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的来着,哦,师夷长技以制夷。
也是因此,让战掠一直知道,枭那样一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人,实际上非常有民族荣誉感,可交。
“我开始本来是背着我妈帮我哥试玩儿新玄师的,当时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我的朋友,也一起参与进来。”
他很喜欢这个游戏,战掠说:“他是个m国人,是难得的天才。”
天才到什么地步呢,他可以打中下野三个carry位置,并且胜率很高,在那些还没有所谓系统操作的日子里,他是rank之王,玩儿的最好的位置是ADC。
“他身上有和你相仿的光。”能照亮他的。
沈季不太满意他这个说法,之前还说自己独一无二呢,有些吃味:“哼,是比你还厉害的ADC吗。”
战掠轻笑:“五五。”
沈季很有深意地看他,那就是比你厉害被,男人的自尊心,他懂的,不戳穿就是啦。
“我们两个跟习耀,是在华人街的网吧遇见,那里很小,卫生条件很差,灯光也很黑。”甚至机器都很破旧,是当时几年前淘汰的款。
m国是没有网吧或者网咖的,因为几乎所有家庭都有电脑,以他们的条件也不太需要这些,但那时候为了躲温言,他向来不太在意这些,至于他的朋友,是一个没被领养的白人孤儿,因为成绩够好才能勉强跟战掠这样的家庭成为同学,更不会在意。
在m国,地位从来都是不对等的,他甚至不能在温言面前光明正大地有这样一个朋友。
“为什么,不带任何种族歧视的讲,白人按说应该就很好被领养啊。”何况他还这么聪明。
战掠给出的理由是,他有严重的肾衰竭,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不会有人想要领养他。
沈季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他本来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听他继续说。
“如你所见,那时候枭的操作就很秀了。”一如既往。
优秀的人总是互相欣赏的,他们一开始一起排位,后来还加了联系方式,枭比他们大几岁,他们还是中学生,就戏称是“忘年交”。
“后来呢。”
那是第一年欧洲杯,习耀刚加了俱乐部,教练听说后也动了想邀请战掠两人的心思,可他家里管得严,他朋友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爱并擅长这个游戏,想要休学加入。
他说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书也读过了,不能留下遗憾,要做自己热爱的事,如果他能活得更久一点,期待看到战掠获得“自由”的那一天,到时候他们甚至不靠家里的资助,砸锅卖铁也要开一个自己的俱乐部。
那一刹那,还没长大的战掠真的欣赏他一往无前的勇气,甚至想着要不就这样跟他一起去算了。
可他多方考虑后,还是没有。
温言不会允许的,即便他不开心。
事情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的,他的朋友身体,像是知道他本人要去做伟大的事情似的,突然在比赛的前一天,宕机不行了。
他明明拖着虚弱又疲惫的身体,却还用玩笑的口吻,用蹩脚的,和战掠学的华国语说:“劳资这种天才命不长是TPL一大损失,哎,没什么的,活了十几年也见过大千世界,已经很够了,就是……”
他在视频电话里冲战掠笑,但战掠分明从他未说完的话里听懂了——
他说,好遗憾啊。
他说,他真的好想用职业选手的身份上场一次啊。
这边如此,那边KC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看比赛在即,他们打野选手突然病危了……他们注定要四打五了吗。
枭本身是专业ADC,原本最擅长ADC的战掠的朋友,却自愿退位让贤,用他的话说,“只要能赢都可以。”何况打野他也不是不能打。
可这样一来,打野的位置就空了。
“所以你去了?!”明明也没有很煽情,可沈季发现,自己就是听哭了。
“嗯。”
那时候温言已经发现了他打游戏的苗头,战掠在他去世的前一天,鼓起了人生第一次被他自己承认的勇气,抗争了温言。
“我们战队长,居然会翻阳台跳围墙?”想都不敢想他也做过这样不理智,充满年少意气的事情。
