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有些委屈的看人,那双眼湿漉漉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他想跑,可后退不了,后脑上的碎发落到了人手里,被迫不断地凑近,再凑近。
他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的。
因为他还听到陆承渊淡定的嗓音,沉声说让另一个负责人重新汇报。
负责人噤若寒蝉,他知道霍家的财报有问题,可他却一直没查到原因,此次汇报原本想敷衍过去,却还是被陆承渊发现了问题。
孟亭曈也噤若寒蝉,他知道视频会议还没有结束,那耳机还在收录着这间书房里的所有声音,他被呛出眼泪也不敢出声的,只好慌乱的不停的加速手上的动作,以求快些下班。
-
陆承渊撂下手中的钢笔。将那双没有完成任务的手抓离现场。
孟亭曈下意识抬眸,有些紧张地看人。可当他看到那人似乎连头都没低,只是垂着一双眸子冷淡的看着他,那弯起的唇角边还溢出了一声低笑。
孟亭曈长睫都控制不住地颤。
那声低笑像是从胸口中滚出来似的。昭示着一种令人脊骨生凉的警告。
他要完了。
孟亭曈看起来可怜极了。
……
他终于是奋力呛咳出声,被人捞起坐在桌面上时,竟浑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视频会议。
脸上脏了,睡衣领口开着,锁骨上也落了些。
那人将他抵在书桌前,低笑着问他,“喜欢玩这个?”
听起来就危险至极。
孟亭曈玩脱了。
那人帮他擦脸,可被擦掉的那些又被人干燥的指/腹尽数搜刮进口腔,让他吞/咽下去后,又被摁在书桌上好好教育了一番,说:“我很早就想把你弄脏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欠*。”
孟亭曈:“……”
到底是谁在做坏事啊!
小狐狸再也不想做坏事了。做坏事一点也不好玩。
他连睡了快三十个小时,一路上都在睡,等到了M国连时差都不用倒,累得沾床就继续睡。
-
拍摄工作不难,三套不同风格的珠宝在孟亭曈身上被诠释的很好。
来自纯净雪原的莲,湛蓝的宝石在无数碎钻的簇拥下瞬间夺取所有目光,宛如一块世界上最小的海。
可尽管这样,却也并不显得有丝毫喧宾夺主之意。珠宝盖不过人星河般的璀璨,人将那珠宝衬托出更为华丽之美。
孟亭曈白纱覆面,像是从天山的最深处走来,是尘世间的纯净之最。
片场又人唤他‘angel’,称他是只睡在云朵中的人。
如血一般灼热的红,二十六颗红宝石缀在如天鹅一般的颈上,白皙的指骨上那枚七克拉的戒指将那双手染上了靡/丽的色彩,是凡尘俗世中的欲/望之最。
又有人唤他‘queen’,称他只稍稍抬手,便可号令天下人为之倾倒下跪,甘愿俯首称臣。
祖母绿的深邃与神秘,镶嵌在蛇头的权杖上,蛇尾盘绕在孟亭曈的腕骨,拇指摩挲过蛇头,那一颗颗被切割成犹如蛇眼一般的宝石在一片璀璨金色的衬托下,像是吐出世间最毒的毒液,冰凉的来自冷血动物的绞杀之意,缀在那王冠之上。
孟亭曈仰头,坐在权利的最顶端,片片金色的蛇鳞缠绕在周身,坐落在那极度危险又迷人的蛇群之中,无人再敢招惹。
还有人唤他‘godness’,称他高贵冷艳的如同眼镜王蛇群之首,视线睥睨之处全然是一片死物。
SEUL的董事兼首席执行官很满意,他看着这张俊美的东方面孔,亲吻他的手背,说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SEUL’了。
陆承渊却站在人身边,语气很淡的开口表示:“Your honor. ”(是你们的荣幸。)
那一瞬间,SEUL的掌舵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他又怎会不知道说话之人是谁,怎么可能会用错主语。
话里带有着的如此施舍意味的骄傲,听得他一时怔愣,等视线再度转向孟亭曈,这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My pleasure . ”(确实是我的荣幸),掌舵人有些高兴地说道,“能让您的爱人成为我们SEUL的全球品牌代言人,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孟亭曈低笑两声。
