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蛇影的头顶生有犄角,如同心脏跳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眼看着要有龙角生出,四周的灵气断崖般下跌。
“下等灵脉已到租赁期。”
“现逾期一刻钟。”
“回收灵脉,并收取八十灵石逾期费。”
林照猛地睁开眼睛,森冷道:“你们在做什么?”
差一步就要突破,这么被打断,心中暴怒,四周凭空燃起黑色的火焰。
负责回收灵脉的修士面无表情:“阻碍回收,将视为强行占有金玉堂资产,可格杀勿论,不负赔偿。”
林照:“……”
金玉堂不是他惹得起的。
更不用说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修士最低也是金丹期。
林照:“我师兄没有及时交租金吗?”
修士不为所动:“不认识,不知道。”
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一声令下,灵气尽数收回,化作一个玉盘泉眼,落入了他的手上。
待泉眼收走,磨剑山上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青草枯黄凋零,成了不毛之地。
“等等——”林照急急道,“说不定是师兄有事耽搁了,等下就来缴纳租金会了。”
这般巧舌如簧修者不知道见了多少,连犹豫一下都没有:“逾期费八十。”
林照哪里有钱。
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
大师兄去做什么了,不知道他正在要紧关头吗?只要跨过这一关,就能彻底激发出妖族血脉。
他怨饶春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现在一番心血白费,又要重头再来。
“逾期费。”修者再度提醒。
林照:“你问我大师兄要,饶春白,他有灵石。”
修者看了一眼:“灵脉的租用者是你。”
言下之意是,他只找林照。
林照无法,撕开了外层包裹着的茧,披上外袍走了出来。
“我去拿钱。”
修者:“你有一刻钟的时间。”
林照匆忙去找人,还没见到饶春白的身影,先看见顾长然。
顾长然见人就要显摆他的剑:“三师弟,看我的本命剑。”
林照脚步一顿,以他的眼光都能瞧出这口飞剑造价不凡,至少要万数才能买下。
他语气微妙:“不便宜吧?”
顾长然抬了抬下巴:“那是,这可是极品飞剑,正好与我的天生剑骨相配!”
林照的眼神阴暗了下来。
不就是天生剑骨吗?
显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磨剑山上,只有顾长然的天赋最佳。
林照是半妖之体,放别的地方,都拿来当做奴仆使用的。
都是师父心善,将他从奴隶市场带了回来。
他的体质不善于修炼,妖血强横,人类的身躯无法容纳,便生得瘦弱矮小,心里也阴暗。
以往饶春白一视同仁,该有的都有,没有觉得有什么。
现在顾长然拿着一口价值不菲的飞剑炫耀,而他却因为没有灵脉而导致突破失败。
两相对比,越发愤愤不平。
顾长然没体会到林照的心情,犹自夸下海口:“待我上了潜龙榜,必定不会忘记提携师弟!”
林照并不接话:“我去找大师兄。”
看着林照走远,顾长然嘀咕了一声:“废物。”
……
饶春白端着罗盘修正方位,门外有人不请自来,连敲门都没有,就直接推门。
“……大师兄。”
罗盘一动,饶春白看向来人。
竟然是林照。
半妖之体,未来的妖王。
不过现在还是个因为妖族血脉与人体冲突,病殃殃的废物一个。
饶春白在这个师弟身上可是耗费心神。为了平衡两种血脉,想出了个办法就是定期放出一部分妖族精血,辅以各种灵药炼制成丹药再服用下去净化血脉。
如此呕心沥血,不知道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连声好都没落得,反倒是被诟病一句——大师兄厌恶我的妖族血脉,整日折腾我,割皮放血。只有小师弟心疼我。
甚至还要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贪图珍惜的妖王精血,炼制丹药拿来换钱。
林照上来就质问:“大师兄,你怎么能忘了给我的灵脉交租金!”
饶春白看着尚且还病弱阴郁的少年:“不是忘了。”
林照:“?”
饶春白:“是故意的。”
林照措不及防:“……为什么?”
饶春白直白地说:“因为没钱。”
林照下意识问:“怎么会没钱……”声音戛然而止,想起顾长然洋洋得意的脸,失声,“你全拿来给顾长然买飞剑了?”
饶春白眉心一动,听出些许异样,并没有否认,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瞧见他的飞剑了。极品飞剑,方才配得上他的天生剑骨。”
林照脸色铁青:“我呢?”
饶春白:“你再等等吧。”
先让顾长然吃到苦头,再轮到你。
林照等不了了:“大师兄——”怨毒一闪而过,不仅是对饶春白的,还有对顾长然的。
都是师弟,凭什么顾长然能独占所有的资源?
“顾师兄也太自私了!”
是质问,更是嫉妒。
他没吃到葡萄便觉得葡萄是酸的。
换个位置思考,若是林照能一人享有,也绝不会给底下的师弟一丝一毫。
饶春白意外。
上辈子这几个师弟可是团结得很。
一个个都把小师弟徐宁捧在手心,都围着他转,却一点也不拈酸吃醋。
现在竟然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要撕破脸皮。看来也不是一开始就铁板一块。
有趣。
这样推动下去会发生什么?
饶春白含糊:“谁让他天资最好。”
林照越发的恨。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伸手:“给我一百灵石。”
饶春白没动。
林照咬咬牙。
要是以前,大师兄二话不说就会给他钱,现在竟然还推三阻四支支吾吾。
他将一切都归结于顾长然。
“是灵脉的延时费。”林照解释,“金玉堂的人就在外面等着。”
饶春白还是那句:“没钱。”
林照:“大师兄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看着从小带大的师弟,饶春白还是心软了,指了一条明路:“你可以用精血抵债。”
“精血?”
