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鸣让他去找其他队的队官讨要好处,姚宏胜觉得他还是嫩了点。讨好其他队的队官,哪有直接去找他们七部的指挥使汇报,讨好指挥使来得妙。
后军里如他们七部这般养马的军部,不在少数,指挥使也可凭这个药方跟其军部打好关系嘛。
“你小子愿意把药方贡献出来。”姚宏胜心头火热地瞧着徐鹿鸣。
徐鹿鸣天真得厉害:“当然愿意,只有队官好了,我们队里才会越来越好嘛。”
“行,就冲你这份心,回头,事儿要是成了,我就升你为我们队的伍长。”姚宏胜被徐鹿鸣一颗赤诚的心打动。
不冲徐鹿鸣上次给他送的那份厚礼,就冲徐鹿鸣这次给队里解决了如此大的麻烦,还大公无私地奉献出药方,他就值这个伍长的名头。
“谢谢姚队官!”徐鹿鸣开心地道了谢。望着姚队官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咧得更大了。
他当然知道去找其他队官不如直接讨好指挥使来得划算,但他不能显得他比姚宏胜聪明。要让上峰觉得自己比下属聪明,才是每一个好下属应该做的事情。
最后,徐鹿鸣医治马肺的药方不仅传到了指挥使手里,还从指挥使手里传到了他们九将的将官手里,再从将官手里传到了管他们军将的统领手里。
统领一看马将军回来了,顺手把这张药方,放在了马勇捷的案牍前。
“……”
马勇捷从汴京归来,马不停蹄地吩咐人去西宁府把他妹妹马香菱接回来,关韶涵既然已经投靠了朝廷官员,愿意帮着他们偷卖西北军营里的军粮,那他就不再是马家的良婿。
虽说妹妹已跟关韶涵拜过堂,成过亲,可这世上寡妇二嫁的人不在少数,凭他西北大元帅的名头,有的是人想要巴结他们家,别说他妹妹这还没孩子,就算是怀着孕,也不怕找不到人家。
是关家负他家在先,马勇捷一点都没有过河拆桥的不好意思感。
而后,他开始整治军营,对于军营里吃里爬外的蛀虫们,他杀的杀,罚的罚,使得后军军需官少了一大半人后,心里的那口郁气这才消失。
坐在案牍前细细思考,少了的这批军需官该怎么补充时,发现案牍上放着一张药方,问左右家将:“这是谁送来的?”
家将乃大楚将领们的绝对心腹,是朝廷默许存在的私兵。他们一听马勇捷的问话,忙将最近军营里的事说了说。
马勇捷听到因为徐鹿鸣的细心加上这张药方,使得今年军营里的马匹死亡率不到两成,面容缓了缓。
往年,由于马儿死得多,来年购置马匹的费用也得花上好大一笔,今年因着军营里出了蛀虫,钱粮损失不少,明年定然手头拮据。
如今有徐鹿鸣这方子省下的银钱,来年开春,手上也能宽容一二。
“难为他有心了。”一个人在众多暗卫包围中千里迢迢地把信送了回来,又大公无私地献上这样一张能令他升官发财的方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马勇捷想了想:“军资库那边眼下正缺人,我观这人有些手段,调他过去做个杂买火长吧。”
家将应声:“是!”
“……”
三队队营里,姚宏胜刚宣布完徐鹿鸣从今日起升为伍长,并给他拨了伍个人,大家正起哄让徐鹿鸣请他们洗澡呢。家将就来宣,马都统制要调他去军资库那边做杂买火长的事。
徐鹿鸣和一众三队军卒们都愣住了,这升职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家将见徐鹿鸣脸上没有惊喜,疑道:“你不满意?”
