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当着儿婿的面不好说, 佘郡主暂且只装傻关怀了几声便没说了。只是心中计划单独和儿子说体己话时劝劝。
劝谢善淩不是一件随口说说就行的事儿, 得有谋略地劝,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情理结合,缺一不可,缺一个,这倔驴就要倔。
回谢府自然要拜会谢老太师夫妇,在佘郡主的小院儿里叙了一会儿话,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去了老太师夫妇的院中,也是一番温馨。
老夫人不像儿媳,她心直口快:“大殿下怕你娘和你祖父担心,总叫谢聪回来说你的近况,虽也叫我们放心许多,到底今日亲眼见着了才最放心。”
这事儿谢善淩知道,毕竟谢聪能瞒住什么事?但是他默许的。而且能看在顾望笙有这份心的份上少骂这土匪几句。
他瞥了眼身边的顾望笙,这会儿霸道奸诈的土匪又演上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我常跟善淩说,他若想家随时都能回家,或者是邀家里人去大皇子府玩。我那儿冷清,我也没别的亲戚来往……唯独谢家这一家。”
他的模样再恳切不过,老夫人不便附和,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唏嘘,看他越发慈爱。
顾望笙继续:“善淩考虑得多,说不便如此,恐怕惹人闲话。我跟他说怕什么闲话,自家人和乐美满才是真的,其他都不算。”
老夫人笑道:“你们两个都孝顺,都是好孩子。”叹道,“我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她虽想忍住,却没能忍住,低头用手帕摁去眼角的泪。
谢善淩自幼在祖母面前长大,祖孙情切,见状也眼中发酸,过去蹲在她身前,像小时候一样拉住她的手,头靠在她膝上。
顾望笙的视线一直落在谢善淩身上,看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地温柔宁静下来。转念又有些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的羡慕。
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见过自己的祖母。祖母,也就是太后早已过世,就不说了,外祖母其实还在世,可至今也不曾见过。
也许是碍于顾裕泽,也许是怕他对他们要给顾裕泽的东西有所妄想,蔺府对失而复还的他很冷淡。当初他成亲时给蔺府送了喜帖,那边人回了句荒谬,将喜帖退回,拒绝参加。他便彻底明白了,不再巴巴地去贴。
老夫人笑着说:“都这么大了,当着大殿下的面还这样……”
“让祖母为孙儿操心,是孙儿不孝。”谢善淩低声说。
“哎呀,哪儿是为你哭,祖母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见着光就这样。”老夫人说。
谢老太师今日身子不好,待卧房没出来,两人见过老夫人后,去卧房外行礼,丫鬟说太师睡着还没醒,只得作罢。
随后又是谢府今日在家的人一起吃了顿热闹的团圆饭,午后各自散去歇息。
谢善淩回到自己自幼居住的小院儿,仍旧被人打理得很好。
顾望笙边走边嘀咕:“谢聪说你还没成亲时这些都是你自己在打理,怎么你就不愿意在咱们家种种呢?”
谢善淩不答反问:“你怎么还不走?”
顾望笙理直气壮:“我为何要走?”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屋内,谢善淩转头看他:“你别告诉我你要留下来。”
顾望笙手一摊:“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非要回谢家住,那我只能也来谢家住。”
谢善淩:“你很烦人,能不能让我安静几天?”
“你说这话不亏心啊?”顾望笙说,“这儿比大皇子府热闹多了,你要寻清静你回来住?拐弯抹角的……想躲我就直说呗。”
“好,我直说,我就是想躲你,可以吗?”谢善淩问。
“当然不可以。”顾望笙冷笑,“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你。”
“……”
谢善淩正要当他不存在,转身却被他从身后搂住,又是一阵鬼缠人。
若是在大皇子府的话,谢善淩就随他去了,可是在谢府,谢善淩低声喝止:“你别在我家干丢人的事!”
顾望笙吻着他脖子低声道:“那怎么能是丢人的事呢?若是丢人的事,你怎么来的?”
谢善淩一天能被他气死好几回:“那怎么能一样?”
“哦,是不一样,你不能生。”顾望笙继续吻他脖子和耳朵,喃喃,“你若能,我们的孩子得多文武双全啊。”
说就说了,他说完,竟也不亲了,低头靠在谢善淩的肩头畅享一番,半晌方从破灭的梦想中勉强走出来,哀怨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
谢善淩:“……”什么意思啊顾望笙?
