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贺听澜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弹起来,护住自己的衣裳,双手胡乱地冲着傅彦一顿扑棱。
“不是,你玩儿真的啊?!”贺听澜嚎道。
“你自己说已经迫不及待了啊。”傅彦一脸无辜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如果还不满足你,那不是坐实了我不行这件事吗?”
“我……我开玩笑的。”贺听澜小声道,“那个,时辰不早了,快点起床吧。”
说罢,他手脚并用地往榻边爬去。
傅彦抿着唇直笑。
就知道必须得跟这家伙动真格,他才会老实。
果不其然,贺听澜现在这副表面淡定、耳根子却悄悄红了的模样,看着十分招人。
“今天有什么安排?”贺听澜有点受不了屋子里寂静的氛围,开始没话找话。
傅彦想了一下,道:“没什么安排。”
“济慈堂那边要求的书你都编完了?”
“嗯,编完了。”
“这么快?!”贺听澜瞪大了眼睛。
距离去桐城交差还有将近一个月呢,傅彦也太能赶进度了吧?
“那你呢?一会下山打猎?”傅彦问道。
“不去,我还有点别的事。”贺听澜摇摇头。
“什么事?”
“当然是……”贺听澜按了按拳头,把关节按得咯吱咯吱响,“算账!”
用过早饭后,贺听澜大摇大摆地去到了陈素琴的房间。
他推门而入,只见陈素琴正忙着缝补衣服。
“琴姐?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啊?”贺听澜关心道,“你才刚解了毒,休息两天再干活吧,也不着急这一时。”
“嗳,我身体早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陈素琴笑着说,“好几天没拿针线了,我得赶紧熟悉熟悉,要不然就该手生了。”
说罢,她冲在一旁收拾柜子的赵大成道:“大成子,快给大当家倒杯水。”
“哦,好。”赵大成放下手中的活,双手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灰,便去拿水壶。
“不用了。”贺听澜声音冷下来,“琴姐你先忙。”
然后他看向赵大成,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说罢贺听澜转身就走。
赵大成一头雾水地看看贺听澜的背影,又看看陈素琴。
“快去吧。”陈素琴柔声道,“好好说话,别惹大当家不痛快。”
贺听澜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
“大当家,您找我什么事?”赵大成有些心虚道。
“你自己不知道?”贺听澜蹙眉。
“我……”赵大成挠挠脑袋,“我不知道啊。”
贺听澜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我离开寨子去找解药之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不在的时候江如惠就是大当家,所有人务必听从她的指令。”
“而你呢?屡次三番违抗命令要私自下山,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可能给寨子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赵大成连忙解释道:“大当家,我这不是担心素琴嘛,也是一时冲动所以才……”
“可是寨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义务替你承担冲动的后果!”贺听澜厉声道。
赵大成哑声了,低着头不说话。
“官兵就在山下守株待兔,不要小看官府的酷刑和手段。只要被他们抓住,他们有千百种办法逼你透露出寨子的秘密。”
“我发誓,就算是被他们凌迟,我也不会透露有关寨子的半个字!”赵大成急了,连忙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
“少来这些!”贺听澜呵斥道,“我不想听什么宁死不背叛的话,自己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为了活命做出什么事都是人之常情。所以我要的是从根本上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也就是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落入这样的处境。”
“赵大成你给我听着,我当初把你们一个一个带回寨子,不是来给自己培养死士的。既然你说过感谢我当初救了你一命,那就好好珍惜自己的这条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琴姐。而不是不动脑子就冲动行事,这样只会害了所有人。”
赵大成咬着唇,眼眶红了。
“明白了没有?”贺听澜问道。
赵大成用力点点头,“明白了。”
“那行,不过既然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贺听澜想了一下,道:“就罚你两天之内砍够三百斤柴,去库房交给老张。可有异议?”
赵大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异议!我这就去干!”
