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昱声眼睛都看红了,他看见了什么?他那个孤高冷傲不可一世的大哥,在给那个矫情祸水剥虾?
他大哥居然成了伺候人的那个,那祸水还这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大哥的伺候,真是岂有此理,这小白脸也太不懂事了!
“爸,妈,你看他们!”
段父:“咳咳咳!!”
江甚雪捂嘴拒绝段柏云送来的嫩虾:“好了段总,我们好好吃饭吧。”
段柏云无所谓,给身边人夹了爱吃的菜,“没事,不用管。”
段柏云没有发难,座上两位老人也没有问责,可江甚雪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唯有段柏云不动如山。
“哦。”江甚雪低头扒了一口饭,决定认真吃饭不再说话了。
因为他的沉默,饭桌上着实安静了好一会儿。
可惜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多久。
江甚雪嘴巴其实有点挑,味蕾异于常人的灵敏,总能尝出其他人吃不出的味儿,比如说咸了,香料味过重了等等,吃出不喜欢的味他就不想吃。以前没得挑,每次吃饭都得疗养院的人连哄带迫。
出来疗养院后他舍不得挑,什么甜的咸的辣的都要尝尝。
现在随便挑,有些菜江甚雪选择性地尝过便再也不吃一口。
给他夹菜的段柏云注意到这点,主动开口道:“怎么这么挑食了?”
“我快吃饱了。”江甚雪小声道。
段柏云当是少年留着胃吃喜欢的菜,于是用安慰的语气道,“随便吃,桌上的菜我也都会做,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段柏云说话声量不大不小,刚好让饭桌上几人听得清楚。
段昱声按捺不住,酸溜溜道:“大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菜?”
段柏云:“我还会做奥数题,你想知道吗?”
饱受数学折磨的段昱声闻言顿时面露惊慌,“不、不了。”
“嗒——”筷子砸在桌面的声音异常清晰,段父冷道,“既然都吃饱了,那就把这些残羹冷饭都撤下去。”
段昱声:“爸,我还没吃饱呢。”光看他大哥和那祸水腻歪了,他气得饭菜都没吃几口。
段父恨恨地哼了一声,愤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老夫人叹了口气,也是放下了筷子,“柏云,难得回家一趟,非要和我们怄气吗?”
江甚雪没有抬头,但他能感觉到老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事情变得越发超出他的预想了,江甚雪有些悲观地想到,有段柏云掺合一下,可能近期在段家刷不出有效受虐剧情了。
段柏云不咸不淡:“母亲说得这是什么话,儿子并未对您二老说过任何不敬之语。”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是啊,她这儿子没有对他们说过不敬的话,态度可谓是恭敬,可偏偏不像是他们的儿子,疏离得像是外人。
她的儿子对一个真正的外人都比对他们做父母的亲近。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却怎也咽不下去。
“柏云,妈妈吃饱了,你陪妈散散步消食吧。”
江甚雪注意到段柏云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厌烦,不加掩饰的、转瞬即逝的厌烦,眉宇间也随之多了几分疲倦。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自己大儿子听话地放下了碗筷,正要说些什么,段柏云先开口了。
“妈,我有些事想跟你们说明白。”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那就在这说吧。”
段柏云擦了擦手,“小雪你在这慢慢吃,有什么需要的就请白管家。”
白管家点头称是。
“好。”江甚雪也点头。
母子俩的背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江甚雪已经没有胃口了,对座的付医生吃得很是沉浸,仿佛真的只是来蹭饭的。
“哼!”段昱声碗筷一甩,“喂,是你把大哥叫回来的吧?”
“不是我。”江甚雪说道,“他回来我看你们还挺开心的,怎么又怪我了?”
“你,你要不要脸?”段昱声被他的无耻惊到了,“大哥回来一家团聚我们当然开心,我们本来是很开心的!”
江甚雪眨巴眼问他:“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呢?”
段昱声的情绪一激就炸,“还不是因为你,看不出来我们这根本不欢迎你吗?”