“满意!”徐鹿鸣脸上立马扬起真心实意地笑容。
伍长只能管五个人,而火长却能管十个人,且军资库那边的利禄也好。三队这边,逢年过节也就每人一斤肉,一斤盐,一匹布。而军资库那边的人,每个人却能领三斤肉,三斤盐,三尺布。
升职还加薪了,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会不满意呢。
“把这边的事交代好,过两日就去那边任职。”家将见徐鹿鸣回过味来,交代了一句,便要离开了。
“这位大哥不急着走。”徐鹿鸣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手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不经意间从袖子里递了一粒银子过去,“有劳大哥这么冷的天还单独跑一趟,我也没甚好报答大哥的,正好我家开了个澡堂,大哥有空多去我家泡泡,去去身上的寒气。大哥贵姓,我好让家里记下。”
这可是马将军的心腹家将,有这么一条大腿躺在自己面前,徐鹿鸣不抱两下,都对不起人家刻意来的这一趟。
家将手心触及银子的那一刹那,很快便握住手,将银子塞进衣袖里,不在意地说了句:“我姓陈。”
“哎,好好好,有劳陈大哥了。”徐鹿鸣忙不迭地应下,把这位陈家将送出三队军营,这才折返回三队。
姚宏胜见着一天连升两职的徐鹿鸣,有些酸地道:“你小子运道好,入了马将军的眼,以后去了军资库那边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养马的同僚。”
“我怎么会忘呢。”徐鹿鸣立马安抚姚宏胜,“我去了军资库那边,以后有个能给我们队里谋福祉的用处,我定当义不容辞。”
姚宏胜经过徐鹿鸣一点拨,面色一喜。军资库那边可是可以调配整个西北军资的,差事肥着呢,人家手指缝里随意漏一点,都够他们过个肥年的了。徐鹿鸣去了那边,也算是他们三队的一个人脉了。
他放下心里的那点吃味:“有你这句话,算我没看错你小子,去了军资库那边也别忘常回来看看啊。”
“放心吧,我师傅兄弟都在这儿,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的。”徐鹿鸣把姚宏胜哄得开开心心,这才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家里。
家里也是好一通高兴,晚上母亲杨秀莲和婶婶钱惠芳两人联手做了一桌子好菜,大家开开心心地庆祝了一番。
徐鹿鸣还难得地喝了两杯酒,度数不是很高,没有醉,连脸都没有红。
但晚上回到房里,要给姜辛夷写信告知他这件事时,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有种喝醉了,酒意上脸的热感。
徐鹿鸣把脸埋在手心里,心里羞得不行。该怎么同姜辛夷讲,他差点在梦里意yin了他的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其实不用这么实诚的。
第35章
姜辛夷最近这段日子也忙。
进了县衙,他除了要熟悉县衙里的各项事务以外,还得收拾上一个医官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加上,近来寒冷,百姓很容易就患上风寒,怕引起流感,他需日日都在县衙配置姜汤、桂枝汤等汤药,让底下的医吏们去县里各处支摊儿分发给百姓。
此外,因着他和姜慕荷一个哥儿一个女子做医官,这让许多女子哥儿也有勇气大着胆子来县衙里看病,他也得分出些精力来与这些病人医治。
且,冬日又是炮制药材的好时候,这个时节炮制的药材不易生虫、腐朽,发霉,放上几年都不会坏。
姜辛夷每日配药,收药,制药,忙得脚不沾地。但他下值回家,都会先去看徐鹿鸣给他的信笺。
今日也是一样,拿着手中的信,他感觉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适应了这种每天通信的日子,若是哪一日徐鹿鸣没有写信,或因着别的原因,信笺没有及时抵达,他便会魂不守舍,胡思乱想。
若是哪日徐鹿鸣厌倦与他这般通信……
姜辛夷垂下眼,将这种不安的情绪强行压下去,读起徐鹿鸣的信来。
信上,徐鹿鸣洋洋洒洒地向他详细描述了,他是如何利用治马方子从一小小军养马卒升职军资库的火长一事。
明明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事儿,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三页,说他如何高兴,说他如何开心,就连他回到家,家里人是如何夸他,给他做了何吃食,他都写得一清二楚。
隔着信纸姜辛夷都能感觉得出,徐鹿鸣对自己的倾诉欲,有多强烈。
看得姜辛夷愉悦地勾起唇角,方才生出的那点不悦,瞬间消弭殆尽。就凭徐鹿鸣这什么都想跟自己说的劲头,怕是十年内都不用担心,他会厌烦此事。
他拿笔蘸墨,也细细给徐鹿鸣讲了讲家里发生的一些事儿,顺便提点他几句:“去了军资库也不要骄傲自满。”
“最近县衙里都在传西南的官员勾结西北将领偷卖军粮一事。我猜此事就是马小姐给你的信上所诉之事。”
“这事干系重大,牵连颇广,西北军屯又是脱离朝廷,其利其损,自行担当的一处军营。”
“若外面的官员因此不愿再与西北军进行物资交易,军资库物用紧张。你这个把消息传回军营,捅破天的人,不一定会受到库里其他人的欢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需一再小心谨慎。”