说罢他连忙跑走了。
教训完人,贺听澜一身轻松。
他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琢磨着找点什么事情做。
完了,还是想去找傅彦。贺听澜心想。
别人也是这样吗?哪怕没什么事情要做,也想和对方黏在一起,只要分开一小会就心痒痒。
好奇怪哦。
不管那么多了,想做就去做!
想到这,贺听澜脚步轻快地往傅彦的房间跑去。
嘿嘿嘿,我来啦!
第45章
一进入十月, 寨子里纷纷忙活起来。
十月初八是江如云的十五岁生辰,这一天要给她办及笄礼,这是寨子近一个月最重要的事情了。
江如云是无名寨里年龄最小的成员,好多人都拿她当女儿、当小妹看, 所以她人生当中只有一次的及笄礼也格外受重视。
这不, 九月末的时候贺听澜又去临青城交了一批货物, 赚了六百多两银子。
他在城里东走走西逛逛, 看见啥都想给江如云安排一份。
结果不知不觉地又买了一大堆。
各个季节的衣裳、鞋子、首饰, 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日常用物, 林林总总地加在一块堆了半车那么多。
就这贺听澜还觉得不够呢, 要不是江如云拦着他, 说都已经够穿一辈子了,贺听澜能把整个车给装满。
关于及笄礼的主要流程,贺听澜完全是一头雾水。
寨子里的其余人也是,别说亲眼观看过了,就连听别人讲都很少听过。
及笄礼这种仪式主要流行于官宦或者富商人家, 再不济也是寒门。
对于布衣老百姓来说, 也没有那个闲钱去操办这些。一般都是等到女儿满了十五岁, 给做身新衣裳、换个样式的发髻代表长大成人就可以了。
不过贺听澜倒不这么觉得。
反正人生就这么一次,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
于是他找傅彦打听了及笄礼的各项事宜和流程,把该准备的香炉、蒲团、草席、赠字文书、盥盆等需要用到的器具都准备好。
后厨那边也是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当天的菜式。
傅彦字写得好,所以负责写赠字文书。
其实本应该是赐字文书的,只不过这种一般用于父母长辈为女孩操办及笄礼的场合。
而无名寨里的人更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一个大家庭,用“赐字”显得有些逾越,索性就改成了“赠字”。
字有很多种,有的和名同义,作为名的延伸和补充存在;有的和名反义, 用作互补;有的则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展望,与名并无明显的联系。
贺听澜也提前去问过江如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字。
结果江如云琢磨了一下,说:“那不如就叫霸天吧!”
贺听澜瞪圆了眼睛:“哈?”
“称霸于天下,听起来很爽。”江如云笑嘻嘻地说。
“这……”贺听澜一阵头疼,他不想显得太扫兴,但是这个字是不是有点太……
“咳,我是觉得吧,不管是取名还是取字,太大的可能会压不住。”贺听澜委婉道。
“也对。”江如云点点头,“那不然你给我想一个?我又没读过几本书,想不出来什么太好的。我想要一个听起来又开阔又大气的字,反正不要那种小家子气的,听着就憋屈。”
贺听澜忍俊不禁,“好,那我回头给你想一个豪气点的。对了,用不用跟你阿姐商量一下?”
“哎,不用。”江如云摆摆手,“阿姐说了,让我自己想,只要不是不吉利的她都没意见。”
“行,知道了。”
这个事还挺令人犯愁的,贺听澜感觉他快将自己十八年来积攒的所有才华都用光了。
贺听澜把自己房间里和傅彦房间里的书都翻了一遍,两人挤在桌子前熬了半宿,想了三十几个字,又一一排除。
太尊贵的不能要,否则压不住。
太普通的不能要,一点新意都没有。
太小家子气的不能要,江如云不喜欢。
太精致的不要,像个漂亮的金笼子,美则美矣,却也能把人束缚住。
太不知所云的也不能要,这种过于虚幻的字不吉利。
两人顶着四个黑眼圈,终于在子时六刻时分想到两个合适的。
第二天一早,贺听澜就兴高采烈地跑去找江如云。
“云娘!我跟郁文嘉想了一晚上,想到两个表字,你可能会喜欢!”