然而可恶的是那个祸水好似很无辜的样子,继续说道:“是你们请我来的啊。”
段昱声:“……”
感觉喉咙一梗,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死绿茶你别装了,你和大哥不合适,不可能长久的。”
江甚雪抿一口半凉的汤,“我本来也没觉得能和他长久,他给了我八百万,我能跟他多久就算多久。”
“你、你……”十几岁的男生心灵和三观都受到了冲击,他从没有见过像江甚雪这样兼绿茶矫情怪极不要脸的复杂属性,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的真诚,他惊恐地发现这人演技也是一流的。
正常人绝对做不到一脸真诚地说出那些无耻的话。
段昱声脑子被搅得混乱得没边,“不行,反正你不能和大哥在一起。”
江甚雪:“哦。”
段昱声强调:“不止我反对,我们全家都反对。”
江甚雪:“我知道。”
段昱声:“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和大哥在一起吗?”
“因为我穷,没家世没地位,是个男的生不了孩子。”江甚雪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呢,我会履行情人的职责,段柏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在他赶我走之前,我是不会主动离开的。”
段昱声:“我给你一千万,你离开我大哥。”
“不行。”江甚雪摇摇头,“你大哥对我很好,我不能这样子对他。”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缓而认真,真挚的神色全然不似作假。段昱声感觉自己要抓狂了,“你别盲目得意了好吗,我大哥根本不喜欢你,你就是个替身,他走了他还能再找几百个!”
“二少爷,”白管家忽然开口,“您再不把饭吃完,就没有时间写作业了。”
付乘眯眼笑着:“昱声啊,好好吃饭,那么激动干嘛。”
“我……”憋得那口气就像气球被扎了口子,忽的泄完了,段昱声莫名有些慌,他看向江甚雪,见人低着头,神情在未打理有些偏长的碎发下隐隐约约,那副精致得好似娃娃的五官安静得不像话。
段昱声心慌,不知觉放低了语气,“你说话啊。”
“你说得都对。”江甚雪心里一派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段柏云真正想好好对待的人是那位白月光,但也不妨碍段柏云是个好人。
教他捏动物小糕点,那么热的天也陪他摆摊,给他做饭……书上说段柏云很凶很变态,但实际上段柏云连一句重话都没跟他说过。
一直都是那么的耐心,温柔,有事业心,难得的缺点大概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吧,住院的那几天,江甚雪发现段柏云就没睡过几天好觉,每天来医院看他都会控制不住的打盹,三餐也是随便应付,活得十分随意,难怪住所会那么冷清。
直到他说想和段柏云一起吃饭,三餐饮食才得以规律。让江甚雪感到惊喜的是,一起吃的饭菜大都还是段柏云亲手做的,虽然段柏云没说,但他吃出来了,同样的一道菜,段柏云做的没有饭店的味道那么重,食材也更好。
“唉,你在想什么?”在江甚雪沉默不语的这会儿时间,段昱声已经想了很多,刚开口就受到现场两道目光的压迫,他欲言又止,“你别难过,我说那些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其实我大哥他人,呃……你要是不领情,就当我没说。”
话说完段昱声就逃似的离开了饭席。
第35章
白管家向江甚雪致歉,说是小孩子的胡说八道,请不要放在心上。
江甚雪表示没什么。
而后白管家跟着段昱声的步子离开了饭桌。
“小江?”付乘喊他。
“嗯?”江甚雪吃完饭不知道去哪,索性掏出手机,“失踪”了这么久,无论是公司还是粉丝,都迫切地想获悉他的近况,与他取得联系。
粉丝那已经报了平安,而公司那边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该想想和公司解约的事了,虽然名义上的解约时间快要到了,但原身当初和公司签下的合同有数不清的坑,现在看样子公司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对合同法规一窍不通的江甚雪开始茫然,流程是怎样的,要有什么准备?问题是他现在连合同内容都没看过。
付乘看江甚雪这么平静,倒是相当出乎意料,他原本都已经做好接下来要面临对方情绪失控的心理准备。
“小江,刚才二少爷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
“你……”付乘感到头疼,如果眼前少年一脸委屈淌着眼泪质问,他倒是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好好哄哄,偏偏对方平静的不像话。
就像是早就知道,并且接受了自己是替身的事实……不应该吧?段柏云把人护成那样,跟小心肝似的,不可能让他知道他是替身这种伤人的真相。
江甚雪安慰道:“付医生,你不用担心,不管段总把我当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履行职责。”
付乘:“啊……”
他有种认知被颠覆的惊愕。
平日里动不动就闹小脾气,动不动就要段总哄的娇气少年哪去了?