可到了晚上,却又笑不出来了。
他咬着牙满脸泪水的骂人,说:“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不能信的,那个人太坏了,明知道他怕蛇,还要抱着他说蛇在里面。
-
孟亭曈不知道陆承渊将他今天拍摄过的所穿过的也全部买了回去。
他只是看到他昨日刚戴过的珠宝今天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时有些失笑,“我那个小盒子早就放不下了,怎么还要送。”
陆承渊说那便不要收在小盒子里了,回头把空着的房间收拾一下,给他做满墙的柜子放他的珠宝。
孟亭曈彻底无奈,他是喜欢存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可在原来,这些是用来傍身的,自从来到这里后,他渐渐地已经忘却了这个习惯。
可是没想到陆承渊却一直记得,不管走到哪里,看到什么亮晶晶的都要给他拿回来。像条恶龙一样不断地往巢穴里衔宝物,然后再把他放到那堆起的宝物山的尖尖上坐着,黏腻地缠绕上来,再捞起几个给他装扮上。
不论多少名贵珠宝,不论多少稀世珍品,陆承渊环着人,说那些所有加起来——
“都抵不过你万分之一漂亮。”
浓郁的爱意似乎都融化进了孟亭曈的眉眼之间,他被拥在怀中,听着那人给他郑重的承诺,低声诉说着那说不尽也道不完的柔情与蜜意,随后笑着回答了一句:
“那你可千万不要死掉哇。”
陆承渊:“……”
他上一秒还在说,“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陆承渊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可他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怕孟亭曈有一天会突然离开。
他几乎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管者,如此却也不太能缓解他那份惴惴不安的恐慌。
他除了求神问佛,已经开始联系什么超自然现象研究所,去打探这世上还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穿越的人或事。
陆盛阳无意间得知此事后,连看陆承渊的眼神都奇怪了些,怕不是真的以为他在沉默中不仅成了变/态,还已经彻底疯了。
他有次还曾玩笑揶揄人说:“等哪天你进了精神病院,整个陆氏就是我的了,真是快哉、快哉!”
沈珏没忍住,十分嫌弃地皱眉。许图南一言难尽地,憋了半天还是好心提醒人:“陆大哥,有时候那些网络段子……不是这么拿来用的。”
陆盛阳沉默片刻,问他:“难道这样不会显得我年轻一些吗?”
现场一片寂静。
许图南真的用尽全力在忍了,可沈雪筠大笑出声,憋得他把最近难过的事情都要想了一个遍,还是忍不住加入了嘲笑大军。
沈珏是真的嫌弃,瞥了人一眼,“是因为上次那个小男生吧?”
陆盛阳不答。
陆承渊冷淡开口,“怎么?他嫌你老了?”
“……”
陆盛阳一时不察,脱口而出道:“你也没比我小多少!你家那个不是也和他同岁?”
陆承渊心道我家那个都百岁了,也没网上冲浪成你这个样子。
沈珏没忍住,抿着唇角嗤笑了一声:“哦,不打自招。”
沈雪筠再次补刀:“可你比人家大了十多岁呢,嫌弃你老也很正常呀?”
“!!!”
哪儿就十多岁了?!
陆盛阳想跟他们拼命。
陆承渊又悠悠地在他心上插了最后一刀:“让你失望了,我们很幸福。”
陆盛阳暴、跳、如、雷。
“……谁他妈问你了?!”
全场哄堂大笑。
陆承渊看了眼表,起身,神情依然冷淡,“不早了,我先走了。”
?沈珏诧异抬头,“这才几点,你干什么去啊?”
陆盛阳不自觉眉心一跳。
只听得陆承渊淡淡道:“我去接我家那位下班。”
“……”
陆承渊语气很冷淡:“他容易饿,要带些点心给他。”
“……”
非常冷淡:“不提前去的话,等不到我他会失望的。”
陆盛阳愤恨地呸了一口茶叶沫子。
沈* 珏闭着眼哑口无言,心道我就多余问!
“哦,对了,”
陆承渊临走前还面无表情地扫了陆盛阳一眼,“你家那位不是没你不行吗?怎么现在不理你了?”
“……”
陆盛阳现在只想让他快点滚蛋!
全场唯一还不明白状况的许图南怔愣了好久,等人走后十分夸张又震惊地问:“卧槽?!陆二哥恋爱了?!和谁啊?!”
