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掌落在他的腰上:“我想要你。给我吗?”
章言礼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刚才不是弄过了吗?又来?你是生产队的驴吗?”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从后面来吧,这样快一点儿。”
章言礼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很少有人发现。
他的温柔像是降临冬天的第一场雪,寒冷得让人手心发颤,等雪融化后,才能看得见雪柔软的一面。
做完后,他又开始对我说教,说他这样的人不值得,让我以后有机会,找个更合适的。让人很想堵住他那张嘴,甚至我会觉得他有那么一点虚伪。我打电话叫了一份蒸蛋送来。外卖送到后,我拆开包装,递到章言礼面前:“吃了再说教我可不可以?”
他讲:“我跟你讲真的。我这样的人不值当,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不值当。我能陪你一阵子,但以后的路你要想清楚,别真栽在我身上。你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对啊,煞笔才喜欢你。”我说,“你要真这么想,早干嘛去了?跟我做之前怎么不说,非得事后说。你这就叫虚伪。”
章言礼被逗乐了:“所以你干嘛喜欢我?我虚伪,自大,不堪,你干嘛喜欢我?”
我很坦诚地亲了亲他的唇,闷声生自己的气:“因为我是煞笔。”
我问他要手机,章言礼说手机落在别人那里了。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转,今天的所有坏情绪,终于有了终结。
-
其实我有一点记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章言礼的了。
或许是从我第一次仰望他时起,或许是他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时,又或者是他从姥爷的葬礼上把我接走时。我人生中无数个重要的瞬间,是章言礼陪着我度过的,今后的无数个重要的瞬间,我也希望他能够陪我一起走过。
第二日一早,章言礼就走了。
我起床去洗漱,看见地板上有一个蓝色U盘。肯定是章言礼的。我心想。
我也没在意,把U盘放在床头柜上,给章言礼发消息,说他的U盘掉宾馆了。他的助理一个小时后过来,把他留在宾馆里的西装和一份U盘带走。
助理看着我的表情十分古怪,很小心地问我:“小西,U盘里的东西你没看吧?”
“没看。”我说。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他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像是死里逃生。
我有点疑惑地问他:“U盘里的东西是什么?难道跟我有关?”
章言礼的助理尬笑道:“怎么可能?只是章总做好的招标文件而已,涉及公司机密。你没看就好,我先走了,章总催得厉害。”
章言礼的助理又换了一个。之前不是这个。之前的助理姓徐,跟了章言礼三年多,最近新来的这个,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打车回到家后,给章言礼发消息,问他怎么换了个助理。章言礼说原先的助理请假回老家结婚了。
下午两点多,家里门铃响了。我去开门,章言礼的前助理徐亿站在门外。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实在搞不懂,章言礼说徐亿已经回老家结婚,为什么徐亿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我能进去和你聊聊吗?”
“当然。”我邀请他进门。
徐亿看起来惶恐不安,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四月中旬,屋子里没开空调,已经有几分闷热。
徐亿思忖了几秒后,开口道:“我知道我作为外人不该说这种话,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在章总身边待了三年多,我知道你虽然名义上是章总的弟弟,但其实你们关系不一般,章总也把你保护得很好。”
我没表态。
实际上,章言礼这些年没怎么把我当弟弟介绍出去过,甚至很少带我出去露脸。除开有一回恒锦的年会,他把我带过去外,其他的公司活动,我都没有参加。
恒锦是互联网电商公司,员工如流水,几乎一年就会换掉一批。
现在公司里知道我和章言礼关系的人,着实不多。
徐亿说:“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被蒙骗在鼓里。章总他其实私底下去应酬的时候,很风流。合作方送的情人,他总是来者不拒。光是去年,他就收了四个。其中有一个被他养着,常期跟在他身边,被安置在泰恒小区。”
那一刻,脑子像是被凿进一棵生锈的铁钉。
我仍旧不愿意去相信徐亿的话,章言礼何至于此?我在章言礼身边待了十五年,从八岁到二十三岁,我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他。
“你找我就是想要说这个?”我问徐亿,“你觉得我会更相信你,还是我哥?”
徐亿说:“我要三十万。只要你能给我钱,我就把章总情人的地址告诉你。”
“我凭什么信你?”