“是什么?”江如云一脸期待道。
“当当当当!”贺听澜将手中的卷轴一抖,上面浮现出四个大字。
江如云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这是什么字?”
贺听澜往卷轴上一看,“哦,拿反了。”
于是他又把卷轴倒过来拿着,“怎么样?喜欢不?”
“越山、逾海?”江如云念道。
“嗯!”贺听澜点点头,“你的梦想不是游历天下嘛?所以祝你有跨越千山万水的能力,有一天可以去尽情探索这天下的每一处角落。”
听完这番解释,江如云的眼睛唰地亮了,开心道:“好诶!这个寓意我喜欢,听着就很辽阔!”
贺听澜看她开心,也不由得笑了,“那你再对比一下,看看哪个更好。”
“嗯……”江如云摩挲着下巴,盯着卷轴上的这两个表字想了一会。
“就‘逾海’吧!”江如云果断决定道,“山我见得多了,但还没见过大海,希望有一天能亲眼见到。”
“好。”贺听澜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我去让你文嘉哥哥把文书拟下来。”
一旦忙活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等贺听澜终于打点好一切事宜已经是十月初七的晚上。
一天都不差,刚刚好。
傅彦写好了赠字文书,想去给贺听澜过目一下。
结果到了贺听澜的房间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嗯?人跑哪儿去了?
难道是去跟江家姐妹俩核对明天的流程去了?
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礼节,哪有未婚男女大晚上待在一个房间的?
虽说贺听澜平日总是大大咧咧的,却也绝不是不懂礼节之人。
傅彦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于是他起身往山顶的最高处走去。
果不其然,贺听澜正站在瞭望台旁边,凭栏远眺。
夜晚的风已经很凉了,吹得贺听澜衣袂翩飞,皎洁的月辉下竟然也生出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大晚上跑这来吹冷风,也不怕着凉?”傅彦给他披上一件披风,笑着责怪道。
贺听澜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笼罩住自己,下意识抓住了披风的领口,收紧了些。
“你来啦?”贺听澜道,“大晚上不睡觉吗?”
“你不是也没睡?”
贺听澜愣了一下,笑了。
他见傅彦穿得似乎也不怎么厚,又把披风给了自己,于是掀开披风的一角,对傅彦道:“过来。”
所幸这件披风够大,两个少年挤一挤刚好可以都被裹在里面。
两人紧紧贴着,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知道咱们现在这样像啥?”贺听澜憋着乐。
“像什么?”
“像以前我家院儿里那两只抱团取暖的狸猫。”
傅彦“扑哧”一下笑了,“确实像。”
都是有那么大的一块地方不待,非要和对方挤在一起。
两人似乎觉得这样怪新奇的,又很好玩,贴贴蹭蹭地腻歪了好一会。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傅彦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贺听澜有些异常,便问道。
“也不算吧,就是还在琢磨明天云娘的及笄礼,我不想到时候出什么岔子。一生一次的事情就该风风光光的才好。”贺听澜说。
“哦?”傅彦挑眉,“那应该是高兴的事啊,怎么看你有点落寞?”
“有么?”贺听澜挠挠头,“可能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吧。我印象中的云娘还是根豆芽菜,怎么不知不觉的就及笄了?小丫头还有了表字,感觉挺陌生的。”
傅彦忍俊不禁道:“小丫头都有字了,你这个当兄长的怎么还不取一个?”
“谁说我没有的?”贺听澜不以为然,骄傲道,“其实我早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只是一直没告诉别人。”
“嗯?是什么?”傅彦好奇道。
贺听澜凑过去,脸对脸地说:“你想知道?”
“想啊,想做第一个知道的人。”傅彦这次没害羞,也没躲,而是偏过头去轻轻亲了一下贺听澜的嘴角。
结果轮到贺听澜脸红了。
“你、你怎么突然来这一出?”贺听澜故作淡定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37/217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