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铮忿忿片刻,自己说服自己:“算了,可能因为是嫂子,毕竟疼老婆是我们穆家的优良传统。”
段栩然:“……”
紧接着穆铮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笑容。
“嫂子,你还不知道我哥小时候什么样吧?”
段栩然手中的叉子吧嗒掉下来,眼巴巴望向穆铮。
穆铮得意道:“快来,我跟你讲讲他的青春期故事。我这儿好多照片,哦对,还有他穿开裆裤的样子哦!”
远在数万星里外的穆宵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他瞄了一眼光脑,上面的信息还停留在昨晚的最后一条:【乖,看着你睡。】
一上午过去了,然然居然还没给他发信息?在忙什么?
他决定,开完会得打个视频通话回去。
-
吃过午饭,段栩然说下午还要回去上课,皇帝依依不舍把他送到会客厅外。
“下次再来啊嫂子,我还没跟你讲我第一次跟我哥打架的事呢。”
段栩然哭笑不得:“好、好的,陛下。”
出了皇宫,等在门口的护卫们迎上来。
段栩然待人和善没有架子,和那些趾高气昂的富家子弟完全两模两样。护卫们都比他年长,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后,自然把他当成自家弟弟。
护卫长接过段栩然手中大包小包的礼物,笑道:“小少爷进宫一趟,看着心情都变好不少,应当多出来走走。”
段栩然抿着嘴唇笑:“真的吗?”
虽然陛下真的……很吵,但意外收获了穆宵的另一面,也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些相思之苦。
皇宫离将军府相隔不远,段栩然见天气不错,决定散步回去。
路上有一家传统点心铺,会卖一种非常古早的小糯米团子,乔叔很喜欢吃,段栩然打算顺路去买点。
在门口排队的时候,段栩然点开光脑,本想对穆宵说点什么,但又怕语音会影响他的工作,于是改为打字。
“今天听陛下说,你读高中时被很多漂亮学妹追求……”
段栩然手顿了顿,感觉自己这语气很像酸溜溜的兴师问罪,忍不住想笑。
他删掉一些字,认真思考还可以说点别的什么,让将军大人百忙之中抽空紧张一下。
一个人从路边急匆匆地跑过,脚底一滑,径直撞向排队的人群。
人们四下散开躲避,段栩然还没反应过来,被护卫往身后一拦,将将避开那个路人。
那人跌倒在他脚下,哎哟直叫唤,抬头一看,愣住了。
段栩然也愣住了。
被判了五年刑期的尹知聿怎么会在这里?
尹知聿看见他,再看他周围气势十足的护卫们,目光怨毒地从地上爬起来。
“段、栩、然。”
一字一句,恨不得生啖其肉。
护卫们察觉不对,对他虎视眈眈。
段栩然却没什么感觉,迟疑片刻问:“你……不是应该在坐牢吗?”
他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其实没几个能听见,偏尹知聿觉得他就是故意羞辱自己,慌忙用衣服遮住脸,嘶声道:“我告诉你我已经被保释了!我爸会想办法给我翻案的!”
段栩然皱了皱眉。
护卫长也认得尹知聿,低声问他:“小少爷,要不要告诉邵副官?”
段栩然摇头,“不用,等将军回来再说。”
这种小事,没必要拿去烦扰他们。
他懒得再理会尹知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但尹知聿却不肯善罢甘休。
他一出羁押处就听说穆宵订婚了,未婚夫正是段栩然。
尹知聿把这两人恨得牙痒,上前一步,恶毒地开口:“你攀上穆宵这根高枝很得意是不是?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说不定明天他就死在战场上,我看你……”
护卫们脸色齐齐一沉,正要发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像小豹子一样弹射出去。
尹知聿话没说完,被段栩然一拳正打在鼻梁骨上,横摔出足足一米远。
第83章
护卫们看着躺在地上鼻血横流的尹知聿, 呆住了。
段栩然可是他们见过脾气最好的人,平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更不用说动手揍人了!
