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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本能
接受被林余当成弟弟林添这件事,周令没花太久。
一来,医生说过,暂时不要给林余太大的刺激,二来,周令也不是没有挣扎,但他发现,如果不叫林余“哥”,林余就不理他,而一旦开口叫了,自己又会被当成林添。
左右不是件大事,试过几轮后,周令只得无奈地妥协。
况且,周令发现,当自己应下这个称呼后,林余变得格外乖巧,不管是换药、喂他吃饭、擦拭身体,还是跟他说话,问他问题,他都会乖乖配合。
只是,当护士帮他处理尿袋时,他总会露出窘迫的神色,偷偷地把脸埋进被子,在房间里只剩周令时,也不肯把头露出来。
周令怕他碰到头上的伤口,像从木屑里挖出缩成一团的小刺猬一样,从被子里把林余挖出来,安抚了很久,才让他重新放松身体。
“这么容易害羞呀,”周令忍不住使坏:“你叫我一声哥,下次我帮你弄。”
林余的眼中出现转瞬即逝的空白。
“怎么了?”周令立刻问:“伤口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但很快,林余的脸色恢复正常,像是没听见刚才的话。
“好了,不逗你了,以后我趁没人的时候帮你,你就放心吧。”
周令没有为谁做过这种事,可无论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还是真正动手的时候,他都没感到任何不适。
回过神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意外。
林余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换成周令来做,就变得心安理得,他总是在周令洗完手回来之后,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令顺口道:“觉得抱歉的话,以后不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林余不记得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对过去所有的记忆都很模糊,只是听了周令的话,习惯性地又要说抱歉。
“不怪你,”周令却移开了视线:“是我说错了,这件事不怪你,你不要道歉。”
两人一站一躺,沉默了一会儿。
林余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手,努力去够周令垂在身侧的指尖。
周令主动伸手,轻轻托住他被针扎得青紫的手。
“别不开心,”林余说:“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周令刚转过头去看他,又听林余带着宠溺的语气,叫道:“小添。”
周令噎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他……我这么在意?”
林余像是听见什么傻话,轻轻地笑了。
“你是我弟,我不在意你在意谁?我答应了爸妈,要好好照顾你,只要你能过得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随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你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没空做自己的事啊?上学肯定很忙吧,对了,学校,你怎么没去学校?”
周令被问得愣住了。
林余急了:“我这里有医生,不用你的,你快回去上课,不能耽误你的!”
眼见林余越来越激动,周令顾不得细想,连忙找了个借口。
“现在是寒假,哥你忘了吗?我放假呢,有的是时间。”
“啊……”
林余安静下来,只是眼神中仍带着一丝狐疑。
周令连哄带骗:“再说了,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才刚过完年,你就要赶我回学校,是不是嫌我烦了。”
“怎么会,”林余顿时将怀疑抛到脑后,笃定地说:“没有人可以赶走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大概刚刚激动的情绪给他造成影响,他对自己身处何处变得模糊,周令也没有纠正,顺着他的话应了。
林余这才露出一副放下心来的表情。
这两天,他总在这个时间开始犯困,需要睡上一两个小时,周令也没再说话打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陪着。
林余微微侧头,面朝病房窗户的方向,安静地躺着,周令以为他睡着了,想帮他把手放进被子时,听见他小声说:“这里的窗户太高了,都看不见雪。”
周令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起刚刚那个冬天的谎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林余已经闭上眼睡熟了。
第二天上午,林余身上的导尿管被摘掉了。
摘得时候,他的脸依旧红得厉害,护士走后,他的脸上明显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医生说,他可以慢慢下床走动了。
周令扶着他下床,不肯松手。
林余朝他笑了笑,说:“我自己可以。”
然后,他迈出一步,直直地向前跌去。
周令的手没有撤远,将他揽进怀里:“慢点!”
“没事,我不小心而已,我再试试。”
林余固执地推开周令,又重新栽进他的怀抱。
在他身后,医生皱眉,面色凝重地看了周令一眼,随后温和地对林余说:“今天可能还是太勉强,别急于一时,反倒给身体加重负担,你先休息好,下午还有个检查要做。”
“哥,”周令也说:“听医生的话。”
林余便乖乖坐下了。
周令见他额头上挂着一圈细密的汗珠,用纸巾轻轻给他擦去了,丢个垃圾的工夫,便看见林余正伸出去抓挠胳膊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来。
林余身上有一些擦伤,养了几天,都慢慢结了痂,不需要再上药。
周令不管着他,他就老想上手抓。
“有点蛰,”林余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扯一下衣服。”
周令这时也想到,林余刚刚肯定身上也出了汗。
不仅如此,之前林余躺着,周令只能把他的衣袖和裤腿撩起来,用湿毛巾擦擦,一直这样捂着,就是没有伤,也闷得难受。
周令把病房里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你别动,我给你擦擦。”
他打了热水,要林余坐在床上,帮他把上衣脱掉。
“我自己来吧,你帮我递一下毛巾就可以了。”
周令只当没听见,伸手去脱他的裤子:“听话,别乱动。”
“我……我自己来脱。”
最后,林余还是妥协地被脱到只剩内裤,局促地坐在床上,垂着头,两只手攥成拳,放在紧闭地双膝上。
周令一边拧毛巾,一边逗他:“哥,当着我的面,你还害什么羞呀,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见过?小时候,我们不是还一起洗澡吗?”
