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被不听话的镜流所激怒的飔风,的的确确要追上伴侣,给他一场教训,只是早有预料的小蛇,不可能如此轻易让伴侣得手。
于是,被追得抱头鼠窜的小蛇,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鳞甲,莫名其妙地冲进了与枯枝败叶相伴的灌木里。
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大张着嘴发出阵阵风啸的小蛇,一嘴啃上了颜色棕黑的野生菌,飔风的心揪了一瞬。
他赶紧冲上前,准备用尾巴把镜流的嘴掰开,拿出那朵被拔进蛇嘴的野生菌。
这条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的蛇,成功让本就紧张伴侣更紧张了,小蛇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两条蛇同时愣住了。
脑袋里突然滑过“红伞伞”魔性歌词的镜流,对着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伴侣,发出了求救的嘶鸣。
“我错了飔风,我不想躺板板……”
小蛇压根不知道刚才的野生菌有没有毒,他实在害怕,鳞片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要知道,眼镜王蛇能免疫一部分蛇毒,但是绝对免疫不了野生菌的毒,谁家正常眼镜王蛇会把野生菌吞进肚子里的。
紧张的小蛇把野生菌吞得更深了,看着镜流腹部明显被野生菌撑开的鳞片,头疼的飔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思考片刻后,这条习惯了武力解决问题的蛇,决定先尝试物理办法,如果不行,就带小蛇去找那群人。
琢磨着备用方案,飔风强行镇压了伴侣的反抗,凭借自己庞大的体型,把镜流禁锢在了地上,随后黑色的长尾钻进了镜流的喉间,小蛇不自主地开始干呕。
这方法实在有效,加上镜流还没开始消化那朵野生菌,没一会儿,面露菜色的小蛇就吐出了那朵折磨他的罪魁祸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往日只会心疼伴侣的飔风,此刻竟然有些幸灾乐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镜流,发出了询问。
“还敢不听话,一条蛇跑出来吗?”
第87章 菌与蛇 2
镜流的回答不得而知, 毕竟这条小蛇在装傻充愣上的能力堪称专家。
何况,小蛇根本不想再以一时的口头承诺,让自己被伴侣捉住把柄, 从而继续在小窝里禁足了。
而他心有灵犀的伴侣,看着美丽的小蛇,隐约有了种不太美妙的预感——他的镜流不仅敢, 还得当着他的面正大光明地溜达, 这才能对得起这时小蛇的安静乖巧。
久违地感受到了家养熊孩子的体验, 又当老公又当爹的飔风, 下意识地缠紧了镜流的尾巴, 把本就虚弱的小蛇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甚至于, 哪怕镜流生气地用尾巴左右摆动, 轻轻甩在飔风的脊背上,这条蛇也没有丝毫放开镜流的意思, 飔风生怕自己力道一松, 尾下的小蛇就会窜走。
挣又挣不开,打又打不过, 骂又舍不得骂,自知理亏的镜流狠狠地磨了磨牙后, 放弃了反抗, 习以为常地将自己整条蛇团在了飔风身上。
对于伴侣的乖巧,飔风在蹭了蹭心上蛇后,便尽忠职守地做好自己在外, 作为运输载具的本职工作。
墨色的长尾上肌肉与骨骼相撞,轻轻一使劲儿,他们便离开了这片满是野生菌的灌木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地道路。
在春风的轻抚下, 两条蛇在上下起伏地互相缠绕间,缓缓往生态长廊游去。
尽管飔风不喜小蛇与人类接触太多,但那群诡计多端的两脚猴子,实在拿捏住了雨林大小领主们的喜好,于是,哪怕高傲如飔风一般的顶级掠食者们,也愿意屈尊降贵给人类几个捕捉它们踪迹的机会。
毕竟,补饲点的食物很丰富。那些由研究员们精心设计的动物食谱,一经投放,便没有任何动物能拒绝它的诱惑,两条蛇也不例外。
不过,区别于其他动物不愿捕猎,只想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懒惰习性,飔风不过是准备拿那些东西哄一哄气闷的伴侣。
虽然心大的小蛇在看到熟悉的玻璃廊道后,就把还在生气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但回想起小蛇真正闹脾气时的样子,飔风压根不敢赌今天如果没把镜流彻底哄好,这条小蛇翻旧账的可能性,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小蛇一边哭泣一边拆家的疯狂现场了。
预想着届时惨烈的场面,明明阳光正好,但飔风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不属于自身的肌肉颤动,惊扰到了正抻着脖颈,研究着今天补饲点菜单的镜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食槽中可以做零嘴的美味,敷衍地抬着尾巴蹭了蹭自己的伴侣。
但或许是颈部伸得太长,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也没找到支撑点的小蛇,就在身着一袭蓝色工装的工作人员的惊呼下,没有一点儿防备,直直砸到了自己伴侣的脑袋上。
飔风被砸进了土里,第一次体会到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的蛇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心急如焚地爬起来,蜷着尾巴盘踞起来,将泪眼婆娑的小蛇扒拉进了自己的腹部。
“都怪我没接住你,镜流,疼不疼?”
