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性情向来温和的指导员,所有学员都快涌到她面前哭了,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死煎熬…
“我知道大家很累,应该是前所未有的累,但你们不是普通的大学生,你们是未来要成为武警的人,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的一份子。”
“当你们选择这份职业开始,就要做好训练绝非易事的心理准备,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以后你们长期保持高强度训练,就会慢慢适应,等你们毕业了,到了各个支队,也能跟得上训练,不至于让别人说你们只是中看不中用的学员兵。”
黄翌秋温柔体贴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每位学员都沉默了。
他们皆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何尝吃过这些苦和累,但因为心中的理想,所以才来到这里,然而仅仅只是一场十公里的武装越野就要让他们退缩吗。
这个答案显然都在他们各自心中。
“赵教官平时是有些严厉,但严师出高徒,将来你们毕业时,可能最舍不得他的就是你们…”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谁都能舍不得,唯独能舍得赵魔鬼。
他从军训开始就恨不得把他们往死里整,就连狂风暴雨也不会停止训练,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们当驴子训了。
在食堂吃过午饭,回到寝室躺下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免不了大声哀嚎叫唤,偷偷骂赵耀武是变态,是魔鬼的学员也不少。
经此一役,付颍、戚乐乐、沈季简直对席默林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们一直觉得她性子内敛淡若,不想体力居然如此之好。
然而当席默林挽起裤腿,神色凝重的脱下军靴,想脱下蓝色袜子时,才发现袜子已经和脚底磨破的水泡紧紧粘在了一起。
看着血淋淋的,若强制扯下来,脚底说不定会脱层皮。
付颍很快注意到,她顾不上自己疲累不堪,着急忙慌边往外跑,边喊着:“默林,你别动,我去喊校医过来。”
戚乐乐和沈季放下东西也都围了过来,她们脚上虽有水泡,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你呀就是喜欢逞强,自己背那么重的装备,还帮付颍背包,又跟着跑到山顶上,你简直不要命了。”
戚乐乐皱着眉头,细看着她脚底的伤势,不免说教她。
沈季也附和道:“你这要是不处理好,很容易感染,还没办法正常走路。”
席默林浅露笑容,知道她们是在关心自己,相处的这段时间,几人没有想象中争吵不休,矛盾频发。
反而因为既是同学也是战友的缘故,彼此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面对任何事情都共同进退,互帮互助,关系也愈加亲近。
“你还笑,不疼吗?我们看着都疼…”
戚乐乐将开会用的小板凳拿过来两个,一个让她垫脚,一个自己坐。
“这些比起我以前受的伤,算不得什么。”
沈季坐在自己床边,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你以前经常受伤?”
戚乐乐同样报以好奇。
“算吧,我从十三岁开始练习跆拳道,后来又学了拳击和武术,参加过几次比赛。”
席默林如实回答,没有炫耀的意思。
“我去,你也太厉害了,以后你可以多教教我们吧。”
文静娴雅的沈季目露崇拜,她当时要报考武警的时候,全家都震惊不已。
毕竟斯斯文文的她连气球都没打过,居然还跑去当武警。
“当然可以。”
“有你在,以后我们女生可比那帮自以为是的男生都厉害。”
她们之中年龄最大的戚乐乐,名字虽听着是个开朗活泼的人,但实际是个少年老成的大姐头。
她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武警学院的,至于其中缘由,她并未详说。
三人正聊着,付颍领着黄翌秋和戴着口罩的女校医匆忙赶到寝室。
女校医肩上挎着药箱,很快蹲到席默林脚跟前。
黄翌秋回来后就听赵教官说起有个很厉害的女学员,看样子应该就是她了。
“席同学,你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席默林摇头回道:“没有。”
“翌秋,她这个伤有点严重,还是要带她去医务室换药才行。”
女校医细看之后,发现她脚底的伤比想象中重的多,只带了药箱,怕是不能处理好。
“她这个样子,路肯定没法走了,我来背她吧。”