徐亿拿出手机,从设置有密码的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给我:“你可以看完之后再做决定。”
照片里,章言礼和一个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抱在一起。照片的背景像是地下停车场,男孩儿去抱章言礼,章言礼手指上夹着一根香烟在打电话。
徐亿说:“是新出道的小明星,叫谈嘉绪。章言礼在背后捧他,最近的资源都很不错,经常在大众面前露脸。”
我说:“我没有钱,你找错人了。”
徐亿不可思议:“章言礼不可能连三十万都不给你?他那么宝贝你,三十万都不给?你知道他给外面的人多少钱吗?随便一挥手就是海城的一套高级公寓。”
徐亿以为我在撒谎,但我是真的没有钱。工作攒下来的五万块钱,都用来购买章言礼的那匹臭马了。
“你把卡号给我,我明天把钱打给你。”我说。
徐亿不同意:“章言礼的人在盯我。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过来,我只要现金。万一我的卡号被冻结,我一分钱都捞不着。”
“但你总要给我时间确认事情的真实性。一周后,如果事情是真的,我会联系你,到时候我给你现金。”我说。
徐亿同意了。
我始终不相信徐亿的话。我上网搜索谈嘉绪。
谈嘉绪是近两年才出道的小明星,从半年前才开始小火了一把,之前在热度一直很低迷,在圈子里算是小透明的存在。
我实在不愿意怀疑章言礼。到晚上,章言礼下班回到家。皮鞋摆放进鞋柜里,湿哒哒的雨伞依偎在雨伞桶里,客厅的水晶灯亮着灿烂的光,桌上放着刚出锅的热馄饨。
章言礼一回家,就躺在沙发上,从手指头到脚指头都不想动弹。我拿了毛巾,帮他擦湿掉的头发。我从背后圈住他,亲吻他的左边脸颊和左耳柔软的耳垂。
柔软的毛巾帕掉在沙发上。猫爬上去,叼走。章言礼想要用脚勾住猫,没能成功。他笑得特别乐,嘴唇微微上扬,单纯得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今天一大早就去工作了,累吗?”我问他。
章言礼趴在沙发上,招手让我帮他按摩:“当然累。你试试看被人X了一晚上,再去跑工地试试看?”
许氏地产的有一部分项目,被分到章言礼头上。章言礼很少去恒锦坐班,公司都分给下属代为管理了。
我帮他按摩。章言礼趴在小兔抱枕上,睡得很熟。
桌上的热馄饨渐渐冷了,热腾腾的蒸汽消失掉,像被溺毙的呼吸。我趴在章言礼旁边,很认真地看着他。
章言礼,请你不要辜负我,好不好?
第二日我尝试跟踪章言礼。他下班后,开车去了泰恒小区。泰恒小区是高档小区,没有业主允许,外人无法进入。
我在小区外站了一个小时。保安紧盯着我,活像盯一个绑架犯。
卖茉莉花的老太太背着竹编背篓走过,我买了一串茉莉花手串。以前我也买过一串茉莉花手串,给章言礼戴上。他表面上嫌弃的很,却仍旧把花拿回家,珍藏许久。
我早该想到,章言礼即便肯让我上,或许也不过是因为同情我,想要顺着我的心意而已。身体跟感情,有时候是可以分开的。
一小时后,章言礼开车出来,他看见我,诧异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没有动作。
“上车。”章言礼说。
我很难过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章言礼后来才告诉我,他说,我当时的眼神就跟抓住在外面偷..情的丈夫一样。
“我哪儿舍得丢下你?你就是我的命,我把我的一切都留给你了,即便你这个人原本不在我择偶范围内,我也认了。”章言礼后来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我好像没有给够你爱我的底气。”
-
我听他的话上车后,章言礼打开车载收音机。
海城音乐电台正在播放《雪人》。
四月份,去年冬天的雪人早已融化,只剩下空荡荡的心脏,留给聪明人看,就像皇帝的新装一样,是唯心主义的存在。笨蛋看不见雪人的心碎。
正如章言礼一般。
章言礼是笨蛋,他看不见我的心碎。
因为没有被当做恋人好好对待过,所以一点点谎言和怀疑就可以轻易让这段感情碎掉。
“哥,你在外面的事情我不管。”我说。
章言礼嘴里嚼着泡泡糖,嘴角带着很浅的笑容:“你不管?你管的可多着呢。我抽烟你要管,我喝酒你要管,我跟妙妙吃饭你要管,我去谈生意你也要管。你好意思说你不管?”
