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领导与运营账号的年轻人在内,谁都没有想到,美丽的景色、像是从故事里走出的动物搭配简短有力的介绍,究竟会发酵出什么成果。
这与往日无甚区别的内容发布,却在著名作家缪灵书的传播下,在短短十分钟内窜到热搜前十,在网上掀起了热议。
大家都在讨论,这美如幻境一般的风景究竟是哪个景区的成果。
而内容发布了以后,就暂时把这项工作抛之脑后的年轻人与领导,对此全然不知,被好奇的动物们吸引的他们,开始专心致志地拍摄新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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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账号的沉默,让评论区嗷嗷待哺的网民,疯狂寻找着全新打卡点的位置,于是,嗅觉敏锐的营销号们找到了新的流量密码。
凭借这几张图,这群歪曲事实的专家硬生生编造了无数个都市传说,最出名的莫过于游戏cg与电影特效说。
等舆论发酵到了一定程度,云省发布、云省野生动物研究所、雨林故事……这一堆官媒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姗姗来迟。
尽管没约好时间,但他们就像是心照不宣一样,纷纷把早已准备完毕的简短纪录片或是宣传片,投放到了网上。
五花八门的宣传视频,却都在讲述着同一件事——云省自然保护区正式成立,雨林生态长廊工程第一阶段圆满结束。
铺天盖地的新闻,令网民们突然回想起了前不久被揭露的走私大案,大家都没想到,前不久还在立正挨骂的云省,居然在暗地里悄悄酝酿了一场关于珍惜动植物保护的地震。
全国轰动……
鬣狗一样的媒体蜂拥而至,但被早已有了准备的林业部门工作人员阻拦在外,别说生态长廊,连林河村都进不去。
不愿空手而归的记者们苦苦哀求,往日和善无比的工作人员们,在此刻却展露出了非同寻常的强硬。
“今天进去的是记者,明天进去的就是普通人,那后天就是偷猎者,生态长廊是构建野生动物迁徙长廊的重要工程……大家体谅我们,对不住……”
一方为了雨林的安全,一方为了宣传的时效,两边人对峙了几分钟,这时抱着一沓资料与两只吉祥物,匆匆跑过来的孙斌就进入了一众人的眼里。
无数双探照灯一样的双眼,打量着孙斌洗得发毛的衬衣,与他胸口的党徽,人精们对视了一眼,双方各退一步,孙斌突然愣住了。
总觉得面前的人肚子没憋什么好东西的他,打了个哈哈,一股脑地把资料往熟人怀里一丢,转身就要走。
这时,熟人哂笑着拉住了他,不怀好意地简要介绍了几句,就一把将他推进了如狼似虎的记者堆,任由这位精瘦的村支书被夺目的闪光灯淹没。
镜头里,又黑又瘦的干练支书抱着一黑一灰,缠在一起的圆头圆脑的蛇形吉祥物,操着一口能完美融入林河村民,夹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在记者的引导下,略微有些紧张地介绍着生态长廊手里吉祥物的来历。
记者们频频点头,一条又一条全新出炉的新闻在他们疯狂地键盘敲击声中,在网络上输出着自己的观点。
不过,几个嫌弃素材不够劲爆的记者起了坏心思,他们开始刻意地为难孙斌,用极尽刁钻的话语,探取着孙斌心底的秘密。
但好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木头人,在孙斌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的一瞬间,他们叫来了负责维护秩序的村民,强行打断了采访。
下一秒,所有未受到邀请自费前来的记者,全都被请离了林河村。
在同行的埋怨声中,几个搞事的记者脸色难看地攥紧了平板,心思不在正道上的他们,刚才压根没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今天的新闻要是发不出去,他们会被自己的主编生吞活剥。
想到这儿,几人快步追上了大部队,试图从他们的嘴里挖掘出边角料,哪怕与保护区成立毫不相干的新闻也行。至少混过今天再说……
外界的喧闹影响不到生态长廊的和谐,看着云省吉祥物原型缓缓向自己爬来,人们压抑着激动,努力装出一副沉稳平和的模样。
只是,看着他们眼里的狂热,镜流甚至觉得自己前几天蜕皮是不是把鳞甲全部脱下来了,要不然,小蛇怎么会感觉,自己在这样的视线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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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寒颤,小蛇取消了原本打算爬到栏杆上与大家打招呼的准备,扭头就往飔风稍稍离开地面的脑袋下面钻去,贴着伴侣腹鳞的纹路,不一会儿,镜流就消失了。
飔风盘起了身体,抬着头颈,无奈地用脑袋轻轻撞了自己的伴侣一下。
“不是说到这边玩?镜流,你不想在家里睡觉,就是打算出来睡觉?”
