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徐鹿鸣是不打算给章家粮食和肉的,觉得直接给银子比给这些东西实在。但他转念一想,他给了银子,章家大概也是舍不得花的。
而且银子给多了,财帛动人心,章家若没个厉害的人也守不住。还不如多给点嚼用,至少他们今年能过个好年。
刚办过一场丧事还有些冷清的章家压根没想过,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上门,见到带着礼上门的徐鹿鸣,愣了又愣。
得知徐鹿鸣是章鹏生前嘱托之人,原本都已经接受章鹏离开了的章家人,又哭了一场。
大概军囤的人都要入伍参军,章家人口也不丰,章父,章母,章鹏的弟弟章瑞,以及章鹏生前留下的一个五岁大的孩童,便没有旁人了。
徐鹿鸣没有很没脸色地问嫂嫂去了哪儿,在西北这儿,死了男人的寡妇、寡夫们日子很难熬的,章鹏年纪不大,如果他的妻子没有出事的话,大概率是改嫁了。
于是他问章父章母:“叔、婶,接下来你们有甚打算啊。”
章父章母揩了眼泪回道:“我们这样的军户能有甚打算啊,只祈求瑞儿不要像他大哥一样,进到个再出这样危险的差事的军营里。”
说起这事儿,两人再次掉起眼泪来:“我们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啊,一个儿子了啊。要是他也去了,留下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可咋活。”
十八岁的章瑞见到父母这样,不忍地上前抱住他们:“爹!娘!”
看得徐鹿鸣眼睛也红红的,在这个没人权的封建社会就是这样,他们这些军卒就算是为国捐躯,也至多只给五两银子的桖金,没旁的了。
五两银子,再省吃俭用,也只能花销一两年。像章家这样的家庭,若是没有章瑞这个小儿子,一两年后,家里没有劳力,又都是老人小孩的人家,确实过不下去。
他问章瑞:“你入伍被分去了哪个军?”
章瑞红着眼睛,脸色难看道:“前军。”
徐鹿鸣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没给入伍官说,你家只有你一个了吗?”
按理说,这种大哥牺牲,家中只剩他一个独子的新卒,入伍都会被分到后军,怎可能一上来就被分去前军。
章瑞愤恨地磨了磨牙,向徐鹿鸣吐出一件事:“大哥在军营的时候,惹怒了一个押队官,就是因为他老挑大哥的刺,大哥忍无可忍才走了张校尉的路子,心想出去送个嫁躲一躲,回来再换个队伍,谁承想……”
他说到这里眼泪滚了下来:“都说人死债消,大哥都已去世,那押队官还不放过我家,不知他跟入伍官说了甚,我就被分去了前军,使银子都使不通。”
章瑞倒也不是怕死,军户这样看不到头的苦日子,他早就过腻了。可他家现在这样的光景,他若是死了,他爹娘和小侄儿如何是好。
因此他恨死那个押队官了,究竟是甚么样的仇,才能让他这般恨他家,恨得他们一家死绝了才好!
徐鹿鸣明白了,章家这是得罪了人,被人给算计了。他想,既然一个小小的押队官都能左右入伍官的名额去向,那他家的澡堂子开业,请自家上峰来家里洗洗澡,让上峰向入伍官要个人到后勤,应该不是问题。
但他也没把话说死:“近几年战事频频,前军真不是好去处,既然章大哥托我照顾家里,我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这样,你等我前去通融通融,能成就成,不能成,咱们再想法子。”
好歹章鹏大哥也替他拖延了会儿追兵,让他有时间能够跑进丛林里跳崖。只是将章瑞从前军换到后军这事儿,徐鹿鸣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章父章母脸色大喜,但又怕为难徐鹿鸣,又问:“这会不会太过为难你。”
徐鹿鸣轻松道:“不会,我也就是试试,若是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功,也没甚。”
“哎哎哎,好,谢谢你啊,娃子。”章父章母听后,这才连连欢喜。
徐鹿鸣坐着又跟他们说了会儿话,见他们要偷偷去旁人家借肉招待他,谎称自己还有事,赶紧溜了。
他一走,章家人这才查看起徐鹿鸣带上门的礼来。见小小的背篼里塞满了东西,章父章母愣了会儿,才把背篼递给章瑞:“快快快,快去追,哪能让人家替我们办事,还给我们送这么重的礼。”
章瑞背起背篓就往外追,但跑到村外,哪里还有徐鹿鸣的身影。
“……”
徐鹿鸣出了章家囤,就拿着姜辛夷给他画的地图,往一条鲜有人烟的分岔路而去。
从这条道往里再走上个二十里地,就是姜辛夷给他标注的一个浅层煤矿脉区。
徐鹿鸣在这条道上走了五里路,没见四周有人烟,便放出神识往地下探去。
早在徐鹿鸣隔空能取牛腹中的胆石,他就发现他的神识还能这般用,不过消耗特别大,用一次头能晕好几天,徐鹿鸣一般不用这个能力。
