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了猛禽,还有两辆帕杰罗在继续着追击。
老牙重新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深深地入肺。
他们这些人,从小就是被陆氏精心培养出来的,是陆家人保命符一样的存在,为陆氏做事,只忠于陆氏的掌舵者,在危机关头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当卫巍不再称呼陆总而是改口喊出“家主”的那一刻。
属于他们的最终使命就正式开始了。
上一次厮杀,还是在陆氏二子从陆老爷子手中夺权的时候。
伤亡惨烈。
余下的这些人,原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到如此境地,这年头和过去已大不一样,可谁能想到如今却又要面临此种抉择。
老牙急停减速,车上另外两个人飞速跳车,在老牙调转方向的那一刻滚落在地,随即看着老牙全速行进,冲着那帕杰罗迎面而去。
撞击声四起。
跳车的那两人没有了车辆做掩体,他们匍匐在地,硬生生扫爆了另一辆车的油箱。
哒哒哒哒哒哒……
轰隆——!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沙漠中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爆燃的车辆是此刻唯一的光源,存活下来的人都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夜空中乌云蔽月,点点冷白星光照不开这里浓郁的黑。
这个时间,气温已然骤降。
陆承渊脱下外套给孟亭曈穿上,他的领带束在孟亭曈右臂的上方,夜色太浓,他看不清孟亭曈伤在哪里、伤有多重,只好先暂时进行止血以防伤到动脉。
孟亭曈头部收到撞击,短暂的眩晕之下,他头一次在陆承渊的眼底,看到了些许慌乱。
帕杰罗被撞废了,可帕杰罗上的人,脚步声响了起来。
那是类似于皮靴踩在沙子上所发出的如同怪物啃噬骨头的沙沙声。
跳车的大安摸到了那岩石的后方放枪,那两个人一个吸引着火力、掩护着另一个叫大全的,让他有机会可以带着陆承渊撤退。
孟亭曈奔跑在低温、又干燥的空气中。
这里的地形复杂,他们应该是开到了沙漠的深处,起伏的地貌和形状诡异的岩石像来自地狱的触手,那巨型的和长颈鹿一般高的仙人掌东倒西歪或站或卧,如同一尊尊雕塑凝视着夜色里奔跑的人。
仿佛是来自于地狱深处的死神的凝视。
四周的岩块越来越多,他们穿梭在被风力侵蚀已久的红色岩石之间,这里怪石嶙峋,有着可供作为掩体的石壁和洞穴,还有着干枯的、叶片形状细密如刀的荆棘树条。
孟亭曈脸上似乎是被划破了两道口子,不过他身上的伤口不多。
陆承渊在前方护着他,生生拿手臂劈开一道道锋利如刀的枯枝与利叶。
不知道四周还有多少危险,也不知道增援是否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卫巍在车辆爆炸前把牛文武拖出来时,只看到不远处传来的那涌入到半空中的烈焰。
他咬紧牙关,祈祷着这次的爆炸,不要是陆承渊所在的车辆。
他拉着牛文武飞速奔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永不可能放任他的家主还存在于险境之中。
就像陈辰那次为护陆盛阳重伤入院一样。
“那边!跟我来!”
牛文武晃了晃撞晕了的脑袋,他不知道卫巍是怎么清楚他家老板的位置的,只不过卫巍要去救人,他也要去保护自家老板的安全,目标一致,哪怕什么都看不清也拔腿就跟着人跑。
-
陆承渊给孟亭曈包扎着伤口,孟亭曈小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十几厘米的口子,应该是窗口破碎的玻璃硬生生割开的,狰狞着露出血肉。
孟亭曈咬牙,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可他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陆承渊的脸。陆承渊那头上的伤不知到底有多深,到这个时候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着鲜血,将那张一向冷淡的脸第一次染出鲜艳的红色。
“你不可以死掉。”孟亭曈语气很淡,可那双漆黑的瞳却透出无比坚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因为他知道,如果增援还不到,若是他们再度陷入险境,陆承渊很有可能放弃生命来保护他。
陆承渊给人包扎的手一顿,维持着冷静的声线告诉他:“我们谁都不会死。”
可他永远一尘不染的衬衣上已脏乱不堪,这一路跑来不知道被割出了多少伤口,将那布料快要撕成碎布一片。
“总之,不可以。”孟亭曈轻轻吸了口气,陆承渊在人小臂上打了个结,似是压到了伤口。
“我知道,”
陆承渊垂眸,神色平静,他看着孟亭曈脸颊侧面两道细密的伤口,轻轻在上方落下一个吻,“好了,你少说些话,留存体力。”
大全守在洞穴口,说是洞穴,不过是四周被怪石遮挡天然形成的一个像洞穴一样的形状,不过这里起码有三面掩体,可供人短暂休息。
可那些人根本不会放过他们,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明摆着是不打算留后路的,势必要在今晚置人于死地,否则决不罢休。
厚重的乌云从冷月前挪开了些,枪响声就在一个瞬间。
借着昏暗的月色,陆承渊掀身而起连开三枪,孟亭曈也早已顾不得手臂的伤口,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而过掀起的厉风带着热,他放倒已经摸到他们身后的人,在后坐力的冲击下,手臂上刚刚包扎好的纱布上又渗出了些血色。
可他顾不得这些了。
他看到陆承渊的左臂有血流出来,一瞬间染红了他整条手臂。
“我明明说过你不可以死掉!”
