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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见(近代现代)——小猫飞刀

时间:2025-05-15 08:57:37  作者:小猫飞刀
  林余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十分。
  距离他为复诊专门设置的起床闹钟响起,还有不到四小时。
  他做好了独自一人去医院的准备。
  第二天,闹钟准时将他叫醒。
  他睡得不太好,起身时眼皮直往下坠。但他已经关了闹钟,不敢再躺下,于是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让自己慢慢清醒。
  早晨总是很安静。
  平常这个点,周令大概率已经出门,李阿姨来做早餐时,也会刻意把动作放得很轻。
  而且林余昨天已经跟李阿姨说过,今天要早些出门,会在外面随便吃点,让她不用过来。因此,现在家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好像更安静了。
  要是不用去复诊就好了。
  可如果不去,又要面对更多更麻烦的事。
  林余迷糊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拉开卧室门,煎蛋和培根的香气扑面而来,烤面包机的“叮”声清脆,隐约听得见微波炉运行时的轻微噪音。
  林余往客厅的方向走了几步。
  周令穿着睡衣,系着围裙,正在往吐司上抹果酱,闻声看过来,微笑道:“你醒啦,我正要去叫你呢,去洗漱吧,马上就可以吃了。”
  他今天没有用发胶将头发梳向脑后,柔软的黑发散在额前、耳侧,弯眼笑起来时,又变回之前的模样,只是日渐锐利的目光,仍留有变化的痕迹。
  见林余还呆愣在原地,周令道:“是不是没睡好?”
  林余回神,摇头表示没有,问:“你今天怎么——”
  在家?
  在这里?
  林余卡住了。
  这本来就是周令的家,由他来问这样的话,怎么也不合适的。
  周令却已明白他的意思,一边给煎蛋装盘,一边自然道:“今天你不是要复诊吗,忘记啦?”
  “我……”
  我自己可以去。
  “你……”
  你不用特地抽空陪我。
  林余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乖乖洗漱吃早餐,取消了原定的网约车,和周令一起前往医院。
  复诊流程和上次差别不大,跟陈历谈话很轻松,即便要聊到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林余也没觉得太难受。
  也可能是被他吞下的那些药起了作用,他现在常常像一潭死水,痛苦也好,快乐也好,都不会让他产生太大的波动,甚至连过去的记忆,都是浑浊模糊的。
  最后,陈历跟上次一样问他:“我送给你的乐高,拼得怎么样了?”
  林余的回答也和上次一样:“还剩一点。”
  “没事,慢慢拼,哪天拼好了,记得让我也欣赏欣赏成品。”
  结束谈话的时间,比上一次更早,反倒是周令说最近工作压力大有点失眠,想要找陈历开解开解,让林余等在门口,关上门和陈历聊了快一个小时。
  这次拿的药,和之前不太一样,多了些印满英文字母的瓶子。
  林余只是看了一眼,便跟之前一样提在手里,没有问原因。
  反正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周令装在分装盒里,要他每天吃完后用微信发图片的任务对象。
  倒是陈历给他发了用法用量和注意事项,写得很细致,还告诉他新药可能一开始会有一些副作用,要他辛苦忍受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沟通。
  不久后,上了车,周令又把陈历提到的事重复了一遍。
  “一开始可能会有点头晕或反胃,要辛苦你忍耐一下。觉得不舒服了,就给我打视频,随时都可以,我一定会接的,知道吗?”
  林余点头说“好”,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忍耐对他来说,一向是谈不上辛苦的。
  事实也如此。
  新的药的确给他带来一些不太舒适的感受,但并不如陈历和周令话语里表现出的严重。
  他只是食欲比平常更低一点,偶尔起身太快会觉得眼前的物品在旋转,再就是做一些让他辨不清真假的梦。
  复诊日之后,周令又恢复过去的忙碌,唯一不同的是,他坚持在林余的吃药时间打来视频。
  手机屏幕里,周令身处的地方总在变,有时是办公室,有时是会议室,有时是走廊,甚至出现过一两次看上去像是废弃工厂的地方。
  但他的问题总是一样的。
  “今天觉得怎么样?”
