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幼崽轻轻拨开,拎住最下面的咕咕鸡翅膀。
“好了,松开吧。”
芽吃了一嘴的毛,赶紧爬起来呸呸两声。
白争争:“回去,瞧瞧你们脏的。”
幼崽你看我,我看你,趁着白争争不注意抬起泥泞的爪子就往最近的幼崽身上擦。
走了几步,看后头烬还慢悠悠,白争争停下来道:“腿酸不酸?”
烬:“还好。”
白争争看着他的脸,哈哈笑出声来。
他记得自己没怎么用力,烬脸上怎么多了两处鲜艳的红印。
烬却挑眉,示意他看脚边的幼崽。
顿时,白争争脸上的笑容就转移到了烬的脸上。
“小兔崽子!还嫌不够脏!”声音惊飞了林子里的鸟。
这怎么擦得干净,刚开春又不能直接给他们洗澡,顶着这一身脏乱毛毛自个儿睡地上去!
白争争气咻咻地拎着咕咕鸡走了。
幼崽们争先恐后追上去。
“争争,错了!”
“错了错了!”
“真的错了。”
烬忍俊不禁。
他落在队伍后头,走路稍缓。但因腿长,也与幼崽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清跟年听到声音从山另一边绕过来,看着跟在白争争身后的幼崽,数了数,一个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又看泥坑里滚过似的一群小家伙,毛里不是石子儿就是草,心又一提。
“这是摔哪儿……”
白争争道:“没事,抓咕咕鸡滚的。”
清这心里一起一伏,看幼崽规矩坐在白争争腿边,毛毛打湿了,显得那巴巴望过来的眼睛又大又圆。
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真是……这要怎么弄。”
白争争无奈:“兽皮擦擦吧。”
这天气总不能扔水里涮一涮。
外面还是冷的,幼崽领回来后,白争争将咕咕鸡交给年去处理,然后跟清、州两个抓着幼崽擦泥。
那陶锅上,热水滚烫。
州将水给舀出来,兑在烂陶锅的冷水里。摸着差不多了,对白争争点个头。
白争争看向那乖巧蹲在火堆边的幼崽,勾了勾手指。
幼崽你推我,我推你,然后撒腿就往清跟州身边跑。
白争争随手捞起一个。
是个小胖子。
“争争,不要你擦。”肉肉肚子被白争争托着,蹬着四条腿儿挣扎。
烬坐在白争争旁侧,身上被幼崽甩过来几个泥点子。
他默默伸手,帮白争争拎住肉的后颈。
幼崽一下子团成球,老实了。
白争争拧了兽皮,往肉身上一扑,胡乱搓着他身上的毛毛。
烬稍稍托住幼崽屁股,听他蒙在兽皮里,呜呜叫唤。
他看向眉头拧得死紧的白争争,想:怪不得幼崽不乐意过来。
这哪里是擦毛。
分明是泄愤。
但烬没有半点同情心,擦完一个又帮白争争拎来另一个。跟流水线似的,幼崽看他两眼控诉。
“你怎么帮争争!”芽落在他手上,蹬腿儿道。
白争争拍得他脑瓜子邦邦响。
“安分点儿!”
一套流水线般的搓洗,幼崽个个蔫头巴脑,毛发微湿地重新回到火堆前。
白争争甩了甩酸软的手臂,看着换了几次了还有些浑浊的水,道:“脏死了。”
雁默默背对白争争。
“雁,说的就是你。”
“错了。”
“光说错了,怎么个错法?”
这小家伙最机灵,没准儿出洞的时候就决定要抓几只猎物回来。那只咕咕鸡被盯上,毛都薅秃了,也是倒霉。
白争争倒不是气这个,只是他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山里去了。
这才开春,山里他们还没清理过,哪敢放他们在山中乱跑。就是跟了烬,那也不行。
雁抖了抖毛,被白争争凶巴巴的眼神看得往烬身后躲藏。
“错了!”她心虚地高声叫到。
白争争头疼。
这群小兔崽子,但凡做点什么错事,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错了”。
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清抱起陶罐道:“算了,下次记住就是了。”
州也赶紧捡了几块兽皮,跟着清一起出去。
争争在生气,最好不要惹。
这事儿不能这样完了,白争争转到烬的另一侧,将幼崽拎出来。
他点着这些崽子的脑门,好坏利弊都跟他们讲清楚。
烬坐在白争争身后,忽觉手背擦过一道柔软。
他垂眼,却见一条毛乎乎的尾巴在焦躁地晃动着。那尾巴长,毛绒绒的,尾巴尖是一撮白色。
烬看向还在跟幼崽说话的白争争。
手腕内侧酥痒一闪。
烬默默放下手来。
他还从未见过亚兽人人形的时候露出尾巴,想到那触感,手指微颤。
“懂了吗?”