黄翌秋说着,就准备扶起席默林。
“指导员,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席默林哪能让指导员背她去医务室,她扶着床杆,强忍着痛站了起来。
谁知戚乐乐直接走到她面前,迅速背起她就往寝室外走。
她个子高,力气也足,背着体重较轻的席默林不怎么吃力。
黄翌秋和校医、付颍、沈季都快步跟在后面。
“乐乐,谢谢你。”
席默林很少被人背过,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何况还是那么累的情况下。
戚乐乐再度喘着气,声音被压低:“你也经常帮我们,我帮帮你,应该的。”
入校就能交到几位好友,对席默林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来说,真的很幸运。
到了医务室外面,室内已经挤满了学员,几乎都是扭伤、磨破皮、轻度中暑的。
赵耀武和另个班级的教官成庚都在这里。
戚乐乐只能先将席默林放在一个男学员让出的椅子上,她也终于撑着腰缓了口气。
“乐乐,我这边应该会等很久,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背着她从寝室过来,又相当负重走了两三公里,脱力之后再使劲,几乎是把自己仅剩的力气都用完了。
“没事,等你处理好伤口,我还要背你回去。”
戚乐乐神情认真,只希望能快一点。
女校医许是知道席默林的伤拖不得,进了医务室就将治疗车推出来。
治疗床没剩多的,只能临时拿个纸箱垫着,上面铺上无菌单,优先处理流血较多的右脚。
三名室友和黄翌秋、赵耀武、成庚,还有别的学员都围在大门边看着她。
第62章 逞强
女校医戴好无菌手套,蹲下身,先用碘伏把整个脚都喷了一遍,用以软化袜子粘连伤口的地方,还能起到消毒的功效。
然后用泛着银光的无菌剪刀将袜子大部分剪掉,只留脚底的部分。
接着左手用镊子夹住袜子,右手拿着沾了碘伏的大号棉签球一点点配合着剥离粘住的袜子。
眼见脚底的皮被扯着,让看的人都觉得疼。
而席默林咬紧牙关,双手握紧椅子的边缘,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让人不由佩服她的忍耐力之强。
当女校医终于将浸满鲜血的袜子剥离后,席默林血糊糊的脚底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皮下沁着血丝,呈现粉色的肉都能看清。
除了脚底内侧还有完好的地方,其余几乎都破了皮。
她应该早就能感觉到脚底打了水泡,可一路却不管不顾,还硬是要冲向山顶,致使所有的水泡全部磨破。
“默林,你难道感觉不到疼吗?”
付颍眉头紧锁,神色担忧。
她要是知道她伤成这个样子,那死沉的背包她就是跑死也不会让她帮忙背。
“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跑完了,才感觉到疼…”
席默林的额角已经溢出薄薄汗水。
“你这个是疼的麻木了才暂时失去了知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要是不及时处理,感染就麻烦了…”
女校医说着又用同样的办法处理左脚。
然而伤势看似较轻的左脚,脚底虽问题不大,可脚踝却又红又肿,还磨破了皮。
难怪右脚底会磨损的那么严重,应该是左脚扭伤后,身体的重力自然放在了右脚上。
黄翌秋立时面露无奈又不知该说什么。
赵耀武见此,神色不由变得更为凝重,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女学员居然能坚持到这种程度。
若是其他人可能早就喊报告,要求停止了。
戚乐乐伸手撑着默林身后的椅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脚:“你简直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伤成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沈季和付颍同样震惊不已。
别的学员探着头瞅到,瞬间感觉自己的伤是小儿科了。
“我以为伤的不重,之前不是说脚底磨着磨着就磨出茧了…你们也都在努力跑完全程,我也不想当逃兵…”
席默林低着头,低声至诚说出心里话。
而她的话,也让在场的教官和指导员深感她自身所具备的,不同寻常的坚韧和隐忍。
这是历经种种磨练和考验的优秀武警才有所具备的,不想这样一位新生学员就有这般潜质了。
女校医仔细检查过后,站起身,严肃道:“她这个还是需要去我区的武警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毕竟接下来的军训任务还会更重,她这个样子,承受不了的,去医院顺便也把右脚的伤处理了。”
赵耀武和黄翌秋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女校医,点头表示明白。
