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梁母的房间,新打的实木大床,还装了空调。
梁昭走到床头柜,随意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
这是一张老照片,边缘都泛黄了,应该是镶框的时候才过的胶。
照片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很明显看得出来是年轻时候的梁母,穿着那个年代很流行的牛仔喇叭裤,小高跟皮鞋,垫肩的白衬衫,衣摆收进裤子里,烫一头时髦的大波浪卷,笑得明媚而自信。
而另一个被梁母亲昵搂在怀里的人,是梁母的第一个Omega,两人是自由恋爱,对方家境很好,对方家里就不同意两人结婚,后来这个Omega跟家人去了国外,再没有回来,跟梁母也断了联系。
这些信息是从原身的记忆里扒出来的。
梁母之所以会这么不待见梁妈,就是觉得梁妈配不上自己,没法跟自己的初恋相提并论。
梁昭把照片丢回桌上,骂梁母系大番薯。
从抽屉拿走那一大串钥匙,梁昭挨个试才找到能开朝东房间的那把。
她直接弄下来跟大门的备用钥匙挂一起让梁妈先收着,然后才动手收拾房间。
阿喜留下帮忙。
“都唔有床,你晚上点睡啊?”
房间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就没别的。
“唔惊,床等阵就送到。”
她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也不做没准备的事,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在粤西看好了家具,让人今天送货到鹤岭村。
刚才已经接到电话,车子已经到镇上,马上就进村了。
送货的车子到村口跟人打听梁家,村民就一路带着找来了,其实也是好奇梁昭买了什么。
梁昭进进出出忙活,直到天擦黑才把房间整理出来。
新买的家具还是要放着散散味,晚上她就先跟梁妈一块睡,也方便照看梁妈起夜。
阿喜也帮着忙了半天,她邀请梁昭母女上家里吃晚饭。
“你屋企菜都唔有,仲要去摘,你哋自己煮又有时间,等到几时才能食饭,唔使同我客气那么多啦,走啦走啦!我阿妈都煮好啦!”
人家都煮好等着了,再推脱就显得太矫情。
“又麻烦你了。”
“都讲唔要同我这么客气啦。”
“好好好……”
梁昭就带着梁妈去阿喜家吃饭。
阿喜家离梁家也没有多远,慢慢走过去都用不上十分钟。
阿喜的老母到外地打工去了,家里只有她阿妈和阿婆在。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炒鸡肉的香味,也就只有这种本地的土鸡才这么香。
空手上别人家吃饭总归是不好,更何况阿喜还帮了自己那么多忙,梁昭就提了两袋东西,都是她从粤西买的鱼胶、党参一类的,可以拿来炖汤。
第11章 第11章
跟阿喜的妈妈和阿婆打了招呼,梁昭把拿来的东西放桌上,说:“赶时间回来的,也没有买什么好东西,就带了点鱼胶和党参。”
赤嘴鳘鱼胶是鱼胶中的极品,价格也最贵,阿喜妈妈知道行情,这一盒要不少钱。
“唔要唔要,拿回去拿回去,这么客气做咩啫。”
阿喜妈把东西塞回去,说什么都不肯要,梁昭也没和她争,笑了笑,等阿喜妈进厨房之后就把东西放到不起眼的角落,并没有要往回拿的打算。
鱼胶是不便宜,之所以送给阿喜家是因为梁妈住院那几天跟她说了不少事。
梁妈在村里多受阿喜一家人的照拂,有什么好东西阿喜妈妈都想着喊梁妈过来吃,还经常给梁妈煲鸡汤补身体,里面放了紫河车。
这东西现在很难弄到,国家禁止了,阿喜妈妈以前通过熟人弄了好几个拿来泡酒,再捞出来煲汤也行,只是功效没有新鲜的那么好。
原身很少回家,也不愿意跟老家这边的人往来,梁昭能理解原身的这种做法,但她今后要住在这,有些人情上的往来就不能不做。
梁妈腿脚不方便下地,就坐在轮椅上跟阿喜的阿婆聊天。
阿喜进出厨房忙着端菜,梁昭唔好意思干坐着等,也起身帮忙。
“唔使你啦!”阿喜伸脚拦住她,“坐住啦!马上开饭。”
梁昭侧身从门边闪进厨房,硬是从阿喜妈妈手里接过一碟炒好的蒜蓉空心菜。
菜好上桌,阿喜去喊她阿婆和梁妈。
“食饭啦!”