我干巴巴地说:“我是为了你好。”
“说吧,谁跟你讲了,我在这里?你过来干什么?”章言礼问。
“没谁跟我讲……”
“不说实话是吧?不说实话,今天晚上你就自己一个人睡。”章言礼说。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
我给章言礼买的萌芽熊车摆件,也停止摆动。
我把戴在手腕上的茉莉花手串,塞到章言礼手上:“我是过来给你送东西的。”
“就这玩意儿?”章言礼看了眼,顺手戴在左手。
“就这。”我语气不好地说,“你不想要可以还给我。”
章言礼耍脾气:“也没说不要。你生什么气?”
回到小区,停好车。
章言礼勾着我的肩膀,步入电梯:“我不管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风言风语,你小子要是敢信,我就揍你。反正知道泰恒小区的人也就那几个,我总能查出来,你不说也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外面养人了是吗”
章言礼哈哈大笑,他咬着我的嘴唇,厮磨了会儿,笑道:“我养的人不就在我跟前吗?我养你一个就要我老命了,你以前在家里待不住,说你想姥爷,我第二天一早就骑摩托车送你回乡下祭拜你姥爷。”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不作数。”我丢下他,径直用钥匙开门,进客厅。
章言礼跟上来,手圈住我的腰,笑得明媚张扬,完全让人看不出来,他年纪已经是三十一岁了。
“那我就说最近的事儿吧。你一进许氏,就开始查许氏的账。有些文件你连查阅权限都没有,自己挨个去搜,还觉得自己做得很隐晦。你早上前脚刚进公司,后脚IT监察部门那边就告诉我,说你很可疑。”章言礼说,“我跟负责人说,新进来那个是我的人,给他的账号开一个跟我账号一样的权限,让他玩儿,他不会做什么坏事儿。”
我沉默。
章言礼说:“人家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昏君一样。我能怎么办?你要做的事情,我能不让你做?”
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当初我想要帮章言礼,才进许氏。进许氏系统后,还在纳闷,这么大一个许氏,为什么查阅核心的财务资料这么容易。
“你的房子,还有吃的穿的,哪一样我不花钱给你置办最好的?比如你这一身衣裳,哪一件少于四位数了?”章言礼松开我,去吧台倒酒。
红酒在高脚杯里醒过来,微酸回甜的香气勾着人的味觉。
章言礼举起红酒杯,手腕上的白色茉莉手串顺着往下掉,卡在银色腕表下面。
我走过去,从章言礼的身后圈住他,额头抵在他的左肩膀上,眼泪洇湿了章言礼的白色衬衫:“哥,我信你。”
过了好久,章言礼从放下已经空了的红酒杯,用带着茉莉香气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轻声地说:“哥哥会给足你安全感,有想法都要说出来。我们既然要在一起,那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不走回头路的。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假大方,上完床后我说要给你自由,是假话。我给你的选择余地,早在很早之前就给了。现在你选了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嗯,哥哥宝宝说的都对。”我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是他一直很嫌弃的揾桲果的香气。
“什么哥哥宝宝?不要这样喊我,很丢面子。”
“你是我的哥宝。我在外面不喊,在家里喊,不丢你面子。你在外面还是人家敬仰的章大总裁。”
第42章
章言礼几天后,将徐亿带到我面前。
我刚从学校回到家,章言礼打电话把我叫到一家老旧电影院的地下室。电影院外是水泥浇筑的大门门头,圆形柱子上张贴着不时新的海报。售票口已经封闭,不知道已经歇业多少年了。进去后才知道别有洞天,从大门口到最里面的审讯室,站着不少人。
章言礼坐在黑色皮椅上,手上掐着烟。
他见我后,对我说:“过来,认认。是不是徐亿给你胡说八道的。”
我从未见过章言礼这副模样,活像个阎王。他痞气,笑起来也跟要人命一样,他手底下的人连跟他直视都做不到。
“哥,不是他。”我说。
章言礼招手叫我过去,捏着我的下巴:“不是他让你给他三十万吗?怎么?想骗我?怕我把他杀了?”
“你别开玩笑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不会杀人。”
33/59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