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某种变故的产生,让章言礼更想要加强对唐小西的控制欲。是什么呢?
Sari有些不解。照道理来讲,情人这种亲密关系的产生,应该是能够缓解章言礼的病情的,然而章言礼的病情却加重了。
催眠结束后,章言礼醒过来。
他表现得很坦然,脸上带着伪装的很温柔的笑容,他问sari:“结果怎么样?”
Sari狐疑地问他:“你最近真的没有发生除恋爱以外的突发事情?”
章言礼回答:“除了工作压力,就真的没有了。”
Sari说:“对心理医生撒谎,真的很没有必要。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治疗,我也没有办法给出更合适的建议。”
章言礼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对sari说:“前不久,我遇到了一个很特殊的人。他和我的亲生弟弟有一点像,我查过他的所有资料,他是六岁那年被领养的。我找机构做了DNA测试,结果出来之后,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章言礼缓缓地说:“他是我的亲弟弟。是我以为已经死去的亲弟弟。”
Sari也很惊讶,她问章言礼:“所以你才会因此变得不安?”
“是,我亲弟弟回来了,我想要拼命地补偿他,想要对他好。可是小西和我生活这么多年,在他向我表白之前,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对待。即便我们在一起后,我也没真的把他仅仅只是当做情人,毕竟我可以换很多个情人,但小西我是绝对不能丢掉的。”章言礼对sari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sari问他。
“我不知道。”章言礼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对他们两个坦白。我没有办法对我弟弟说,在他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有一个人代替他陪着我一起生活。我也没有办法对小西说,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亲弟弟。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肯伤到他们的心。”
Sari说:“我建议你最好开诚布公地和他们谈一谈。有时候,谎言比残酷的事实本身造成的伤害更大。”
我坐在门口,把章言礼的话听完了。关于谈嘉绪和章言礼的关系,我终于在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我宁愿谈嘉绪跟章言礼之间是别的误会,哪怕是公司炒作也好。
我一点也不希望谈嘉绪是章宝。
章言礼的宝宝回来了,那我呢?
我是什么?
第45章
章言礼从诊疗室出来,他的手臂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的表情与寻常时候无异,如同幽深的河流,让我看不透。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吓人,过于可怜,过于难过了。这导致章言礼迟疑了几秒,才伸出手,牵上我的手:“等烦了吗?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我真的讨厌自己,即便被他当做是章宝的替代品,即便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章宝,即便知道他已经在外面和章宝有了另外的一个家,我仍旧无法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也没有办法和他分开。
“不吃了,我和许殷默约了要见面。”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松开他的手,往前走。章言礼没有跟上来。
他带着笑意问我:“许殷默比我更重要?”
他的话里不知有几分真假,我不懂他是真的吃许殷默的醋了,还是就只是同我开玩笑。
许殷默当然没有他重要。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谁敢比他在我心里的排名还要高呢?很多年前,姥爷在我心里排第一,现在,章言礼已经登顶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榜单榜首许久。如不出意外,他能继续蝉联第一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章言礼更重要的人。他说我是他的命,可现在说我这条命是替代品的,也是他。
“许殷默当然没有你重要。”我停下往前的脚步。
章言礼开口说:“刚才我和sari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我的心揪起来,好像被洒了盐的蛏子,想要脱离心脏原本的位置,往外逃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转过头,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和sari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事情吗?”
章言礼的嘴唇紧闭着,他也勉强地陪着我装腔作势地笑了一下,然后他把西装外套穿上,让我陪他去拿药。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勾着我的肩膀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我们别进厕所隔间,在其中靠窗的那一间隔间里接吻。
章言礼说:“我不管你听没听到,总之,你不能离开我。宝宝,你是我的,你懂不懂?”