阿喜妈妈说没做多少菜,但还是很丰盛的。
劏了一只家里养的才开始下蛋的小母鸡,蛋子被阿喜妈妈夹进了梁昭的饭碗。
“食多点啦,这个好吃,有营养,你太瘦啦。”
梁昭身材很匀称,该大的大,该细的细,但在长辈眼里不管是真胖还是真瘦都要多吃,多吃才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正好梁昭也爱吃蛋子,还有生肠,以前家里杀鸡,如果有蛋子和生肠,爸妈都会留给她。
记忆一闪而过,情绪却上来了,她忙低头掩饰过去。
阿喜故意眼巴巴看着梁昭碗里的蛋包,然后就被她阿妈拿筷子敲头——
“看咩啫?冇你吃的了啊?要看人家碗里的,食你的啦!”
阿喜捂着头抗议,“妈——”
“喊咩啫?”嘴上嫌弃,但还是把鸡腿夹到阿喜碗里。
这下阿喜高兴了,嘻嘻笑着啃鸡腿。
目睹全程的梁昭也把碗里的蛋包分出来给阿喜,“再给你一个蛋子。”
蛋包就是母鸡肚子里包蛋的东西,有些地方也叫鸡蛋包,属于母鸡卵巢的一部分,有人爱吃,也有人对这东西下不去口。
又有鸡腿,又分到鸡蛋包,可把阿喜高兴坏了,不大的眼睛更是美得眯成了一条缝。
“我拿鸡翼跟你换,”她往梁昭碗里夹了一个鸡翅膀,“小时候你来我家吃饭,也是你吃鸡翼我吃鸡髀,你说你喜欢鸡翼,鸡髀肉太多,你嫌塞牙。”
“仲有呢件事?”她确实更喜欢吃鸡翅,但不知道原身也爱吃。
阿喜啃着鸡腿狠狠点头。
连阿喜妈妈都记得,说:“系啊,阿昭你喜欢吃鸡翼。”
于是剩下那只鸡翅膀也到了她碗里。
这让梁昭很不好意思,两个鸡翅在她碗里,蛋子也被她吃了,阿喜就吃了个鸡腿,三个长辈还什么都没吃。
她想把鸡翅给梁妈,还没放进碗就被梁妈挡回来——
“我唔中意食鸡翼,你食啦,自己养的鸡好食噶,你坐月子时我想抓几只给你煲汤,你又讲唔使麻烦,粤东有土鸡买,外面卖的跟家里养的怎么一样咯,肯定是家里养的更好食点。”
然后阿喜妈妈就说梁妈喜欢吃鸡爪鸡头,因为梁妈年轻那会牙口就好,到现在也还一样,喜欢啃这种头头尾尾,觉得有嚼头,比纯肉的更有滋味。
梁昭不知真假,只是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在别人家饭桌上跟梁妈为一只鸡翅膀推来推去的,那场面实在不好看。
她默默啃鸡翅膀,竖起耳朵听三个女人聊别人家的八卦,吃得也是根本停不下来。
这种自家养的走地鸡确实比外面卖的要好吃很多,调味也简单,就放点姜片、米酒和盐,大火猛炒至变色再加水焖熟,出锅之前再放一点蒜叶子和芹菜段,其他就不用放了,连生抽蚝油都不需要,这样闷出来的鸡皮黄肉嫩,进嘴就是原汁的鸡味,香得很。
在阿喜家饱餐一顿,阿喜妈妈还想让她们带点肉菜回去放冰箱,明天就不用去买了。
梁昭怕阿喜妈妈反应过来她手上没提之前放下的鱼胶和党参,就没敢多留,找了借口带着梁妈走了,还使眼色让阿喜帮忙拦着点她妈妈。
等回到家洗漱完毕,梁昭才看到阿*喜给她发来的微信。
“我阿妈让我把鱼胶和党参给你拿回去,她说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梁昭穿着短裤背心躲进蚊帐里面,将四边都压得严严实实。
农村的老屋容易进蚊子,梁妈的卧室窗户又烂了一块玻璃,蚊子嗡嗡飞,梁昭的胳膊腿都被叮了好几个包,点蚊香熏了一圈也是治标不治本,明天还是要去买新玻璃把老屋烂掉的玻璃窗都换了。
“不值什么钱。”她给阿喜回消息。
好不容易回了家,梁妈吃了药就先睡下了。
梁昭动作很轻地躺着枕头,枕芯是晒干的油柑叶,有一股特别的清香,能缓解疲劳,改善睡眠质量,村里还有人专门做这种枕头拿去镇上卖。
开车回来,又忙了大半天,她其实挺累的,但就是睡不着。
她把屏幕亮度调低,开始看那个失恋后遗症网友发来的消息。
前几天她往返粤东和粤西两地,忙得晕头转向,实在没精力看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对方应该是察觉她最近忙,所以发消息的频率也不高,积攒到现在也才十几条,最后一条是问她离婚的事情顺不顺利,需不需要帮忙。
对方这么热心肠,梁昭又开始怀疑原身跟这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反正睡不着,索性让对方给自己逗个闷。
“要是离不成你打算怎么帮我?”