用相对柔软的腹鳞摩挲着伴侣的下颌,听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嘶鸣,看着扭来扭去的小蛇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飔风爱怜地询问道。
镜流摇了摇头,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小蛇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又要丢蛇现眼,他今天在伴侣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对于镜流在某些奇怪地方的争强好胜,包容性极强的飔风选择了无视,于是两条蛇沉默地缠在了一起。
虽然在一旁的人类看来,交颈而缠的两条蛇之间,氛围称得上暧昧至极,但只有蛇自己清楚,这算不得清白的姿势,实际上只是飔风在安抚自己的伴侣,什么都没发生。
*
缓了一会儿,把刚才的尴尬转换为满满活力的小蛇,把自己当成了飔风的挂件,趴在他的头顶,开始点菜。
“牛蛙,鹌鹑,鸡蛋……”
小蛇颐气指使的模样,搭配刻意拖长的语调,让飔风遭受了双重暴击,满心满眼都是伴侣可爱模样的他,突然翻转了脑袋,贴在镜流的腹部深深吸了一口。
这突然的动作令镜流实在猝不及防,小蛇差点被飔风的动作又一次拱到地上,但还在他的伴侣还有分寸,只是浅浅地又吸了两口后,才带着满鼻子伴侣的香甜气味,爬到了补饲点上。
对比镜流的吃力,飔风的攀爬就显得轻而易举了。
甚至没等小蛇看清他的动作,这条蛇就蹿到了补饲点旁的栏杆上,叼着一只新鲜的鹌鹑塞到了镜流的嘴边。
禽类鲜甜的气味让镜流狩猎的本能开始觉醒,吞了吞分泌的唾液,小蛇几乎是从伴侣的嘴里把鹌鹑抢到自己喉咙里的。
急切的动作让镜流被呛得咳嗽了两声,飔风无奈地蹭了蹭他,叮嘱了一句:“慢点吃,镜流。”
小蛇点了点头,但甩得跟个螺旋桨一样的尾巴,彰显着他的心口不一,面对撒娇祈食的伴侣,飔风只能继续投喂。
在制止了伴侣继续把补饲点里,剩下一半新鲜的肉与蛋继续吞咽入腹后,看着心满意足地叼着一只牛蛙往自己嘴边塞的镜流,带着几分对自己的质疑,飔风发出了对镜流来说震耳欲聋的询问。
“我有饿到你吗,镜流?”
镜流摇了摇头,事实上,哪怕是在食物最匮乏的冬季,飔风都能把他养得白白胖胖,何况他们前天才进行了一次狩猎,不管怎么说,他今天的胃口都不可能那么好。
只是凡事总有意外,由于误食野生菌的缘故,吐出了大半没消化的食物,又看着满盆不能吃的零嘴的小蛇,现在真的非常饿。
或许是因为饥饿控制住了大脑,饥肠辘辘的镜流,不知为何,没有说出会令伴侣感到自责的真实原因,看着面色冷凝的飔风,小蛇突然灵机一动。
他艰难地从伴侣身上爬到了栏杆上,靠着摇摇欲坠的栏杆赋予他的支撑力,露着雪白的腹部,无比真诚地看着自己的伴侣。
“我觉得,可能是小小蛇想吃……”
飔风的大脑宕机了一瞬,这条没见过世面的眼王,不可置信地盯着镜流略微鼓起的腹部,颤抖着声音,反问道“镜流,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仗着自己如今肥美了不少的身躯,镜流理不直气也壮地重复了一遍心底编造好的话语。
“我肯定是有了蛇蛋,不然为什么最近我那么想吃东西?”顿了顿,小蛇拍击着尾巴,把栏杆拍得“砰砰”作响,“你不想认孩子吗?这可是我们共同孕育的蛇蛋!”
从来没想过两条雄性也能孕育蛇蛋的飔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这,实在太过荒谬……”
心底依旧存疑的他,回忆着传承告诉他的常识,实在无法接受打搅自己与小蛇生活的孩子。
“镜流,我,我记得你是雄性吧?”
小蛇愤怒甩来的尾巴回答了飔风的问题。
“雄性怎么了?飔风,你要是不想承认蛇蛋就直说……”
镜流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他的伴侣心疼不已,赶紧上前蹭了蹭他。
不过被小蛇骗了太多次,已经有了抗体的飔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镜流又在骗他。
但看着镜流最近确实鼓起不少的腹鳞,怀疑蛇生的飔风在踌躇了半晌后,把脑袋贴到小蛇腹部,用信子嗅探着气息。
只是驳杂的气味,加上小蛇极其不配合的抵抗,让这条蛇实在无法辨别。
飔风彻底放弃了思考。
*
放弃大脑的飔风,不假思索地继续投喂着仍在喊饿的伴侣。
直到小蛇开始玩弄递到他嘴边的食物,飔风这才停止了投喂,叼着一只死不瞑目的牛蛙,凑到舒展着身体正在晒太阳的镜流耳边,阴气森森地落下了威胁。
“要是雨季来临前,你没给我变出来一个蛋,镜流,我会让你知道说谎的代价。”
心虚的小蛇有些气弱地为自己辩解“我是雄性,飔风,或许我孕育的蛇蛋会消失也说不定呢?”