KC大喜,制度还算不完善,他们钻了个空子连夜上报了战掠的选手名额。
战掠跑到医院,隔着玻璃,对浑身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的友人,忍下情绪只说了四个字——我替你去。
那人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却拼命动了动手指给他比了个手势。
他们最常用来交流嘲讽的——干翻他们。
战掠比了大拇指,心领神会。
于是那样新的赛场上,KC有一位很年轻,看不清模样的迅猛打野,看得出他们没有磨合得很好,但操作实属亮眼得要命,甚至有其他队开始打听如何挖到这个不知名的半大少年。
战掠没有展示过他的打野,沈季甚至以为他生来就是ADC。
他的朋友并不在乎对手是哪国人,而是五个人在一起时,团魂代表我们能够击败一切对手,扫清一切障碍。
或许真的有回光返照这么一说,KC,枭和战掠还是赶上了带着硕大的冠军奖杯去见他的时候,他突然来了精神,说你们真是酷毙了。
战掠清楚地知道,那大概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心脏能跳动,能呼吸的他了。
他和战掠说,别放弃自己的命运,要好好生活,记得自己想要过的未来。
战掠那时坚定地答应他,自己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记得对方当时很高兴。
战掠没有忘记。
于是后来有了闻名神坛的小破队,ZS;有了那个与小破队根本不匹配的神仙队长兼ADC,Passer。
沈季已然挂着两行热泪。
战掠手指拂过他的脸,轻声说:“忘了告诉你,他叫奈恩。”
“什么。”他眼泪戛然而止。
战掠继续道:“嗯,就是那个奈恩。”
“跟猎杀者奈恩同一个名字!?”战掠的招牌玄师。
战掠点头,当初奈恩最喜欢这个玄师,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他,主宰战场睥睨一切,飞起来逮谁秒谁。
战掠还曾笑过他中二,对方马上用英文问他:什么叫中二。
现在看来,这不是中二,分明是炽热的爱与勇气。
“他说,自己天生为这个赛场而生,可惜用我们华国人的话说:‘中道崩殂’了。”
沈季破涕为笑。
“然后呢。”
平日总是轰轰烈烈的人,走得也不会无声无息,他把他的积蓄全都拿出来,其实就他在KC以来赚到的钱,在那之前他是个十足的穷光蛋,这些钱分成两份,一份捐给之前的孤儿院,一份委托代理人,给自己办了个很风光的葬礼,甚至在墓碑上还用华国文刻了“老子不朽”四个大字。
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的离开难过。
确实听起来这样的作风,很契合他的性格,沈季想,有的人就是站在那里,哪怕躺在那里,都能鲜活又有趣。
可是,没办法再认识了。
“他让我不要去看他,会让他觉得自己躺在那里不能比赛很矬,等我拿了世界闻名的冠军的那一天,记得对着他的方向跟远在欧洲的他说一声就行了,他会收到的。”
我不知道这个游戏以后会怎样,但我固执地认为我爱的也会被众人爱的。
我认为他会成为世界级的赛事,而你,将会站在领奖台上。
我不能走到的远方,你替我看看风景。
我会收到你胜利的消息,我亲爱的朋友。
沈季大为震撼。
这才是少年意气吧。
我将记住最初的梦想,实现最终的到达,带着你的名字,走上最高的王座。
这就是战掠的故事。
“那后来呢。”
“什么。”
后来他打过那场比赛,温言很愤怒,抹去了那些有迹可循的痕迹,让人看着他很长时间。
于是他就在高中三年,按兵不动。
雏鸟终究会成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①
他早已不在温言的掌控中了。
沈季为他揪心,可他的小朋友就该开开心心的。
战掠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小季,都过去了,没有你之前的我,好与不好的日子,于我而言真的都没什么重要的。”
沈季觉得自己真没用,明明过得那样辛苦的是战掠,为什么他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他没被安慰到,感觉心里的情绪味道更苦了。
“我不问了哥,以后咱们好好的,要打进四强,打进奥运会!当奥运冠军!金牌治百病!”
