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笙昔控制着剑,想要御剑飞出裂缝,但裂缝中狂风迅疾,向下席卷,此时想要出去如同逆流而上,寸步难行。
她很快地同阿许说了现下的境况,阿许思忖一瞬,道:“要不顺着风向,往裂缝里面行去?”
祝笙昔略皱着眉,裂缝深处一片黑暗,或许有隐在暗处的危险,但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疾风呼啸,灵力受限,她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执意逆流而上,恐怕她灵力枯竭之时,两人还未出去。
祝笙昔点点头,控制着尘阙剑向裂缝深处飞去。
愈向下风力就愈强烈,刮得脸上生疼,阿许轻轻皱了皱眉,抬起手,想用衣袖稍稍挡着,却见祝笙昔凝了个法诀,一层保护罩拢住了两人,将强风隔绝在外。
阿许:“你灵力不多了。”
“嗯,我知道。”祝笙昔语气平静。
阿许拧眉道:“那你还消耗灵力施保护罩作甚,我不怕风吹刮。”
祝笙昔:“不是为你,风刮得我眼睛疼。”
闻言,阿许一噎,半晌后,冷声道:“那便将保护罩撤走一半罢,不用管我。”
阿许还想再说,忽听得身旁人冷冷的一句:“闭嘴。”
阿许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御剑向下飞了半天也不见底,灵力耗费得太多,祝笙昔的脸色也不算好。
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左肩。
祝笙昔身子一震,冷冷斥道:
“你做什么?”
“为你渡些灵力。”阿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言,祝笙昔一怔,沉默着。阿许将她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轻笑道:“怎么了,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两人此刻的距离很近,阿许的几声轻笑随着风传进了祝笙昔的耳中,祝笙昔冷声否认:“没有。”
阿许勾了勾唇,搭着她肩膀的手稍稍用力。
一股灼热的灵力涌入祝笙昔的灵府间,她集中精力,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黑暗中,有一个巨物时隐时现。
“祝道友,你看。”阿许小声提醒。
祝笙昔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但这里过于昏暗,看不太真切。
下一瞬,那巨物飞速地向她们这边撞来,祝笙昔心中一寒,连忙控制着剑闪躲。
距离越来越近,面前猛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暗红色眼睛,随后,伴随着破空声,一股强大的力量击碎了她们的保护罩。
祝笙昔转过身,轻轻抱住阿许,自己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迅速向下坠去。颈间多了些湿热的液体,阿许心头一颤,低低地呼唤她,
“祝笙昔……”
深不见底的裂缝,裹挟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阿许闭上眼,原本白皙的额间浮现出一抹血红的术印,闪动着妖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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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乾境(四)
不知过了多久,阿许慢慢转醒,她往下一摸,是冰冷的地面。
她们总算是落了地。
阿许又往一旁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她大声道:“祝笙昔?祝笙昔!”
“别叫了,我在。”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明火符燃着,阿许朝那里看去。
淡黄色的火光之下,祝笙昔的脸色异常苍白,唇边还有干涸的血迹。
“我受伤后失去了意识,我想问问你,我们是怎么落地的?”
阿许没想到她同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沉默几秒,平静道:“是我用了秘术。”
听到她的回答,祝笙昔没有出声,却轻轻蹙起了眉。
“你怀疑我,是吗?怀疑我,为何还要救我?”阿许盯着她,声音冷了几分。
祝笙昔淡声回应:“你帮我压制了寒毒。”
原来如此,是不想欠人情,所以才舍命救下她。
阿许面无表情,撞开她,向前面走去,连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阿许察觉到不对劲,折返回去。
“你怎么了?”
祝笙昔的呼吸有些重,“不知道,刚才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
阿许问:“伤口在哪?”
祝笙昔靠着石壁,缓声道:“应该……没有大碍。”
阿许“啧”了一声,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祝笙昔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了,
“你干什么?”
