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喜食肉,尤爱血。擅长猎杀食草动物与小型兽人。
穴兽对大部落构不成威胁,甚至成为大部落的捕猎对象。但于小部落,尤其是食草部落,那便有毁灭性打击。
这群穴兽是这一片雪地的凶兽。
它们已经盯了这边许久,今晚就打算下手。
山中静谧,一点动静都能听清。
但安稳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幼崽们睡得熟,早忘了警惕。厚实的兽皮也掩盖了外面越来越近的动静。
洞中柴火将熄,火堆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
烬忽然睁眼,寒光毕露。
他侧头紧盯洞门。
却不想一脸埋入了蓬松的绒毛中,背脊一僵,气势骤降。
触感太好,浓密的绒毛让烬有些呼吸不畅。
烬仰头,有些无奈地伸手将小猫往下带了带。
离洞口几十米处,领头的穴兽忽停。
烬将自己的头发从猫爪垫下抽出来,却不想他像被抢了宝贝似的,弯钩似的爪子弹出,猛勾得更紧。
烬头皮疼了一下。
他只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托着还露着爪子的猫爪垫,将小爪子抬起来。
掀开兽皮,撑着石壁下床。
顷刻间,大尾巴尾巴变成了两条长腿落地。
烬取过敷尾巴的兽皮围在腰间,挪到洞口。他走得步步缓慢,如行走在刀尖,一会儿额头就生了汗。
直到开了两道门,直视那已经逼近洞穴的二十几双发亮的眼睛,他气势一冷,利爪伸出。
两方对峙,身躯强壮些的头兽伏低身子,目光贪婪,紧盯洞口的烬。
它们嗅得出来面前的兽人情况如何。
冬日捕猎太难,那满洞的食物气息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可对人鱼,它们又有天然的惧怕。
它尾巴焦躁扫过雪面,头忽然一低,顷刻间,如风般往前冲击。
身后的穴兽紧随而上,一下超过了头兽。但有胆小的,却直接夹着尾巴就跑了。
烬看着眼前张开的血盆大口,闻到一股散发着热气的恶臭。
他随手一抓,手陷入粗糙的毛发里,却没任何预兆地分神想:没亚兽人的柔软。
握住穴兽的脖子一折,随手就扔到了旁边。
穴兽嘴里溢出鲜血,脖子竟是扭曲姿态。
一击毙命。
烬知道,这是头兽的试探。
见势不对,带头的穴兽猛地转身,夹着尾巴奔逃。不消片刻,二十几头穴兽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看不见它们的身影,烬才矮身抓着雪缓缓搓了手。
人鱼虽没有毛的兽人怕冷,但冰天雪地的寒也适应不了。出来这会儿,他冷白的指节已经泛着红。
他望着遍地的白,目光微深。
恢复得还是不行,野兽都敢试探了。
他悄无声息出来,又安静躺回石床。看身侧的小猫一套熟悉的动作滚来,烬闭上眼,想着明日提醒他们一下。
没有防御的山洞住着太危险了。
双腿缓慢变成鱼尾,尾鳍轻轻颤着。烬闭了闭眼,忽视尾骨上的疼痛,酝酿睡意。
*
凌乱嘈杂的声音不断。
热气弥漫,混杂着食物的气息,充斥着早晨的山洞。
烬缓慢睁眼。
他习惯性地不作声,先观察洞中环境。
亚兽人不在,二十三个兽人少了三个。
或许是出去取雪了。
烬这样想着,却等了很久都不见人。
洞中幼崽分做三堆,一堆一个个架着一个,最顶上的圆脑袋猫兽人正抱着木勺搅汤。
那四个少年在继续做弓箭,四个最小的幼崽还趴在兽皮上玩儿摔跤。
烬担心昨晚的穴兽没走远,注意着那搅汤的猫兽人离了锅边,才道:
“他呢?”
他冷不丁出声,吓得圆手中的勺子砸在了锅里。床上大苗、中苗、小苗三个小幼崽顿时跪趴,宛如叩拜。脑袋奋力藏在了绒的肚皮下,将小小的身躯高高架起。
烬看着跟前埋头在兽皮下,没挡住个什么的三只幼崽,默默移开眼去。
风试探道:“争争他们去海边了。”
烬淡声道:“昨晚有凶兽来过,外面危险。”
“啊!我们怎么不……”羽话没说完,猛地脖子一紧,被风勾着往外跑。
“我们去跟争争说!”