“懂、懂了。”幼崽们目光真挚道。
再不敢了,耳朵嗡嗡的,脑瓜子涨涨的,全是争争刚才说的话。
“那给我保证。”
幼崽们纷纷抬起一只爪,道:“我们向兽神起誓,以后去山里一定告诉争争,遇到危险一定先跑。”
白争争满意点点头。
烬却再没心思关注他们说了什么,只看着得寸进尺,一下垂下搭在自己腿上的大尾巴,默默不敢动。
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幼崽们紧盯着白争争,希望他赶紧去做自己的事去。
绒球跟三个苗苗没参与这事,看见白争争身后的大尾巴,眼睛一亮,蹦跳着跑来。
白争争还以为四个小乖崽要安慰他呢,结果尾巴上一紧,顿时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骨沿着脊椎,像细微的电流经过,瞬间传到整个身体。
白争争头皮发麻,飞快收了尾巴。
后头的三个苗扑了个空,狐疑看着白争争。
“争争,玩儿。”
“不行!”白争争脸绯红,话声微颤。
白争争望着烬,眼里全是控诉。
烬坐着,微微抬眼。好看的眉眼温和带笑。
“你、你怎么不提醒我。”白争争现在还紧拽着手指,要不是强撑着,早趴下来打几个滚了。
太难受了。
烬:“我也没注意。”
白争争:“你看我信吗?”
烬:“相信一下。”
白争争给他逗得发笑,又狠狠跺了跺脚,那股太过敏.感的难受劲儿才算过去。
他不知道别的兽人被摸尾巴是什么感觉,但上辈子作为一个人,他就是习惯不了。
他一直藏着,也就只有情绪失控时,才偶尔冒出来。
白争争满身的不自在,抛下幼崽,出了山洞。
烬还坐在蒲团上,又不经意想到那刚刚搭在腿上的毛绒尾巴。
比兽形的时候看着,应该更好摸。
*
雪彻底化完,溪水解冻。
春雨又绵绵不断,从早下到晚。山洞里肉眼可见的潮湿起来。
水洇湿了不少地方,石壁上长了青苔,连收进洞中没怎么沾过雨水的木柴都不怎么好烧了。
不止如此,洞中食物也消耗殆尽,差不多该出去捕猎采集。
为此,白争争将几个年纪大的兽人叫到一起,商量之后的事情。
烬也与他们一起坐着。
“争争,我们还是先把周围清理一遍吧。”年道。
每年开春,动物都跑出来了。
兽人居住的地方对野兽来说很有吸引力,这时候就需要兽人将领地附近巡视个几圈,将有威胁的野兽赶走。
林猫部落原来都是这么做的。
白争争道:“这个自然。”
“不仅要看野兽,还要看看这边有什么能吃的植物,以及还有没有什么兽人邻居。”
“好,这个包在我身上。”年道。
……
几个年长兽人们商议着事情,幼崽也没闲着。
芽不知从哪里追出来一只手掌那么长的虫,爪子左右勾着,吸引了幼崽们眼神。
他们跟找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悄悄摸摸凑过去,你勾一下,我摔一下。
等虫子跑了,又欢欢喜喜追上去。
白争争只随意扫过一眼,当即吓得一把抓住近旁的兽人。
烬动了动手指,任由他握着手腕。
“……芽!还不给我吐出来!”
白争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么长的蜈蚣,那么多只脚,那玩意儿是有毒的!
芽呆呆看来,嘴里咬住一截的蜈蚣还在动。
年先一步拎住那虫一扔,赶紧检查崽子。
“被咬了没?”