这次他想试试,他能不能像看到牛身上血管那样,看见地里的其他东西。
西北地下可不只有矿脉,还有水脉,玉脉,还有各类金属脉,若是他的神识连这些也能探知到的话,以后要找东西,就方便了。
可惜,地下太黑了,神识扫过去,全是黑乎乎的一片,至多能触及石块、树根等物,压根就分不清煤和土。
徐鹿鸣失望地收回神识,赶到姜辛夷标识的地方,在周围翻找起来。
因为神识看不到地下的场景,且这么大片地,不可能徐鹿鸣一翻就能找到浅层的煤炭。
所以徐鹿鸣每走过一亩地,就往空间里收一把土,再往空间瞄一眼查看土的颜色。
终于,在徐鹿鸣都快把这片地方给翻完的时候,找到一把带黑色的土。
他眼前一亮,一点都不挑的,顺着刚才的位置,将那一片的土壤连带石块一起收进空间,果然收到一大堆煤炭。
怕收太多这地儿塌了,徐鹿鸣收了两亩地的煤便打算收手了,但他刚一停下,空间便传出轰隆隆地打雷声。
“不是吧——”
意识到空间要升级的徐鹿鸣,四下看了看,虽然四周荒无人烟,大概率不会被人捡尸,但十月的西北,昼夜温差大。就这样在外面睡上一夜,他肯定会被冻死的。
且别看这地儿没有树,但是有狼啊!他就算从空间里取出衣裳来裹得厚厚的,一个毫无危险的大活人在这儿躺着,若有路过的狼,能不过来啃两口?
怎么选都会死的徐鹿鸣一咬牙,闪身进了空间,他就算在空间里被雷劈死,也好过在外面被冻死,被狼咬死得好。
哪知,他一进去,刚还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的空间,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徐鹿鸣:“???”
徐鹿鸣想到先前几回都白晕了,气得想骂人:“你大爷的,升个级搞得这么吓人,这谁能知道你是在提醒我进来啊!”
吼出来,徐鹿鸣心里好受多了,这才细心留意起空间的变化。发现空间里多出来的东西和一些全新的功能后,他第一时间捉了只鸽子,给姜辛夷发去消息。
“木兰,我把煤收进空间,你猜我在空间里发现了什么!!!!!”
姜辛夷收到信,第一次见他连发五个感叹号,很给面子的立马回信:“什么?”
然后他发出去的鸽子,一连三天都没有回音。姜辛夷那被吊得高高的好奇心,迟迟得不到解脱,在第四天,他骤然冷笑一声,给徐鹿鸣也去了一条消息:“徐鹿鸣,我现在好激动啊,你知道我今天在街上遇到谁了吗?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啊,新年快乐啊[比心][比心][比心][亲亲][亲亲][亲亲]
第32章
煤炭引得空间许久未动过的山体,陡然扩张了五十平方,使得原来薄薄一片的山,粗壮拔高了许多,如同恍然间长大的孩童,不再稚嫩。
当然这还不是最令徐鹿鸣惊喜的,最令他惊喜的是,他好像可以操控空间里的气体。譬如,煤炭进入空间带进一团黑气,徐鹿鸣将这团黑气抽过来,惊然发现,这竟然是煤油!
先前徐鹿鸣给姜辛夷做玻璃灯时,就在想,要是有煤油就好了,煤油灯可比普通油灯要亮上许多。
现在这个想法竟真的实现了!
且,因着这团黑气的缘故,徐鹿鸣尝试操控空间里的其他气体。比如,将天上的云彩聚集在一起,使得它们下雨;再将空间某处的时间流速减缓,使得他放在空间里的肉类,不用冰的冷藏也可不腐。
能渐缓当然也能提速,但可能因为提速太有悖于自然规律,徐鹿鸣每次一提速,必须搭配姜辛夷的灵泉,才能令空间里的植物快速生长。
动物则还是不变。毕竟一个念头就能使动物快速长大、繁殖、老去,未免也太恐怖了。
但这些已经很跟令徐鹿鸣高兴了。先前他就在想,空间的产出越来越多,他却没法子延缓这些东西的存放时间,若不能及时清理,浪费的东西越多。
如今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他还能有甚不满意的。
本来他该第一时间将这些消息告知姜辛夷的,但他今天翻土太消耗神识,脑子过度疲惫,等他查看完空间的变化,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靠着空间里的一块石头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昏天黑地的睡了三四天,期间姜辛夷放回来的鸽子在空间外打转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徐鹿鸣,便放弃了送信,跑去跟其他鸟类玩了。
等徐鹿鸣从空间出来,回到姜家,将这些消息整理好给姜辛夷送过去,他正好收到姜辛夷“特意”写给他的那封信。
盯着信上,姜辛夷那从向他表达过的惊喜、激动的语气,徐鹿鸣的警惕心和好奇心一下达到了顶峰。
能令一向冷静的姜辛夷发出这样不冷静的语气,那个人定然不会是个普通人。
他立马问过去:“谁啊!!!”