江甚雪理解不了付乘复杂的心情,他现在在意的是如何顺利和公司解约。
不过嘛……他灵机一动,问道,“付医生,你可以告诉我段柏云为什么要让我当替身吗,我和那位正主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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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石子路给人一种很容易绊脚的感觉,老夫人年事已高,尽管保养得再仔细,终究是老了,没走几步便只得在亭台坐下歇着。
“柏云,这些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结婚生子成家了,有个贤淑温柔的妻子帮衬……”
段柏云打断道:“母亲,公司业务繁忙,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忙?你什么时候不忙?”老夫人嗤之以鼻,“少拿工作当借口,你真忙还有空跑去给你养的小白脸捧场?”
“别以为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你还是对那个姓韩的不死心!”
段柏云厌烦更甚:“别提他……”
老夫人缓了缓急促的呼吸,自嘲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儿子竟成了变态。”
段柏云没有说话,面色毫无波澜。
她又语气悲凉地气愤道,“我当初就不该同意那个姓韩的接近你,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好端端的喜欢什么男人……你都快三十了,连女人的手都没亲过,造孽啊!”
段柏云就这样静静地看她哭诉,直到声音弱下。
“你说完了吗,那该我说了。”段柏云道,“母亲,我来是要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如你们所愿结婚生子,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头一次听到自己大儿子说出这番荒唐话,老夫人瞪目结舌,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段柏云:“再说几遍也是同样的。”
“你、你……”老夫人手指颤动,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失望,她气愤的一时间已经无法组织完整的语句,只能用眼神控诉他有多么大逆不道。
“好啊,好啊……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来气死你爹娘的吗?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玩物说出这种忤逆不孝的话!”
段柏云笑哼了一声,“不论我是为了什么,都不可能完全活成你们期待的样子,这点你们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老夫人气势莫名弱了下来,她唇齿颤抖着,嘴巴开了又开,“……柏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
段柏云:“没有。”
“自小我便承受着你们寄予的厚望,二十岁出头接管了段家这个烂摊子,比起以前最辉煌的时候,今天的段家在h市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无意识地抚着手上细密的疤,冷静理智地说道,“该尽的责任我都尽了,段家不止我一个男人。昱声是你们冒着高龄风险生下来的儿子,少年人心思敏感,这个年纪最需要家人的关注,你们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我就知道!”老夫人骤然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你还记着我和你爹瞒着你生下昱声的仇!”
段柏云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你们当时那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柏云,我知道我和你爹对不起你,但是,但是你也知道,段家不能就这么绝后……那时候你的情况太糟糕了,医生都说……”
“都说我没救了。”段柏云替她把说不出口的话补全,“和活死人无异。”
老夫人浑浊的眼球湿润了,她哭丧着脸声泪俱下,“柏云,你要骂就尽管骂我吧,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当年是我亏欠了你,我怀上昱声的时候也没想到你能恢复正常,哪个当娘的不爱孩子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娘跪下求你了……”
段柏云伸手把人扶起来。
他现在脑子十分的冷静,眼前上演的画面就像是与他无关的电影,他如旁观者一般,感觉不到任何触动。
“你再怎么记恨我们,也不要作贱自己,你可是个男人啊!”
段柏云有点想笑,“可我不是异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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