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不是幻境吗。
他干嘛要呆上三月。
不过看着顾黎一副要大干一场,雄心壮志的模样,剑还是选择不说话,乖乖地表示支持。
但乔青阳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果真在这幻境中呆了足足三个月。
这三个月中,两人将这座城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徐正熙的踪迹,也没发现破除幻境的方法。
但顾黎倒是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不到两个月,他就将那一点点用衣物典当来的银两翻了千倍不止,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盘下了几间铺子。
自己亲自经营总归是和在剑阁中时不同,累是要累上一些,但每日看到努力帮忙算账的少年的脸,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黎并不关心何时破境,乔青阳却还是在乎的。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黎一山是一介凡人之身,幻境中的时间不知道与外界是不是一样的,更不知晓他在外界的真实身体是不是尚还安好,在幻境中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现意外。
更何况徐正熙和李故也不见踪影,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根本就没有进入幻境还是出什么意外了。
想着这些事情,乔青阳连最喜欢的桂花糕都吃不下了。
幻境里的季节已然是深冬了,剑最怕冷,成日里缩在被窝中,将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但仍然坚强地从被子里露出眼睛和手来,努力地给小铺子算账。
算账是算不清的,人是找不到的,幻境是出不了的。
乔青阳有点挫败,在这个幻境里面也没有什么危险,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只会吃饭,都帮不了黎一山什么。
顾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裹成了球的少年露出张白净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投喂得太多,脸都圆了一些,听到开门的声音便连忙看过来,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冷淡平静的脸,顾黎却莫名看出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他当然也知道少年这几个月一直在寻找那两个同伴的消息。
李故当然是不可能找到的,顾黎偶尔看着乔青阳因为一无所获而失落的样子,也会觉得心虚,所以也一直在帮他找那名呆头呆脑的丹修的踪迹。
“常记糕点又出了新的口味,尝一下吗?”青年身上带着寒气,也幸好是在秘境中,他那一身病骨没有跟着进来,才过了几个月正常人的生活。
乔青阳摸摸好友的手背,被冻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将那只手塞进了被窝,声音有气无力地:“嗯,你先吃吧。”
顾黎很享受少年这些不自觉的亲近的动作,便顺从地坐到他旁边,小心地控制着手不冰到他:“不开心?”
乔青阳将脑袋埋到了被子里,声音嗡嗡地从里面传出来:“没有。”
顾黎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团球:“真的吗,那徐正熙的消息青阳也不想听了?”
“!!真的吗!”
第15章
“你们听说了吗,洛丹城来了个带着面具的剑修,四处找人比剑,城里有名的剑门几乎都被挑战了个遍,他昨晚又向城南的徐家发了帖子,你说徐家会应战吗?”
茶楼里人声鼎沸,百姓们嘴里讨论的都是些城中八卦,最近些时日,面具侠的名号成功打败了城主和他的十八号小妾的桃色八卦,成为讨论度最广的话题。
“徐家可是咱们洛丹城排名前三的剑修世家了,听说徐家大公子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骨,要是他们都认输,可不是会叫其他城看了笑话吗!”
“但徐公子不是生病在家好一段时间了吗,徐家今年人丁凋零,这事儿啊,还真不好说。”有人神在在地低着脑袋,边嗑瓜子边向桌上同伴分享自己听到的秘闻:“我倒是知道些内情,你们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往外传,那徐公子啊据说是……”
他越说声音越小,桌上几人凑成一团,旁人根本听不到。
听了半天墙角的乔青阳努力地竖着耳朵,但还是听不分明,脑袋不自觉地向着旁边桌的方向偏。
说话的男人已经分享完了秘闻,砸吧两下嘴觉得有些口干,正想要扭头喊小二再上一壶酒,便正巧看到已然快要将耳朵贴到自己身后的负剑少年。
他被吓了一跳,捂住胸口:“你想做什么!”
