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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近代现代)——秦三见

时间:2025-05-23 07:32:48  作者:秦三见
  “不行。”
  黑暗中,汤秽拒绝得果断又响亮。
  索宥桉转回来看他,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清了对方的神情。
  很认真。很坚决。
  脸上的红晕在黑暗中已经消失不见,汤秽冷静又自持。
  “俺不能这么干。”汤秽说,“俺带你回来是想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嫁给俺。”
  索宥桉想说什么,可汤秽又接着说:“俺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俺不能干那么丧天良的事。”
  索宥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看过的一部话剧,对爱这个东西认识却感受浅薄的他曾被深深震撼。
  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人说:“你是不同的,唯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这句话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可原因却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恃才傲物的他觉得自己才是不同的、唯一的,他的世界里其他人都是可复制的平庸样本。
  但在这一刻,汤秽用最朴实的话拒绝他顽劣的提议时,他觉得自己可能突然之间理解了那句台词的意义。
  他并不觉得自己爱上了谁,只是被汤秽的真诚打动了。
  他的玩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低劣,他这个看起来高贵的艺术家比这小土包子灰头土脸多了。
  汤秽的灵魂让他自惭形秽,他才是那个最平庸的样本。
  “你不喜欢我吗?”索宥桉问。
  汤秽迟疑了一下,对他说:“俺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可能俺就是看你长得好看。”
  索宥桉笑了。
  他上前,轻轻抱住了汤秽。
  汤秽瞬间绷直了身体,手都无处安放了。
  “谢谢你啊。”索宥桉说,“小犀牛。”
  
 
第8章
  汤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叫自己“小犀牛”,但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这个姑娘打消了现在和他结婚的念头。
  那种身不由己去“卖身”的苦命桥段终于没有在她身上上演。
  汤秽笑了,有点憨憨的。
  索宥桉放开他,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很想为自己无耻的行径道个歉,毕竟难得良心发现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不适时地响了,索宥桉掏出来一看,发消息来的人是——烦人精。
  烦人精:听说你离家出走采风去了,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他爹的楚商羽。
  索宥桉刚冒出来的一点良心,又熄灭了。
  道歉会有的,以后再说吧。
  “汤秽。”
  “哎?”
  “俺要嫁给你。”索宥桉关了手机,“俺今晚就跟你洞房。”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洞房也是不可能洞房的。
  汤秽仿佛一个道德标兵,再一次言辞拒绝了这个来路不明的漂亮姑娘大胆的提议。
  “你又不吃亏。”索宥桉说,“我还会给你很多聘礼。”
  “俺们这块儿姑娘带来的叫嫁妆。”
  “行,嫁妆就嫁妆。”索宥桉把手机揣兜里,“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汤秽没忍住,笑了:“可是你有啥啊?你都卖身葬父了。”
  好家伙,还瞧不起人了呢!
  索宥桉是什么人啊?有钱人啊!他被一小土包子嫌穷,滑天下之大稽。
  “你等着吧,我会让你见识的。”索宥桉过去,手搂着汤秽的肩膀,“你真不跟我拜堂去?”
  汤秽当他这会儿在开玩笑:“别闹了,俺得进屋了,待会儿新闻联播都完事儿了。”
  《新闻联播》有结婚重要吗?啊?
  索宥桉还生闷气呢,汤秽已经真的回去听《新闻联播》了。
  被晾在外面的大艺术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还是那个烦人精。
  烦人精:要不你直接认输得了,反正你也习惯了。
  谁喜欢了?谁?
  索宥桉直接发语音过去:“楚商羽!你给老子死!”
  气急败坏的索宥桉拉黑了楚商羽,回到了屋里,坐在炕的另一边,和汤秽中间仿佛隔了一条太平洋。
  汤秽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用余光偷瞄。
  过了会儿,汤秽说:“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
  我是该节哀顺变啊!