借着火光,她看到祝笙昔的脖子上有个针孔大小的伤口,流着的血已然是暗红色。
“你中毒了。”阿许探查完她的情况,断定道。
祝笙昔对这句话视若无睹,只道:“放开我。”
“天乾境中的毒可不像普通的毒那般易解,你不怕死吗?”
祝笙昔半闭着眼,意识已然有些模糊。阿许的话语好像被一遍遍的放缓,在耳边回响,她脸色薄红,紧靠着石壁。
阿许觑见她这副模样,心道不好,拉过她的手腕一看。
腕间隐隐有黑气流淌。
阿许重新看向她,思虑片刻,俯身靠近。祝笙昔意识昏沉,却也能感受到眼前的人突然的靠近,她推了推阿许,没推动。
“你这是……做什么?”祝笙昔攥着最后一丝清醒,强撑着问出这句话。
下一刻,脖颈间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伤口被轻轻地吮吸着,轻微的刺痛之余,又夹杂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祝笙昔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发觉自己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温热潮湿的触感不断,祝笙昔紧抿着唇,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正难堪不已时,她感觉到伤口处被眼前人轻轻舔了一下。
她僵在原地,又听到那人低低的一句呢喃,“好甜。”
几日来堆积的怒意在心头控制不住地翻涌,祝笙昔紧盯着阿许,神色冰冷。
阿许专注于眼前的伤口,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她侧头吐出口中的毒血,就这样重复几次,直到看见血的颜色变为正常的鲜红,才停了下来,解开祝笙昔的穴道。
阿许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药丸,正准备递给祝笙昔,瞧见她如寒冰般凛冽的神色。
“怎……”
话还未说完,祝笙昔猛地将她推开,径直转身不管不顾地向前走。
“你体内还有余毒,别怪我没提醒你。”阿许对着她的方向道。
可那人一步也没停,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
阿许无奈地将药丸重新放进储物袋里,快步追了上去。
“祝道友,刚才是情急下的无奈之举,你不必放在心上。”阿许与她并肩而行,解释着。
寒光一闪,尘阙剑蓦地架在阿许的脖子上,祝笙昔语气冷然:“不准再靠近我。”
光线太暗,阿许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她语气中掺着的怒意,略略后退几步,道:“好。”
这声“好”显得异常乖巧,祝笙昔收起剑,心头的怒意莫名少了几分。
她又燃了一道明火符,借着微弱的火光,她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周围全是极其光滑的石壁,再向前,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祝笙昔抬起头,从这里往上看,出口已经成了细细的一条缝隙。这个高度,就算是她全盛时期也很难御剑飞出去,何况现下她和阿许两人都受了伤。
祝笙昔思忖片刻,往窄道走去,阿许望着她的背影,迟疑片刻,跟上了她。
“用你的玉笛吹几声。”祝笙昔面无表情,对着后面的人道。
如果窄道是封闭的,吹奏玉笛应该会有回声。阿许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多言,抽出玉笛抵在唇边。
悠扬的曲子响起,祝笙昔本意是想让她吹几声,听听回声就行了,没想到这人直接吹了一首曲子。
打断的话到了嘴边,祝笙昔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一曲吹完,祝笙昔凝神倾听,窄道内并没有回音。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刚才的曲子,祝道友觉得如何?”
祝笙昔:“阿许姑娘,我不通音律,无法评判。”
阿许无视她的冷淡,轻声道:“这曲子名为‘浮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
祝笙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窄道到头了。两人出了窄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棺,火把悬在两侧,幽蓝的火光之下,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里,像是一处地宫。”祝笙昔推测道。
阿许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往石棺旁投去。石子落在地面上,并无异常。
“没有机关么?”阿许目光怀疑。
“我去看看。”祝笙昔提着尘阙剑,轻轻一跃,转眼便到了石棺旁。
剑刃没入棺盖与棺身间的缝隙,施力一挑,棺盖“轰”地一声被掀翻在地。
阿许悠悠道:“这说不定是那位大能的棺椁,此举不会被你们名门正派视为不敬前辈吗?”