镜流动了动眶鳞,旋即,小蛇变换了一下自己盘曲的姿势,把脸转到了与飔风对视的方向,试图让自己的圆瞳看起来更真诚。
“人类一点都不怕我们,没意思……”坏心眼的小蛇有些郁闷地抱怨,本来身处寒冷的冬日,镜流实在不想抛弃温暖的小窝来到这条崭新的长廊,但漫长的睡眠时光还是让好动的小蛇感到了无聊。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实在不想再被飔风摁在小窝里,不眠不休翻来覆去地折磨了。
困倦的小蛇打了个呵欠,飔风怜爱地蹭了蹭他:“那我们回,”
只是,回字还没落下,头顶突然响起的“咔嚓”声,就令两条蛇瞬间惊起,自拍杆携着圆满完成任务的手机,落在了某个计谋得逞正张牙舞爪摆着鬼脸的研究员手里。
镜流控诉地看着楚涵,伸长了尾巴,抻着脖子往前够,但栏杆外的玻璃阻挡了小蛇继续往前的动作。
没消除黑历史,反倒贡献了更多表情包的小蛇看着周围热情人类,“嘤”了一声,委屈地把秋日养起的肥美身躯团成一圈,塞进了飔风怀里,前言不搭后语地跟伴侣控告着人类的恶行。
“等几天回去我们就去找小象,带着它把这个玻璃砸碎,钻进去,看他们还敢不敢那么猖狂?”
飔风沉默地看着撒娇的伴侣,在小蛇说累了休息的一刹那,这条蛇吐着信子,叹了口气:“但前提,我们得砸得开这个玻璃。”
镜流不说话了,飔风突然感到了一阵透骨的寒意,他下意识看向了腹鳞边,只见眼泪汪汪的小蛇抽噎着,从自己的身上趴到了地上。
*
“不想理你,你走开!自从冬眠开始,你就一直在折腾我,现在你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愿意说,呜……”
小蛇看起来伤心极了,飔风顿时手足无措,他试图解释,但从人类身上学透了恶习的镜流,开始发挥无理取闹的特殊技能。
“不听不听!”
黑色眼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从伴侣金瞳中捕捉到那未掩盖完全的狡黠,飔风长尾一甩,拦住了小蛇继续翻滚的动作,紧接着,当着一众惊掉下巴的人与大大小小的相机,他张开了深渊巨口,把不听话的伴侣叼了起来。
如同一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乖巧猫咪,在上半身离地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蛇是可以不用讲道理的镜流开始卖乖,准备用路上的讨好换取自己酸疼尾巴的休息。
学习能力极强的飔风用信子,舔舐了片刻镜流柔软的颈鳞,顺带使出了小蛇方才的绝招——不听不看不回答。
预感到自己可怜的尾巴又要迎来重创的小蛇,为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感到了后悔,欲哭无泪的他决定开始讨厌生态长廊。
谁让这个东西,没能把他从飔风惩罚似的荒唐生活里,拯救出来呢?
第86章 菌与蛇 1
事实证明, 在吃得太饱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蛇,总会做出一些令旁的动物感到困惑的事情。
尤其对于现在恨不得用尾巴把树洞凿穿的镜流来说, 如果可以实现这个计划的话,他马上就能从飔风身边逃出生天。
准备的亲身策划一场别开生面的离家出走事故,让伴侣反省一番小蛇吐了吐信子。
看着伴侣越来越冷漠的危险目光, 已经预感到飔风知晓的镜流若无其事地, 把装作砸击小窝底部的脑袋停了下来。
“我很热, 扇风不行吗?”
嘴硬的小蛇, 别扭地为自己方才发疯一样的行为辩驳道, 而他的伴侣只是把视线挪到了他的鳞甲上, 心疼地用相对柔软的腹鳞蹭了蹭小蛇, 一个字也没反驳他。
飔风深知,如果现在自己开口, 那小蛇最近一段时间堆积的怨气, 会全部爆发,情绪上头的镜流很难哄, 还没吃饱又不想废太多力气哄骗伴侣的他,选择了安抚的蹭蹭。
不过, 对于伴侣此刻的体贴, 镜流完全不领情。
事实上,小蛇如今水生火热的生活,全拜面前这条状似无辜的眼王——在这个冬天, 由于某条蛇突起的兴趣,与那冠冕堂皇的惩罚借口,镜流的生活比上一个春天还令蛇难捱。
克制内敛的小蛇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冷得冻骨的季节, 飔风在某种不可言说事情上的热情不减反增。
不知道第几次,小蛇开始怀疑,自己与飔风当初选择这片丰饶的领地是否做错了什么,或许他们更适合贫瘠一点的地方呢?