  索宥桉真的快被气死了。
  “会好的。”汤秽说,“时间久了就会好点了。”
  索宥桉反应过来他在安慰自己,估摸着是以为自己还沉浸在“丧父”之痛里。
  “俺叔和婶子刚走那会儿,俺也跟你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汤秽说,“有时候觉得活着可没意思了,俺都想过要不跟他俩去了得了。”
  老杨发来消息:少爷,大雪封路,八点前我们到不了啊。
  索宥桉看了一眼消息,没搭理,抬头看向了仿佛在自言自语的汤秽。
  “可是俺没那么干,俺要是也死了,就真对不住俺叔和婶子的一片心了。俺得好好活,给他们把房子盖好咯,再找个贴心的人,过一辈子。等俺老了,死了,下去见着他俩,才算是没白费他们养俺这么大。”
  汤秽语气很平静,用浅显直白的话说着那些生生死死的事。
  索宥桉有一阵子也陷在类似的困惑中无法自拔,那会儿他在画一幅画,看了很多书和电影,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为了创作一幅有关“生”的作品,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虚无之中。
  那阵子他完全没法继续创作,整天喝酒发呆,然后在三更半夜抱着酒瓶子哭。
  后来他作品即将完成的时候,他猛然顿悟,生或者死本身都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是人本身。
  只有当你去为它们下定义的时候,它们才有意义。
  思考是不会有结果的,想找到真正的“生”的意义,就要行动去来,把自己放到具体的情节中。
  在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折磨了索宥桉很久的虚无感也终于消散了。
  后来他总是慷慨激昂地和别人说起自己这一段经历,并洋洋自得,好像参透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似的。
  但人家汤秽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小土包子,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索宥桉说:“你可真通透。”
  “啥?”
  索宥桉笑了:“夸你呢。”
  汤秽也笑了:“那你也和俺似的,好好活,千万别糟践了自己。”
  晚上八点十五,老杨没有如约抵达。
  十个电暖气和五个电热毯也没有如约抵达。
  但汤秽家的炕头很暖和,索宥桉睡在这里,除了觉得炕硬得他有些不习惯之外,其他都还挺好的。
  男女有别。
  汤秽是这么说的。于是,汤秽抱着被褥去了隔壁房间,担心索宥桉怕黑,出去前还给他留了一盏小灯。
  外面大雪还在下,村子很静很静,仿佛能听见雪落到地面和屋顶的声音。
  索宥桉从没这么早睡过觉,更何况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没有半分睡意。
  躺了会儿,实在无聊,起身出了门。
  小村庄,都是低矮的平房,风从四面八方来,吹得索宥桉脑门儿都生疼。
  他蹲在雪地里,发现鸡睡了,鸭睡了,那只被他盯上想一品滋味的大白鹅也睡了。
  雪落在他头发上,很快他就顶了一头白色的“帽子”。
  月亮挂在天上,边缘浑浊,冷眼看着这个寂静的小院子。
  他这么蹲了好长时间,直到腿开始发麻,终于起身,打算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汤秽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山楂树,但这个季节树早就秃了。
  索宥桉走过去,发现树下竟然放着一捆麻绳。
  树上的麻绳,旁边草棚子里立着的木头板子。
  这位艺术家脑子又开始抽风,觉得在大雪天荡秋千很浪漫,打算自己动手做一个。
  但在动手前,他得先试试这麻绳跟树枝结实不。
  索宥桉把麻绳搭在一根比较粗的树枝上,刚挂上,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窜出来的汤秽,竟然一个滑铲来到索宥桉身前,一边嚷嚷着“你别想不开”一边飞扑到了索宥桉身上。
  汤秽只是想解救一个半夜打算上吊的一米九少女,然而却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他在飞扑的时候,俩人在雪地里脚底打滑,一起倒在地上。
  那一幕仿佛索宥桉小时候看的脑残偶像剧,男女主在摔倒时,嘴唇意外贴在了一块儿。
  汤秽很瘦,趴在索宥桉身上。
  但汤秽的牙齿很硬,这亲吻更像一场针对索宥桉嘴唇的酷刑。
  两人双唇相贴之后,汤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慌乱中下意识咬住了嘴唇——但他咬的是索宥桉的嘴唇。
  “操啊!”
  被咬住嘴唇的索宥桉疼得钻心,没忍住,大艺术家形象尽毁骂了句脏话。
  真是造孽啊。
  偶像剧里也没有这段啊!