我用力地抱紧他。除非章言礼把我弄死,否则我会纠缠他到底,章宝又如何?谁也不能取代我在章言礼心里的位置,哪怕是莫名其妙“活过来”的章宝也不行。
“章言礼,”我叫他的名字,“你要是敢在心里装别人,那我就敢把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章言礼靠着墙,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端详着:“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像是狠心的狼崽子。”
晚上,章言礼回到许氏。
最近许氏在裁员,员工里有一些人不满,章言礼要回去安抚,监督行政办事。
我和许殷默约在小熊酒吧见面。
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快到年底了,银杏叶像是阳光钩织而成的挂饰,挂在树梢,被风一吹就掉了满地。
许殷默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进来,他眉眼深邃,眉心间有一道抓痕。他坐下,咪咪给他上了好酒。许殷默对咪咪笑着喊了声咪咪姐,问候了她这里的生意情况。
两个人寒暄一会儿,许殷默才脱掉外套,在卡座里喝起酒来。
“说吧,叫我出来什么事儿。”许殷默问。
我身边朋友很少,苟全和我的关系太近,我反而不好和他说出口。
许殷默和我的关系比较疏远,他看事情总能看到我想不到的一面。因此我很乐意和他分享一些我无法说出口的事情,例如我对章言礼的感情。
我把章言礼和谈嘉绪的事情,跟许殷默说了。
许殷默喝了一口威士忌,将酒杯放桌上,他说:“那样不是更好吗?章宝回来,你不用担心章言礼再把你当弟弟,你就安心做他的情人就好。”
“不是一回事。”我说,“从小到大,我仗着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为所欲为。我二十三岁那年,敢和他上床,敢向他表白,不过就是仗着……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他不能丢下我。就算他拒绝我了,他再讨厌我,也不可能丢下我。现在章宝回来了,我不再是他不可割舍掉的存在。”
许殷默很疑惑地看着我:“可是爱情不是卑微,没有什么丢不丢下的。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都是平等的。你不该如此害怕失去他。你要对他给你的爱有信任,章言礼不是一个会把爱情和亲情搞混淆的人。你要信他。”
许殷默的话在我的心里滞留了许久。
爱从来都不是卑微求来的,章言礼也不是会把同情当做喜欢的人。
我是不是该更相信章言礼一点?更加相信章言礼对我的爱?
离开小熊酒吧时,小熊酒吧里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
一个小混混想要占咪咪的便宜。
我走过去,把咪咪护在身后。混混挥起拳头向我砸过来。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摔到地板上,用凳子卡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他趁机朝我甩了什么东西过来。亮晶晶的。
我躲了一下,没有全部躲掉。
咪咪着急地问我:“没伤到哪儿吧?”
我摇摇头。
咪咪拿了纸巾,擦我的左脸:“那都是些什么人啊?竟使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我的左脸才察觉到疼痛。
原来那个混混丢过来的东西里含有玻璃渣。我躲得及时,才没有被扔一脸。但左脸仍旧被伤到了。
咪咪打电话给章言礼,章言礼问她有没有事,没事就挂了。
咪咪讲:“你弟在我这里出了事,你过来接他一趟。”
“我真的有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章言礼讲。
咪咪说:“我管你什么工作。刚才有人在酒吧闹事,我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会被报复。你赶紧过来,要不然他出了事儿,着急的还是你。”
我对咪咪讲:“我和他说吧。”
咪咪于是把手机给我。
“哥,不用过来接我,许殷默的司机会送我回家。”我说,“你今天晚上几点回家?”