乔青阳:“……”
少年冷静地站好,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言简意赅:“路过。”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再他的身后,数名女子发出小声的惊叹声:“啊啊,这小公子好生俊俏,我之前怎么从没在城中见过他。”
她的姐妹也是移不开目光,但还是遗憾道:“是城北新搬来的黎老板家里的,两人举止亲密,估计是那种关系。”
男人闻言更是惊恐,转头向桌上同伴求助:“你们听到了吗,那小子是个断袖!那他刚刚离我那么近做什么!他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
同伴沉默了一下,然后委婉表示:“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耍个帅。”
乔青阳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给一名钢铁直男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只是第一次偷听便被发现,实在有些令剑尴尬,但幸好从茶楼里出来没有多久就碰到了也正向着他走来的顾黎。
顾黎手中拿了张薄薄的信纸,见到乔青阳先一步地将他跑乱了些的衣襟整理好,语气自然轻松:“青阳怎么跑得衣衫不整的,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乔青阳不好意思说自己才刚开始偷听就被发现了,闻言只能抿住嘴唇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城南徐家或许与徐正熙有关系。”
顾黎便弯着眉眼,将手中的信纸摇晃两下:“这么巧,我这里也有些关于徐家的消息呢。”
乔青阳接过信纸,纸上就只有几行字,很快便能读完,少年皱起眉梢:“徐家请你去为徐大公子治病?”
徐家那位据说是天生剑骨举世无双的徐大公子,生病已久,只是一直小心藏着消息,只对外说是在家中闭关修炼,但哪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总归还是会被怀疑。
眼看城中流言四起,徐家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在暗地里到处寻找名医。
但不晓得是徐公子真的快不行了,还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找到了顾黎这里。
城南徐家——
乔青阳面无表情地跟在顾黎的后面,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医药包,但刚刚走到徐家门前,前方那人便突然停下脚步。
乔青阳一下子撞到他的身上,吃痛一声,鼻子不自觉轻轻地皱起,疑惑歪头:“怎么了?”
顾黎却是点了一下少年的嘴巴:“等会儿进去之后乖一些,不许冷脸凶人,虽说未负剑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你是修道之人,徐家是剑修世家,我们要小心些。”
乔青阳乖乖地答应下来,但想想还是有些委屈:“我没有凶人。”
明明都是那些凡人先欺负的剑。
顾黎心中微动,实在是难以拒绝无意识撒娇的少年,叹了口气:“我收回我说的话。”
乔青阳迷茫地看着他,却听到好友露出些无奈温和的笑:“青阳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顾黎藏在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擦着,语气不明:“谁敢欺负你,我来帮你凶回去。”
恰巧此时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的头探出来,神情焦灼地左右张望两下,见到门口的两人时,才大喜,连忙将门打开条缝隙:“是黎老板吗?”
“正是。”顾黎很会装样子,就算是年纪轻轻也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之感。
“黎老板快请进,我家老爷公子已经等候良久了,”中年男人也就是徐家管家后退一步让出些位置给两人,但视线落到顾黎身后的乔青阳身上时却又迟疑一瞬:“……这位是?”
“是我家中幼弟,平日里黏我黏的紧,胆子又小不敢一个人呆着,正好我也需要人打下手,就将着一起带来了。”顾黎温温柔柔地笑。
乔青阳其实长了一张很乖的脸,没有了剑,抱着医药包的样子更是少了几分距离感,闻言便像是被吓到一般,小心扯住顾黎的衣袖,清澈的眸子垂下来微微颤抖。
“……既然是黎老板的弟弟,自然进来也是无妨的,两位快里面请。”
徐家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闭门谢客也就罢了,进到里面却更是奇怪诡异无比。
乔青阳看着明明是夜晚,却几乎不点灯笼烛火,像是沉睡在一片死寂的昏暗中的府邸,默默地握住了前方青年的手腕,像是害怕般将脑袋缩到他的颈部,眼中却冷淡一片,轻轻低语:“徐家确有古怪,一山等会儿莫要离我太远。”
顾黎努力忽略少年垂落到自己后颈间的黑发所带来的轻微的痒意,如若不经意般道:“不知徐大公子生的是什么病,为何要专门让在下夜间来此。”
“府中还如此昏暗。”
管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肩膀很细微地抖了两下,长叹一声:“黎老板见了便知道了。”
谈话间三人已然停留在了一处偏僻简陋的宅院前。
管家停下了脚步,示意顾黎往里面走:“此处便是公子的住处,两位顺着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公子和老爷夫人都在里面。”
说完便赶紧离开,就想是后面有什么吃人的鬼怪一般。
乔青阳仰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座笼罩在昏暗中的宅院,只觉得它透露出来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气息,将顾黎拉到自己身后:“小心些。”
方才一路都是管家带着走过来,他的手中持有一个半亮不亮的红烛,如今他人一走,将唯一的光亮也带走了,也幸亏是在幻境中,若是现实里,顾黎现在怕是已经和瞎了没什么两样。
不过阁主非常享受这种被少年在乎的感觉。
乔青阳的视力很好,借着一点月光便能看清此处宅院的布局和模样。
不论是木板还是墙面都已经褪色,还有蜘蛛网和青苔爬在上头,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副鲜少有人居住的模样,尽管似乎在大体上已经被人打扫过,但细细看过去还是能发现它已经被废弃许久。
家财万贯的剑修世家,又怎么会让本就患病的大公子住在这种地方。
除非……是不得已之为。
走廊并不太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两人才刚刚停到门前,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试探着从里面响起:“是来为小儿治病的黎老板吗?”