段栩然似乎犹嫌不够, 冲上前揪住尹知聿的衣领, 又照他的脸狠狠来了一拳。
虽然动作稍显生涩, 但出拳精准力道狠辣, 一看就是被高手指点过的。
“你这个……坏东西!”
段栩然像只被激怒的凶狠小兽, 把尹知聿拎起来怒吼。
“将军在前线保家卫国, 你不但不感恩,还一边享受着他的保护, 一边诅咒他!我呸!”
四周围观的人群本来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打起来,如今一听,顿时炸了锅。
“什么?!他居然敢诅咒将军?”
“这兔崽子谁啊, 老子也想揍他了!”
“把他扔前线去!让他自己去打沃姆!”
“打死他狗日个龟孙儿!”
人们群情激愤, 摩肩擦踵地围了上来,似乎真的想要群殴尹知聿。
护卫们连忙上前把人群拦住, 免得他们误伤了小少爷。
尹知聿侧着身子蜷缩在地上,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眼泪和鼻血一起往嘴里流。
比起□□上的疼痛和周围人的叫骂声, 段栩然更令他觉得屈辱。
他一直把对方当软脚虾, 以为他离了穆宵只能任人宰割, 根本没想过, 他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朝自己动手。
今天见段栩然第一眼时,尹知聿其实已经感觉到恐慌。
他分明记得, 过去段栩然只会跟小尾巴一样缀在穆宵身后,看起来畏怯蠢笨,粗鄙无知。
可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个人, 就像一个真正娇养出的贵公子,光彩照人落落大方。
反衬得他犹如丧家犬。
尹知聿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明明几个月前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段栩然打了尹知聿两拳,胸腔一口恶气出了一半,喘着粗气站起来。
理智重新回到大脑,他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邵副官一声,光脑上跳出穆宵的头像。
段栩然吓了一跳,瞬间变成干坏事被家长逮个正着的小朋友,露出心虚的表情。
他磨磨蹭蹭走到一旁接起来,“喂?”
穆宵一听他的声音,眉头拧起:“怎么了?喘这么急。”
段栩然支支吾吾:“没、没什么,我刚才运动了一下……”
“然然,说实话,”穆宵皱眉,“出什么事了。”
段栩然暗自哀叹一声,只好老老实实认错:“我打人了。”
穆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打什么?”
段栩然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有点委屈地告状:“我也不想的,可是他骂你……”
他把那个字吞下去,不肯说。
穆宵沉默良久,发出一声轻笑。
段栩然狐疑:“你笑什么?”
“宝宝真能干,走之前教你的都记住了,”穆宵感叹道,“手疼不疼?”
段栩然被夸得面红耳赤,甩了甩手:“……还、还行。”
穆宵并不相信,说:“现在回家去,让乔叔给你冰敷一下,记得上药,不然晚上会肿。”
段栩然弱弱地“哦”了一声,“你不生气吗?”
“嗯,如果今晚然然的手没肿,我就不会生气,”穆宵站起身,军靴敲在战舰指挥室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锐响。
段栩然弯了下嘴角,睨了一眼被护卫按住的人,“尹知聿他……”
“不用管,我会处理。”穆宵语气稀松平常,“别说他,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怎么都没联系我?”
段栩然于是挪到点心店的角落,唧唧咕咕和穆宵聊了会儿天。
点心买好了,尹知聿被带走,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得七七八八。
穆宵嗓音温柔:“然然,我等会儿还有点事,我们晚点再联系?”