孟亭曈从来没有哪一次对陆承渊这么疾言厉色。可是当他看到陆承渊护着他的头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揪起,克制不住地发抖。
陆承渊眉心拧在一起,将那闷哼声硬生生地压在胸膛中不忍发出。
他没办法回答孟亭曈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出他的想法,对孟亭曈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这对于孟亭曈来说,或许并不是一句动听的情话,而是一句可怕的诅咒。
来自于每一个死在孟亭曈面前的人。
可是他也根本无法做到、能看着孟亭曈死在他面前。
枪声还在响。陆承渊是受过些专业训练的,他几次惊险躲过危机,拉着孟亭曈在怪石嶙峋中完成反杀。
可孟亭曈不仅能跟上他的动作,甚至还身形灵活的贴着他的耳侧反身开枪,几次闪避和反杀都完成的干净利落,甚至在撑着他的肩膀借力、单腿起跳侧身蹬在岩壁上将他身后的人一枪毙命的动作也完成的行云流水,绷紧的脊背像一条拉满了弦的弓,漂亮的仿佛一位极其出色的杀手,在夜色中来去自如、取人性命。
可陆承渊看得出来,他的动作毫无章法。
那是他在不知道多少次从生死边缘走出来的、在那个年代摸爬滚打而形成的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肌肉记忆。
陆承渊的心脏爬出一层细密的疼。
可他还没来得及心痛,就听到孟亭曈冷淡又决绝的嗓音——
“你要是敢死在我面前!我就去找十八个男人、不——八十个!天天和不同的人**!”
“砰——”
“我就把你的遗照放在我的床头!让你好生看着!每天、每天!全都是不同的野男人!”
“砰砰——”
“我还要披麻戴孝!领着人就在你的坟头上快活!你给我好生看着别的野男人到底都是怎么*我的——”
“你别说了!”
“砰砰砰——!”
“我还要——”
“孟亭曈!”
陆承渊摁着人腰翻身将人压在石壁的后方,紧随而至的子/弹射入红色的岩石中,碎石块四散崩裂开来。
陆承渊牙都快咬碎了,他恶狠狠地盯着人,头一次对人如此凶狠,“你给我闭嘴!”
孟亭曈却低低笑了起来,浓郁的夜色也挡不住他那双目光灼灼的眼,凌乱的碎发混着脸上粘稠的血液,如此鲜艳的红色也丝毫掩盖不住他本身的妖冶,他不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艳鬼,他仿佛本身就来自于地狱,是这世间吞噬人心蛊人心智的最厉的妖、是索命万物的代名词。
“我说到做到。”
“……我答应你!答应你!”陆承渊气极,他那双眼一片猩红,愤恨地盯着眼前还在笑的人,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全部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之一起共生共死。
“我不会死,你也不可以。”陆承渊闭了闭眼,咬牙威胁,可他却拿不出来任何能够威胁人的说辞——难不成要和孟亭曈说的一样?那他只会听到一句“那这很好了,至少你活得幸福。”
——更把自己气死!
“你要是死了……我就J/尸!把你冷冻起来冻在冰柜里拿出来日日夜夜反复轮/J!J完再J!J到你烂掉也不会放过你!你永远也别想安生!”
