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的耳后被激起一片滚烫,心脏也跟随着这道嗓音落下强烈的节拍。
“能听到吗?颂颂?”
许颂没有应声,秦弛又低低唤了一声,温柔的嗓音传来令许颂耳朵发痒,他小小声地唔了下当作回应。
耳机里秦弛轻笑了声,浅浅的气音传进许颂的耳中,像是一阵清风刮过,激起酥麻一片,他说:
“应得好小声哦,颂颂。”
第5章
秦弛叫颂颂二字时语调轻缓上扬,喊出来的感觉太奇怪了,许颂有种整个颗心被揪软的感觉。
他说不清是暧昧还是腼腆,整张脸捂在枕头上,低低地唔了一声。
软绵微弱的应声像一个细小的爪子,紧紧勾着秦弛的神魂,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压着声音故意朝着通话一端说:“颂颂也没有跟我打招呼。”
许颂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调侃他。他觉得好不自在,身体渐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耳机线绕在许颂白皙的脸颊边,压出一道淡淡的痕迹。
他嘴唇微微张着,被引导着张口说话却浑然不觉,半晌才低弱地喊了一声秦弛。
对方轻轻“嗯?”了声,沙沙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裹挟着暧昧的色彩:“不对。”
“颂颂平时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许颂闻言僵愣住,脸和脖子相继烧了起来。
平时打字能轻易发出去的话现在成了拿捏许颂咽喉的东西,他有些难以启齿地抿着唇,手指紧紧揪着枕头四周,将里面的棉花扯得有些不成形状。
昏暗的书房中,秦弛手指搭在桌面有规律地轻敲着,注意力落在手机另一端上。
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阵细小的摩擦声,仿佛照应着对方的纠结,他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听筒里传来一道青涩的叫音。
“……哥哥。”
因为不好意思,许颂喊哥哥二字时气息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咬字轻而低缓,如同一片薄薄的蝉翼飘过,只瞬间就消失了,却在秦弛脑海间留下一阵阵亢奋的颤栗。
秦弛微微低着头,落地窗外的灯光斜斜打进来却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弧度清晰的唇角。
叫完人,许颂几乎整个人扎进了被子里,他洗完澡后没有带上眼镜,凌乱的发丝紧紧贴着他的双眼与发热的脸颊闷起在一起,沾染上了热气。
耳机里,秦弛说没听清想让许颂再叫一遍,但许颂龟缩着不愿意再出声了。不论秦弛再怎么引导,他都只唔一声作拒绝嗯一声作答应。
他似乎有些发觉自己进入了什么圈套,认认真真去思索却又发现不出所以然。
但很快,许颂便不再继续思考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了,他不说话,秦弛开始跟他聊起下午a大的网球比赛。
许颂平时不怎么运动,对喜爱运动的人十分钦佩,他垂眼听着秦弛温柔的腔调,手指不自觉退出了通话界面,点开了a大的校园网,在校园网里看到了关于下午网球比赛的推文。
他点开认认真真地翻阅着,意外地在推文里找到了秦弛的照片。
男人肩宽腿长,黑色运动服紧贴着结实有型的肌肉,那双细长桃花眼微微下压注视前方,屈身挥动网球拍的动作英气逼人。
赛场上气势恢宏的秦弛,此刻的声音轻柔地在他耳边说话,许颂心里莫名充满着满足感,顶着通红的耳廓将推文里面的图片都保存了下来。
就在他动作间,耳机里秦弛的话锋忽然一转,带着暧昧的气音调侃:“比赛结束后给颂颂回消息,好多人以为我在跟对象聊天哦。”
许颂脑子运转得比较愚钝,没能发觉话中的微妙的气氛,只是想到自己保存的照片有些心虚地将下巴埋在枕头上磨蹭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低低唔了声当作否认。
秦弛的呼吸打在话筒里,传来循循善诱的语调:“我说了好多话,颂颂也说说话吧。”
许颂闻言呆呆停顿了半晌,又唔了声,还是拒绝的意思。
他记得通话前秦弛说过不需要他说话的。
秦弛:“但我想听听颂颂的声音,颂颂说说话吧。”
许颂纠结着,手指将耳机线来回扯成结,磨磨蹭蹭许久才声音低低地、卡顿地说:“我不、不会聊天。”
许颂听见秦弛又笑了,不是嘲笑的笑声但他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会的,颂颂跟我说说身边的事情就好了。”
秦弛的语调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许颂不自觉地沉浸在里面,放松着警惕。
他舔着干涩的唇,喉咙微微滚动着,小声说:“下、下周要考试。”
秦弛低低嗯了声引导他继续说话。
许颂学着跟凌航平时交流的方式组织语言:“考完试,还要开家长会。”
“颂颂觉得很紧张吗?”