对此,他的伴侣只是张开血盆大口,把牛蛙吞吃入腹,给了他一个令蛇感到毛骨悚然的眼神。
只觉得自己被某种天敌盯上的镜流,欲哭无泪地咽下了继续辩解的话,故作镇定地蹭了蹭看起来已经洞察一切的飔风。
“我们会有一个蛋的。”
反正飔风也没说什么蛋,到时候抢个鸟蛋应付过去就是了。想出了这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心情舒畅的小蛇开始缠着伴侣,索要贴贴。
而对镜流口里的蛋完全不抱希望的飔风,也已经为小蛇预定好了雨季的惩罚,在心底为伴侣判了“死缓”的他,对于现在的小蛇自然百依百顺。
两条各怀心思的蛇又缠到了一起,他们依偎着,把栏杆当成了新型秋千,在东摇西晃的锁链上,懒洋洋地伸展躯体,给长廊的摄像头贡献了不少素材。
而摄像头另一边的人,看着他们甜蜜的模样,像个傻子一样地咧开了嘴角。
他们辛辛苦苦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能看到动物们快乐的生活下去吗?
第88章 菌与蛇 3
尽管某条蛇使尽了计谋, 但在雨季来临前,他也没办法在飔风的严防死守下,将自己鬼鬼祟祟叼的鸟蛋, 平白无故变成自己的孩子。
经不起推敲的谎言,育出了不诚实的代价,面对伴侣看着自己平坦腹部, 那宛如即将品尝珍馐美味的, 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镜流已经想咬死之前说话不经大脑的自己了。
就在小蛇琢磨着要不要向飔风彻底坦白, 迎接审判时, 伴随着淅沥的雨声, 象群的信使携着告别的慰问礼, 缓缓踱到了两条蛇的巢穴边。
小象叼着一桶从人类那儿掠来的椰奶,“昂昂”地催促着一旁磨磨蹭蹭的叔叔。
本就因为即将与亲朋离别, 而心情抑郁的公象, 在不长眼的侄子再而三地催促下,脾气暴躁的它, 把满腹的火气都藏在了象鸣之中。。
公象将长鼻仰向了天空,抬着腿, 高声鸣啼, 被叔叔发出的噪音震得头晕目眩的小象,带着几分嫌弃,挪到了榕树的背后。
公象重重地喷了一声, 收回了那如横木一般的长鼻,轻轻落在小象头上,肆意地揉搓着侄子的脑袋。
这是它最后一次,与族群里这头可爱的未成年如此亲密地接触了, 今年彻底发育成熟的它,已经给象群的和谐生活带来了不和谐的音符。
于是,任它百般恳求,在雨季到来后,公象接到了作为首领的祖母下达的最后通牒——它不能再跟它的姐妹们呆在一起了。
回想起慈爱祖母难得冷厉的面容,惆怅的公象郁闷地跺了跺脚,剧烈的震动令石块一跃而起,差点令它好不容易才盗来的椰奶洒了一地。
心有余悸的公象,小心翼翼地叼起水桶,将它放到树边用自己粗壮的前肢抵住,在确定礼物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误而东倒西歪后,它卷着鼻子,轻轻敲了敲竹台的边缘。
巢穴之中,被突然出现的象鼻吓了一跳的镜流,长舒了口气,暂时不用在死缓或是立即执行这两个致命选项里做决定的小蛇,开心地把尾巴缠在飔风身上,全然看不出方才避之不及的模样。
而他的伴侣则顺势吐出了信子,嗅探着刚远去不久的春,赋予小蛇的甜蜜气息,蕴含着繁殖余韵的甜香,令飔风平静的心又一次开始躁动。
但巢穴外又一次响起的象鸣,唤回了这条蛇的理智,总归小蛇是要被惩罚的,现在,不急……
跟着飔风一道往竹台上爬去的小蛇,突然打了个冷颤,但镜流实在不愿在与朋友相聚时去设想自己未来一段时间悲惨生活。
于是,刻意忽视了伴侣投向他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小蛇冲出了巢穴。
巢穴之外,是被雨水冲刷后,一碧如洗的雨林。
*
珠链一般的水珠,从林叶间的缝隙直直打在竹台新换的芭蕉叶上,枯黄的竹架像是被浇灌得重燃了生机,又一次弥散着草木清香。
盘踞在竹台上,两条蛇看着两头等候已久的象,从对方略有些词不达意的交谈中,得知了公象即将离开的消息。
镜流对此没有太多的悲伤,已经见过太多离别的他,只为公象能平安成为独当一面的霸主而感到高兴。
只是,朋友赠送的那桶对于两条蛇而言,简直可以泡澡的椰奶,小蛇亲昵地蹭了蹭象鼻,婉拒了公象的好意。
“我们早上才吃过一顿饭,你知道的,蛇的胃口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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