战掠配合地笑了笑,他知道,沈季一直是喜欢看他笑的。
每个人心里一旦有光照亮了阴霾,自然不会觉得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有什么好不好的,甚至都没有想要回味的念头,那些过去日子里过去的人,就封印在浓雾深处的角落吧,总不会再回去了。
下车的时候大家怀疑队长偷偷把中单骂哭了。
聪聪and肖艾: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懂个屁。
后知后觉沈季上来了小脾气:“那你是喜欢奈恩还是喜欢我。”
战掠摸了摸他的发顶,了然道:“告诉他我得了奥运冠军的时候,我还会一道告诉他,中单是我老婆。”
那个混小子,知道他有这种宝贝的话,肯定要嫉妒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李白的《上李邕》
第79章 选拔赛见
肖艾在休息室一边擦外设, 一边:“我去,昨天那把那队打的什么啊,看得我无可奈何花落去的。”
聪聪点头, “跟演员似的,全员不在状态,他们粉丝骂得不行。”
沈季喊他们赶紧收好回家, “就别八卦别人家了, 别以为这场赢了就没事儿了, 再跟今天似的吊儿郎当喝了假酒的走位队长和教练把我们揍得似曾相识狗归来。”
“……”你好像在内涵我。
别人不知道, 但你这样的,队长肯定舍不得揍。
电竞选手不是神仙,不可能每一场比赛都状态在线, 但只要状态拉在优秀线以上, 那么整体便问题不大,除了单兵能力优秀之外,配合才更是关键。
今天肖艾确实有点儿lang,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毕竟他们已经稳进四强了,现在看的就是能否拿到前三名的名次。
ZS走到现在, 放在上个赛季, 那是谁都没有想过的, 可这几个年轻人, 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遇见他们的队伍, 强的要掂量掂量, 弱的直接就想着能赢一局得一分就不亏。
阿凯甚是欣慰, 退役之后能有这样的执教经历, 十分难得,有的选手穷极一生遇不到一个好队,有的教练穷极一生也带不出有冠军希望的队伍。
而他,曾经是名声大噪的优秀的选手,现在是执教有方的战队教练。
他的队员们真争气啊。
时间来到了夏季赛最后一场。
没错,ZS干趴了一众强队,命运般地又剩下了个KC。
“看来我跟我老东家注定是今年的宿敌。”
沈季挑眉:“当恩怨各一半,你怎么圈揽?”
肖艾:“你借他的孤单,今生恐怕难还?”
聪聪噘嘴:“兹要您还当教练,估计不只是今年,一生宿敌。”
甄贾握拳:“教练啊,我看是还不上了,今天我们必赢。”
战掠比了个“收”的手势:“别闹,拿好东西,要上场了。”
他们还队长真是沉着冷静心态一流。
竞圈儿的一众小报,已经想好今天一旦ZS输了之后怎么写了。
你可以被石头绊倒,但一个石头绊倒你好几次,那就很有噱头,确实有单方面宿敌那味儿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KC在华国TPL神坛的地位不可撼动,更能说明的是……他们就没有能打过h国的强队,无语且辛酸。
但今天的比赛格外漫长。
目前这两个决胜队,bo5生生打出来2:2,比分咬死了,每个人像是都把能量爆发了,谁也不遑多让。
粉丝们都握着灯牌条幅在场下,窃窃私语,不敢大声,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引得自己支持队伍的选手分心就凉凉了。
现在是决胜局,谁赢了这局谁就是夏季赛冠军。
时间已经来到了65分钟,是相当长的对局了。
所有玄师都已经满级,这一把他们选的都是偏后期的玄师,仿佛双方队伍都已经算计到会跟对方打很久。
事实也是如此,场面十分胶着,你推过来,我推过去,互相死在对方神坛面前,就是倒不了,观众累,深陷其中的选手更累,但谁也不能放弃,甚至不能耽误一秒钟,多拖一秒可能就会输掉。
冠军亚军已定,即便刚开局时还是稍显佛系的心态,但打到这个份儿上,没有人不想赢,输掉真的会很气,对人的心态和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我靠,累了。”肖艾又死了一次之后揉了揉自己麻掉的手腕,现在大家阵容和装备都差不多,见面就是换,很少有谁占多少便宜,否则也不会打到现在了。
沈季提醒道:“喝口水,注意力集中。”连续打了这个多场他也很累,想必对方只会比他们更辛苦一点,他们年龄和体力上都占一些优势。
战掠揉了揉眉心指挥道:“回防,他们又上高地了。”
肖艾赶回去:“来了来了,我到了。”
聪聪也说:“好了我复活了。”
于是又交换了一波互推,双方的神坛,还是稳稳地停留在都有大半管血,不分上下的状况。
这要打到下辈子吗?
再这么拖下去对谁都不利,只想尽快结束战局求一个结果。
沈季咬了咬牙:“不行,今天再输,就得被挂在城墙上嘲讽了。”吊起来打,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你想怎么办。”战掠默契地问道,沈季显然是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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