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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修罗宗。
风婼返回宗门，一路上皆在回忆和怜心相处的点点滴滴。
冷静下来后，她很快发现了自身的问题。
她易形换貌之事，除娘亲外，无人知晓，怜心假扮煞血宗修士试探她，本就存在巨大的破绽。
可惜她那时没有深思，理智被怒火取代，否则完全可以设法遮掩过去。
意识到这一点，风婼难得有些沮丧。
一路慢行，来到专属自身的住所，发现娘亲亦在此处。
风雾看着女儿垂头丧气的模样，眉头微蹙。
“婼儿既一人回来，想必计策失败了？”
风婼沉默片刻，抬眸望向满头银丝的女子，语出惊人。
“道修和魔修就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么？”
风雾面色骤冷，“道魔自古以来便是敌对，世代恩怨难了，不可能和解，婼儿因何有此想法？”
风婼神情恹恹，“娘就当我胡言乱语吧，我有些累了，想独自休息一阵。”
风雾心内顿时涌出一股怒气，“婼儿，你看看你，这般状态，可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魔宗圣女？被旁人看到，传出去，你在宗门的威望还要不要？”
风婼扯了扯嘴角，淡声反问：“娘认为，名利于修士而言，真的重要么？”
风雾毫不犹豫道：“修行归根结底，是为长生，然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却非常难，名利威望可作为辅助，获得足够的修炼资源，怎么不重要？”
说到此处，她话音一转，提起近日得知的消息。
“婼儿，你为了接近杜怜心，不惜伤害自己，几番陷自身于险境，你可知这在魔宗是大忌？”
风婼讽刺一笑，“娘难道忘了，您曾不止一次说过，身为魔修，就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风雾气极，怒骂道：“休要强词夺理！我从没让你伤害自己！所谓不择手段，只是针对旁人而言，谁让你用自残的法子？你装的那般可怜，可曾得了杜怜心的喜欢？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风婼保持着沉默，她以手抚鬓，冷哼了一声。
“依照魔门的风格，喜欢什么，直接动手抢就是，像你这样费尽心思，什么都得不到，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风婼神色淡淡，并不因这话生气。
“娘说够了么？如果说够了，女儿想休息。”
风雾撇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我曾说过，如果婼儿完不成任务，无法将杜怜心带回修罗宗，那么她就必须死，人手我早已派出，想必不用多久便有结果。”
一听这话，风婼神色骤变。
她明白娘的性格，绝不会谎言欺瞒，因此眼下怜心很可能处于危险当中。
“娘的行动可真快，我不明白，道门历年来，出现的天才不在少数，娘为何非得要怜心死？”
风雾面无表情道：“因为她严重影响到了你！撇开这一层面不提，此女本身亦不同寻常，不能任由她继续成长下去！”
风婼知晓无法改变娘的决定，干脆道：“怜心若出事，我也不会独活。”
“你......”
风雾瞪大双眸，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她本以为自己已尽量高估杜怜心在女儿心中的地位，如今看来，还是远远低估了。
魔宗圣女，绝不该这样！
这一刻，风雾狠下心肠，直接出手制住风婼，喂她服下了一枚血红色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纵使想吐也吐不出来。
风婼连连咳嗽，意识逐渐模糊，“这......这是什么？”
风雾冷眼望着女子，一字一顿道：“忘情丹，服用后，情根会彻底断去，忘却心内所爱，并且终此一生，不会再对任何一人动心，七情六欲尽灭。”
太玄界内，炼制忘情丹的灵植早已灭绝，此丹和那面青铜古镜一样，均是修罗宗右护法从上古大能遗府中得来。
古镜被其留作自用，而忘情丹，则交予了风雾。
前世，风婼未被情爱所困，不知此丹的存在，今生得知，却为时已晚。
如果让她提前知晓，她绝不会再回到修罗宗。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忘情丹药效很快，风婼对怜心的记忆一点点模糊，却无力阻止。
风雾此刻已然离开，她趁着最后的时间，取出匕首，在手腕上刻下了少女的名字。
过后，意识骤然一黑，陷入昏迷当中。
......
......
