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福睁大了眼睛,九爷在说什么啊!什么叫笑容还在??笑容在不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都不知道?!
傅九见林小福茫然惊愕的样子,便开口平静的说着,“我是在没有光亮的密室长大,直到出了密室,我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不会哭,也不知道笑,他们也没有教过我,我也不想去问他们。”
林小福愣愣的看着傅九,半晌,才低声问着,“那老师呢?九爷不想去问老师?”
“老师是当时唯一愿意接触我,教我写字读书的人。我怕我问了,他就会发现我是一个怪物……”傅九低声说着。
——离开密室的第一天,他已经明白,他和外头的人有多么的不同,他吃生肉,喝鲜血,什么肉都吃过,饿极了,也吃过自己的肉,肚子上还有一个破洞,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那时候急需一个人来教他怎么伪装成和外头人一样。
谢世芳是当时唯一愿意做他老师的,他自然不能让老师发现他的不同之处。
但说着这些话,他又有些懊恼了,看着林小福呆呆的面容,他懊恼的想,他不该说的……落星不会害怕他了吧?
傅九忍不住抬手抓住林小福的手,可刚刚抓住,林小福就动了!
扑面而来的温暖和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是墨香?
傅九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他担忧会害怕他的人,此时紧紧的抱住了他,一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说着,带着某种坚定,“九爷才不是怪物!”
傅九抓着林小福的手慢慢的松开,随后慢慢的抚上林小福颤抖的背脊,说着过往的人没有任何心情起伏,听着的人反而哭了?
傅九垂下眼,慢慢的加大力度,紧紧的揽抱着,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永远的嵌入他的怀里,从此,不得离开他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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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多日,昨天又下了雨,今日也是细雨绵绵。
林小福搬了桌子坐在回廊下,一边苦着脸翻着册子,一边和身侧的傅大管事,二管事两人就着册子进行核对,计算。
这么一核对……林小福擦了擦口水,九爷的私库真是丰厚!
“……其实主子在明面上的生意还很一些是在西南那边,但是西南那边是半年核算一次,如此,就没有在这些册子里了。”傅大管事笑呵呵的说着,又放下一本册子,略带几分恭敬的说着,“小福管事,这是主子名下的侍从护卫,明面上的护卫,是以卫姓为主的亲卫,不在明面上的,便是冥门了,冥门那边,冥坤会亲自来与小福管事核对名单。”
“哦,好的。”林小福接过,翻了翻,有点薄,但这本记着侍从护卫的名单册子却是沉甸甸的,这可是九爷对他这个小马仔的信任啊!
“小福管事,这是过几日就会送来的布匹和食材名单,还有些宝玉明珠的,是中州那边的,每过三个月就必须送来的账本册子和东西,我们不若在这几天先对一对?”二管事也是略带恭敬的说着。
林小福点头,“嗯,好,这样,明日我们对这几本账本,名单册子先放着,我三日后再看。”
二管事忙应着,随后便对起账册,但刚刚对了一半,卫平就匆匆过来了。
“小福管事,几位大人来了。主子说安排一下,中午请几位大人一起用膳。”卫平拱手说着。
林小福站起,微微皱眉,“这个时候来?”
——这个时候来岂不是给九爷招眼?
“不是一起过来的,三三两两来的。也挺隐蔽,卫安已经去外头打扫痕迹去了,问题应该不大。”卫平说着。
林小福点点头,侧头看向傅大管事,讪笑一声,“额,大管事,这些事该怎么做?”
——招待客人用膳什么的,可是有什么讲究?若是没有讲究的话,那他就让秦嬷嬷安排做一桌好吃的酒菜就好了!
傅大管事一笑,带着几分慈爱,“不必担心,小福管事,来,我们先去安排一下场地,厨房那边,我们只要告知秦嬷嬷,秦嬷嬷就会去安排的,具体是哪几位大人,想来秦嬷嬷那边也应该收到消息了。”
傅大管事说着,引着林小福走向外头,“前院最近修缮好的几个地方,小福管事觉得哪里比较好?”
“一松堂!那个地方宽敞,地方也大,就安排在那里好了,前两日北境那边送来的东西我记得有两坛好酒,记得送过去。饭后的茶,就用南越那边最近送来的新茶,外头一两新茶卖十两银子,嗯,就送这种好了。”
傅大管事本来听着一直点头,心头很是高兴,小福管事年轻,但对这些事的安排非常好。但……为何送新茶?