谢善淩忍了再忍,又催他放手,顾望笙却不肯。谢善淩只好说:“你再这样,我一会儿就跟我娘说你打我的事,看你还怎么在她面前装。你可真会装。”
说别的还好,说这个顾望笙就急,赶紧松开他道:“来之前说好了我让你回来小住你就不提这事儿了!你怎么又说话不算话?谢善淩你这样我以后不信你了!”
谢善淩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先不守诺言。明知我是不想见你,还死皮赖脸跟过来不走。”
“我……”顾望笙想想,道,“你没少打过我,你若要告状,那就别怪我也去岳母面前告状。”
谢善淩问:“你敢说我为什么打你?”
顾望笙得意一笑:“我管你为什么打我,反正我就说你就是打了我,难道你干过的事你要否认?还是你好意思在你娘面前说清楚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打我?”
“你……你真是厚颜无耻!”谢善淩怒骂。
顾望笙眉一挑,完全不受这话影响,反而抓起谢善淩的手啪啪地又朝自己城墙厚的脸皮上打起来。
边打还边讲述他那邪恶无比的计划:“一会儿傍晚大家坐一起,全都看得见我脸被你打肿打红了,嘿嘿,就算你再告状我打你,顶多算个互殴。”
“……”
谢善淩正要真给他两巴掌,忽然余光瞥见人影,扭头一看,眼睛都瞪大了,急急忙忙踩了顾望笙一脚,尴尬地叫:“娘……”
转念一想,勃然大怒。
自己都能注意到娘进了小院儿,顾望笙武功高强,能没注意到吗?甚至说不一定他早就发现,根本就是故意做出来的。
可眼前娘还在,别说大怒,小怒也得延期。
顾望笙松开谢善淩的手,朝佘郡主笑道:“我和善淩闹着玩儿呢。”
佘郡主的神情微妙,心中一言难尽。原本她是想默默转身就当没来过的,谁料慢了一步就被发现了。
半晌,她轻咳一声:“善淩,不准那样无礼欺负大殿下。”
谢聪说的时候她还将信将疑,甚至有几分怀疑谢聪被大殿下收买了。今日看来……竟没想到谢善淩是这样的!
屋里背光,兼之佘郡主站得远,是透过窗子看到的,窗台上的摆放着一盆兰花,有些遮掩,所以她并未看得很清楚,下意识地以为是谢善淩主动在打顾望笙的脸,还打了好多下。
这可太蛮横了。二嫂子性情爽辣出了名的,也没这么对谢二哥过。谢家家风好,子孙及其家眷无论性情,都绝不会做这种事。
谢善淩正要解释,话到嘴边,忍了回去。
说了又如何?总不能真让母亲担心。
他只好含恨认下这个栽赃,在顾望笙嘚瑟的注视下咬牙说:“我和他闹着玩的,母亲,您别当真。”
“闹着玩也不要这么玩,成何体统。”佘郡主朝顾望笙道,“大殿下……”
“无妨无妨,”大殿下一派痴心情长的模样,顺势搂住谢善淩的腰,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善淩高兴,愿意亲近我,我就是高兴的。”
佘郡主:“……”这大殿下也真是……唉……
顾望笙抬头问:“郡主是有事找善淩吗?”
“啊,我过来看看。”佘郡主说,“不知大殿下也在。”
“将他送回来后我原该离去,却迟迟不舍得。”顾望笙羞涩道,“善淩要回来,我自然不拦,可一想到要和他分居几日,我这心中实在难过……”
佘郡主:“……”
为何非得急着来这一趟呢?她问自己。
*
佘郡主谎称有事当即离去,顾望笙目送她走出小院,回过头看谢善淩一阵,低头要来亲,谢善淩急忙推开他。
顾望笙一时失察,就看着谢善淩一路小跑追出去了。但他刚刚才大胜一场,因而不恼,也不去追,左右打量起了屋子。以前来过,但没细看。
*
“母亲!母亲!”
佘郡主停下脚步,讶异地回头看着追来的儿子:“怎么?”