烬扫了一圈洞中,除了近前这个胆子最大的幼崽被几个小胖猫托着,大着眼睛好奇看来,其余的或多或少不敢跟他对视。
烬敛眸不语。
洞中又过了一会儿,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王不禁怀疑:他真的有那么吓幼崽吗?
第16章
风跟羽出去了好一阵,洞里最大的就只有桐跟州。
他们跟醒来的烬同在一个山洞,没了白争争,似乎也没什么交流的想法。
主要是不敢。
他们其实对人鱼还是很好奇的。
洞内宛如跟洞外一样冷,幼崽们紧挨在一起,一会儿抠爪子,一会儿悄悄看人鱼。
绒球趴在三个苗苗脑袋上,悠悠打了个哈欠。
他爪垫踩了踩猫猫头,团了团,一屁股坐下来压倒了小苗的脑袋。又按了按大苗后颈,趴下来,将前肢搭在他脑门上,正巧一个爪垫盖住大苗眼睛。
随后下巴搭在前肢上,眼皮半阖着,目光不离人鱼。
幼崽很小,像个小耗子。
全身还是胎毛,浑身炸开的,被白争争喂养得圆圆滚滚,像个行走的灰色蒲公英。
他胆子很大。
兴许是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烬靠着草垫又等了一会儿,耳朵听着动静。
圆听着锅里汤沸腾的声音,怕底下糊了,又重新爬上猫猫堆上,抓着勺子搅汤。
她嗅了嗅味道,熟了。
圆爪子勾了勾底下的幼崽,悄悄注意着人鱼,小声示意:“拿碗。”
幼崽们一哄而散,圆睁着眼睛直线下坠。
好在她早有预料。
圆在半空翻身身体,四肢轻巧而优雅地踩在地面。踩稳了,骄傲地扬起脑袋跟尾巴。
幼崽拿了碗排队,却在盛汤时犯了难。
猫爪拿不起汤勺。
州试图过来帮忙,石床上人鱼又动了。
幼崽们慌张四散,碗落在地上叮叮当当。
床上三个苗苗更是惊得脑袋一顶,将看人鱼看得正入神的绒球高高抛起。
他们惊得跪地一趴,趴得板板正正,活脱脱似三猫拜帝。
绒球慌乱,在空中划了划爪子,然后被烬握在手中。
白争争进来时,正正好看见石床上三猫对着烬叩拜,耳朵瑟瑟发抖。
这是……玩儿呢?
他脚步顿住,看向人鱼。
哦,他手中还有一只。
玩儿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烬当着白争争的面,缓缓将绒球放在兽皮上。
“我没有……”
“呜……别吃我!别吃我们!”石床上三个猫崽带着哭腔。
烬收回目光。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白争争知道他们吓到了,三步做两步上前,赶紧将幼崽抱起来。挨个儿摸头顺毛。
“争争!吃饭啦!”圆拍了拍勺子,示意白争争。
白争争点头,抱着幼崽过去。
海岸线附近结了冰,但礁石缝隙里有不少海鲜。
白争争跟清他们敲了些肥肥的海蛎下来,又捡了不少海带跟螃蟹,可以做个烤海蛎。
早饭是圆做的,一人分得一碗,锅里就没剩的了。
白争争担心兽人们吃不饱,当即将海蛎去了一半的壳,放石板上烤。
正烤着,他看向一直没说过话的人鱼道:“昨晚的事谢谢你。”
烬:“嗯。”
雁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打转,明明争争不在的时候人鱼还那么紧张,现在争争回来了,他怎么不说话了呢?
雁爪子搓了搓身前的毛毛,苦恼摇头。
还得是她来!
她爪子往白争争腿上一勾,贼头贼脑道:“争争你凑过来。”
白争争不解。
他坐着,耳朵再凑也凑不到腿边去。
雁就前爪攀着他肩膀,身子直成长长一条,凑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不知道,人鱼担心你呢。他开口就问你在哪里,你不回来还一直盯着洞口。”
白争争立马捏住小猫嘴。
“可别乱说。”
“我唔!没、没乱说,不信你问他们!”
不知何时凑在白争争腿边的猫崽纷纷点头。
就是,可担心争争了。
争争不回来都打算去找他了。
没看见他要起来,把床上三个苗苗都吓到了。
白争争飞快瞥了眼人鱼,正好见他看着自己。他唇一抿,狠狠搓了搓猫猫头,耳垂滚烫。
虽然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但还是不免有些臊。
谁家小猫这么八卦。
“吃你的海蛎去,别胡说八道!”
