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浑身冒汗,在白承宗走到面前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白承宗视线首先落在白晗握住的白楚之的手,他凝神,面容温和地呼喊白晗:“小晗,到我这边来。”
白晗不得不走向他,眼神却停留在白楚之身上。
白承宗剜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段温洵,指着跪在地上的蔡瑶,严厉问:“今天是她值班看护少爷吗?”
段温洵点头:“是,老爷。”
白承宗冷漠哼了一声,下命令道:“逐出去!”
蔡瑶无力反抗,她默默地哭泣,随后被段温洵叫来的保镖,一路上拖走,赶出了白府。
在白府工作,你可以不用有功,但绝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后果不堪设想。
丢失工作是一方面,更为灭顶的是,被逐出的人,在北都市将无立足之地,所有的公司都不敢雇佣。
而这个佣人蔡瑶,只是在整理家务时没看住白晗,让他跑出去,和白楚之玩了一会儿。
如果白晗只是跑出去玩,那她还不至于被逐出白府。
问题是白楚之。
白承宗对白楚之的冷漠隔绝,是不言而喻的,在他的授意下,整个白府都默契地将白楚之当成空气。
可他,明明是个人。
也只是一个孩子。
白承宗目光锐利,瞪向白楚之,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他转头对管家段温洵语气不耐烦地说:“将他带回去,怎么又跑出来了!”
“晦气!”
白晗听到父亲发恨地咒怨了一句。
段温洵带来两个黑衣人,作为管家,他礼貌地伸出手,作出“请”的意思。
白楚之背上小提琴,目光凝滞,神情哀伤,被白承宗重新关进了“牢房”。
白承宗面色严肃,冷酷至极,他紧牵白晗的手。
“爸爸,我想和哥哥一起玩。”白晗似乎带着不满说。
白承宗蹲下身,摸白晗的头:“小晗,别叫他哥哥,白家只有你一个少爷。”
“可——”白晗想说什么反抗,却被白承宗直接无视,他强硬地将白晗带走,带到属于他的光怪陆离、纸醉金迷的豪门世界。
十岁那年,白晗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父亲对哥哥白楚之的厌恶。
白楚之如同犯罪的囚徒,被父亲白承宗高高在上神情睥睨地审判,用一种冷漠的暴力折磨他。
少年白楚之低垂的眼眸,被迫离去孤单的身影,让他记忆尤为深刻。
记忆里,父亲是一个真正冷漠无情而又理智绝顶的人,整个白府,除了对自己偶尔微笑以外,更多的是严厉、冷酷地板起脸。
连对母亲叶惜蓝也是如此。白晗从未见过父亲牵,或者挽起母亲的手,两个人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享有“白氏夫妇”的名头,实际上,比陌生人还要疏远。
白晗隐约感觉到父亲想把母亲排除在外,不让他和母亲接触。
实际上,白晗的这一感觉是对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白晗就被白承宗只手抢夺过来。
婴儿时期的白晗咿咿呀呀,好不容易能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温柔的母亲,反而是一个板脸严肃的男人,婴孩自然被吓得嚎啕大哭。
叶惜蓝母乳断供之后,白承宗直接断绝了她的母亲身份,他把儿子白晗带在身边,由他言传身教,培养他成为一个正统高贵的白府少爷。
一阵风刮过来,破旧的秋千咿呀地发出晃动,那首哥哥白楚之在他十岁生日,为他弹奏的曲子,好像混在风中,重新被他拾得。
手机微信的信息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发信人是顾以安:白总,睡没?
白晗直接电话回过去:顾先生,我没睡。
顾以安本来想简单地跟他道个晚安后,就准备睡的,只是强势的白总直接电话回了他。
不过他感觉到白晗的声音不太对,忙问:白总,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
白晗: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顾以安声音低沉:白总,我甘愿成为你的情绪垃圾桶,有什么都朝我来吧!