许颂点了点头,但发觉秦弛看不见,于是又咽着喉咙嗯了声。
他斟酌着,把秦弛当做倾诉的对象,说话尽力保持着通顺:“我努力复习了,成绩,还是不好。”
“颂颂尽力就好了,成绩不重要。”
“重要的。”许颂垂着眼,心想考太差李洁会觉得丢脸。
或许是秦弛的腔调耐心而温柔,许颂开始零零散散地说话了,关于学校里的、关于家里的……因为心里暗藏着自卑、落差,他不喜欢把自己太多事情告诉别人,只是把一些浅薄的烦恼说了出来,然后听秦弛安慰鼓励他。
这种感觉很舒服,许颂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自然而然地感到上瘾,不知不觉跟秦弛聊了很久。
通话结束时,许颂又听到了晚安,由秦弛亲口道的,比文字要让更让他触动。
许颂觉得自己并不是声控,但心却不受控制地被秦弛的声音牵动着,散发着酥酥软软的悸动。
他低低嗯了声,在最后才小声地回晚安,亲手挂断了通话。
他挂断得很快很急,声音刚传到另一端就结束了,秦弛的消息有些不满地控诉过来。
秦弛:颂颂挂得好快。
秦弛:没听清颂颂说了什么
许颂没有戴眼镜,需要把手机抱在很面前才能看清消息。
他不好意思地抿着唇,打字解释:我说了晚安,哥哥。
秦弛:可是我没有听见。
秦弛:颂颂。
秦弛:下次挂慢一点吧。
秦弛:我想听清楚一些,可以吗?
下次……
还有下一次吗?
许颂微微缩着肩膀,他其实有些沉溺在今晚的通话里了,心里矛盾的期待着,回复时已经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颂颂:好哦,哥哥。
……
周日早上许颂难得睡了个懒觉。
平时即便没有作业许颂也会早起复习和背诵知识点,但昨晚跟秦弛通话后,他莫名生出了放松的念头,于是把平时六点四十分的闹钟关了。
周末李洁要去商场上班,许高富出门跟朋友小聚,许清宝去了画室,许颂九点钟起来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将李洁留下的烧麦热了热,端出来时先拍照发给秦弛看,而后才慢吞吞地开始吃。
拍摄的照片像素依然像素很差,但亮度高了许多,像是给画面覆着一层灰白的雾。
照片是许颂单手托着碟子拍的,角度很潦草误将手腕也拍了进去。
许颂的手腕有些瘦,那里肤色和他身上其他地方一样白皙,小小的腕骨关节凸显着像是一块外露的玉石,令人不禁想要握在手中来回摩挲。
秦弛目光灼灼注视着这张图片,从碟子边缘弯曲的手指滑过最后再到手腕关节,每一处地方都让他近乎痴迷。
许颂撑着下巴,反复搅动着粘牙的糯米,等待秦弛的消息。
不知秦弛是不是在忙,他图片发出去好久,对方都没有回消息,就在他吃完早餐带着碟子回厨房时,秦弛的消息才发过来。
对方发的竟然是语音,许颂想到昨晚,动作不自觉地卡顿,他调了调手机音量将手机靠在耳边,点开语音,秦弛温润的嗓音从听筒中传过来。
“颂颂早餐吃好少哦。”
许颂听完心跳像是漏了半拍混乱着,回过神时,他感受了下自己的肚子,几个烧麦吃完饱腹感刚刚好。
他没有像秦弛一样发语音,而是慢吞吞打字。
颂颂:不少了,哥哥。
颂颂:烧麦是糯米馅的,很容易吃撑。
秦弛的语音又发过来,带着微弱的笑意责备:“我给颂颂发语音,颂颂也应该回语音才对。”
许颂闻言耳后嗡地热了,他垂着头逃避似的打字:我要去洗碗了,哥哥。
发完,他扣住手机任由消息提示音响了也不看,掩耳盗铃地打开水龙头,低头清洗碟子。
秦弛看着未回复的聊天界面,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
有些把人逼太急了。
……
午饭时,李洁忽然提到许颂班级群里的家长会通知。
许颂高一高二的家长会都是李洁在参加,一开始她还能心平气和,后面看到许颂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便有些不满意了,高二那回许颂勉勉强强考进年级二百名,李洁看着满意不少,但回家时嘴里却一直在跟许颂强调:“二中的水平,进了年级前一百才能稳重本线。”
她本意是想让许颂努努力冲冲年级前一百,然而在那之后许颂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她自然而然对许颂失去了期望,这次家长会想让许高富去。
“我没时间,厂里最近在赶货。”许高富不耐烦拒绝。
李洁啪地放下筷子,“你也就核对一下单子而已忙什么?”