写完,姜辛夷又把徐鹿鸣的信看了看,待纸上的墨迹干透,打算把信给徐鹿鸣寄过去时。他发现,徐鹿鸣给他的信纸背面,居然还有一行字。
由于字体不是很大,他一时没有注意,这会儿注意到了,抬眼望去。
只见信上一笔一划很认真地写着:“姜辛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大哭]。”
没头没尾地道歉和委屈。
姜辛夷眉梢微挑,不知这小孩又在玩什么把戏,扯过刚写好的信,学着徐鹿鸣的做法,在信纸背面添上一行:“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啦?[严肃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徐鹿鸣收到姜辛夷的回信,刚好是他收拾好行礼,踏上去军资库的路上。
与姜辛夷在信上所说的一模一样,因为徐鹿鸣的报信,把军资库给捅破了天,军资库里的人一下少掉大半。原本一些有望升职的人,不仅被一撸到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也没了。
重要的是,西北军屯是个自负盈亏的军营,也就是说朝廷不会向他们支援任何物用,将士们所需的,粮食、衣物,武器、马匹,全都要自己想法子。
原本大家靠着卖军粮这条线,认识了不少有门路的官员,相互置换,倒也勉强能把账本做平。
可现在朝廷在彻查此事,外面的官员全都自顾不暇,怕惹一身腥,谁都不敢再与西北军接触。
马上就要过年了,上面摊派下来要给军营发利禄的差遣还不知如何完成。
军资库的人都恨死徐鹿鸣了。
得知徐鹿鸣要来他们这儿,整个军资库从上到下都不喜,但又不好驳马将军的面子,最后只得把他打发去库里的采买十队。
军资库分五个大营,分别是军市营、辎重营、粮草营、武器营、采买营。采买营排最后,顾名思义,负责采买杂物的军营,也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个营。
采买营又分十个队,其中以十队最差,摊派的任务屡屡完不成,经常被克扣利禄。他们的队官上进心早被消磨殆尽,每天在营里混吃等死。
但没上进心不等同于不把上峰的话当一回事,整个军资库的人都讨厌徐鹿鸣,十队的队官周粱也不可能表现得很欢迎他。因此徐鹿鸣一来赴命,他便把队里最破最烂的一间营房和十个最懒的杂役分给他。
最烂的一间营房没什么,徐鹿鸣空间里有不少泥巴跟木头,拾掇拾掇就能住人。且这间营房只他一个人住,不用跟其他军卒挤一间屋。空间使用起来方便不说,还能日日跟姜辛夷通信。
徐鹿鸣看到房子的时候,都差点跟周粱磕一个了。这哪里是刁难人的上峰,分明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最令徐鹿鸣头疼的就是分给他的这十位杂役,实在是太懒了。
天天躺在营房的炕上,啥也不干,一让他们起来干活,他们就跟没骨头似的指着外头的雪:“不去不去,这么大的雪你是想冻死我们吗?”
偏偏杂买营里的军卒都是有军籍的,徐鹿鸣还不好随意处置。
最后徐鹿鸣没有法子,只得在他们的炕头上炖肉,把他们一个个馋得瞬间从炕上坐了起来。
十人里面,最跳脱,最有二流子气息的曾桐,嗅着锅里的肉香,讨好地凑到徐鹿鸣面前:“火长,给片肉吃呗。”
徐鹿鸣也挺大方:“行啊,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就给你一片肉。”
十人里面,最馋,最沉不住气的申铁率先说道:“我们哪里是针对你,我们这是看破了活着的本质。”
十人里面,最嘴碎,最喜八卦的钱贵说:“整个军资库都不欢迎你,以后给你摊派的差事,要么一点都不重要,要么就是最重的,咱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定然完成不了差遣,最后不是被罚银,就是被分配去更累更苦的杂役队,干脏活累活。”
“与其那个时候被赶走,还不如这会儿多躺会儿。”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没准,上头的人见我们这么懒,还跟以前一样,不搭理我们队,让我们自生自灭呢。”
徐鹿鸣说到做到,一人给了他们一片肉:“差遣还没下来,你们就觉得我完不成,这样不太好吧。”
曾桐道:“火长,我们不了解你,我们还不了解库里吗,你等几天就知晓了,库里那些大官们,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以前,有卖军粮那条线,大家荷包里都鼓鼓的,徐鹿鸣一封信,让军资库的钱袋子没了,好些人的亲戚还吊了脑袋。这都不能说是恨了,直接就是血海深仇,这不给徐鹿鸣点颜色瞧瞧,当资库的那些人白混的啊。
“……”
果然,没几天,周粱就接到他们营今年要完成采买七百钧的肉类,过年给军中将士们发放利禄的差遣。
一钧三十斤,七百钧就是两万一千斤。这么多的摊派,是他们队里前所未有的。其他几个队的火长,都不敢接太多差遣,每个人都接了五十钧,就算是分摊一点差遣了,剩下的五百钧,不言而喻,是要留给徐鹿鸣。
徐鹿鸣问:“什么肉类都行吗?”
周粱颔首:“对!什么肉类都行,只要数目达到即刻。”
“行。”徐鹿鸣装作想了想,道,“那剩下的五百钧,我接了。”
既然别人都打算好了要算计他,一计不成,还会有一计的,不如主动点,一开始就接下,还能打消一点他们的防备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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