再次醒来时，风婼只觉脑海空空，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她迅速低眸查探，看到了鲜血映照下，醒目的怜心二字。
她试着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来和怜心此名有关之事。
她只记得，自己奉娘亲之令外出，要执行什么任务......她好像忘了许多事，腕上的字会是她自己刻的么？
正当她努力回想时，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风雾面带笑意走入殿内，“婼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风婼捂着脑袋，“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
“婼儿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伤到了脑袋，记忆受损很正常。”
“是么？”
风婼直觉事实并非如此，然而她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因此无法反驳。
风雾这时瞧见了女儿腕间刻下的文字，心内一沉，随即不动声色道：“婼儿对这杜怜心可真是恨之入骨，竟然将此女之名刻在手腕上，看来是不杀她，誓不罢休了。”
风婼一愣，“怜心......是我的仇人？”
风雾故作惊讶，“当然，此女是道门修士，不是仇人，还会是啥？”
“可为什么......提起此名时，我心底没有半分恨意？”
“那自然是因为婼儿失忆了呀。”
“那么娘可知她和我之间的恩怨？”
“此女对魔门极为痛恨，但凡见到魔修，必杀之，你先前在外执行任务，偶然间被她撞见，识破了魔修的身份，她对你屡下杀手，你因此重伤。”
风婼心底仍存一丝怀疑，“她......修为很高？”
“比婼儿差一些，如今金丹后期。”
“既如此，她如何能伤到我？我自问实力在同阶中，不说数一数二，也相差无几，怎会被境界不如自身之人重伤？”
面对质疑，风雾面不改色。
“杜怜心是清河宗的人，此宗论整体实力，丝毫不亚于修罗宗，她又拜了符峰化神长老为师，身上宝物不少，虽修为比婼儿稍差，但实力却要胜过婼儿。”
这番话，成功激起了风婼的好胜心。
“是么？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
风雾见目的达成，面上笑意加深。
“婼儿如今伤势还未好全，等过一阵，做好万全准备，再行动也不迟。”
风婼望着腕间所刻文字，眸中神色不明，“娘放心，我心中有数。”
40惊闻
◎掌门传召，魂魄残缺◎
清河宗符峰。
杜怜心回到常住的洞府内，思绪重重。
师姐已被掌门带至迎仙峰，因需施展压制剧毒之法，周边不能留人，她只能暂时离开。
她在想，如果出现万一的可能，剧毒无法解开，到时该怎么办？
九刹毒来自修罗宗，敌人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不可尽信。
依照常人的思维判断，凡炼制毒药，需考虑到诸般可能，若真无药可解，一旦出现误伤自身或己方同道的情况，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敌人多半说了谎，修罗宗内，大概率存在解药。
若掌门所请的医仙无法化解九刹毒，到时候，杜怜心准备冒险行事，设法潜入修罗宗。
如此想着，外头忽有一阵咚咚敲门声传到耳旁。
杜怜心以神识感应，看到来人，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起身推开洞府门，只见一袭翠色云烟裙，梳着飞仙髻的女子俏生生立在外头。
“古师姐？”
来者正是丹峰峰主之女古纤姿。
在杜怜心的印象中，这位师姐性子有些跋扈。
时隔半年多，而今再见，她却觉古纤姿有了极大的变化，再看不到丝毫张扬的气息。
见到少女，古纤姿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杜师妹现在可有空？我有些话想对师妹说。”
杜怜心点了点头，侧过身子，将人邀进洞府内，沏了壶灵茶。
“古师姐想对我说什么？”
“我......”
古纤姿攥着衣袖，不知为何，有些拘谨。
杜怜心见她这般表现，略感诧异。
“古师姐有话不妨直言，师姐放心，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外传。”
话落，杜怜心双手掐诀，在洞府四周布下了一道隔音禁制。
见此情形，古纤姿终于开口：“恕我冒昧一问，杜师妹是否拥有前世记忆？”
闻得此言，杜怜心手中动作一顿。
“师姐为何这么问？”
“就在两日前，我自一个漫长的梦中清醒，脑海中多出了许多记忆。”
“师姐认为那是前世？”
“虽无证据，但直觉告诉我，那是曾真实发生过的一切，杜师妹今生亦有很大改变，想必也觉醒了前世记忆？”
到了此刻，隐瞒已无意义。
杜怜心缓缓点头，“师姐所料不错。”
得到肯定回答，古纤姿迅速端正神色，朝少女施了一礼。
“我为前世的所作所为向杜师妹道歉，不求师妹原谅，但求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此番举动，有些出乎杜怜心的预料。
她怔愣片刻，回过神后，斟酌着开口：“师姐不必如此......”