“跟你说了也不懂,我没时间。”许高富脸色不改道。
许颂听着李洁跟许高富的来回推脱声慢吞吞吃饭,许清宝刷着视频,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插嘴:“没时间那就都不去了呗,又不是全国大会,有什么好急的。”
夫妻两人闻言都训斥了许清宝两声,让她不要插手大人的事情,而后却都默契地没再提家长会的事情。
第6章
其实两人参不参加家长会许颂都不太在意,他吃完饭便回房间复习隔天的月考了。
只是周四开家长会那天看见李洁跟着班委进班,许颂还是有些意外。
他把自己的座位收拾整齐给李洁落座,有些控制不住腼腆的笑容,从班委手里接过茶壶给李洁倒茶,说话的语气带着微弱的雀跃:“妈,你怎么来了。”
李洁本就因为强制参加会议心情烦躁,闻言没好气说:“来了就来了,还能怎么。”
她接过许颂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想要看看这次月考的成绩单,许颂见状小声告诉她这次月考没有出成绩表,开会的时候才会公布。
李洁又问他这次考试发挥的怎么样,许颂老老实实答:“感觉这次考试有点难。”
他这么说,李洁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成绩公布的时候,表情还是不太好。
许颂这次的成绩连年级前四百都没有保住,掉到五百多名,是班级里退步最大的学生。李洁跟班主任对视时面子有些挂不住,周身的低压压得许颂喘不过气。
开完会,李洁跟许颂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开小会,班主任指出许颂学习很有毅力,只是方法过于死板,如果学会变通,成绩就会得到回升。
这些话在李洁耳中的意思是你儿子蠢透了,除了死记硬背,一点动脑的能力都没有。
她对着老师还能浅笑着点头应下了,走出教学楼后便没了好脸色,揪着许颂的领子,像是真的纳闷,反问他:“我跟你爸头脑都不差吧?你哥能考上首都大学,你妹也一直拿年级前十,怎么就你这么蠢?”
许颂双手揪着书包带子微微低头,细长刘海遮掩着双眼只能让人看见他鼻梁间架着的宽大眼镜框。
他安静地沉默着没有说话,李洁对他这副模样越看越不顺眼,继续直白地说话:“你还委屈上了?你说这次考试难,为什么大家都在进步你却反而退步一百多名?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用心读书你自己不清楚么?”
许颂刘海下的双眼有些茫然,他刚刚只是在走神而已并没有委屈。
但他沉寂的模样显然戳中了李洁的怒火,她发脾气时说话向来没有理头,本来是戳着许颂不上不下的成绩数落,到最后迁怒上许颂懦弱沉默的性格。
教学楼外的广场很大,过路的家长学生多,时不时被李洁的声音吸引投去视线,但许颂在低着头走神并没有发觉。
李洁似乎也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批评孩子有失脸面,适时收住了火气,揪了许颂的领子一把,失望地挪开视线,大步往前走,“算了,烂泥扶不上墙,回家。”
许颂的脖子被扯得有点疼,他垂着头脊背微微弯着,跟在李洁身后,一副乖顺的模样。
回到家,许颂打开手机发现凌航给他发来了几句关心的话。
许颂平时一直都在有意无意跟凌航回避自己家里的事情,但今天下午李洁在学校发脾气的场面正好被凌航撞见了,许颂平静了一整天的情绪这时才生出一阵阵难堪。
他手指有些迟钝地打字回了句没事,而后翻开秦弛的微信,垂着眼开始给对方发信息。
颂颂:哥哥我放学啦。
颂颂:猫猫蹲.jpg
许颂放学的时间秦弛一向把握的很准,每次都回复得很快。
自从上周打过电话起,秦弛就不怎么打字聊天了,回复时大多是语音。
许颂戴上耳机点开语音,熟悉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弛问:“颂颂开完家长会了?”
许颂闻言被勒过的脖子又有些疼了,他有意无意忽略着痛感打字。
颂颂:开完了,哥哥。
颂颂:但是我考试得好差哦。
刚发完消息,秦弛的语音电话便打了过来,他反应还有些懵,但手已经快一步做出了选择,将电话接通了。
距离上一次通话已经过去了近一周,看见拨通,许颂心里不自觉地感到忐忑慌乱。
很快秦弛出声了,关心问他是不是没考好,心情不好。
许颂觉得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因为这次大退步的成绩感到失落难受,老师否定他的学习方式,他不觉得灰心,李洁说他蠢,他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害得对方在家长会丢脸,但秦弛这么问时,他心头却忽然涌上了一股干涩酸胀的感觉,像是压在瓶子里的情绪开了阀,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往缺口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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