急,看看这个。”
琴酒自信自己手中还拿捏着他的底牌,他举起一张照片展示给波本,目光紧紧盯着波本的一举一动。
安室透已经快走到门边,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和他预料的分毫不差——正是笑得灿烂的天海。
他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变化,眼底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仿佛照片上的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咖啡厅的同事而已,你想不出来更重要的事了吗?”
波本眼神不耐。
第75章
“大哥, 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
守在门口的伏特加眼睁睁看着毫发无损的波本离开审讯室,差点惊掉了下巴。
琴酒紧随其后出了房门,和往常在审讯室里处理完叛徒后一身血迹不同,这次他的身上干干净净, 衣摆一点褶皱都没有。
不是……波本凭什么能被大哥放过啊?
波本不仅看起来安然无恙, 甚至连和大哥动手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他还能只凭嘴皮子就说服琴酒大哥放过他吗!
波本:没想到吧, 我是自己解开绳子跑出来的。
当然琴酒没打算真的对他下死手也是他能全须全尾出来的原因之一。
就像波本挑衅地时候说的那样,卡赫基的出现、把他调往国外的任务,本就是BOSS疑心作祟……琴酒知道BOSS不会彻底抛弃他这把好用的刀, 但是这种“冷待”无疑是暗示, 是助长某些人野心的火苗。
比如格拉斯,凭什么一个加入组织不久的新人能够耀武扬威地踩着琴酒说自己才是当top killer的人;比如卡赫基, 克格勃的流浪汉都能谋求到一份看似与琴酒之前的地位比肩的工作?
BOSS年龄大了……贝尔摩得醉酒时轻飘飘吐露的真相, 直到在国外消磨了一个月的光阴,才被琴酒猛然想起。
发现自己终究无法掌控时间与生命奥秘的老人回过头,重新打量自己一手创立的组织, 突然发现下面人的小心思冒了头。
琴酒是除他之外在组织地位相当高的成员,正因为琴酒不会真的背叛他,所以敲打琴酒是敲山震虎的最好办法。
连琴酒大人这样的角色都必须听从BOSS的命令,你难道还能越过他去吗?
所以琴酒也明白,现在的自己不仅不能动手杀了安室透,甚至要配合BOSS把这出戏做得完美一点, 再完美一点,好调起那些躲在阴沟里老鼠的胃口,让他们暴露在阳光下……
抓捕的过程才是美味最关键的一环,琴酒知道, 自己一定会享受老鼠们发觉希望破灭那一刻的样子。
至于波本……
他确实没有抓到对方什么证据,仅有的疑点也没能找到波本身上的破绽,但是琴酒莫名就是看安室透不顺眼。
先到此为止,等他处理完卡赫基和朗姆的烂摊子,他有的是时间好好调查波本身上的问题,毕竟——
琴酒无不嘲弄的想,那些好不容易混进组织的卧底,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里的身份逃跑。
“波本不重要,接下来,我们该去邀请新的客人做客了。”
被他评价为不重要的安室透强撑着身体离开了组织的据点,因为是被人绑来的,据点外没有车,他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驾车回家。
扶着公交车站的铁质立牌杆站稳身子,安室透的体温已经高得可怕,脑海中五光十色的幻象侵蚀着人的理智,他把额头抵在杆子上降温,眼前交替着闪过画面,一会儿是阴暗的房间里琴酒割开他的喉咙,一会儿是天海在他眼前无声哭泣……
每一根骨头都痛得厉害,被冰水浸透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身至寒冷和炎热交织并行的地狱,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庆幸。
还好——在他来之前,他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天海没有被他拉入这个危险的世界。
琴酒回国了,组织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再像认出亲人后降低动手频率的卡赫基一样手软,琴酒会一点一点清算发生的一切,以血还血替组织收回“利息”。
为了安全,他最好也减少跟风见的联络,公安的接头需要换一个更稳妥的方式……对了,那部手机呢?
安室透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都没有发现那只他专门用来联系风见的电话,也许是被谁捡走了?他晕晕乎乎地想,反正肯定不是琴酒,不然他早就该拿着这部手机小题大做逼自己解释清楚了。
换成了两趟公共汽车,他拖着病体回到家门口,手里的钥匙对不上锁孔,他胡乱捅了几下,手腕一软,钥匙掉在地上,人也顺着门扇软软跌坐在地。
买菜回来的邻居大妈看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先是尖叫了一声,发现是还有气的安室透,立马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等安室透挂着吊瓶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风见的人应该是来过这里,确认了安室透安全之后没有多待,给他留下了一保温桶肉粥。
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连串消息,许多“安室透”认识的人都在关心他的身体如何,安室透翻了一下列表,没看到天海的关心,眸子便迅速黯淡下来。
作出决定的是他,难受的也是他,安室透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回床上,咀嚼自己复杂的心情。
“诶——安室先生你醒啦!”
