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会准备去哪?”谈哲收拾着碗筷, 问道。
“学校。”桓柏蘅说。
谈哲表示很不错,带新婚丈夫参观校园, 十分浪漫,难得桓柏蘅还有这份心思。
他送两人到门口。
“回国见。”
“嗯。”
谈哲和薄淞说再见,转身回别墅。
他们沿着原先的道回去,步行离学校很近。
“他有回国打算?”
一路走,闲聊。
“嗯, 他家人都在国内。”
桓柏蘅周边朋友留在A国的少, 小部分因为父母移民的缘故,才不回国,独自留在异国他乡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Susan呢?”薄淞犹豫了会, 问。
“在A国,他们谈过这个。”
薄淞明白,“挺可惜的。”
两人看起来很相爱,可还是要分开。
“异国恋很难,谁为谁妥协是个难题,日后后悔有的是埋怨,不过还有两年。”
两年,不短的时间,存在变数,时间久了, 激情褪去,是否相爱尚未可知,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
薄淞理解,可换做他,未必做的到,不如从未开始。
“你觉得两年后,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话题伤感,薄淞原想跳过,却没想桓柏蘅会再问,而桓柏蘅并不像是会热衷好友八卦的人。
“不知道。”薄淞诚实道,“你觉得呢?”
桓柏蘅问了,他也能问回去,很正常,可问出口,竟然不可避免有点紧张,薄淞想,或许可以从中窥探细微桓柏蘅对待爱情的态度,因为他和桓柏蘅之间,总有一天,也会有激情褪去的时候,桓柏蘅对他的阶段目前是喜欢,有天或许能变成爱。
可爱之后呢?重新回归平淡。
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陷入现阶段的甜蜜,这会才隐约有新的危机感。
薄淞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宁可桓柏蘅给他不多,可能够始终平衡,不过到底内心深处,又贪婪想要无穷尽。
他知道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偏执,极端,不理智,幼稚的不像个成年人。
“会。”桓柏蘅淡淡的嗓音拉回薄淞思绪,答案却让薄淞意外,“如果足够相爱的话,我愿意相信美好的结局。”
“...爱久了,容易腻吧。”薄淞说。
桓柏蘅想了想,看他,“多久?三年,五年?还是七年?”
“...”
“你喜欢我几年会腻啊?”
“...”
-
参观桓柏蘅的学校,是薄淞同样期待的A国旅程之一。
校园内,留学生不少,面孔亲切熟悉。
桓柏蘅毕业实在没多久,回校因此也没多少情绪波动,他先领着薄淞去看关系好的专业课教授,三十多岁的高大A国男人。
他们在办公室畅聊许久,终止于下节课堂即将开始。
薄淞和桓柏蘅同教授告别,起身离开,接着沿校园长道步行。
这所学校是A国顶尖设计师参与建造,不比旅游景点逊色,也足够大,要想短时间内逛完,可能性极低。
薄淞堪堪跟着桓柏蘅走遍商学院,已经是下午三点。
天空灰蒙蒙的,建筑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显出几分压抑来,这让薄淞觉得,A国是个雨天会很糟糕的地方。
“还走吗?”桓柏蘅问一句。
薄淞点头,他有想去的地方,指了指地图靠近右上角的小片区域,美术学院。
-
桓柏蘅想起,薄淞大学学的建筑设计,对美院感兴趣,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并不是很熟悉,两人进去,就先迷路。
“你很少来这里吗?”薄淞问。
“来过两次。”
那是非常少了,他们随便逛着。
比起其他学院,美院随处可见学生,长椅上就不少,画纸,铅笔,简单的工具,能坐一整天,有在画建筑的,画鸟的,画行人。
薄淞被上前的学生拦住,询问是否愿意当他的画稿模特。
出于桓柏蘅眉头拧起的隐隐不悦,薄淞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态度温和,表示只是来学校参观,马上要离开,没有太多时间。
他说的也是实话。
学生只好气馁离开。
薄淞手背和桓柏蘅轻轻碰了下,桓柏蘅说,“你画人吗?”