祝笙昔抱臂冷笑,“你自己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阿许走近几步,朝石棺里一看。
石棺里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棺底和棺壁上都是。
祝笙昔沉声道:“这应当就是我们在找的传送阵。”
阿许回头看她,“你懂阵法?”
祝笙昔:“略知一二。”
她轻轻蹙眉,又道:“但石棺中的阵法,像是残缺了一部分。”说完,祝笙昔将灵力注入石棺里的阵法中,纹路逐一亮起,却在某一处忽然灭掉。
“祝道友,你知道传送阵会将我们送到哪吗?”阿许问。
祝笙昔如实道:“不知道。”
阿许轻叹一声,“我家在东玄域,若我们被传送到西玄域,我如何回去?”
东西南北四个玄域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从东玄域到西玄域,就算是一刻不停的御剑,也需七日。
祝笙昔瞥了她一眼,“这与我何干?我只答应带你出去,可没说要护送你回家。”
阿许轻哼一声,靠在石棺边,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的阵法。
祝笙昔微微蹙眉,也看向棺内,沉声道:“这阵法的纹路和布局异常杂乱,恐怕不易补全。”
阿许不甚在意:“急什么?最快也还得五日才能出天乾境。”
祝笙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急着出去,急着回家吗?”
阿许道:“这些我都不急,我只是可惜,这次进秘境,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说完后她瞥了祝笙昔一眼,见这人全无反应,只能自己补充道:“你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这是你的私事,我不感兴趣。”冷淡至极的一句。
阿许轻轻勾着唇,似笑非笑,“我看你等会还能不能这般说。”
“你当时也看到了那两个木盒吧,取走一个里的东西后,另一个的就无法取出,我当时取走了红玉,实际上我想要的是另一个盒子里的骨哨。”
听到这段话,祝笙昔平静的神色有了阵阵波澜。
阿许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问:
“祝道友,你想要的是哪一个呢?”
祝笙昔看向她,视线停顿了几秒,而后道:“骨哨在我这,用骨哨换红玉,可以吗?”
阿许:“这个嘛……得看我心情。”
“那块红玉对我很重要,阿许姑娘,你不要再逗弄我了。”
阿许轻笑道:“看来确实很重要啊,祝道友都没像之前那般对我拔剑相向了。”
祝笙昔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直截了当问:“你想要怎样?”
“怎样都可以吗?”阿许不答反问。
祝笙昔沉吟片刻,“只要不违背道义,并且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都……可以。”
阿许的眼眸弯了弯,步步向她靠近。
祝笙昔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听得她道:“不许动。”
“这个要求,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吧?”
祝笙昔压下心间的烦躁,站定不动。
阿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眉如远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着平静和淡漠,唇色因着沾染鲜血而偏红,令她疏冷的面容添上了一丝艳丽。
祝笙昔感受到她肆无忌惮的打量,心中反感顿生,冷声道:“看够了吗?”
若是归云宗的门徒觑见她这般神情,定是连忙收回视线,惴惴不安的。
反观这人,不仅不收回视线,还应上一句:“嗯,很好看。”
闻言,祝笙昔深吸一口气,只觉一侧太阳穴突突地疼。
眼见她的神情不耐起来,阿许收起嬉笑的神色,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红玉,递向她,“骨哨。”
祝笙昔面无表情地接过红玉,把骨哨给了她。
阿许看着骨哨,漫不经心地问道:“祝道友,那时你看清了黑暗中的巨兽吗?”
祝笙昔沉吟片刻:“我只看见一只巨大的眼睛。”
阿许的目光投向她,缓声道:“你可知那是什么?那是一只魇兽。”
闻言,祝笙昔抬眸看着她。
“但凡与魇兽对视,就会被种下心魔,心魔埋得越久,日后发作越是难捱。但像祝道友这样一心向道的修士,无怖无惧,想来也不会有心魔。”
祝笙昔没有接这句话,只问:“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阿许:“你替我挡下魇兽的一击,我给你提个醒。”
“还有,”阿许说着,将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解毒丹,你身上余毒未清,再不服药,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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