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默默探出一个黑脑袋,轩辕乩弦满手泡沫,他也劝道:“婉儿,你先出去吧,我会提醒少爷。”
轩辕甫一抬腿,将轩辕乩弦踹回屋子里,砰地将门合上,威胁地看着轩辕婉。
姑娘一步一回头,期期艾艾地走了。
轩辕婉一离开,轩辕甫瞬间松了一口气,冲进内屋敞开双腿往凳子上一坐。
监工样式地盯着侍从给他洗裤子。
轩辕乩弦蹲搓衣板前,双手几乎搓出火星子,他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垂下的发丝微微弯曲。
“少爷不必烦忧,少爷风华正茂、精血渐盈,想必夫人知晓您昨夜遗精之事,亦会心中宽慰。”
“就是不能让她知道。”
轩辕甫微微单手撑着头:“又该唠叨让我和轩辕婉成婚了。”
“就是刚才那女人,你也认识吧,普通、没趣,要跟这种无聊的人绑到一起,那一辈子就可以看到头了。”
轩辕乩弦洗裤子的手顿了一下,在轩辕甫注意到之前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低声道:“少爷说的是。”
待轩辕乩弦为大少爷处理完昨夜弄脏的裤子,又急急忙忙为大少爷寻来早就准备好的珠冠、礼服等一一为大少爷装扮上。
大少爷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管站在原地,让贴身侍从服侍,自己是一下都不会动的。
为少爷清洗衣物费了时间,再为大少爷整衣束冠一番,时候已然不早,轩辕乩弦随意拾掇了自己,便呼着轿辇前往宗祠。
美酒牲物,瓜果珪玉,锦缎玛瑙,百戏乐团,卤薄皆备。
雅乐袅袅萦绕在祠堂上空,典雅又庄重。
轩辕夫人满意地看着自己优秀的独子沉稳地从辇车中走出,一袭绀色华服,玉质天成,面容庄严。
当瞥见轩辕甫身后出来的小侍从时,轩辕夫人的表情变了:“下贱,不明白是什么日子吗,在门口站着,不许进去。”
轩辕乩弦只能低声应是,他依旧穿着往日的黑色便服,若不是为大少爷处理亵裤耽误了时间,身为贴身侍从的他本来也有自己的特定服装要穿的。
但轩辕乩弦没有为自己辩解,大少爷看都没看他一眼,搀着母亲的手径直进入了布置华丽的祠堂。
轩辕甫皱着眉头在一众女眷里看见了一个他不待见的的人:“母亲,轩辕婉一个偏房庶女怎么有资格进来。”
“她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母亲知道你不满意她的出身,但毕竟也是本家人,你和她八字相合,母亲托人算过,乃是一桩金玉良缘。”
轩辕甫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祭拜、献礼、送神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几个远房的族叔端着笑,挤到轩辕甫身前:“贤侄,听说你不久前前降伏南海玄龙,不日将拜入天一宗,前程似锦,此乃贺礼,你一定要收下。”
轩辕甫人前礼貌地回应,人后随意吩咐侍从把这些东西收起。
再一呼,才想起轩辕乩弦因为衣着不得体被母亲罚了,轩辕甫默默撩了撩头发,把贺礼拆了,从一众玉雕、书画、香料中寻得一个散发着灵力的玉佩。
交代身边人交给门口的轩辕乩弦,女孩软软称是,轩辕甫这才发现轩辕婉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你……算了,去吧。”
这时轩辕夫人又喜气洋洋地叫轩辕甫来卜筮算卦,家主投了几根蓍草又叫轩辕甫也来投。
家主问道:“吾族来日气运,究竟几何?”
那方士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脸色默默白了起来,额头渗下冷汗,他觑着这群权势滔天的贵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忽然瞥见一旁轩辕甫的卦样,长抒一口气,眼神也清亮几分。
“上上卦!子孙昌盛、瓜瓞绵绵、百世其昌啊!”
“赏!重重有赏!”