“小福管事,今日送来的茶,有墨茶,这墨茶可是一两都难求啊。”傅大管事提醒着。
林小福摇头,透着几分神秘兮兮的说着,“好东西咱留着自己喝就好了,大管事,几位大人来找九爷是说事的,我们不必过分刻意的招待,吃好喝好就成了。”
傅大管事若有所思的点头,笑道,“小福管事考虑的是,是我忘记了。”在此刻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家主子都该低调才是,不该过分张扬,此刻几位大人来寻,已经有些招眼了。
林小福弯弯眉眼,“我知道,大管事是高兴!”
傅大管事失笑,“怎么说?”
“九爷如若天上谪仙,向来不沾世俗,如今难得有几位大人登门寻九爷了,大管事就高兴了。”
傅大管事一愣,随即慢慢点头,看着弯着眉眼,笑容大大的也透着高兴的林小福,神色有些复杂的低声开口,“的确如此。”
第58章 管事进阶日常6
主子心性孤高, 出了名的独来独往,除了谢世芳老先生,傅大管事从未见过谁跟自家主子走得近, 更不用说登门做客了, 上次的雅集, 能够来那么多人,已经让人很是震惊和意外了,不过, 想来也是外头的人看着自家主子是兵部尚书, 兼文莱阁阁议行走,曾经是神策军的统帅,刚刚收复了云州十二城……
眼前的小福管事是自打他来到主子身边十六年来,第一个让主子主动亲近的, 咳, 甚至亲手伺候膳食, 亲手束发, 日日关心, 咳, 同榻共寝……
想他知道小福管事居然是跟主子睡一张大床的时候,他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要知道主子十六年来从不让人近身的啊!那往日的沉阁,书苑都是非召唤勿进的,进了最多就是收拾用膳的器具, 打扫打扫什么的!那床榻, 秦嬷嬷说也就一个小福管事上去过!
——只怕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对此,他心头极为复杂。
“小福管事……主子他脾气也不是很好,也不太爱说话,若是有什么, 小福管事只需要说出来,主子了解了,就好了。”傅大管事突兀的低声说着。
走在前头的林小福一愣,随即认真点头,“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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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花厅里,谢世芳看着自家大侄子讪笑的谢知章,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都说了让你们回去等消息,等回复,非得眼巴巴的赶过来!”
谢知章搓了搓双手,讪笑一声,“这个,这个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以为今天就我一个人偷偷的过来了……”
谢知章说到此处,看向对面站着的蔡荃和崔文博,还有范景春,哪里知道这几个人也凑过来了啊。
对面站着的蔡荃轻咳一声,崔文博面无表情,范景春就有些尴尬的一笑。
谢世芳瞪眼,“你就那么一点耐心!?”
“老师,无碍的,几位大人来了,就一起用午膳吧。”傅九此时站起来说道,外头的傅大管事已经在恭敬的朝他躬身了,看来落星是准备好了。
“各位,请。”
待来到了一松堂,傅九看了眼四周,谢世芳已经招呼着众人进去,傅九就在门口,低声问着身后的傅大管事,“落星呢?”
“小福管事正在厨房那边看着菜,可是要请小福管事过来?”傅大管事恭敬的低声问着。
“嗯,不必,让他不必张罗这些,午膳了,好好的用膳,药膳和药茶都要用,用完后就回沉阁去休憩,那些杂事不必着急。”
傅大管事恭敬应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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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林小福看了看,就接过秦嬷嬷递给他的烤羊排蹲在厨房台阶上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羊排吃完了,厨房里膳食安排妥当的秦嬷嬷就笑眯眯的端了一碗汤出来了。
林小福接过汤,坐在台阶上,一边喝着一边和秦嬷嬷闲聊了起来:
“……主子那时候虽然十岁了,可看着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秦嬷嬷低声说着,带着几分叹息,“身上都是伤痕,不会说话……”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想要靠近主子,主子的爹,主子的太祖母,外祖母……都不想看见主子……
“九爷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着沉阁的嘛?”林小福小声问着。
“是呀,主子真的非常厉害,才半年,主子就会说话了,做事也有模有样了……后来,又拜了谢世芳老先生做老师,这就更好了,就是不爱说话,太静了。”
林小福笑道,“没事,我天天吵着九爷,九爷就不会太安静了。”
——比如说一大早就训斥他不好好吃饭了,说什么不可以挑食之类的,他哪里挑了?一大早就水煮蛋什么的,还必须吃掉蛋皮!