孟亭曈眨巴了两下眼,蓦地笑出声。
可就当陆承渊愤恨地抓着他的后脑用力亲吻过来时,他双眼瞬间睁大,黑暗中有一泛着金属光泽的冷白色就在不远处正对着他,显然已经瞄准了他好久,只要扣动扳机,他就将会被一枪爆头,顷刻间死在陆承渊这个深沉地吻中。
这一个瞬间,孟亭曈脊骨都僵了,他猛地推开人,刚想抬起手中的枪——
可那夜色深处的黑暗中来自死亡的威胁只那么一秒便一闪而过,那闪动着寒光的枪口,消失了。
只电光火石之间,死神擦肩而过,来去匆匆。
孟亭曈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双手握枪全身都在警备——
可那枪口却再没出现,那只握着枪的手仿佛是他的幻觉一般,从来没有出现过。
牛文武扛着肩膀受了枪伤的卫巍从那边走了过来,卫巍还抬手比划了个“3”的手势,示意附近的危险已经全部被消灭,他们暂时安全。
陆承渊见他状态不对,低声问他“怎么了?”
孟亭曈垂眸,顿了一下,胡乱地搪塞了一句,“听错了,以为那边有动静。”
牛文武和卫巍刚从那个方向过来。陆* 承渊听人如此说,还以为是人精神高度紧张之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安抚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暂时没对此起疑心。
可孟亭曈只短暂地思考了片刻,猛地便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这些人里,有人在浑水摸鱼,冲他而来。
根本不是冲陆承渊!
这边枪声刚停,可却根本不敢久留。
卫巍他们也是因为听到这里的动静确认了方向才及时赶来的,如今虽然暂时安稳,可不知后方还会有多少来人,根据那动静也很快便能找到这里,他们没做停留地迅速转移藏身之地。
陆承渊在路上飞速做出判断:“不是一拨人。”
孟亭曈呼吸一窒。
“刚刚下手的这拨人,并不想要取我性命,反而是除我以外皆可杀。”
“可是追车的那些,却是动了杀意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卫巍肩上有伤,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两拨人?”
“一拨要杀我,一拨要抓我。”
陆承渊捏在孟亭曈腕骨上的手紧了紧,似乎带着些歉意,仿佛在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把孟亭曈拖入如此险境。
孟亭曈反握回陆承渊的手,他犹豫片刻,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还有第三个人。
他冲我而来,并不打算杀我。
却对你有着必死的杀意。
如果说出来……
孟亭曈想。
或许会将陆承渊彻底拖入死局。
就像他在刚刚给牛文武递止血的药物时,牛文武对上他的视线猛地一顿,他似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什么,压着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飞速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单独告诉我!”
牛文武怔愣片刻,冲他点了一下头。
“增援应该很快就到了,再躲一会儿,最晚最晚、也只要过了今晚上就好。”
陆承渊拧眉,神色却不如卫巍那般放松。
“如果增援会到,为什么这么久了,却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卫巍突然面色一片惨白。
“可是我明明——!”
“怕是这中间还出了什么问题,”
陆承渊冷淡道,“那些人要么没有收到消息,要么——”
很可能已经被截杀在半路了。
这是一个为他设下的死局。
一拨又一拨朝他扑过来的人,都要生啖他的血肉,势必要将他留在这里,不可能再放任他回国。
卫巍嗓音发颤:“或者……等陆盛阳到了呢?等他到了会不会……”
可连他自己都没有自信再说下去。
此刻唯一能前来解救他们的人,却未必值得相信。
如果陆承渊死了。那么陆盛阳便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陆氏的下一任家主。
如此兵不血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保他不心动?
更何况……
更何况当时陆氏夺权时,陆盛阳也不是没有放过黑枪。
“如果这个局……就是陆盛阳设下的呢?”
卫巍甚至都不敢再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
陆承渊沉默良久,只淡淡吐出一句:“不是他。”
“是霍骁。”
孟亭曈指尖猛地一抖,霍家?!
第76章 以身入局
霍家新任家主久久未立, 霍骁想要夺权,便将矛头对准了陆承渊。
陆承渊持有着霍氏5%的散股,且他手上还有一份霍骁欠下巨额赌债的绝对性证据。
这份资料一经曝光, 定会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霍骁将再无争权的可能, 甚至连他的父亲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被霍氏集团踢出局去,彻底被边缘化在利益中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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