幼崽缩着脖子,缓缓摇头。
白争争飞快搓着自己胳膊,他别的不怕,就怕这玩意儿。
小时候被咬过,可疼了。
烬见他脸色发白,微微起身挡在他前面。
白争争隔着烬肩膀,喝道:“扔出去,弄远一点。”
清纳闷:“哪里来的虫?”
芽指了指柴堆。
这就是住山洞的弊端,挡不住蛇虫。
第22章
环洲陆地少,大多地方是海洋。
烬也恢复好一阵了,打算下水试试。
白争争随他一起靠近海边,蹲在礁石上,看烬一步步深入海中。
那暗红的大尾巴渐渐浮出来,在清透的海水中若隐若现。
白争争看他缓缓沉入海中,不知怎的心里一慌,追到礁石边缘,高声问道:“多久回来?”
水面平静,人鱼像走了。
白争争有些失望,蹲在礁石上发呆。
忽的,海水哗啦一响,跟前水中探出个脑袋来。
白争争吓得坐在礁石上,看清是烬,当即逮着个手边爬过的小螃蟹冲着他扔过去。
“猫胆子很小的!”
烬仰着头,长发沾湿贴在脸侧。他脸上带着笑意,分明是等着吓他。
白争争没忍住又问:“多久回来?”
“不走。”
“尾巴能不能用?”
“可以。”烬望着亚兽人蹙紧的眉头,尾巴用力忽的腾起,张开手臂虚虚将亚兽人抱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要不要下来玩儿?”
白争争被人鱼的气息包裹,耳垂悄悄变红。他看着人鱼眼睛道:“等、等下次。”
烬缓缓下沉,笑道:“好。”
“那我走了。”
白争争还没来得及说其他,水面就彻底不见了人鱼影子。
白争争在岸边守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争争,那我们也进山了。”
回到洞口,年几个已经背着弓箭,打算出门了。
白争争道:“早点回来。”
年道:“我们知道。”
这一下,洞里就剩下十几个幼崽跟白争争一个成年兽人。
幼崽闲不住,这会儿凑溪边抓小鱼去了。
白争争看着过了一个冬季空了不少的山洞,干脆将剩下的东西都清一清。
去年囤的菜干已经吃完了,就剩下石壁边是堆的十几根紫皮根。兽肉干早吃完了,就剩几条鱼和一些小海鲜干。
等年他们巡视回来,明天就该出去捕猎,不然洞里就要断粮了。
白争争将海鲜干归到一个藤筐,余下的拿起溪边涮一涮,晾干了再垒起来放到洞中。
用过的草绳也缠起来,放藤筐里,以后有用处。
像那些冬日里做出来的工具,就专门放在原本做的那些粗糙藤筐里,用的时候直接取。
收拾完,洞内腾出来一大半空间来。
幼崽们闹着跑回来,一个个嘴上叼着一根细长的草茎,草茎上串着一串儿拇指大小的鱼。
“争争!我们捕鱼回来了!”
白争争见状,夸道:“真棒!小小年纪就知道捕猎了,年像你们这么小的时候还在玩儿泥巴呢。”
幼崽一个个被他夸得尾巴高高翘起。
白争争笑道:“说吧,想怎么吃?”
“小鱼干!”幼崽道。
“行。”白争争拿了两个陶碗过来。
幼崽岔着四条腿儿将鱼串串放进碗中。
他们叼着的草上,多的鱼有十来条,草茎都满了。少的也有两三条,就比方说雁。
雁理直气壮道:“不是我抓不到,是我不想沾水。”
白争争后知后觉看向其他幼崽,果不其然,大部分四条腿儿都打湿了,有些肚子上的毛毛都是湿的。
白争争赶紧将他们赶去火堆旁。
“烤干,不烤干不许离开山洞。”
雁得意,又盯着慌乱往火堆边走的幼崽,就差背着两爪子摇头叹气,指着幼崽说句“笨蛋”了。
白争争戳了戳小家伙脑袋。
“你也去。”
雁要反驳,白争争斜睨一眼,小家伙立马屁颠屁颠跑同伴身边去了。
“争争不讲理。”雁一头撞在圆的身上,小声诽谤。
“理是什么?”芽搓着肚子上湿漉漉的毛毛,转头看来。
肉好奇问:“能吃吗?”
雁整个脑袋藏在圆背上,身子软趴趴滑下来。
肉滚过一圈,还扒拉她问:“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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