很突然的问题。
薄淞不画人,摇头。
桓柏蘅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推荐,“我可以给你当模特。”他说,“□□的也可以。
薄淞无奈笑笑。
他们接着往前,是个小型展览馆,门口挂着海报,介绍展厅内容,是美院学生的作品,用做公益性的售卖。
桓柏蘅第一次逛“画展”,全当陪同薄淞一起,馆里三层,一二层是画,三层是雕塑作品,两人慢悠悠的逛过去。
薄淞脚步停在三楼主厅右侧角落的展示台,桓柏蘅顺着他目光一道停留,落在台下显示学生名字信息的标牌上。
【雕塑系,Vincent】
作品是一只鹿,被钢铁锁链禁锢的生灵,神鹿眼神中似有悲伤流露,而奔跑的双腿也略显乏力,名字下方一栏英文介绍着作品背景。
薄淞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很优秀的作品,当然,能被展示在这,已经证明这一事实。
“喜欢?”桓柏蘅捕捉到薄淞眼底欣赏,哪怕他看不出来,艺术这种东西,天生他就不太敏锐。
“很美。”薄淞说不出违心的话。
当然,一小部分,不明显的,想挽回在桓柏蘅心中不是那么大方的形象,他昨天只是喝多,其实不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介意。
所以,他不吝啬于夸赞。
“好吧。”桓柏蘅等他说完一长串,表示买了吧,他说,“带回国,我送你。”
薄淞:“...”
桓柏蘅抬手想让负责的学生过来,下秒被抓住胳膊,按下。
“怎么?”他挑眉,“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也不一定要买回去”薄淞当然知道桓柏蘅故意的,可不愿意买回去放家里,日日欣赏,“它适合被更多人看见。”
桓柏蘅戏谑地“哦”了一声,被薄淞尴尬地拉走。
最后从展览馆出来,天快黑了,他们决定找个地方吃饭,回酒店。
薄淞脚步稍稍停顿了下。
“后天我们就离开这了,你有什么想见的朋友吗?”
既然都过来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情绪,让桓柏蘅不能和朋友见面。
“有的。”桓柏蘅说。
薄淞唇角抿着,大方道,“你可以约一下。”
桓柏蘅得寸进尺,“能单独见吗?”
“...当然。”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薄淞低头瞧着地面,脚步踩的重了几分,没注意到身侧桓柏蘅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就这么重重走了一长段路,脚都被震的发麻,才注意到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忽然有许多泥点,望向周围环境。
这条路很脏,学生们手里拎着小桶,从右侧方过来,手上,身上...
“雕塑系的传统。”桓柏蘅声音耳侧响起,“低年级的学弟帮学姐学长们挖水泥。”
室外有个水泥坑,桶里确实装的水泥,而前边不远,就是雕塑系的大楼。
“出去就这一条路啊?”薄淞装作不经意问。
“两条。”桓柏蘅随意道,“你低头太专心,我就随便走了条。”
随便走,往这走?
薄淞不成熟的想法从心底升起,胸闷气短,走这里是要见谁,不是说过要单独见,明天见,今天还想见吗?
桓柏蘅是认真的,还是故意气他。
薄淞脚步不自觉加快,下意识想要快速离开这片区域,走过雕塑系大楼时,堪堪松口气,迎面拐角却走来一男生,栗色短发,烫的微卷,鼻梁架着幅工作眼镜,可也能看出底下又圆又大的眼睛,是偏可爱元气的长相。
和David口中描述的模样相符。
薄淞脑中冒出个人名,恰好男生抬头,愣住,随后眼底涌上惊喜,大步过来。
“学长。”
男生喊出声,到跟前,桓柏蘅注意力从薄淞身上挪开,看见来人,也显然几分讶异。
“...好巧。”他说。
“是啊,昨天实在忙没来及参加聚会,本来以后这次没机会见到你。”男生圆框眼镜下眼睛很亮,说话时睫毛扑闪扑闪,青春活力十足。
桓柏蘅“嗯”了一声,“后天走”,望向身侧。
男生眸底一瞬黯淡,才同样看向薄淞,扬起笑脸招呼,他自我介绍,认识完,又恭贺他们新婚快乐。
“谢谢。”
薄淞和他简单交谈,印象很好,对方年纪小,却分寸周到,也落落大方,始终带着真诚的笑意,是个很可爱的男生。
“本来想着有机会一块吃饭的,可是我现在太狼狈了,而且作业真的很头疼。”Vincent俏皮眨了眨眼,拎着手里的桶给他们瞧,无奈模样。
“我们要走了,你忙你的。”桓柏蘅不甚在意。
“好,旅程愉快。”Vincent轻声道,"再见,学长。"
他最后一句,是和桓柏蘅告别,而最后一眼,含着些许落寞,留下微笑,离开。
薄淞回头看了他一眼,耳侧传来声音。
“走了。”
桓柏蘅说。
“好。”
薄淞接着往前,心情低落,大概有点为Vincent,因为经历过和对方一样的心情,所以会替人难过。
不过难过,也只这么片刻,在桓柏蘅下秒开口时,散的一干二净。
“我对他有点抱歉。”桓柏蘅说。
“为什么?”薄淞不解。
“他喜欢我两年零七十二天。”桓柏蘅强调。
薄淞胸口堵,“...记这么清楚?”