对方肯定是个夜猫子,半夜回消息都贼快。
“给你介绍个很靠谱的离婚律师。”
这确实是个有用的帮助,不过,“我一个家庭主妇,可付不起很高的律师费。”
“哈哈哈,不用你付,只要能帮到你就行。”
梁昭心中警铃大作,暗想这人肯定是个网络诈骗犯,专门找像原身这种跟社会脱轨婚姻又不幸的家庭主妇下手,先花言巧语哄原身放下防备开始交心,再一步步将原身引入早已设置好的陷阱。
这么热心想帮原身离婚,还提到财产分割,肯定就是冲着这笔钱来的。
梁昭在心里哼哼冷笑两声,决定揭穿大骗子的真面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陈芜也没想到自己的好心能被梁昭当成驴肝肺,她笑倒在床上,睡袍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长臂一伸就将快要掉床底下去的大鹅抱枕给捞过来夹在**。
“我就是想帮你,没别的意思,就算是陌生人遇到困难我也会帮忙的,更何况我们俩聊了那么久,就当是朋友之间互相帮个忙,我之前失恋那么痛苦,是你安慰我让我走出来的,现在换我帮你了。”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但梁昭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放屁,你不说空窗期四年了?四年前失恋能痛苦到现在?您老还挺长情的啊。”
她这完全是讽刺,没想到对方脸皮比故宫的城墙都厚,没刺到。
“对啊,我很长情,喜欢了就会一直喜欢,即使是她出轨在先,又跟别人结婚了,我也没忘记,不过现在好点了,刚开始那一两年我都痛苦到不行,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心口一阵阵地疼,人一下子瘦了十几斤。”
不管对方是真经历过还是编故事,对这样恋爱脑的行为梁昭都只想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有那个大病,闲的,吃饱了没事干。”
“你又笑话我了。”
“是鄙视。”
“哈哈哈……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嘛,现在肯定不会了,被你的话点醒了。”
“我什么都没说。”
“真的,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前两年离婚也是找我帮的忙,我想着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分开了也可以当朋友,看她那么难受我也于心不忍,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一直哭,我就心软了。”
刚才没有睡意,现在梁昭就困得想死过去,并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半夜想不开要听这种死蠢的酸臭桥段,害得她的厌蠢症都犯了。
“都离婚了,那你俩就再续前缘呗,别再出来祸害其他人了,你俩锁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她这话已经是很收着的了,没有很难听,更难听的她还没有说。
对方又哈哈大笑,像被点了笑穴。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说话太搞笑了。”
梁昭翻了个白眼,“你没事吧???”
“哈哈哈!”
笑笑笑……笑个没完没了,梁昭不想理。
对方就又解释说:“不可能再和她了的,现在就是像朋友那样相处,偶尔逛个街,吃吃饭,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没有那种冲动和欲望了,已经放下了。”
梁昭心想你放下个屁,真放下了能像你这样天天念念不忘?
“分手了还能做朋友,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哈哈哈!我觉得行啊,为什么不行?又不是有深仇大恨。”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难道分手了就一定要变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反正做不成朋友,能做朋友的必定有一方没有放下,想以朋友的身份继续陪在身边。”
“可是我真的对她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啊,之前可能还有点,但被你一番话点醒之后就没有了,而且我仔细想了想,以前可能也没有真的很喜欢,只是习惯了她的陪伴,突然分开了我不适应。”
“……”
梁昭已经无话可说,就静静看对方发癫。
陈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梁昭归外癫婆+缅北诈骗犯那一类,她还在回忆跟初恋的点点滴滴——
“真的,其实恋爱脑的是她,也是她先追的我,对我很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忘不掉,在一起那几年我连自己穿多大码的内裤都不知道,都是她给我买的,所以后来她跟别人结婚,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能心狠到这种地步,说不爱就不爱了。你说是为什么,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梁昭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爱情的新鲜感不会超过六个月,六个月之后就全凭良心了。”
对方又笑个不停,“哈哈哈,六个月?这也太短了吧。”
“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会是一辈子。”
“嗯,三更半夜确实很适合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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