章言礼在和秘书讲话,电话里听得不真切。他说:“晚点儿。”
“嗯。”
“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
章言礼似乎走到了清净的地方,电话里嘈杂的声音没有了。
章言礼说:“用吧。在小熊等我一个小时。”
“嗯。好。用。”我说。
“不要上许殷默的车。”他叮嘱。
“好,我等你。”我说。
电话挂断。
那晚我在小熊等了三个小时,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我没有等到章言礼来。
我一直在小熊酒吧的大堂等,咪咪后来把桌上的酒都收起来。
她揉着我的脑袋,抱着我,说:“小蘑菇不要喝酒了,我叫人把你送回去,回家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儿都忘了。”
我喝了许多酒,偏偏我的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
章言礼让我等他一个小时,我等了三个小时,他没有过来。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
我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我睡在小熊酒吧二楼的客房。阳光从小小的方形窗户照进来,落在棕色地板上,刺眼夺目。
有一片金色银杏叶飘落尽量,被阳光剪切成灰色的影子的形状。
我的心被裁剪成了章言礼的形状,每一寸都在想念他。
手机铃声响起,章言礼给我打来电话。我犹豫了一会儿,仍旧选择接听。
章言礼抱歉地说:“我昨天有一点事情耽误了,咪咪和我说,你在小熊喝醉了,昨晚在小熊睡的。”
“嗯。”
“今天我放假,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章言礼问。
他的话仿佛是在弥补我什么。有点像是打了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弥补一样。
客房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昨晚当红明星谈嘉绪遇到私生粉,被伤到手掌后,紧急去往医院的娱乐圈新闻。
章言礼的车出现在了视频里。
电视是客房里的另外一个客人打开的。小熊的二楼偶尔会收留一些喝醉酒,无法回家的客人。
所以昨晚章言礼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小熊酒吧,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章言礼说,我是他的命,可是把他的命丢到一边不管的,也是他。
左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章言礼还在等着我回答。
我说:“你看着安排吧,我都可以。”
章言礼讲:“宝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待会儿见,我先挂了。”我说。
挂断电话后,我去卫生间洗漱。
左脸的伤口已经结痂而感觉不到疼痛,但看起来还是很可怕,密密麻麻的红色伤疤,像密密麻麻的红色孢子,让人看着生理性不适。
我低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拍在脸上。想念章言礼的神经末梢终于被安抚下来。
如果章言礼不向我撒谎就好了,如果章言礼没有丢下我就好了,如果章宝死了就好了。
我不禁恶毒地想。我对自己感到厌恶,是我对章言礼的爱,把我扭曲成一个无法让人理解的人。
我希望,如果人有下辈子,我要变成章言礼手心里一朵被珍重的蘑菇,我的孢子可以遍布章言礼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带着占有他的呼吸。
爱不是卑微,没有被坚定选择的爱才是。
-
-章言礼视角-
章言礼第一次感到那么为难。
半个月前,他去参加商业宴会,在宴会上认识了谈嘉绪。谈嘉绪和宝宝长得很像。他一开始其实也没多在意谈嘉绪,宝宝已经死了,他无比确信这个事实。
他亲自看见宝宝没有了呼吸,亲自去开的宝宝的死亡证明。
当年宝宝因为发高烧休克,他亲自把宝宝背去诊所。诊所的医生没值班,是被他从家里喊醒,带到诊所的。医生问他有没有钱,章言礼的钱不够,医生就不收。
即便后来章言礼遇见过许多十分优秀且心善的医生,他仍旧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相信医生。
宝宝休克后,他不死心,向叔叔借了钱,将宝宝送去三甲医院。他把宝宝放到长椅上。他太着急了,想快点把医生带过来。他要去挂号,手上要拿好多单子,他抱不住宝宝,只好把宝宝放到椅子上,拜托别人帮忙照看。
等他把医生带过来,宝宝却消失了。
他查监控,找医生,问路人,找警察,所有的方式都试过了。他年纪那么小,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一遍遍地求人。
谈嘉绪很像章宝。
但那也只是像。
章言礼没想过他会真的是章宝。
谈嘉绪一眼就认出了他,喊他哥。章言礼认为他是想要从他这里获得好处的那一类人,于是拒绝了谈嘉绪的示好。
谈嘉绪说:“我是章宝。哥,你还要再丢我一遍吗?”
章言礼不信,找机构做了DNA检测。
谈嘉绪真的是章宝。
DNA检测结果出来那天,他本来打算向唐小西介绍谈嘉绪。对他而言,谈嘉绪是章宝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好瞒的。谈嘉绪是章宝,唐小西就是唐小西,他从未弄混淆过。
他从前或许是把对宝宝的感情寄托在唐小西身上过,可这种寄托,早在唐小西对他一次次的示爱中,就已经完全断干净了。
那天他回到家,唐小西很开心地喊他哥,说他想要从恒锦辞职,想要变得更好,学到更多的东西,再来帮他。
唐小西说:“哥,我保证,我以后都会很爱你,绝不背叛你。我会成为你最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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