古纤姿咬了咬唇，眼眶微红，“我知晓师妹怨我，可今生，我真心想与师妹交好，亦想为前世赎罪。”
“怜心从未怨过古师姐，前世，师姐虽不喜怜心，但未曾直接伤害过，炼丹考核一事并非师姐授意，后来也多亏师姐出手，惩戒了那些人，怜心才能免去诸多纷扰。”
“可此事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前世，我对师妹心存偏见，那些家伙清楚这一点，为了讨好我，故意设下陷阱，致使师妹考核失败，还受了不轻的伤。”
“今生怜心拜入符峰，早已不在意前世炼丹考核之事，师姐也无需放在心上。”
“可我在意！”古纤姿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今生，她已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眼前的少女。
她知晓师妹前世痴恋沈安兰，和对方相比，她的胜算几近于无，然而她不愿就这么放弃。
杜怜心不愿在此事上多说，转而端起手中灵茶，岔开了话题。
“这是今年新得的星辰醉月，有清心凝神之效，师姐不妨尝尝。”
古纤姿接过递来的杯盏，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少女手背。
灵茶入唇，滋味甘甜，亦让心神清明。
想起前世少女身陨后发生的一切，古纤姿犹豫片刻，试着开口：“师妹可想知晓前世未知之事？”
杜怜心听出其话中暗含之意，缓缓摇头，“不用了，前世于我而言，在生命走向终点的那一刻，便已结束，至于后续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在意。”
“师妹，你......”
“师姐，一味沉浸于过往回忆，并无任何好处，人生本不能重来，如今既得了弥足珍贵的机会，自然该向未来看齐。”
古纤姿凝眸望着少女，观其神色淡然，从容娴静，心内忽然生出一丝感慨。
“师妹此生比起前世，果真通透许多。”
杜怜心莞尔一笑，“师姐亦有明显的改变。”
被少女这样看着，古纤姿略有些不自在，干脆移开眸光，挥袖取出了一坛灵酒。
“千年的桃花果酿，师妹可愿与我共品？”
“千年灵酒珍贵，既然师姐舍得，怜心自是却之不恭。”
见少女同意，古纤姿眉眼弯弯，立刻动手，将坛口打开。
这一刹那，整座洞府均被浓郁的果香充盈。
杜怜心酒量并不算好，喝了两盏，便有轻微的醉意。
所谓一醉解千愁，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忧思逐渐散去，褪去娴静从容的伪装，整个人一下轻松不少。
......
......
第二日天光渐亮，伏在桌案旁，陷入沉睡中的杜怜心被来自掌门的一道传音惊醒。
彼时，古纤姿正倚靠在她身侧，双手牢牢抱着她纤细的腰肢。
杜怜心轻轻挣脱开束缚，昨日的灵酿，古纤姿喝了不少，估摸着还要再睡上半日，她没有出声打扰，只取了一件貂衣，盖在女子背上，接着悄然离开洞府，一路疾驰，前往迎仙峰。
须臾之后，迎仙大殿。
杜怜心走至殿内，望见了一袭墨色曳地长裙，乌发半挽，负手而立的掌门姝华，当即恭敬执礼。
姝华察觉少女到来，慢慢转过身。
“我已施法暂时压制沈师侄所中剧毒，目前至少能维持一月，医仙将于半日后抵达，唤杜师侄前来，是有一事相询。”
“掌门所问，只要怜心知晓，必知无不言。”
“当初在圣地，你们可有遇到奇怪之事？”
杜怜心不解，疑惑抬眸。
“掌门所说，具体指哪一方面？”
“比如......在圣地内除了你们以外，是否有其余人出现，再比如，沈师侄在圣地是否受过伤？”
杜怜心如实道：“圣地内除了我和师姐，还有魔宗圣女风婼和一位以灵体状态存在的前辈，师姐在圣地确实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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