饶春白温和道:“你不是总觉得我拿你的血别有用处,更觉得妖族精血珍惜吗?说不定也值个几百上千。”
林照面色如火烧。
他……确实这么想过。
但想归想,被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我、我去试试!”
林照难堪之余,又有些期待,来到金玉堂的人面前说:“我没有灵石,拿精血来抵。”
修者脸上情绪波动了一下。
像是在说,穷酸,他们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
但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拿出了一块令牌,让林照滴一滴血上去。
林照照做。
血沁入玉牌,了无痕迹。
他心中期待。
妖族精血不凡,不然怎么只抽他的血炼丹?大师兄肯定偷偷昧下了不少……
等待的过程中,念头纷杂。
然后冷不丁地听见修者说:“一文不值。”
卡擦——
那是美梦破碎了的声音。
……
打发走了林照,饶春白沉下心,连上灵界网络,搜寻关于地鳞果的信息。
刀很快:“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好像一直守在灵界网络前等着他。
磨剑人:“师弟,很烦。”
刀很快似乎是找到了知音:“我喜欢的人也有几个讨人厌的师弟,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刀很快:“我恨不得揍他们一顿。”
刀很快:“但是我怕他伤心,只好忍着。”
磨剑人:“不用忍。”
刀很快:“?”
磨剑人:“你可以来揍我师弟。”
第8章 嘴硬
危衡顿觉与磨剑人相逢恨晚,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那几个师弟……”
“我看见就烦。”
“我……”
饶春白没想到随便一句话,能让对方变成话痨说个不停,灵界网络不停在被轰炸,他:“……”
能当没说过哪句话吗?
神识一时间超过负荷,好不容易将刀很快发的消息全部看完。
都是些恼骚,絮絮叨叨的,说心上人的好,骂几个白眼狼师弟。十分真情实感。
从中可以看出,刀很快确实很喜欢他的心上人,一切都为他着想。
真挚,炽热,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真好啊。
想来刀很快的年纪应当不大,爱滚烫,恨也果断。
不过……
磨剑人:“你和我说这些没用。”
磨剑人:“不和你的心上人说吗?”
刀很快:“……”
刀很快一下子变得婆婆妈妈:“……我说不来,也不会说。”
磨剑人:“是没有嘴巴吗?”
刀很快恼羞成怒:“我有!”他顿了顿,灵界网络不停闪烁,着代表着他说了话又撤回,“我,他和他师弟相处这么多年,我就是个外人,要是说了,他、他以后不理我了怎么办?”
当然不是危衡不说。
在很久以前,他确实提醒过,那几个师弟不是好东西。
但饶春白一点也不相信,还用温和又疏离的语气警告,不要挑拨他与师弟之间的关系。
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他。
光是想想就难受。
经过这一次教训,危衡便只能蛰伏下来,在危急时伸出援手。
磨剑人:“若是你真心为他好,他不接受,只能说不知好歹。”
刀很快:“不准这么说!”
刀很快:“你不懂的!”
像是受到了刺激,飞快就退出了灵界网络。
饶春白:“……”
越来越好奇刀很快背后是谁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饶春白准时前去赴约。
约好的地方是在十万大山中。
山峰重峦叠嶂,云杉高耸,遮住浮云。
饶春白行于一片深浅淡墨的绿荫中,手中罗盘不停转动修正方向,足尖一点,困在一片云杉树林中。
最高的树下,站着一道人影。
他侧身靠在树上,一手捏着竹筒正在喝水,清澈的泉水顺着唇角流下,喉结滚动,打湿了衣襟,勾勒出结实有力的线条。
在茫茫荒山中,透着一股难驯的野性。
饶春白脚步一顿,踩到了一节枯枝。
卡擦一声响。
对方目光锐利,金瞳竖起,泛着幽幽的光。下一刻刀就要出鞘。
饶春白迟疑:“……刀很快?”
危衡:“……”
危衡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营造出来冷硬野性的氛围荡然无存。
“不、不是——”
饶春白更加疑惑:“你不是刀很快?”
可这片重山中也没别人的踪迹。
危衡好不容易咽下喉间的半口水,磕绊了一下:“不是,我、我……”
“到底是不是。”
危衡:“……我是。”
然后就是沉默。
风吹过,压弯了树枝,叶子簌簌作响。
危衡怎么也想不到,在灵界网络上找的地脉师就是饶春白。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说得肆无忌惮,回想起一字一句,连看都不敢看饶春白一眼。
危衡冷着一张脸,实际上紧张得要死。
还在胡思乱想。
……怎么办?
在灵界网络上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该不会觉得他不正常吧?
最后还是饶春白主动打破了僵局:“先去找地脉,带路。”
“哦、哦。”
危衡长手长脚的,就算在树枝丛生挡路的野外也游刃有余。
当然……要是他不紧张得同手同脚就好了。
危衡一刀劈开了一团生刺的荆棘藤蔓:“这里。”
饶春白半蹲下来,伸手按在裸、露的地面上,指尖没入湿润的泥土,屏声敛息,慢慢听见了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
这是地脉在奔流。
地鳞果有灵,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钻入地脉中四处逃窜。
罗盘指针一转,“东南侧——”
危衡蓄势待发,如同狼一般蹿了出去。待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饶春白远远坠在身后,跟不上他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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