段栩然心知穆宵这么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任务,依依不舍地说好,让他一定注意安全。
穆宵心脏像被人攥得发软,哑声说:“宝宝,我爱你。”
段栩然不答,只嗯了一声。
“……”
穆宵提醒他:“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才会说别的,”段栩然说。
穆宵勾起唇角,“好,很快。”
“等我。”
-
伽马和沃姆之战打了快两个月,转眼已是初夏。
新闻上都在说,沃姆族这一回几乎被赶尽杀绝,至少近百年内无法再对伽马星系发动袭击。这场战役在穆宵将军的英明领导下,不日将会迎来最终胜利。
帝星上下喜气洋洋,皇宫里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迎接将军凯旋的庆功宴。
段栩然从皇帝嘴里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得直傻笑,眼珠子幽黑发亮。
穆铮调侃他:“兄长这是掐着时间表打仗呢。不出意外的话,等他回来婚前流程正好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们可以直接办婚礼。”
段栩然红着脸,难得没有反驳。
他和穆宵有一周都没联系过了。
战舰在星海中作战,不是任何时候都有讯号连通光脑的。段栩然不是军中人士,邵知礼是他唯一的信息来源。
尽管能确切地知道穆宵是安全的,但并不能缓解两人无法说话无法见面的寂寞。
现在,段栩然突然感觉有了近在眼前的盼头,连带着看书上那些难题都顺眼了很多。
他甚至兴致勃勃去练了枪,几番努力留下一个满意的成绩,决定等穆宵回来向他炫耀。
看,没有你在身边我成长了很多。
所以下次不要再离开那么久,不然会错过我的成长。
乔管家也很高兴,碎碎叨叨跟段栩然说:“……等少爷回来终于有人管管你了!你看看你,天天学那个习,把人都学瘦了!”
段栩然好笑:“乔叔,哪有那么夸张?你每天给我吃那么多好吃的,我说不定还胖了呢?”
乔管家气势如虹:“你就嘴硬吧,太瘦穿婚服可不好看!”
段栩然:“…… ”
段栩然:“那个,乔叔,要不再给我盛一碗汤?”
……
人们都说,即将实现愿望的前夕是最幸福的,比愿望成真的那一刻,更加幸福。
段栩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那两天,他的确感到一种轻飘飘的快乐。
就好像第一大学那些粉色的海棠花云朵飘过来,把他的心填满了。
但他忘了,还没有实现的愿望,就随时有破灭的可能。
两天后,军部收到消息,穆宵的战舰在返航途中遭到不明袭击,坠毁了。
穆宵本人生死不明。
这消息本来是瞒着段栩然的,除了军部和皇帝,也不会有更多人知道。
偏偏被人走漏了风声,很快传遍星系,引起轩然大波。
帝国上下一片哀号,甚至还有人趁机煽风点火,说这都是因为皇帝穆铮无能,决策失误,才导致将军无辜葬身星海——
“谁说将军死了?”邵知礼表情森冷。
“再让我听到有人传这种不实信息,以动摇军心罪论处。”
邵知礼砰地关上门,把下属的愚蠢脸庞隔绝在外。
他返身走进会客室,停在少年跟前。
段栩然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像被压缩成一张失去生命力的雪白纸片,簌簌发抖。
邵知礼调整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语气:“段先生,长官是帝国战神,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事。”
“他上次去找你,哪怕遇上星尘暴,不也好好活下来了?”
“你也应该相信他。”
邵知礼语调有些生硬。
他最不会安慰人。但这毕竟是未来的将军夫人,无论如何该尝试一下。
而且,少年看起来快碎了。
段栩然昏茫茫抬头看他,邵知礼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他真的非常镇定。
段栩然缓慢地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有新的消息,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邵知礼说:“那是自然。请你务必放宽心。”
段栩然做不到放宽心。
事实上,他感觉胸口空荡荡的,仿佛连心脏都不见了。
段栩然游魂一般飘回家中。
他躺在床上,机械地点开光脑中和穆宵的对话框。
聊天讯息还停留在一周多前,穆宵给他发了一个不知从哪儿要来的表情包,上面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工作犬,胸前写着“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勾”。
段栩然惨然地牵了下嘴角。
他又想起那天在点心店,穆宵想哄他说一句“我爱你”。
他没说。
段栩然把头死死埋进枕头里。
胸前的小方察觉不对,从他身下溜出来,变回小机器人的模样,拍了拍他的头:“小主人?小主人你怎么啦?”
段栩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露在外面的肩膀抖得厉害,宛如一片风中落叶。
小方没有检测到可疑攻击和人物,停顿少时,核心处理器开始自动连接光脑,收集段栩然的生理数据进行分析。
片刻后,机器人小心翼翼地问:“小主人,小方检测到你的悲伤情绪过载,不利于健康。如果持续发展,需要上报主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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