  林余起先只会说还行,但周令一直追问,他便干脆如实描述自己的感受。
  “辛苦你了,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周令最后总会这样说。
  但这些对林余来说,其实不算难熬,甚至称不上熬,他连在梦里都是平静的。
  只是,那些让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的片段,反复在梦境里出现,像不断随机点亮电影胶卷上独立的画幅,起先凌乱无序,渐渐多起来之后,竟然也开始成为连续的一段。
  有时是一段对话,有时是一些人的面孔,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连续的空白墙面。
  林余很少主动去捕捉这些片段,因为当它们出现时,即便是不好的画面,也不会让他痛苦,就像已经愈合的伤疤,你记得它当时疼得如何难忍,但毕竟已经痛过了。
  某天,应当是八月已经结束了,小书房的窗户外不再继续传来桂花香时,林余在小书房看书看到一半,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一缕阳光正好罩着他的眼皮,晃得他频频眨眼,前一秒清晰到分不清真假的梦,一瞬间从眼前滑走了。
  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抓住梦中画面的冲动。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站起身,又坐下,在思绪中织网扑蝴蝶,终于捕捉到一瞬的灵感。
  那是一只吐舌头的金毛犬。
  并不是现实里的,而是印在纸上的卡通形象。
  等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手中拿的并非捕蝶网,而是一只铅笔时,他惊讶地发现,脑海中的线条竟然转移到了笔尖下。
  被他当作书签使用的白纸上,只有寥寥几笔,但金毛犬微笑摇尾的轮廓已栩栩如生。
  林余看着握笔的手,感到陌生,却并不违和。
  他明明没什么艺术天赋的。
  他能画出这样的画吗?
  从小到大,总是抱着绘画或手工大赛奖状回家的,不是小添吗?
  小添。
  小添现在在哪里呢?
  他还好吗?
  ……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思绪空白了一瞬,充斥在脑海中的想法一散而空。
  林余将画了金毛的白纸揉成团,放进没有房顶的乐高小屋里,离开小书房,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到放映室看了会儿电影,就这么忘了下午的事。
  第二天,他再次到小书房时,发现靠角落的架子上,原本摆放的手工成品全部被挪到顶层,腾出的位置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绘画工具。
  成套的铅笔、水彩颜料、马克笔、色粉、各种画纸画布……应有尽有,并且都拆掉了包装。
  角落里立着崭新的画架,桌子的一角被清理出来,放着一块看起来像平板,但尺寸比平板大不少的电子产品,旁边紧挨着一本封面画着精致日漫的书,几个圆滚滚的花字铺在中央——数位屏新手速通。
  林余没有动这些东西。
  他只是在进度停滞的乐高小院前站了很久。
  被他捏成团丢进去的白纸还在里面,他丢得随意,此时无法分辨蜷曲的褶皱是否改变,也就无从得知是否有人将它拿起,展开,又放回原处。
  他想,把纸团丢在这里,终究还是不妥的,毕竟乐高是别人送的,一番心意,不该被当作垃圾桶。
  于是他把纸团拿出来,在桌上展平。
  金毛犬又开始在脑海中微笑,这次,除了轮廓,还有更多毛发和眼睛的细节,表情也更加生动了。
  林余起初放任不管,那画面便不停在思绪中横冲直撞,好像不带它出来,就不肯罢休。
  他不得不重新拿起铅笔,将新增的部分也转移到纸上,随后一发不可收拾,连续不断地添加了更多东西。
  挂着骨头装饰的项圈,攥着牵引绳的小朋友,草坪,树,小公园……一幅生动热闹的铅笔画跃然纸上。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林余放下笔,觉得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熟悉。
  就好像在记忆的深处,他也曾像今天这样,忘情地埋头趴在桌上,手握铅笔勾勒着想象中的世界。
  李阿姨做好了晚饭来敲门。
  林余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幅画,于是将它对折,压在了常看的几本小说底下。
  等到他再想起来找时,画纸早已不翼而飞。
 
 
第69章 还有资格做选择吗
  换药之后,复诊变改为每周六,比之前更加频繁。
  周令会在复诊日固定空出一天,给林余做早餐,然后两人一起去医院,顺便找地方吃饭或闲逛,有时也去看场电影什么的。
  这次的复诊有些不同,林余第一次带上了最近涂涂抹抹的小画。
  他最终还是从周令买的那堆绘画工具里,挑了一本小画册和一盒彩色铅笔,将脑海里越来越丰富的画面记到纸上,并在灵感充沛时,偶尔加一点小剧情,串珠子一样将它们连接起来。