轩辕夫人眉眼含笑:“看来要多给吾儿纳几房妾室了。”
第二十八章 改名风波
叮铃铃。
摇车挂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铃铛,旁边还点缀上几颗闪亮亮的上品灵石。
修炼宝物用来当小孩玩具,如此豪横令人乍舌,不过在疏密宫就不让人觉得奇怪了,谁不知道宫主不久前喜得千金,爱护得紧,比小宫主刚出生那会儿还要重视几分。
南宫昼推着妹妹在长廊里走,左右跟着四个侍女,后面还紧紧追着四个。
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叮声,躺在软垫里的婴儿伸着小手想去够头顶亮晶晶的灵石,南宫昼见状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来一颗上品灵石塞到妹妹的小手里。
孩子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呀眨,咯咯笑着把灵石放进了嘴里。
“诶呦!”身边的乳母一直紧盯着,赶紧掰开孩子的嘴,把灵石抠了出来防止孩子咽下去:“小宫主,锦儿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给她玩具要拿个大一点的。”
南宫昼拍拍脑袋,“我的错,我的错。”
正巧到了房门口,南宫昼挥挥手,其余人知趣地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叩门三声,推着孩子只带着乳母一个人进了屋子。
乳母恭恭敬敬站在门口也不动了。
“母亲,我把锦儿带来了。”南宫昼小心翼翼将妹妹从摇篮里抱出来。
婴儿嗦着手指,因为心爱的玩具被夺,小脸委屈得皱皱的。
轩辕甫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轩辕龙玉皱皱的小脸一见到他就忽地展开了,白嫩嫩水灵灵地笑起来,忽然超级开心,啊啊啊地叫着两只莲藕似地小手不住地扑腾,显然是想要让轩辕甫抱。
南宫昼觑着母亲缠满绷带的两只手,努力制服在她怀里扭来扭曲的妹妹,来到轩辕甫床边坐下。
婴儿高兴地左右摇头,她太久没有见到轩辕甫了,小嘴着急地都要说出话来,“哇——哇——”
口水从嘴边流下。
轩辕甫低垂着眼睛,其实现在还是有些肿,脸上的伤口也没消完,南宫乩弦给他请了几个大夫,上了些好药,又昏睡了一周,现在浑身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轩辕甫低下头,亲了轩辕龙玉软嫩嫩的脸颊一口。
婴儿激动地都拍起了手,头上的带着的小帽子歪了歪,露出脑门两边的龙鳞。
南宫昼温柔地笑了起来,在妹妹的另一边脸颊也亲了一口。
“……南宫昼,以后不要叫我母亲了。”
惊慌地抬起头,女孩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忙把妹妹脸上自己的口水擦掉。
“叫爹吧。”
女孩笑起来:“诶,爹!”
“栗子呢?醒来都没有看到他?”
南宫昼将一只手臂放到自己大腿上,这样抱着孩子省一点力气。她道:“崔管事带他去淬骨了,他的魔息完全乱掉了,必须重塑一套新的修炼系统。”
淬骨……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的天材地宝,更是被称之为最不值得的酷刑,相当于全身上下从骨到经脉全部置换一遍,因为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经常有人在这期间直接痛死。而且耗费时间极长,从几个月到几年不等,取决于最终重新锻造出来的资质。
栗子他才不到九岁……
南宫昼看出轩辕甫的顾虑,轻轻拍上他的裹着纱布的右手:“母,爹爹不必担心,栗子不是普通人,我觉得他一定能撑下来,父亲也说栗子弟弟心性难得,十之八九还有别的机遇造化。”
婴儿小手抓呀抓,攥住轩辕甫中衣上盘扣就不撒手了,小嘴张开非要凑过去咬。
南宫昼笑着说:“锦儿很喜欢爹爹呢,我没见过她这么黏着旁的人。”
“锦儿?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锦儿吗?父亲取的,南宫锦。”
……
“不行。”南宫乩弦道。
南宫昼有些后悔,她感觉把父亲叫过来之后,屋里的气氛都凝滞不少。
“轩辕甫,你怎么想的,跟你姓,昭告天下这个孩子是轩辕氏的遗孤,要是她头上的龙鳞暴露,你知道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危险吗?”
南宫乩弦坐在床边凳子上,面容利落冷寂。
轩辕甫别过脸去:“那就跟轩辕婉姓也不行吗。”
“不行,我解释得很清楚了。”
“……知道了,你滚吧。”轩辕甫擦擦眼角,不让南宫乩弦看到他的脸。
“转过来。”南宫乩弦莫名有些烦躁,直接命令道。
南宫昼心惊胆战地站在一边,自己的父母剑拔弩张。轩辕龙玉,更确切点说是南宫锦被乳母抱在角落里,浑然不觉气氛有异,见南宫昼转头看向她,咯咯含着乳母的衣服笑。
南宫乩弦站起来直接上手,掰过轩辕甫的脸,剑眉星目的面庞布满未消的淤痕,左眼落下一颗泪滴,脆弱又难过。
南宫乩弦心里一颤:“改名可以,南宫龙玉,不能再让步了。”
泪水刮过下颌,落在床上。轩辕甫直接肘击他:“放开!”