“那我陪她去…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黄翌秋说着,便匆忙跑向附近的停车场。
“不好意思,给您们添麻烦了…”
席默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段时间教官和指导员最是忙碌的时候,她还偏偏受了伤,还要去医院才能治。
“席同学,这次你很勇敢,也很坚强,虽然我不赞同受了伤还要继续跑,但你的精神还是令我佩服,你不用有负担,身为武警,受伤是常态,不过也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因为只有保证自己完好无损,才能有更好的战斗力,之后的军训等你好了再参加吧,你的实力已经有目共睹,无需有压力。”
赵耀武十分难得向一名新学员说出中肯之言,这已是莫大的肯定了。
“真是难得能听到你夸奖一次学生。”
成庚朗声笑着说道,其实心里也挺看好这位女学员的。
“谢谢教官。”
席默林能得到魔鬼教官的褒奖,紧张的心也多了几分释然的安慰。
很快黄翌秋开车过来接走了她,付颍她们也准备回寝室好好休息一下,只希望默林的脚能没事。
在武警总院,凡武警学员、现役、现役家属皆可优先看病。
赶到医院,黄翌秋停好车,让席默林先坐在车里等着,她去借辆轮椅过来。
挂了骨科熟人谢医生的号,黄翌秋为了能尽快拍片,直接给谢医生打了电话。
他很快就在系统里开了拍X光的医嘱,待缴完费,她便推着席默林去往放射科。
她们无需排队,很快拍完,等了十多分钟,片子就出来了。
来到谢医生的门诊室,临近中午,病人已不多。
“怎么新生刚开学军训,老赵就把学生给练废了,还是一个女娃,他现在是一年比一年狠了…”
身材微胖的谢医生留着寸头,戴着眼镜,应有四十来岁,见到黄翌秋推着女学生,笑意不觉加深。
“你先看看片子,看问题大不大?”
黄翌秋懒得跟他调侃赵警官,看伤最重要。
谢医生接过片子放在观片灯上,仔细瞅了瞅。
“怎么样?有伤到骨头吗?”
黄翌秋有些担心。
“还好,没伤及骨头,就是软组织损伤,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谢医生取下片子,然后调出席默林的挂号记录:“我给她开点消瘀止痛的药,回去再冷敷一下。”
“没伤到骨头就好,不过她脚底的水泡全部磨穿了,你能帮忙处理一下吗?”
黄翌秋继续央求他。
谢医生开好医嘱,随即走到席默林面前,让她抬起悬空的双脚。
“这孩子跑起来简直不要命,脚底打了那么多水泡都还在继续跑…”
黄翌秋低低叹着气。
“她这些磨破的皮要重新长起来可能需要一周左右,左脚的扭伤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肿的挺高的,把她推进去吧,我给她包扎一下。”
谢医生细看后,微微皱着眉站起身,指了指侧边拉上帘子的地方。
第63章 旧人
每年新生军训,来他这里看伤的不在少数,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学员还算少见。
席默林坐在铺着无菌单的诊查床上,身为资深的骨科医生,消毒上药包扎利落干脆,左右脚都被不同程度用纱布包好。
黄翌秋陪在旁边,不时观察着她的反应。
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席默林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一声,情绪一直平静稳定,心理素质实在足够强大。
“谢谢医生…”
席默林现在感觉脚底没那么疼了,双脚也包扎的松紧适度。
“老谢,谢谢了,等我们忙完军训,再请你吃饭。”
谢医生脱掉手套,走到洗手池洗着手:“你让老赵还是对这些学生手下留点情,别训的太厉害,这女娃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参加军训了。”
“嗯,我会同他商量的,那我们就先走了。”
“记得取药。”
“好…”
缴了钱,取了药,黄翌秋正推着席默林往停车场去。
这时一位提着水果篮,打着太阳伞,被遮住样貌的女士似乎认识坐在轮椅上的席默林,试探性地喊了声:“默默…”
黄翌秋还未反应过来,推着继续往前走。
但席默林好似听出了是关悦姐的声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席默林…”
听到全名,黄翌秋这才意识到打伞的女士喊的是自己的学员。
她停下来,回头看过去。
关悦已经走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居然都怔怔的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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