可这封信发出去两三天都没个回信,徐鹿鸣心里犹如生了猫爪般,抓心挠肝。怕鸽子在路上遭遇意外,姜辛夷没有收到,期间他又陆续放出几只询问姜辛夷究竟碰到了何人的鸽子。
均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徐鹿鸣臆测姜辛夷是不是遭到了什么不测之事,他的窑洞挖好了。
“……”
西北这地儿的土质本就很适合挖窑洞,加之徐鹿鸣的窑洞挖来也不是用来住人的,不用打磨得很精细。在他撒出大把的铜子后,全村老小齐上阵,仅半月时间,就把他的窑洞打造得极好。
洞里置着好些大大小小的水池,在这些水池的上方皆有条四指宽的进水槽,连接烧水的灶房,方便灌水。水池的最底下,则有条出水口,平时拿塞子塞着,换水的时候拔开塞子便能排水。
淋雨间直接就是隔板加木桶,要冲澡得自己提水去冲,看上去相当简陋。
然而就这么一个简陋到令人发指的澡堂子,都令村里人艳羡不已,说酸话的不在少数。
“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鹿鸣娃子出去遭了趟难回来,这不,徐老大家的光景好勒,家里连澡堂子都开起来勒,以后日子好过勒。”
“俺看就是钱多得烧的,俺们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水没柴的,俺看他这澡堂子建出来拿甚开。”
“不管他拿甚开,他要是敢动村里的水和柴,看俺砸不砸他的澡堂子。”
徐鹿鸣没理会村里人的酸言酸语,朝村里唯一拥有驴子的村长家,向他借了驴车,刻意出了村几天,带着一驴车的煤炭回来,谎称他去河东路买的。
这下全村人全都不淡定了,瞧着板车上那黑乎乎类似石头的煤炭,好奇地问徐鹿鸣:“这玩意儿真能当柴烧?”
“能的,这是埋在土里的炭。”徐鹿鸣拿了块炭给他们耐心解释,“大家看这像不像家里烧柴禾烧出来的木炭,跟烧木炭一个道理。”
西北穷,他们这些山窝子里的军户更穷,好些人家一辈子没出过这个小山村。而大楚开采矿业的能力又不如后世那般强劲,仅凭河东路的那些人工挖出来的煤,供应汴京、开封这类大城镇都不够,如何卖得到他们这种穷得全村人都凑不出十几两银子来的山窝子。
因此,村里人压根不知世上竟然还有石炭这种煤炭的存在,就连徐鹿鸣的大哥徐善学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没在现实见过。
村里人见徐鹿鸣拿过煤炭的手,跟拿木炭一样会变得黑乎乎的,一个个惊讶地点头:“还真是哩。”
有那好奇地村人问:“这煤如此大块,定然耐烧,价格不便宜吧。”
徐鹿鸣先前在城里打听过价格,认可地颔首道:“两百文一秤!”
大楚的重量,一秤十五斤,而烧一天炉子,至少都要四秤炭,这就八百文去了,要不是徐鹿鸣有空间,这澡堂子他还不一定能开得起来。
村里人乍舌,他们在集上买一秤木炭才百文,这石炭竟直接翻了个倍,用不起,真真用不起。
这下倒是没人再说徐鹿鸣酸话,都在心里骂他傻,炭价如此贵,竟用石炭来开澡堂子,这怕不是要赔个底掉。
“……”
无论如何,徐鹿鸣的澡堂子算是正式开了起来。因着是开在村里的,开业那天也没放爆竹庆祝,由徐鹿鸣去澡堂子的炉子里点了把火,示意生意红红火火就算是庆祝过了。
继而,再由他爹和他二叔两人轮流铲道路上的积雪进烧水房烧水。徐鹿鸣则等水烧得差不多了,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去军营,找他的同僚们。
军营里因徐鹿鸣的回归引起轩然大波,因此后军九将七部三队的人,全都知道徐鹿鸣没死的事儿。
他们见徐鹿鸣来军营了,全都围着他看稀奇,好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鹿鸣脑子转得飞快:“在这里讲多没意思,不能吃肉喝酒,还冷风飕飕的,这样,我家开个了澡堂子,等你们轮休的时候,到我家来,我请你们洗澡,顺便把我的事好好给大家说说。”
“你这小子还卖起关子来了。”带徐鹿鸣养马的军卒谷老汉,笑着骂了徐鹿鸣一句,便道,“行,正好老子今轮休,就去你家澡堂子转转。”
“话说,你小子莫不是骗我的吧,咱们这地儿,哪开的起澡堂啊。”说完,他狐疑地瞅着徐鹿鸣。
徐鹿鸣自进军营开始,就由他一直带着,不是师徒胜是师徒,他对徐鹿鸣的家底再清楚不过。徐鹿鸣家若能有开澡堂子的银钱,他都不用进军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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