  第一次下笔时还有些茫然,后来,灵感越来越充沛,握笔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他就不再感到任何压力了。
  反正这些东西,没有意义,也不会有人在意,和看书看电影一样,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他也没有刻意在陈历面前隐瞒,有时候,陈历还会给他纸笔,让他把提到的东西勾勒出来。
  在陈历的提议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将整理成册的画本带出来,难免有些紧张。
  陈历仔细翻到最后一页,合上画册。
  林余以为他会从心理角度分析,没想到,他只是像一个单纯的读者那样,与他讨论了几处有趣的剧情。
  “很有意思,”陈历微笑道:“如果我是编辑,会把他出版,做成绘本念给孩子们当睡前故事。”
  林余知道他不过是礼节性地恭维,但毕竟听了夸赞,心情还是变得有些轻飘飘。
  “谢谢。”
  将画册还给林余时,陈历又说:“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把它画完吧,如果你愿意,我想把它介绍给在做编辑的同学。”
  “我——”林余下意识要拒绝,又觉得不好,改口道:“我试试吧。”
  “嗯,别有压力,顺其自然就好了。”
  陈历打开常用的记事本时,里面还夹着一张林余上次画的涂鸦,正好是这本画册的小主角。
  “对了,”他将画纸拿起来给林余看:“这张特别可爱,就别带走了,留给我收藏可以吗?”
  林余点头道:“当然可以。”
  “谢谢,”陈历将画纸又夹回本子里,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找我要回去呢。”
  林余微微睁大眼睛。
  之前,他都会在离开时带走画过的纸,揉成团丢进医院门口的垃圾桶。
  他自认为只是出于礼貌,随手带走自己产出的废品,没想到陈历会误以为他是不想留下自己的画。
  “如果你喜欢,”林余想了想,迟疑道:“我可以给你画一张更好的。”
  说完他又立即感到后悔,觉得陈历只是客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自负,说不定会给人带去压力。
  “好啊,”陈历说:“我们说好了啊,我一直想要一张画像,换掉我那丑哭的头像,你可别拖稿哦!”
  林余的思路被带偏:“可我没给人画过像,不知道——”
  “你肯定可以,”陈历打断道:“我喜欢你的画风,画成什么样我肯定都很喜欢的。”
  “那好吧,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陈历心满意足地点头,和林余闲聊几句,讨论了最近新上映的电影,随后自然地挑起话题:“你的胶卷,有新的进展吗?”
  他所说的胶卷,其实是林余断断续续找回的记忆片段,在听过林余描述拼接回忆就像修复旧电影胶卷的说法后,两人便开始用“胶卷”作为代称。
  “嗯,”林余点头,“最近画面填充得很快,之前空缺的部分,有很多连起来了。”
  “介意放给我看看吗?”陈历顺着这种说法道:“你的人生大电影。”
  “可以的。”
  和陈历相处这么久,林余也差不多习惯他的风格,知道这些谈话,其实都只是陈历诊断他病情的方式。
  但林余不介意把这些分享给陈历,因为那些画面出现在脑海,常常让他感到混乱,如果没有陈历的帮助,他不会这么顺利地修复所谓的“胶卷”。
  在陈历偶尔出声引导下,林余很快将最近感到茫然和不确定的记忆梳理好。
  原本治疗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但今天,林余回忆到最后,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怎么了?”陈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林余原本放在双膝上的手交握在一起,指腹无意识按压着指节。
  “我好像,弄错了一件事,”他努力组织语言:“就是,我可能没有失忆,呃,就是,我最近想起来的事,其实没有被遗忘,不,也不是没有遗忘……”
  “没关系,”陈历柔声插道:“不着急,慢慢说。”
  他的语速很慢,林余下意识跟着放缓了思绪。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林余视线下垂,透过桌沿,看自己交握的手指:“就是觉得,我最近想起来的事情,关于画画也好,念书也好,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事,其实我并没有忘记,我只是把它们都记成了小添,但也不全是,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我弄错了……算了,其实都不重要,你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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