沈雪筠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这个傻弟弟,笑道:“乖,吃你的点心吧啊。”
许图南:“???”
“不是?!你们怎么都不震惊的啊?——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愤恨半天,于第一时间和孟亭曈分享这个新鲜的八卦。
“报——超级大瓜!陆二哥居然谈恋爱了!还主动去接人下班!!”
下了班刚被人接到的孟亭曈:“……?”
-
孟亭曈听说陆盛阳‘暴跳如雷’的时候,还小小地诧异了一下,“谁能让他暴跳如雷啊?”
听到是柯浅,孟亭曈便不再说话了。
他把柯浅伤成那个样子,不理他才对呢。
陆承渊才无心管那些事,他将还热着的点心打开,投喂着人小口吃着。
“哦,对了,”孟亭曈脸颊鼓囊囊的,“周导说好像是结尾出现了点问题,要喊我们回去补拍?”
“嗯,补一场戏。”
《新永劫无间》的上映手续本来都走的差不多了,可临到最后关头了被卡了一下最终的结局,要求邪不压正。
周家宗便将最后的结局改为陆承渊所饰演的J爷真的死在阿行的枪口之下,在说出那句“哥送你一个一等功之后”,甘愿赴死。
原定的孟亭曈的死亡不变,最后活下来的那个警方中的卧底也会受到法律的审判。
“也就是说只补录一个镜头就好了。”
陆承渊“嗯”了一声。可是当他真的握上孟亭曈的手,勾动着他的手指扣动过扳机之后——
孟亭曈当时的情绪浓烈到感染了现场的所有人,他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着陆承渊倒下,倒在那一地的血泊之中,直到警方的卧底开了枪后,还死不瞑目地朝着陆承渊的方向,死死地盯着那血泊里的人。
周家宗连‘卡’都快忘记喊了。
孟亭曈这一段的演技已经不仅仅只是封神,他像是沉浸在一股偌大的痛苦中,将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吸纳了进去,和他一同感受着那份痛苦、那份不甘、那份无能为力的绝望。
“天花板了……”周家宗喃喃感慨。
这几个月时间的相处,孟亭曈接住了现场所有老戏骨和影帝的情绪爆发的戏份,他不仅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表现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更为出彩的部分。
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在拍摄人面对死亡的镜头时,会感受到自己的胸膛与之一同澎湃的震撼。
绝望到令他窒息。
陆承渊也近乎窒息。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把自己整个都泡进了那柚子叶煮的水中,直到浴缸里的水已经彻底变得冰凉,孟亭曈似乎才终于是从那份入了戏的情绪中舒缓过来,红着眼眶在他胸前的口袋中狠狠地塞进去了一个红包。
“嫖/资!”
孟亭曈咬牙,语气有些凶。
陆承渊原本跪坐在水中,握着人手一点点揉搓着那冰凉的骨节。
直到那人猛地起身朝他扑了过来,与他一同跌落进冰凉的水中,坠入进他的怀里。
水花翻腾,便再也不觉得有刺骨的寒冷。
陆承渊被嫖完,第二天还笑着在人耳旁轻声质问:“我就值二百?”
孟亭曈佯装惊讶:“这可是还加上了剧本戏份的价钱!”
陆承渊:“……”
他就值一百。
不过他很心满意足了。
他终于是用柚子叶水将人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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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陆承渊载着人要去乘坐热气球看日落时。
他怎么会不明白那句“那你可千万不要死掉哇”到底代表着什么。
那应该是孟亭曈对他最有含金量的一句的祝愿了。
孟亭曈独自走过的那些路,没留下过什么,也因此,他便再也没求过什么,再没希冀过什么。
不再奢望,就不会有失望。
可他现在,又重新拥有了崭新的愿望。他求陆承渊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陆承渊从来没有从人嘴里听到过‘我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这类的说辞。
可是就像孟亭曈一直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他一样。
他也是知道的,他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哪怕孟亭曈从来没说过。
哪怕孟亭曈此刻笑弯了眉眼,说,“也许只是生/理性喜欢呢?”
陆承渊:“……”
燥热的带着些沙漠味道的空气从车窗外飘进来,他们行驶在这片充满了西部特有的狂野氛围的道路中,往那红色的山谷中去。
那里有被侵蚀出洞穴的岩石,有错落升起的热气球,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与绝美的粉橙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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