  
 
第9章
  汤秽连滚带爬地从雪地里起来,又慌里慌张地去拉躺在地上嘴唇流血的索宥桉。
  “艾玛!出血了!”
  索宥桉觉得自己差点死在这个鬼地方。
  就刚刚汤秽那么一扑,他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地上,还没缓过劲儿呢,嘴唇又被咬破。
  什么仇什么怨?
  他现在一点都不对自己欺骗汤秽感到愧疚了。
  这家伙也算大仇得报了吧?
  “你没事吧?”汤秽抓着索宥桉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
  “差点就死了。”
  “就是的!”汤秽眉头紧锁,神色紧张,“得亏俺出来看看!”
  “啊?”
  “你咋恁么想不开呢?”汤秽愁云密布地看着眼前这不听话的漂亮姑娘,“俺劝你那些话都白说了啊!”
  “我怎么想不开了?”索宥桉突然就明白了这人猝不及防飞扑过来的原因。
  他“噗嗤”笑出声,伸手去掐汤秽的脸:“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上吊啊?”
  汤秽一怔,忘了躲开,脸还真让人给掐了一把。
  “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我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上什么吊!
  “我就是想弄个秋千玩。”
  “不可能。”汤秽斩钉截铁,“没人会大半夜出来玩秋千。”
  “我不是人吗?”索宥桉说,“我就是想玩秋千啊。”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正好你来了,有没有能打孔的?给我把那板子打几个孔。”
  汤秽像看智障一样看着索宥桉。
  “我真没开玩笑,我就是想玩秋千。”
  “真的?”
  “千真万确。”
  汤秽又迟疑了一下,最后松了一口气:“那行吧,俺去给你整。”
  刚才出来得急,汤秽身上就穿着一套睡觉穿的线衣,还是大红色的,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土气。
  他走了几步,犹犹豫豫地停下了。
  索宥桉疑惑地看他:“丢东西了?”
  汤秽冷得直打寒颤,回头看向索宥桉,欲言又止。
  “那啥,”汤秽说,“刚才对不住了。”
  索宥桉笑:“没事儿!你也是好心。”
  汤秽点点头,然后又挠了挠头。
  “你嘴疼不?还出血呢。”刚才他那一口咬得可是挺实诚。
  “可疼呢。”索宥桉故意逗他,“你给我吹吹啊?”
  “不,不的了。”汤秽觉得脸滚烫滚烫的,后退半步想走,但还是决定跟对方确认一下,“刚才咱俩那个,那个不算亲嘴儿吧?”
  原来是纠结这个呢!
  当然不算。那就是个意外。
  但索宥桉多恶劣啊,他肯定不会这么说。
  “怎么不算呢?”索宥桉说,“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啊?”汤秽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俺真不是故意的。”
  他这可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看着他这么慌乱无措的样子,索宥桉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摆摆手:“开玩笑的。”
  那才不是我初吻。我初吻在两岁的时候就献给了卤鸭脖。
  “再说了,就算是初吻那又怎么样?我不吃亏啊,你不也是吗?”索宥桉问,“难不成你那不是第一次?”
  “俺也是!”汤秽举手发誓,“俺以前从来没亲过别人嘴。”
  索宥桉快被他逗死了,怎么有人这么搞笑的?
  “那你亲过别人别的地方啊?”
  汤秽又抿了抿嘴说:“俺亲过俺家鹅的后脑勺。”
  安静的乡村小院爆发出诡异的笑声,索宥桉愈发觉得这个汤秽可爱了。
  “行了行了不闹了,你快点儿拿工具给我做秋千。”索宥桉说,“初吻的事儿咱俩扯平了,谁也没占着谁便宜。”
  听他这么说,汤秽也算是松了口气。人家姑娘没生气,没计较,他得感谢人家。
  汤秽下定决心,好好做这个秋千。
  他缩着脖子往屋跑:“你回来穿件衣服,外头多冷啊!”
  谁能想到,家财万贯的大艺术家索宥桉深更半夜不睡觉,在一偏远又偏远的小村子里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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