毕竟,吃饱了的蛇,真的非常让自己讨厌,回想起几天来飔风是如何对待自己的,镜流“哼”了一声。
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了镜流的飔风,冥思苦想地组织着甜言蜜语,只是抓准时机的镜流一梭一蹭,趁机从他的身边跑远了一些。
一瘸一歪的小蛇,用蠕动的方法挪到了小窝的角落,瘫成了一坨蛇饼。
随后,他翻转脑袋,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小家,以一个对蛇来说绝对不算舒服的姿势,极为艰难地从飔风的尾部,抽出了泛着不正常红色的尾尖。
本来是条炫彩灰蛇的他,在刺骨的冬季,被迫染上了飔风带给他的似血殷红。
小蛇心疼地头鳞抵在了尾鳞上,轻轻地蹭抚着,对蛇而已称得上滚烫的温度,不断顺着相接的鳞片传递给主人,越蹭越生气的镜流哼哼唧唧的。
这声音一出,飔风实在辨别不出自己的伴侣,到底是在撒娇还是在发怒,于是,他爬到了镜流身边,试图把他叼回自己的腹鳞下。
已经气得连枕鳞都鼓起来的小蛇,毫不吝啬地给了伴侣一个头槌,虽然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但好歹阻止了飔风愈发过分的动作。
*
无光的小窝里,飔风消停了两分钟,不再试图把小蛇扯回自己的身边,静静地用漆黑的圆瞳注视着自己美丽的伴侣。
那双黑眸中的温情与恋慕,让一直窥探着飔风动作的镜流,稍稍舒了口气。
起码现在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尾巴了,小蛇大脑里紧绷的神经舒展了少许,短短一秒钟,随即而来的困意就席卷了他的大脑。
困倦的镜流张着嘴,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
他实在疲累,纵欲过度带来的酸痛,让小蛇全身的肌肉,到现在为止都无法正常完成工作——哪怕最细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到他可怜的尾巴。
边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边抬头直视飔风,准备控诉他恶行的镜流,在变了调的嘶鸣声中,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一般,气喘吁吁,含泪叼起了自己的尾巴。
认清了自己现在半残废状态的小蛇沉默了,休息了片刻,回复了些许力气的他,用脑袋撞向了飔风袭来的尾尖。
但这实在不是个出气的好办法,早有准备的飔风,不仅灵巧地避开了镜流的袭击,还仗着足以破纪录的夸张体长,将尾巴抵在了小蛇正在开合的吻部,试图跟着不知何时凑过来的信子,一起把镜流的嘴巴撬开。
本来只是想出口气的小蛇,面对展现出恶劣脾性的可恶伴侣,金瞳蕴含的星光,刹那间,被夏阳一样炽热的怒焰取代。
“嘣——”的声音传来,两条蛇心有灵犀地同时“嘶”了一声。
尽管飔风一点儿也不疼,但看着把自己砸出泪花,晕头转向的伴侣,这条在短时间内重拾情商的蛇,开始哄蛇。
只是他柔弱的伴侣在长久的压迫下,实在不愿再听任何的废话,满腹牢骚的小蛇吐着信子张了张嘴,就要开始骂蛇。
然而,镜流实在低估了飔风不要脸的程度,正在思考的镜流,感受着尾巴上又一次传递来的重量。
他深深吸了口气,风入喉时,小蛇的鳞片颤动了一瞬,引得那身绚烂的鳞甲漾出了道道波纹。
随后,忍无可忍的镜流扭过头,叼起自己被压在某条蛇身下,仍在颤抖的尾巴,在窝里一拱一翻。
覆着干草的绒羽就脱离了束缚,随着重力的作用,上下漂浮,又在风撤出小窝时,缓缓飘落。
只见,半数绒羽盖住了飔风硕大的脑袋,半数干草掩住了灰扑扑的蛇球。
知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强硬了半个冬天的飔风看着那团抽噎的伴侣,终于软下了心肠,缓缓摆动着尾巴,极没眼色地凑了上去。
小蛇实在不想搭理他,暴躁的镜流露着尖牙,甩尾扭头发出了一声威胁,飔风无奈地吐了吐信子,投降般地往后退让了两步。
但就在镜流放下警惕的一刹那,这条诡计多端的蛇一口叼住了小蛇的要害部位,生拉硬拽地把伴侣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挣扎无果的镜流,委屈地叼着自己的尾巴,含含糊糊地命令。
“长记性了吗?看到人还会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吗?”
小蛇呆住了,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遭受这样对待的他心虚极了,理直气壮的控诉也从喉间一滚,落回了腹中。
他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点了点头,“不敢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飔风终于愿意大发慈悲放过镜流了。
至于镜流会不会再犯错,飔风吐了吐信子,小蛇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寒,他赶紧贴在了飔风身边,用鳞甲摩擦带来的温度,驱散身体的寒意。
飔风蹭了蹭心爱的小蛇,把愈发粗壮的躯体环成了一个圈,团着伴侣,与心有余悸的镜流一起,沉沉睡去。
这个冬天,两条蛇的消耗都很大,他们需要一场彻底的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又一次捕猎后温存了一夜,酿造出一个迷乱冬日的两条蛇,再次睁眼时,春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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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随着研究员们三三两两地重新踏足这片土地,解除了禁足状态的好动小蛇,终于可以撒欢了。
甚至不等伴侣同意,镜流就迫不及待地窜到了云河附近,他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飔风。
这一幕看起来,简直像被追逐的猎物,与凶残的掠食者配合上演的生死之战,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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