“谈哲说的,我结婚那天他发了条社交动态。”
“...”
“或许我刚才应该安慰一下他,你觉得呢?”桓柏蘅像是认真询问。
“...”薄淞指尖蜷紧,走两步,停下,第一次怼了回去,“不用吧,你又不是会因为这个而感到抱歉的人。”
“我在你眼里这么冷血啊?”
“..没有。”薄淞泄气,“你很好。”
他意识到自己有在吃醋,清醒的吃醋,才知道原来这么酸。
“从来没有一个人喜欢我这么久,虽然我对他没有同样的情感存在,不过我想...”桓柏蘅话语顿了下,然后一字一字,放大在薄淞耳边,“我应该会记住他一辈子吧。”
薄淞脚步猛地停住,他眼底是震惊,巨大的不可置信,望向桓柏蘅。
可面前人丝毫不觉。
“你应该不介意吧?”桓柏蘅理所当然的姿态,“毕竟这很珍贵。”
“...”
第52章
人一辈子记住的东西很多, 家人,朋友,或是某段珍贵的记忆, 重要时刻的抉择, 都正常,可记住对自己有过爱慕的追求者, 放在心上,反复回味...
薄淞颇有种眼前一黑的感受。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以及滋生的委屈。
如果桓柏蘅真要记住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也应该是他,他爱慕桓柏蘅七年多,要比两年多很多很多。
可他看着桓柏蘅眼睛,桓柏蘅在等待他“介意与否”的回答,话语就梗在喉咙里。
说介意, 可桓柏蘅并没说要发生点什么, 甚至于已经直白明确说明并无同等感情,
说不介意,他做不到。
“...两年也没有很久。”
薄淞最后的回答艰涩, 得到桓柏蘅淡淡的一笑后,心口堵闷,“回去吧。”
他明显的失落,藏不住。
“你不想说点什么?”桓柏蘅却问他,“你可以想好告诉我,我不介意多等会。”
薄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能怎么说,他应该蛮横无理地告知桓柏蘅他不接受这种行为,可桓柏蘅真做了,他不能从桓柏蘅心里把对方抠出来, 或是告诉桓柏蘅,他其实喜欢桓柏蘅更久。
他想说,可张唇几次,也开不了口。
怎么说?
说很喜欢你,喜欢你特别特别久,你应该记住我,不要记住别人。
薄淞无法启齿,于是闭口不言。
桓柏蘅轻不可闻地叹出口气,故意刺激对方的话,没有想象中的反响。
其实心里毫无猜测吗?有的。
可让薄淞亲口告诉他,好像很难。
那晚车上的话,再次在桓柏蘅脑中重复,对于薄淞当时笃定的语气,告知他没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他并不相信。
因为这话是从林序淮口中说出来的。
他曾经一直以为是别人,所以不自知的或许是有那么些醋意的,知晓对薄淞的心意后,愈演愈烈,两个月期限,他让薄淞选择他,他会接受薄淞的过去。
不管是把那个人藏在心里多久,或者可能至今都还没能完全放下,他可以用以后的时间,一点点把那个人挤出薄淞心里的位置。
可他没等到薄淞的摊牌,等来的答案奇怪,薄淞否认那个人的存在。
一连两次,甚至于询问,为何他会作这样的猜测。
薄淞并不知道林序淮酒后的醉语,会被许景渊告诉他,才会觉得,谎言好像无懈可击。
欺骗的意义在哪里?
桓柏蘅想过。
排除了薄淞心里还有那个人,从而对他隐瞒的可能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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