谢善淩稳了稳气息,强颜欢笑:“难得回来,我想陪母亲说会儿话。”
佘郡主看看他身后没人跟来,道:“你不是要小住几天吗,不急在这一时,大殿下还在呢,你别把人晾在那儿不管,多失礼。”
谢善淩咬牙笑道:“我和他……无需讲究那些虚礼。”
佘郡主却不赞同:“虽是夫妻,也不能太失礼。当年你父亲与我虽也情深,他却待我仍处处有礼。”
谢善淩心中叫苦。父亲对母亲处处有礼,母亲自会投桃报李,顾望笙却只会蹬鼻子上脸。
“娘,他非要在咱家住下。”谢善淩告状道。
却被娘不赞成地瞪了一眼:“什么‘咱家’?你嫁给了大殿下,这也是他的家。”
“我的意思是说,这不太体面吧。”谢善淩努力将这事儿说难听一点,“我回娘家,他跟来住,若传出去……”
“传出去怎么了?”佘郡主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难道你以为当年你爹陪我回郡王府,他是单独住在府外?”
谢善淩据理力争:“郡王府离京城那么远,自然不必说,大皇子府却这么近。”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和远近有什么关系?”佘郡主摆摆手,“快去吧,有时候真是懒得理你,也就大殿下受得了。”
谢善淩:“……”
佘郡主刚刚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轻咳一声,温柔道:“好了,去陪大殿下吧,不可使性子。”她停了下,意味深长道,“大殿下对你够好了,你要惜取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佘郡主:四皇子X只有大殿下才是我认可的十佳好儿婿[加油]
谢老夫人:我附议[加油]
大殿下:[害羞]
谢善淩:[化了]
第36章
谢善淩背着顾土匪故意甩的沉沉大黑锅, 被母亲绵里藏针地说了几句,原本就不高兴,回到屋里一看,土匪竟已经脱了外衣靴子躺自己床上了, 更是生气。
“我没同意你上我的床榻。顾望笙,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指责道。
顾望笙还是一副浪荡样子, 懒懒道:“什么都做了许多遍,还说这生分话。”
话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是!“那是在大皇子府, 这是在谢府,这是我自己的房间。”
谢善淩说完这话其实已经意识到是白说。结果果然是白说。哦, 不,不是白说。顾望笙原本只是盖着被子躺在那儿, 听完他的话,当即卷住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还嚣张地放话:“现在你这床上全是我的气味了。这张床也是我的了。”
谢善淩:“……”
人和狗是无话可说的。谢善淩走过去抽出枕头就朝顾望笙的身上打。
然而顾望笙真的毫无羞耻之心,转过去趴着, 倒还享受上了:“唉,夜夜给你按摩,难得享你一次福, 就是劲儿小了点……腰上, 腰上多捶几下,捶重点。唉,难道你以为我就轻松吗?你腰固然疼,我腰也很累啊,全是我在卖力。”
“……”
谢善淩无措地抱着手里的枕头,一时之间不知还该不该打。不打, 心头气难消;打, 气更多了。
“顾望笙, 你究竟要不要脸?”他徒劳地问。
果然很徒劳。顾望笙说:“都行,看你。”
谢善淩转而怀疑他就是赚自己多跟他说几句话,当即不再让他占到这便宜,搁下枕头去桌旁坐着。
此时是午后,谢家人有午歇养神的习惯,院子内外一片静谧,今儿天气也好,有阳光有微风,窗台上的兰花开了几朵,幽香随风若有若无地飘进屋内。
谢善淩坐困了,原本用手杵着脸发呆,渐渐眼皮子打架,脑袋似小鸡啄米般啄了好一阵,好几下啄得狠了惊醒一瞬,但马上又昏昏欲睡。
如此一阵,脸颊渐渐移了位,最后猛地一滑,朝桌面栽去——
顾望笙眼疾手快地托住这脸,无语极了。
他悄无声息地站谢善淩身后好一会儿了,谢善淩困得根本毫无觉察,都这样了,还犟着不肯回床上去睡。
可是掌心里传来温热感,顾望笙就觉得没必要和倔驴对着倔。
他将谢善淩抱去床上,给他脱了外衣和鞋袜,想想把发髻也给松开,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去。
撑着胳膊凑近看了会儿,想亲一下再午睡,却又怕把人给亲醒了,不复此刻恬静模样,又要夹枪带棒。
权衡过后,悻悻然老实躺下也睡会儿。
刚刚来了睡意,忽的耳尖一动,簌然睁眼看向门口,却见是一条小狗在那儿趴下,脑袋枕着门槛也睡起来。
顾望笙松缓了神色,好笑地闭回眼睛,顺势翻身将气息平稳已经睡熟的谢善淩揽入怀中。
谢善淩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会再被惊醒,依旧沉睡。
28/96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