白晗:……顾先生,我觉得你还是睡觉比较好。
顾以安:我倒是想睡,谁知你一个电话打来,我光想你不想睡觉啊。
白晗:……
顾以安偷摸地笑一声,他也不为难白晗:大美人,明天见,你先挂吧。
挂掉电话后,白晗望向皎洁的月亮,心情也不似刚刚的沉闷。
因为那个人的缘故。
他的心,莫名闪跃了一下。
顾以安拜托白晗找的剩余18个人,他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一一问完情况。
和之前华灼、窦依依提供的线索差不多,这18个人不可能短时间内联合串供,说明他们说的应该是真话。
与季寻生前走得最近的人是喻凯。
而喻凯,也已死亡,原因不明。
一个季寻还没搞清楚,喻凯又冒上来了,顾以安一个头两个大,他真想把福尔摩斯或者柯南的脑浆,倒进自己的脑子里,一下子快准狠地揪出幕后凶手。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应该能提供一些喻凯的线索。
顾以安立马给陈羡生打电话,恰好陈羡生也找他,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顾以安礼貌地让陈羡生先说。
“顾先生,我这边有个人,你可能想见。”
陈羡生说。
“刚好,我也要问你一些事。”顾以安说。
会面地点是顾以安选的,位于北都市最繁华的街道——宁安街的“梦来”会所。
当然,这是他厚脸皮,向白晗提出来的。
他需要一个僻静场所,保证谈话的方便与隐秘。
钱唯唯轻车熟路,带顾以安来到一个安静而宽大的房间。
“顾老师,我在外面,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钱唯唯礼貌道。
一刻钟后,陈羡生按照约定来到梦来会所,他身穿浅灰色格子衬衫,目光沉稳,跟在他后面是一个女人,不时地扭头东张西望。
“陈警官,我在这里!”顾以安迎上去。
“好久不见。”陈羡生淡淡地微笑。
顾以安将陈羡生引到房间里,轻轻关上门:“这里说话,很安全。”
陈羡生默默点头。
三人轻酌香茶后,开始今天的话题。顾以安注意到陈羡生带来的女人,于是他先让陈羡生介绍这个女人的来历。
陈羡生点头,眼光示意女人。
女人神态淡然,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黄果,我来找我失踪很久的妈妈。”
顾以安问:“你妈妈?”
黄果点头,这是一个戴方框黑色眼镜的女人,面貌普通,职业为中学语文教师。
她回:“我的妈妈叫黄恩慈,我已经两年没联系上她了。我到北都市公安局报过很多次警,都没人受理,或者直接叫我回去等,只有一个人好心地给我端来了茶水。”
陈羡生有意地问:“是一个姓谈的警官吗?”
黄果:“好像是的,他脸长得帅,就是身体有些发福。”
陈羡生内心暗思,这应该是谈感折了。
顾以安呼叫系统七七,让它把之前的名单资料翻出来,果真上面有黄恩慈的名字,黄恩慈正是季寻那个班的女老师。
她也消失不见了。
不会也死了吧!顾以安内心狂涌,如果真的是死了,那加起来至少已经死了三个人!
顾以安正在皱眉沉思间,黄果继续她的陈述:“我是跟我妈姓,我爸从小就跑了,虽然我跟我妈合不来,可她还是会给我打钱,给我经济上的抚养。我闲下来会给她打电话,跟她联系。两年前,我打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本来我以为她在忙,后来,再打她的电话已经变成彻底关机了。”
黄果面色悲苦:“后来我跑到她的学校去,才得知,她已经被辞退了!”
陈羡生问:“怎么,你很惊讶吗?”
黄果道:“陈警官,我宁可相信我妈是辞职,而不是被辞退,她是个很要强的人,被辞退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顾以安说:“你妈妈不仅仅是教师,也是学校的副校长,北都市传媒大学是北都最好的艺术影视类学校,你说你妈妈要强,那她更不可能从高位退居下来。”
黄果惊诧,她点头:“所以我觉得我妈不是被辞退,更不可能主动辞职,她是被人藏起来了。”
顾以安眼里寒芒一闪,声音格外低沉:“可能是被人杀了,也不一定。”
黄果哭出来,陈羡生拿出纸巾给她。
第49章
黄果镇定情绪,继续说:“你说得对,其实我一直担心,她被人杀害了!但,我又有种奇妙的感觉,她还活着,只是我找不到她。”
陈羡生问:“北都那边的公安局怎么说?”
黄果:“推脱,说是尽力找,我每次去,每次都说在找。我不信整个北都市那么多派出所、警局,没一个警察是真心为人民服务的!”
陈羡生站起,轻轻拍黄果的肩膀:“你既然找到我,我一定为你找到你的妈妈!”