他张口胡说,林余倒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我想不起来,我现在记性总是不太好。不过,你告诉我之后,我都会好好记住的。”
“我们还——”
周令抬头看向林余,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除了结痂的擦伤,林余的胸前还有一片明显的淤青,是他被巡逻的保安救上岸后,度假区的急救人员给他做心肺复苏留下的。
这片淤青,代表他曾从死亡线上被强拉回来。
也许再迟一秒,他就会永远留在那片湖里。
那淤青好像忽然从林余的胸前,滑到了周令的身上,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怎么了?”林余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周令回过神,摇头说:“没事,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也许是看出眼前的人心情忽然变得低落,林余没顾得上紧张,很配合地让周令擦完了身体。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面对自己的亲弟弟,他不应该这么紧张。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长大了。
很快,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周令发现林余的胳膊内侧,有一些深深浅浅的旧伤,看起来和其他部位的擦伤不一样,一道叠着一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出来的。
他指给林余看:“你这些是怎么弄的?”
林余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疼吗?”
“没有感觉。”
“以后要小心,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知道吗?”
“嗯,我会的。”
起来活动一下,林余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中午还多喝了几口汤。
下午两点,周令轻声叫醒午睡的林余,用轮椅推着他去做检查。
检查花的时间比想象中久,回病房的时候,周令要抱他上轮椅,林余又提出想趁机活动一小会儿。
周令看了医生一眼,医生点头表示可以。
林余还是走不稳,比上午稍微好点,至少可以自己站着,但行走还是得靠周令扶。
当着林余的面,医生说:“躺了几天,突然下来走路,使不上力气,可能会有点晃悠,都是这样的,慢慢的就没事了,别害怕。”
等林余回了病房,医生随口叫周令跟自己去缴费,出了走廊,关了门,才说出实情:“林先生脑部出现不明原因的损伤,对腰部以下的控制能力减弱,可能会影响他的行走、下肢感官,包括……性功能。至于这个影响多大,会持续多久,我们暂时都还没办法确定。”
“什么叫不明原因的损伤?”周令忍不住加重语气:“是手术的问题吗?白凛不是说手术成功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问题!”
“手术没有问题,”医生耐心解释:“但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很多问题,医学上甚至无法解释,林先生的情况,可能是神经上的损伤,也可能是精神上的问题,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把检查结果发给白教授,我们一定会尽力救治林先生,眼下,我建议先安抚好患者情绪,先让林先生把伤养好。不管怎么说,只要人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令攥紧拳头又松开。
“我知道了,”他勉强缓和语气:“请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其他有任何需要,专家、医疗器械,我也都可以解决。”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这也是我们的责任。”
医生离开后,周令又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压下胸口强烈的涩意。
他迫切地需要抽几支烟。
下楼之前,他先回病房看了一眼,林余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乖巧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
见周令进去,林余立刻转过头。
“我……”周令顿了顿,清了下忽然变哑的嗓子,才接着道:“你累了吗,要不要再接着睡会儿。”
林余摇了摇头,说:“不累的。药费贵吗?你别花自己的钱,去拿我的卡,我卡里还有钱的,或者我转给你,可是我怎么也记不得手机放哪里了。”
“不多,”周令说:“你别操心,只管好好养着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
林余还想说什么,周令等不及打断了:“我下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林余浅浅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去吧,路上小心,别着急,我这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很快就回来。”
周令直奔医院门口的便利店,要了打火机和烟,站在路边,不顾行人异样的目光,喘不上气来似的,大口大口地吸,不一会儿,刚买的烟只剩下小半包,那种堵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难受,才慢慢消减。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几张花哨的海报,其中一张,正是蒋科公司推出的交友APP,因为前段时间和一款巧克力联名,经常出现在商场大屏或是便利店广告上。
这个时候,周令看着上面熟悉的logo,只觉得说不上来的讽刺。
他不是第一次后悔这场游戏。
但他此刻第一次感到另一种后悔——他不该认为这一切可以称之为游戏。
他原本以为,游戏而已,不管和谁玩,只要有趣就可以,不管给谁造成了损失,他都有能力弥补。
可事实上,回过头,他才发现,只有和林余,他才有可能把这原本无聊透顶的闹剧演得这么津津有味,而他给林余带去的伤害,也终不是他以为的可以弥补。
周令看着一对相互搀扶的老人,步履蹒跚地从医院大门里走出来,按灭了手上抽到一半的烟,连同打火机和烟盒一起丢进垃圾桶,脚步飞快地往回走。
无法弥补,也要弥补。
他会付出一切代价,换林余的健康。
换不回来,他也可以照顾林余一辈子。
反正时间和钱,他有的是。
上楼时,电梯还没起步,就遇到了故障,周令与电梯操作工以及一个神色惊慌的阿姨一起被困了十几分钟。
等待救援时,电梯操作工一直在安抚不停哭泣的阿姨,见一旁的男人虽没出声,却一直焦灼地看手机,似乎也很紧张,便出言劝道:“不会有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周令只是不停地看着时间。
距离他离开病房,已经过去快半小时,早知道,应该先找个护工去守着。
好不容易等维修人员打开了电梯门,将他们救出去,旁边的电梯不是还在上行,就是还在顶层,维持着一楼一停的速度,缓慢运行。
周令等不及,直接从安全楼梯跑上了十六层。
理智上,他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又有医生医生关注,总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他还是莫名放不下心。
“哥,”周令一路没停,喘着气推开病房,直奔林余的病床:“我回来——”
病床上没有人。
“哥!林余哥!林余!”
周令一边在套房乱窜找人,一边大声喊着,没听见回应,又冲向走廊,依然不见林余人影。
他正要去找医生调监控,忽然想起什么,回身走向房内,拧了拧卫生间的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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