门被人用胳膊肘推开,天海端着两份餐盘走了进来,看见安室透睁开地眼睛,高兴地小跳了一下。
“天海?你怎么在这里?”
安室透立马坐起身,手上的吊针差点被他的动作挂了下来,刚才的失落一下子化为巨大的惊喜填满了他的心,他的眼神里藏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喜悦和明亮。
安室透没想到自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天海居然还愿意来医院照顾他。
“你这种吃惊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天海放下餐盘,手叉腰,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对,你是拒绝了我的告白,但是我还把安室先生当朋友啊。”
“让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生病多不像话,我不可以来照顾你吗?”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安室透刚想解释,就被天海打断了话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我们的关系没有办法回到朋友,听着就来气……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自愿来照顾你的,你可以放心大胆在生病的时候依靠我,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行!”
天海已经掌握了饲养安室透的秘诀——预判他的话,然后不听!
“既然安室先生醒来了,那么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天海拿起放在床头的检查单,指着上头严重超标的身体数据,“医生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次生病就是因为你仗着自己身体基础好,经常作息不规律,免疫力下降导致的!”
小狗站在病床边唠唠叨叨给他念医生的意见,一下子有了教导主任的感觉,安室透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啊啊你不许笑话我,这个是跟你身体有关的问题,你要严肃一点!”
太可恶了!怎么会有人听见自己身体出问题,还笑得出来嘛!
“是是是,我一定严肃对待自己的身体,那么天海医生的指导意见讲完了吗?”
安室透假装举手投降。
小狗仁慈地原谅了他的举动。
忍住了笑容,安室透的心思又淡了下去,他不打算让天海一直在这里照顾他。既然要拒绝天海,就不能让他还抱着幻想……何况,琴酒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太危险了。
他接过天海带来的饭食,心里盘算着一切。
为了方便会给昏迷不醒的他,天海选的病号餐几乎都是流体或者好吞咽的食物。
挖了一勺土豆泥,安室透开始找借口让天海离开,“我们俩都不在的话,咖啡厅的工作梓小姐一个人应付起来应该很辛苦……”
“没关系,我早就拜托朋友去帮忙了,正好猫咪之家最近的工作也不算忙。”
天海轻轻松松给出了堵住他的理由。
“你来照顾我,店里的送餐工作怎么办?你难道要让别人帮你把本职工作也干了?”安室透似是不满。
“我在APP上都更新说明了,最近因特殊情况不予送餐,经过店长的同意,这段时间收益损失的部分我已经拿存款补上了。”
天海几乎花光了自己这么久攒下来的钱。
“我没有多余的钱请护工,你照顾我并不能拿到什么好处,甚至可能要贴钱在我身上。”
他故意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渣男,在组织成员心里早就是情场老手的安室透也只能想出这种理由来委婉拒绝天海。
“我不要钱哇!”
小狗歪头看他,眼神亮晶晶,努力推销自己。
“我是自愿来的!免费的!”
“就连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我都带好了,我只是来照顾安室先生而已。”
“我可以帮你打饭,缴费,找医生,我力气很大,你不用担心我抱不起来你……”
看来只是暗示,不把话说清楚是不行了。
安室透绝情道:“天海,你不应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天海:“……”
“天海,我很累了,我只想自己安安静静地待在医院修养,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安室透合眼,假装神情疲惫。
“我知道了。”
天海放下检查单,从床头柜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你就是赶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他把箱子从安室透床头左边的柜子底下拖到了床头右边的柜子里,重新把箱子塞了进去。
安室透:?
这个“离开”未免太掩耳盗铃了吧,从左边走到右边也叫“走”吗?
安室透以为天海是在跟自己赌气,正要劝说,天海一把撸起毛衣长袖,露出挂在自己手腕上的住院手环给他看,“你看!我也是这家医院的病人,我交了钱的!除了医生,没有别人有权利把我从这间病房里赶走。”
只许你住院,难道不许我也一起住院吗?
安室先生,医院又不是你开的!
天海简直是安室透心思顶级预判大师,再次把他的借口堵的死死的。
安室透这次是真的要苦笑了。
看来想要结束这段和天海在医院同住的日子,他只有努力养好身体,尽早出院才行。
第76章
尽早出院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 做起来却很难。
安室透自认为自己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天海对待他的态度却像是把他当做身患重病的人,连脚都不让他沾到地。
“……天海,你还记得我是因为感冒发烧入院的吗?”
你真的不用连排队打饭都一手包办。
安室透刚走到医院食堂门口, 手里的餐盘就莫名其妙到了天海手里。
他看着摆在桌上满满当当摞成小山高的菜肴, 忍不住拧眉。他怀疑天海是不是进修了饲养员, 打算用营养餐把他的腹肌彻底融化。
毕竟无论怎么想, 他都没有这么能吃吧……
“什么?今天的菜不对安室先生胃口吗,需不需要我借个锅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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