秦嬷嬷欣慰一笑,接过林小福喝完的碗,转开话题说起了宫里的事。
林小福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时不时追问,“啊?太皇太后原来发脾气是这样的啊?都不动声色的嘛?”
秦嬷嬷点头,压低声音说着,“其实主子在这方面也很像太皇太后……在宫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真正的,也就主子,太皇太后两个人了……”
林小福困惑,是这样?可是,想了想来到九爷身边后,九爷心情不好,生气,都是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啊,难道都不是?
秦嬷嬷听后,笑了起来,“小福管事,也就是在你跟前了,你可仔细看看,主子在你跟前,和在我们这些人跟前可是完全不同的!”
林小福摸着下巴,是这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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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松堂。
用了午膳后,几人转移到了旁侧的茶室,专门来喝茶下棋的地方,不错,只是简单的用半截栏杆隔开,茶室的地板略高于正堂,中间一张大茶几,围着大茶几的是几张样式简单的木椅子,几人落座后,傅九要泡茶,被谢世芳接手了。
“你和他们说话,我来煮茶。”谢世芳直接说着。
“如此,麻烦老师了。”傅九站起躬身拱手做礼,随后才坐下。
“九爷,我等就直言了。”谢知章第一个开口说着,眉头锁紧,“我来此处,是为了接下来的农祭,如今大皇子被逐,太子被禁足于太子宫中,我礼部便上表言明是否可令众皇子代为祭拜,但被陛下打回了好几次,我也被陛下申斥过了。”
说到此,谢知章苦笑一声,“我等都知道陛下心情不好,此时上表说明这些,定然是要被责骂,可是时间太紧了,农祭的各项准备又极为繁琐,别的不说,就这农祭的礼服,要做好的话,也需要一个月啊。如今中宫的御衣坊一直催促。我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还请九爷请教。”
一旁的崔文博拧紧眉头,低声开口,“我和范大人前来是为了眼下的局势,大皇子已经被逐,太子的地位决不能再动了,若是动了,当年陛下登基前的惨烈,相信各位应是有所耳闻,到那时候,朝野动荡,民间大乱,边境不稳,四族来犯,只怕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结果!”
崔文博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对坐的蔡荃,蔡荃抿紧唇,脸色冷凝得很。
崔文博说完,蔡荃就冷笑的开口,“那么,按照两位的意思,如太子这样私德不修的人,也是可以登上那个位置的人了?!”
崔文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崔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你们却是阻拦着我彻查明州案!”蔡荃冷笑连连,“我知道,崔家和范家都是太子的姻亲,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如太子这样的人他若是登了皇位,那么迎接诸位的又是什么?诸位想过没有!”
蔡荃这一问,几人都有些默然,煮茶的谢世芳慢慢垂下眼,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崔文博低声开口,“我知道,必定是朝堂动荡,众皇子不服,定然是掀起比之现在更加可怕的党争,而民生凋敝,边境又将不稳……”
蔡荃盯着崔文博,冷笑,“看来崔家什么都预想到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坚持拦着他去查明州案?!
“可现在真的不是好时候!”范景春开口了,神色很是凝重,“蔡大人,你一查到底,的确没错,可现在的朝局经不起呀!你看三皇子,五皇子闹得那么凶,他们现在就等着你查出个结果来,好彻底按死太子殿下!”
“平衡。”傅九此时开口了。
傅九一开口,几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就都看向了傅九,也都冷静了下来。
“陛下不会让人按死太子殿下,也不会让边境动荡,他要的是一个平衡!”傅九语调缓慢的说着,看向谢知章,“所以,谢大人可寻个机会告知太皇太后,提提让金陵城外务农的庄户来做农祭的拜祭者。”
谢知章先是一愣,庄户来做拜祭者?随即,谢知章眼睛一亮,忙站起,躬身拱手,恭敬说着,“多谢九爷提点。”
傅九又看向崔文博和范景春,“与其盯着明州案,不若想想盐税的事?当今大晋,除了明州堤坝一事,还有江州的盐税法令修改一事,朝廷刑法修改一事提了几年,如今可还有人记得?各地州考在六月开考,巡考的人选可是定了?州考的方式之前屡屡都有人提及要改革,如今可有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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