“我……唔!”
白争争一掌扣住猫头,威胁:“不吃了?”
“吃!”雁爪子抵住他的手,一边往后缩一边哼哼。
成年兽人就是这样,死不承认。
还没有他们幼崽坦诚!
新鲜的海鲜滋味很好,幼崽们吃了个舒服。吃完他们就玩儿去了。
白争争收拾了碗筷回来,擦干手,有些犹豫地挪到已经又在指导少年们做武器的人鱼跟前。
他扫了眼他尾巴,发现兽皮早已干了,赶紧避开他尾巴捻起兽皮去浸了水给他盖上。
人鱼只看过来一眼,又继续看着少年手中成型的弓箭。
猫崽们陆续犯困,白争争干脆坐在石床边,不一会儿膝上就堆满了猫。
他摸着毛绒绒,对人鱼道:“我们下次出门前,会跟你说一声。”
烬点头。
他接受得太过坦然,白争争都不好继续说。
昨晚他们确实睡得熟,加上过来这边就没遇到过有威胁的野兽,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要不是人鱼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亚兽人垂着脑袋,柔顺的黑发遮住半张脸颊,小巧高挺的鼻子跟白皙的下巴露出来。
他眉头微皱,唇角绷直。
烬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猫兽人在他心中太过弱小,他这么做也只是因为作为环洲的王,他天然地将猫兽人们放在弱者的位置思考。
要说真有什么私心,最多是见习惯睡在肩膀上的小猫遇到危险,他有点不忍心罢了。
白争争不是个纠结性子,只是有些臊。
外面危险,他们还敢掉以轻心,让个病兽人帮忙,属实愧疚。
他正了正态度,赶紧问:“昨晚野兽什么时候来的?是什么野兽?”
烬自然知无不言。
两人交流着,其余幼崽也听得清清楚楚。当知道是二十几只穴兽,他们毛毛都炸了。
一群穴兽,要是人鱼不在,他们睡成那样,不知道要死多少兽人。
白争争心中发寒,唇色微白。
他更为感激地看着烬,也完全将雁说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到脑后。
“谢谢,这次是我们没注意,不会有下次。”
烬看着那双明亮黑润的眼睛,忽然生出摸一摸小猫脑袋的想法。
不过转瞬,王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只缓缓点头。
他到底不会一直跟这群林猫兽人一起生活,要好好生存下来,还要靠他们自己。
告诉他们,也只是让他们多些警惕。
白争争知晓了情况,当即决定先做点措施。
他们一直待在洞中,平常也少出去。只要野兽不能进洞就算安全。
那一扇草门一扇藤门是挡不住野兽的,好在林子里别的不多,树多。
直接用树弄个厚实点的围挡,将洞门堵起来。
说做就做,幼崽们一时间也跟着忙起来。
……
转眼木门做好,风他们做的第一把弓箭也好了。
风几个看着那树枝上挂着的扎了十几根箭的兽皮……
几十米内能将皮毛射穿!
他们当即兴奋得打算多做几把。
冬日就在敲敲打打中,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白争争又要出去采些嫩草回来,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角兽,捕一头回来给风他们添补些材料。
走时,他背着箭囊跟弯弓,对幼崽们道:“我走了,关好木门,看好家。”
幼崽啃着鸭蛋,满脸蛋黄碎屑,敷衍地晃了晃爪子。
走到洞口,白争争想起人鱼,又回身交代道:“我们去山旁边的大河边,中午前回来。”
烬用黑曜石刀片勾着木头,闻言点头。
“嗯。”
白争争这才转身,与清跟年离开。
他们走后,洞口的门层层关闭。烬放下手中雕刻还未成型的巴掌大的小木块,抬头看着洞门。
雁蹲在石床边,顺着他目光看去,胡子颤了颤。
哎!
她现在觉得人鱼有那么一点点好了。
可惜争争不开窍。
换做她阿姆,早在一见到她阿父的时候就扑上去亲了他一口。然后他阿父就被他阿姆拉到了屋子里,再然后就有了她。
再看看这两个,雁摇摇头。
不说他阿姆,连他阿爷都比不上。
她阿爷那会儿看上他阿嬷,那是又送花又送肉,一个冬季过去,她阿父都有了!
还有她两个阿叔,两个阿姐,哪个不是几天之内成功。
雁从小听他们说这些,也最喜欢听这些,小小年纪连隔壁部落的事儿都知道不少。
除了长得丑的,没能力的,脾气差的,哪个不是轻轻松松找见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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