软绵无力的一击,南宫乩弦放下手,皱眉道:“不知好歹。”
忽然,一边沉默已久的女孩道:“我改,爹,我跟你姓。”
第二十九章 同床共枕
南宫乩弦扭头斥她:“胡闹,你捣什么乱。”
南宫昼攥着床脚的栏杆:“反正有龙玉跟父亲姓了,我改姓轩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这样,母亲会不会就愿意留下来了呢。
彼时她一直以为墙上挂得高高的女人画像是她的母亲,江湖上到处是这样的美谈:宫主大人与轩辕婉琴瑟和鸣,天生一对,可惜温婉佳人红颜早逝,独留南宫乩弦发誓永不再娶。
痴情的故事总是扣人心弦。
直到南宫昼发现了一个被父亲藏起来的男人,他和画像上的女人有两分相像,却更加锋利和落魄。
南宫昼躲在柱子后面观察那个男人。
男人警惕地发现了她,朝她投一颗石子:“滚远点。”
南宫昼从盘龙柱后走出,指指他的腹部:“你怀孕了。”
“是我父亲的孩子吗?”南宫昼贵为疏密宫的大小姐,见多识广,早听说过男人生子的先例,居然不觉得奇怪。
“滚出去。”
奇怪,谁对南宫大小姐不是恭恭敬敬的,这个男人毫无修为,哪里来的胆子对她大放厥词。看他寒酸的穿着,也不像是父亲的宠妾。
“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比起怒意,更多的是好奇。
“你家?哼——”男人像是审视物品那样上下打量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扭曲一瞬,拧着眉盯着她的脸。
“你认识我?你是谁?”南宫昼问。
“大小姐,您在这里!快出来,快出来!”侍女路过急急忙忙拉着南宫昼离开小院。
南宫昼询问身边长辈,俱对那男人言辞扑朔,她又问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侍女:“我和轩辕婉长得像吗?”
侍女跪在身后:“大小姐和夫人像极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别骗我,轩辕婉根本不是我的生母。她十八年前就死了。”
“父亲,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南宫乩弦摸摸她黑漆漆的发顶:“昼儿,你是我的女儿,我南宫乩弦的长女,偌大的疏密宫未来都将是你的。”
南宫昼抬头看着她的父亲:“父亲,你若是喜欢轩辕甫就该好好想办法让他自愿留下,若是不喜欢就放他走,而不是由着他生下一个又一个兄弟姐妹,江湖传言都是真的,谢仙尊的儿子是我的哥哥。”
南宫乩弦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让她回去好好练功。南宫昼心脏一沉,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
龙玉改姓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最后甚至还被以满月宴上已经将南宫锦的名字昭告天下为由,只是同意以龙玉当个小名。
说来好笑,轩辕甫死的活的,生了十几个孩子,居然连一个起名权都没有。
被子蒙头一盖,不想看南宫乩弦的脸,完全忘记人家耗费稀世秘籍从魔教救回自己的恩情,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南宫乩弦黑下脸,怎么可能像年少时那样低声下气恳求大少爷的原谅,这死人脾气,就让他自己气死算了,披上外衣嘱咐南宫昼盯好他。
离去时刮在衣角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叮叮声,被乳母抱着的婴儿好奇地盯着南宫乩弦的衣角。
在轩辕氏当了十几年的仆人,南宫乩弦当然知道龙玉头上的龙鳞代表什么意思,自然也是十分珍视这个孩子,他接过小女儿抱着,心中不免有几分庆幸,这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不是轩辕甫给别的男人生的。
南宫乩弦嘱咐南宫昼盯着轩辕甫别让他又跑了,这属实多余。轩辕甫浑身都是伤,能站起来也走不了路,一时半会儿丧失了逃跑的能力。
南宫大小姐也尽职尽责,恪尽职守。
连着几天不做功课,不修炼,每天都陪着轩辕甫。
轩辕甫手上的纱布拆了后,南宫昼推着轮椅,带轩辕甫到映月池边钓鱼、下棋,连赢十局后轩辕甫表示不继续欺负小孩了,要求南宫昼推他去找栗子。
南宫昼洒脱地将刚钓到的几只观赏鱼交给一边的侍者,吩咐他好好养到院子前头的大水缸里。
推着轩辕甫来到疏密宫的中心塔里,里面端坐的管事见轩辕甫蒙着脸,不知道他是谁,但认识南宫昼,满脸堆笑地问:“少宫主有什么事?”
南宫昼要求他带自己和轩辕甫去看看栗子。
管事想起一周前那个特别的魔族小孩:“淬体一经开始就不能暂停,一个打扰都可能招致失败。抱歉,在淬体结束之前,我不能带您和您的朋友上去。”
好吧,南宫昼又依着轩辕甫的吩咐将他推回屋子。
晚上,南宫乩弦接到通传,说少宫主晚上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居。
着急地披上外衣,南宫乩弦凝重地推开黑漆漆大门,月光透过南宫乩弦后背倾泻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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