黄果叹口气:“陈警官,但凡北都市中心警局那边的人有你一半尽职,我的妈妈现在已经被找到了。”
陈羡生苦笑一声,顾以安若有所思。
陈羡生将黄果送出门,折返回来,房间里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以安问:“陈警官,你知道喻凯吗?”
陈羡生:“知道,和季寻一个班的。”
顾以安问:“他的死因,你知道吗?”
陈羡生皱眉:“结案时说是自杀。”
顾以安轻笑:“怎么,你不信?”
陈羡生直接说出自己的疑惑:“顾先生,喻凯死后没一个月,季寻便消失了。在查季寻案的同时,我格外调查了喻凯的资料。”
顾以安好奇问:“你有哪些疑惑?”
陈羡生条分缕析道:“喻凯是北都传媒大学的尖子生,被誉为校草,而且家境殷实富足,出道即大火,这样的一个人,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以安问:“有没有可能他有什么心理疾病?”
陈羡生摇头:“我查了他的疾病史,也调查了和他一起的同学朋友,他身体健康,心理素质属于正常人水平,人缘不错。”
顾以安纳闷:“那当初怎么给他定案的?”
陈羡生无奈道:“因为他的确是自杀的,还是他妈妈报的警,在房间里割伤大动脉,失血过多致死。”
顾以安手摸下巴,沉思:“自杀只是表象,他自杀的原因呢?”
陈羡生回:“顾先生,根据我们的调查,促使他自杀的是网络暴力。”
“网暴?”顾以安惊奇。
“嗯,根据他妈妈说,当时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门,或者说不敢出门,手机里被骚扰短信狂轰乱炸,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污秽词眼。”陈羡生解释。
顾以安:“为什么网暴他,他也算是大火的明星,星途坦荡,他难道犯了什么错事吗?”
陈羡生无奈地摇头:“顾先生,你是大明星,你应该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的大火,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
顾以安问:“他得罪了某个人,然后那个人引导网民对他网暴?”
陈羡生:“差不多,当时调查的时候发现,喻凯被网暴的开端是被拍到和别的女人一起开房。经过营销号推波助澜后,粉丝立马由维护到不满,再加上网上关于喻凯的黑料频出,粉丝纷纷倒戈,变成巨大的反噬力。”
顾以安琢磨:“网暴的一部分可能是那些爱而不得的极端粉丝,另外一部分也可能是有人买的推手。”
陈羡生点头:“是的,只要顺藤摸瓜找下去,最后的源头,也许就能找到!可惜,领导执意要定案,不巧的是喻凯的爸爸当时得了脑梗,妈妈分身无力,也没上诉,最后不了了之!”
顾以安听了心一凉,一条生命就这样白白的死去了吗?!他想到了上次见的季寻的妈妈廖寒秋,一阵愤怒的不甘涌上心头,他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揪出这幕后的凶手!
谈话戛然而止,顾以安对陈羡生最后说道:“陈警官,你这边关于喻凯的资料,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整理一份给我。”
陈羡生点头:“我尽力,有的资料在市中心局那边,我想办法拿!”
顾以安:“陈警官,有什么麻烦你跟我说,我会帮你。”
陈羡生微笑:“顾先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顾以安难为情地转过身:“陈警官别这样说,你是为人民服务,我只是想报仇。”
陈羡生和顾以安分别之后,如往常一样回到松山街派出所正常上班。
办公室主任胡继寂是唯一一个与他同龄的人,两个人平时走得最近。
胡继寂收起摆在桌子上的《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看到陈羡生今天的情绪格外不同,于是打趣他道:“哎呦,老陈啊,谈恋爱了,看你的脸红扑扑的。”
陈羡生也是无语,他收拾摆放在他桌子上被别人丢过来的文件资料:“别乱说,脸是晒红的。”
胡继寂不相信地看着他,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不过他立马想起了一件事:“老陈,刚刚有人来找你,男的,也是警察,说好像认识你。”
“呃。”陈羡生手上的鼠标愣了一下,“他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胡继寂转过身,埋头开始在平板上刷考公的题目,一般他做题的时候,意味着与世界隔离了,哪怕现在是天王老子来,他都不理。
晚间,陈羡生八点钟才把公文处理完,他看见街上新开了一个瓦罐汤门店,他好奇地走进,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他食欲大振,他要了一个鸡汤的、一个羊肉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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