顾黎顿了一下,便从善如流地放下打算敲门的手:“是我。”
里面便没了声音,接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徐老爷也同样是剑修,作为当家人,他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代天骄,如今老了也是修为醇厚功力了得。
但这样一个强大的剑修,此时却难掩疲惫神色,也没问为何来了两人,像是累到了极致,捏了捏鼻梁:“两位快请进吧。”
房中同样没有一丝烛光,连外面的月亮也被窗户死死挡住,整个房中一片漆黑,可以说的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抱歉,在下□□凡身,若是一点都看不见,实在很难为公子治病。”顾黎说道。
或许来过的很多大夫都曾这样说过,徐老爷倒是没有意外,但却还是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角落中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同样带着疲惫但却苍劲有力:“将光打开吧。”
徐老爷叹了口气,但还是照办,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视线一亮,像是烧红的柴火一般暗红的灯光在房中亮起。
这光虽不刺眼,还有些昏暗,但在黑暗的环境中呆了太久,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应,乔青阳眯了下眼睛,等眼睛适应之时才将视线落到徐老业手中之物上。
那是一个像是夜明灯模样的圆状物,外部都是透明的,里面似乎放上了一颗黑红黑红的小石头,红光便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自从沐阳生病之后,便见不得光,只要一沾上光亮便会狂躁不止,”徐老爷解释道:“但只有在此物亮起时,他才不会发狂,还能慢慢变得平静。”
坐在床边的女人,也就是徐夫人也站起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岁月虽不败美人,却也会因为儿孙之事染上疲惫的痕迹,徐夫人的声音温柔却透着股干练:“此病太过奇怪,我们暗中寻了许多大夫都无济于事,偶然间买了一包顾老板药铺中的药,竟然让沐阳得到了片刻的清醒。”
徐夫人抿住唇美目含泪:“若是黎老板能够救醒沐阳,徐家定然持万金相谢!”
徐家夫妻都的关注点都落在顾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乔青阳很生气,他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那个东西!是他的剑鞘!
是他漂亮干净的剑鞘!
这些凡人怎么能将它弄坏来发光呢!
他的剑鞘又不是萤火虫!
第16章
神剑自混沌中化身,生来神体,其剑鞘受其温养,与剑同出本源,也同样是天生不凡。
剑鞘外部坚硬无比,内部却又温润如水,在神剑受伤之时给予温和的神力养护。
不论是神剑还是剑鞘都是世间难得的至纯至坚之物,天上人间鲜少存在能破开它们外层的存在,就连划痕也几乎没有。
因此,在与魔族的大战前,几乎没有人知道,神剑的剑鞘本体遭受到损伤之时,会发出淡淡红光,温润又夺目。那一日剑鞘从中断裂,无数细小的碎片流入天河,红光如同火花四溅,澎湃的神力将整个九重天都映上了一层红。
顾黎发现了乔青阳的不对劲,趁着徐家夫妇不注意的时候,勾了一下少年的小手指,低声询问:“怎么了?”
乔青阳这才从那片刺眼的红中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被顾黎这一问,百年来的孤独涌上心头,他抿住唇几乎是委屈地对着一个凡人诉说:“那是我的剑鞘。”
顾黎顿了一下,轻轻捏了了一下少年的手指,虽然在徐家夫妇面前这样做显得并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将乔青阳的手握住,无声安慰他。
此时,徐夫人也示意两人往她身后的床榻上看:“这便是小儿徐沐阳,还请黎老板查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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